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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宝贝 第22节

作者:滴血糖 字数:10968 更新:2021-12-19 14:46:44

    “嗯,我们是”隔了半天胡磊才把后半句说出来“我们是兄弟的事儿,你知道么”可能因为时间拖拉的太长,最初的忐忑和激动都稍稍消磨掉一些,而这正是豆包要的。

    “呵”豆包从鼻腔里头短促地笑了一声“知道啊,不是一直都是么”豆包的表情和语气都一样平静而像是满不在乎,比起胡磊来显得坦荡而自然。

    胡磊倒是有点儿急了“不是,我是说亲的,我们是亲生的兄弟,你知道么”

    话刚落电话那头就接上了“刚才都说了啊,一直都是啊。”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胡磊突然愣住,然后突然明白了豆包的意思。

    “喔那我是哥哥你知道么”隔了半晌两个小孩儿都隔着电话笑起来,彼此笑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南方也在一边儿看着自家小孩儿笑,然后一把揉进怀里。

    豆包这个心态让胡磊觉着轻松,不问缘由和前因后果,事情来了就坦然接受。他心里头知道要怎样,没必要矛盾,一切都是一如既往而已,就像一汪很平静的水,无论你投石还是撩拨,最终还是会回归如常。

    豆包在四年前恐怕和胡磊是一样的,而且那时候他还小,也曾不堪承受过,所以那时候才会抱着南方哭。只不过南方很坚定,带来的就会是安全感,以至于如今的波澜不惊。或者可以这么说,小孩儿也只是这么觉着,只要和他自个儿的爸爸在一起,不论什么事儿,他都不是个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到结尾了卡文,最近比较渣

    、74

    第七十一章

    豆包果然自个儿一个人拿了学校的两个联赛名额,卜动山逢人就乐,这会儿倒是大大方方把其中一个名额让了出来。一中的名额有四个,最后定下的有豆包、胡磊、还有两个尖子班的学生。说是公平竞争,其实都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要看哪个老师有本事弄得到名额,再要看哪个学生受那些个老师的待见。

    联赛决赛要一年之后,也就是豆包高二下半学期了,所以这联赛说白了就是给高一组办的,高二都来不及,到高三就直接参加高考前的自主招生了。

    预赛离的倒是挺近,卜动山和豆包俩人根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到了日子直接参赛。膺城没有考点,当天南方开车给小孩儿送到省会封城去,卜动山压根儿不关心似的,一直没什么动静,想必觉着拿下这预赛对小孩儿来说比较随意。

    胡磊是跟着南方的车一起走的,当然车上还坐着胡齐和盛岷。自家小孩儿有什么大事小事最紧张的莫过于家长,胡齐和盛岷于此时来说绝对比胡磊心情跌宕的多。豆包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倒车镜里看了眼并排坐在后头的三个人,又瞅了眼旁边儿驾驶座上,嘴角微微抿了抿,想起来昨儿晚上南方究竟是怎么折腾他的。xb

    早知道自个儿那天早上那点儿事儿瞒不住,不过没想到被南方逮住之后会是这种结果。孩子他爸之前可没表露出一点儿他知道了的样子,可昨天晚上等豆包软滑的身体又溜进他被我里的时候一把伸手攥住。回想起那天在楼道里头的滋味儿,食髓知味似的狠狠上下其手了一翻。

    豆包这身子还嫩,又刚经了人事儿,哪里经得起这样儿的撩拨,没几下就扭着身子往远离着他爸的方向躲。南方哪里肯让他跑,一把捞过来死死按在怀里,心里头还窃喜着,老狐狸似的非要逼出他儿子那一点点小秘密。

    紧贴着的下身儿已经初露端倪,小孩儿低低地喘着,后来怕他爸爸发现,干脆使劲儿压低了呼吸,憋的整张小脸儿颜色通红。一边儿偷偷地往南方怀抱外头撤一边儿还想可着劲儿地翻过身儿去掩饰住自己下面那叫人尴尬的地方。

    南方瞅着小孩儿这动作,自然不会让他跑了,一个翻身儿俯撑在小孩儿身上,低头吻住他的唇,总之是怎么温柔怎么来,势要勾出那么点儿叫人欲罢不能的情潮出来。

    就这么厮磨间小孩儿的眼神儿愈发迷离起来,可南方也没好到哪儿去。爷儿俩捂在一个被窝里,小孩儿穿着个大裤衩,光溜溜的大腿厮磨着南方的皮肤,上头宽松的小背心被推到脖子根儿处,全身上下都叫南方揉搓的粉嫩嫩红彤彤。

    孩子他爸越揉就越觉着不满足,越揉就越觉着欲罢不能起来。手底下这一副上好的皮肉都是他自个儿一手养出来的,别人没碰过,别人没看过,别人连想都没想过

    这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南方越想就越激动,直到后来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一边含住那两瓣润泽的唇吮咂,一边在怀里的小孩儿身上四处揉搓,手底下狠狠的,似乎都有些丧心病狂地把小孩儿一身皮肉揉搓的发红滚烫了也不放过。

    小孩儿被揉搓的双眼发胀,连太阳穴都突突的跳着,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直到南方的手越过小腹一把向下抓去,才惊的突然睁大了双眼。

    南方有些恶劣地钻进被子里看了一眼那挺立着的颤颤巍巍的小东西,似乎害羞似的在掌心里轻微的颤搐着,颜色淡粉,毛发稀疏,稚嫩的就像枝可以拈在手心里的花茎。

    “呦,宝贝长大了么。”南方笑着,越来越靠近小孩儿的脸,灼热的呼吸都喷在他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语气不详。

    豆包这会儿是真的看出来了,不管南方这话里带着什么样儿的意思,总归是没有无惊无异的。这就说明自个儿爸爸对他的事儿早就知道了,而且今儿晚上来这么一出,一定是有意为之,而他自个儿爬上这人的床,真是有点儿羊入虎口的感觉。

    小孩儿有些不忿,正打算伸手去推他爸肩膀的时候却突然瞅着南方一笑,小孩儿愣了一下,因为这笑实在是有点儿恶意。南方突然低下头在手心里那根粉粉嫩嫩的东西上轻啄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孩儿。

    “庆祝你长大。”南方说,然后握住小孩儿的东西缓缓动作起来。

    豆包到底还小,于是这一夜整个儿被南方牵着鼻子过去。南方自然也不会弄的太过分,第二天小孩儿还有考试,父子俩一夜相拥而眠,直到今儿早上豆包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点儿什么,一整个儿早上都羞得面色通红,到上车见着盛岷一家才稍稍缓过点儿劲儿来。

    膺城离封城并不远,走高速也就不到一个小时车程。这场考试从上午八点开始一共持续了210分钟,三个半小时,南方和盛岷胡齐三人就在考点门口等了一整个上午。还好今天天不热,考场里必然是没空调的,要不几个小电扇一整个儿考场的考生用实在是不够。

    等两个小孩儿从考场里头走出来的时候,头件事儿不是说自个儿考的怎么样,而是异口同声地喊饿。说来也是,物理竞赛都是费脑子的题,整整对着那些卷子三个半小时,肚子里早就消化的没食儿了。

    南方跟盛岷胡齐带着俩小孩儿在附近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里美美地吃了一顿,俩小孩儿却依旧是只字未提考试的事儿,默契的很。孩子们不提,南方他们也没问,两家都是宠孩子到没天理的货色,自然老老实实地先依着小孩儿们的心思走。

    其实豆包和胡磊不提,不是为着别的什么,而是对彼此的深信不疑,起码这预赛对于对方来说,就根本没有出声问的必要。

    联赛结束后回到学校,卜动山这回倒是激动了,拿着个破本一路追着豆包让他把竞赛题都默下来。三个半小时的题目,订成卷子都要一厚沓子,豆包抿了抿嘴角,觉着卜动山真是物尽其用,临考试前特地跟他说让他记题,别的连句鼓励或者期待都没有,而今还厚着脸皮朝他要题,可自个儿还偏偏拿这老师没办法。

    小孩儿平常一般是不记卷子上的题目的,考过就忘,因为觉得没必要又懒,可这回走了心,倒也记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豆包拿出这次联赛的屋里题之后的结果就是,高一整个儿年纪的期末毕业成绩又往下拉低了好几分,因为卜动山所出的末考物理卷子上,为着偷懒,最后几道大题赫然是几道比较简单的竞赛题。

    作者有话要说要shi了,又要开学了

    、75

    第七十三章xb

    2007年2月末,周日,无风。乍暖还寒时候,豆包穿着件儿高领套头毛衫歪在满目洁白小阳台的摇椅上看书,阳台外面是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举着光秃秃的枝桠,冰凉而萧条。

    午后的阳光还暖,豆包扯了扯腿上搭着的小毯子,撩开背后的窗帘朝里头看了一眼,老太太睡的还很安稳,一小时前刚打过一支杜冷丁,难得有这么一会儿能安稳睡觉的时候。

    豆包很不喜欢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这间病房里还好点儿,可走廊里弥漫的就全是这味道,太过刺激的气味儿衬得整个儿眼底都是刺目的白,那种刺激直达大脑,突兀而叫人不喜。

    两个月前老太太半夜腹痛,以为是胆结石发作,送进医院诊断过后决定动手术取除结实,结果打开之后整个儿胆囊已经癌变,并且是晚期。谁都知道南老爷子几天之后苍老了几岁,医生也说,最多再拖几个月,让家里人有准备。

    南书娥和胡云泽匆匆从海南赶了回来,因为气候差异巨大,南书娥整整一个月都因为伤风而躺在床上。南方不停地查资料咨询各大医院的专家医师,得到的结果不外乎是最多还有半年。最后还是南老爷子最为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全家人都知道病情,却惟独瞒着老太太,连病房住的都是消化内科。可豆包知道,到了今天,老太太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别人一个字儿都没说,她也晓得自己的情况。只不过大家瞒着她,她自个儿也不说出来,大家全为着她好,她也成全了这份好。

    家里南书娥和胡云泽身体都不算太好,老爷子又年纪大了,南方工作太忙,可依旧每天都会一群人聚在医院这间小病房里头,就跟当初搁家的时候一样儿。南方本来想在医院陪护,却被自家老头抢了地方,不管是风风雨雨还是平平淡淡几十年,到了了,老爷子只想陪着自家老太太一起走完。

    而豆包干脆请了长假,也天天泡在医院里头,一日三餐都做好了送来,下午还能在这儿陪着老太太睡一觉,就像今天是的,老太太能睡的安稳,似乎空气里都多了些静谧的味道。

    小孩儿去年联赛拿奖,直接被保送到封城的k大,算是个不错的学校,却不算拔尖儿,按卜动山的意思来说,是要豆包继续参加高考,冲刺一下全国最好的学校来着。为着豆包请了长假的事儿还特地来医院里找过两次,那时候豆包正坐在床边儿给自家老太太喂粥,一小勺稀粥要喂三次才能喂进嘴里,小孩儿腿上搭着块儿毛巾,粥流出老太太嘴角的时候还小心地给擦干净,动作专心而自然。

    眼前这一幕其实很美好,卜动山是个光棍儿,也是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儿,他打小儿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家里头没亲人,后来朋友也不多。而如今看着眼前这画面,总觉着心脏突突的跳着,而且一揪一揪的被扯得微微发疼。

    其实卜动山知道眼前这家人到底给小孩儿带来了什么,如果不是这一大家子人,或者小孩儿的遭遇就真的跟他一样,一路没亲人独个儿的过。可如今小孩儿捧着碗跟自家老太太坐在众人中间,微微抿起一边儿嘴角,眼里很认真的只有一碗粥和眼前的老太太,哪怕这是最后一次呢,可既然他选择了开始,就必须接受结束。就像是卜动山,从来没有过亲人,就不会失去亲人,而小孩儿拥有了,就必须得学会失去。

    2007年七月初七,南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一大束红的发黑的玫瑰花,整个儿病房里全弥漫着花的甜香味儿,老太太太久没扯起嘴角笑过,而今这么稍纵即逝地微微挑了挑嘴角,南老爷子居然瞬间老泪纵横。

    老头老太太在一起四十多年,南方以前经常听老太太偷偷和他说老爷子不解风情,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两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儿,高鼻小口,是当时文工团里最出色的文艺兵,而且唱歌儿跳舞没一样儿不会的。后来有一次中秋节部队上阻止舞会,老太太就遇见了南老爷子。

    南老爷子那时候还只是个新兵蛋子,刚被招入部队不久进行培训,算是技术工种,专门负责坦克维修和组装。老头木讷,可看了当年的老太太第一眼目光就紧紧追着人家不放,却始终一句话都不敢和人家说。

    那时候老太太还和南方说,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偷笑,她说其实是自个儿第一眼先看上这那小伙子的。小伙长的精神啊,而且一脸的书生气,看着就讨人喜欢。那时候也是她特地往人家目光所及的地方走,于是老头就为她着了迷。再到后来,也是她一次又一次制造机或让老头跟他搭讪,可惜老头太笨,十次机会有九次抓不住,她只能再可着劲儿地造。

    部队里的婚姻总是简单严肃而又正式,却最是深刻和意味深长。两个人两身绿军装,身前放朵红花,那就是当年的结婚照。照片上当年的姑娘笑出两边儿甜甜的酒窝,小伙子却紧张的脸颊抽搐,照片儿洗回来的时候还挨了姑娘一顿数落。

    老太太说,结了婚几十年,老头一件儿像样儿的东西都没送过她。除了结婚时候的一本破存折,其他的,别说讨女人欢心的花儿啊,花布料啊,哪怕是个鲜亮颜色的毽子呢,都没有过。可是最实在的,老头子却懂得给自个儿姑娘买一切小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像是红头绳,橡皮筋儿,还有各色各样儿的花裙子。

    老太太说老头子实在,不过几十年过去了,也就习惯了,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也不能当饭吃。老头能为着她身体不好就熬着自个儿的老花眼去学中医就行了,老太太满知足。

    最后几个月里,南老爷子和自家老太太没有分开过。豆包有时候在病房的小阳台上坐着,依旧是无风暖阳的午后,一回头,撩起白色的窗帘就能看见老头坐在床头盯着自家老太太睡着的样子看,就好像已经这么着看了几十年,还要长久地永不知足地看下去。而如今老太太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因为是消化系统出了问题,身上插满了管子,甚至身上还有着散布不去的异味儿。可老头依旧这么看着,仿佛她依旧是当年梳着两条大辫子在目色中缓缓走过的漂亮姑娘。

    2007年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老太太去世。

    农历九月初十,老太太的葬礼仪式上,南老爷子晕倒,送往医院检查后发现咽喉有癌变迹象,最后确诊为声带癌早期。

    农历九月十二,老太太遗体火化下葬,南老爷子在医院第一次接受放射治疗,医生建议短期治疗后如果效果不理想可以进行镭射局部切除手术,术后治愈率大致为。

    一个月后,豆包从k大请假回来,南老爷子接受切除手术,手术很成功,老头瞅见自家小曾孙子数次想出声说话而不成功。豆包在家里配了南老爷子一个星期就又回学校去了,回去之前又去看了次老太太,墓碑前一双小松树长的都挺挺拔,寒风里看着也郁郁葱葱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两天,南方把小孩儿从封城接了回来,k大寒假放的晚,胡磊早从a大回来十几天了,打电话来念叨了豆包好多次。

    大年初一早上,全家人一起提着东西上山去看老太太,陵园里头人还挺多,豆包抱着束红艳艳的玫瑰站在墓碑前头,因为老太太不喜欢颜色素淡的花,她总和豆包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就喜欢那些俗艳的颜色,那些颜色里有骨头,才能撑起来她所有的喜欢。

    豆包现在才觉得,当老太太的去世突然来临的时候,他似乎不觉得疼。而现在蓝天白云的站在这里,想起当时的恍恍然不知所措,突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豆包总觉着,当时感受到的那一煞那仿佛不是悲伤,而是惊讶和不知所措。

    现在想起来,豆包才觉着自己当时像是难得的平静,平静到他自个儿都觉着这样儿不哭说不过去,可也许是气氛,那时候的他总能让眼泪决堤。现在想起来,那的确是一阵能够自由控制泪水的日子,没有强烈的伤心,有的好像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这无奈很深,深到他还没伸出手就觉着遥不可及。

    疼痛和真正的泪水似乎在这个时候才慢慢析出来,豆包开始若有若无,而后一次次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悲伤,如同温柔的波浪,而这悲伤还是暖的。以致于可以触摸,这时候的眼泪才去爱时不任自己开合的,在脸上,像不经意打上去的水花儿。

    这时候才会清楚的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事儿,然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中慢慢磨灭,磨灭到最后只剩下零碎的回忆。有时候往往只是一个嘴角的弧度,斑驳的笑容,甚至一餐饭食的味道,只有这些细节,能在越来越久的日子里被回忆筛的愈发清晰。

    南方把豆包手里的花接过来找了瓶子插上放在墓碑前面,一回头,才看见小孩儿满脸的水渍。

    “豆包。”南方走过去揽紧自家小孩儿,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顶着他的下巴,嘴唇微微开合,口里湿热的气息都喷在他颈间。

    然后他听到小孩儿轻轻说“爸爸,我想她了。”

    、完结章xb

    第七十四章

    因为k大放假放的太晚,似乎这一年的寒假就显得特别的短。南方怕南老爷子过年自个儿一个人在家容易东想西想的,干脆带着豆包搬了过去陪着住。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每逢佳节也是最思人的时候。南老爷子表面上很平静,对着自个儿小曾孙子依旧和以前一样笑的满脸褶子,可南方看的出来,自家老头真的是老了,再没了以前不服老穷折腾的那股劲儿,以前在外头碰着个小偷还要冲上去踹两脚,每次都要南方跟着后头擦屁股。可现在老头没事儿更乐意待在家里,好像这家里头的空气都带着老太太在世时候的味儿,闻着舒坦。

    老头子甚至学会了发呆,老铁头被家里人接到外地过年去了,南老爷子成天在家也没个伴儿,南方干脆想办法把豆包他师傅周老爷子跟自家老头弄到了一块儿。南老爷子总在自家孩子们面前显得无所谓,甚至自诩为老光棍儿一条,现在成天跟周老爷子待在一起,没事儿也拿着笔杆子画两笔,花鸟鱼虫,他笔下每一样儿都是让南方提心吊胆的祥和。

    南方觉着这种祥和有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浓郁的化不开的绝望,南方解不开,而且哪怕看出来了也不敢当着老爷子的面儿揭开,就这么捂着。

    直到有一天南方抱着自家小孩儿在小屋里说话,老爷子没了以前的好动,经常一午睡就得半个下午,中途南方过去看了一眼,老头睡得挺香,可现在越是睡得香,南方越是害怕。南方脸色不太好,回来的时候被自家小孩儿一把抱住蹭进怀里,小孩儿张口就说“爷爷跟别人不一样的,不用担心。”像是看出了南方一直以来的心事重重。

    “怎么不一样了”南方抱着小孩儿在床边儿上坐下。

    “这种不一样。”

    小孩儿答非所问地一边儿说话一边儿支起脑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南方,带着点儿咄咄逼人的意味,他问“爸爸,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孩子他爸瞬间蹙起眉头来,根本没思考这问题,也觉着根本没必要思考“瞎说呢吧熊孩子”南方屈指在豆包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这一下可不轻,小孩儿被弹的趔趄了子,扒拉起额前的刘海儿露出光洁的额头来,上面红了一大块。

    这回孩子他爸看见,又有点儿心疼,想伸手去摸,却被小孩儿一下子拍开。

    “不是,爸爸,我说真的,你好好想,我要听答案。”孩子的语气里带着莫名其妙的执拗,眼神儿亮晶晶的很认真。

    南方愣了一下,面前是一张刚刚要过十七岁生日的年轻的脸,此时带着点儿难得的幼稚,他回想了下,似乎连豆包小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求而必得的撒娇和执着。

    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个儿真的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小孩儿没有了,那他会怎么办,那种绝境如果没有真的来临,他连想都不愿意想,或者说是他连想象都没有勇气。

    这时候豆包晃晃他的腿,又问了一遍“爸爸,说啊,说啊,你会怎么样”这回真是带了些逼问的架势。

    南方看着他儿子那张年轻隽秀的脸,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唔”小孩儿似乎并没有惊讶,像是早知道答案似的。然后他告诉南方“爸爸,你知道要是你不见了,我会怎么样么”

    豆包突然低下了头,仿佛要躲开南方的眼神儿似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羞怯和迷恋,小手指勾着南方的,平常干燥的手心儿里此时全是凉津津的汗渍。

    南方突然有了很强烈的预感,他预感到豆包此时要说什么,有些后悔刚才自个儿给出的答案,他觉着自己这答案一定没法儿跟小孩儿相比,不够,而且也不配。他有点儿害怕小孩儿将要说出的话,可同时又期待的不得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在今天尘埃落定。那就好像是久未触碰的封印被打开,又像是他酿了太久的一坛美酒要在今天启坛开封。

    小孩儿说“爸爸,要是你死了,那我肯定也活不成,所以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爷爷会好好的。”你的答案是不知道,是迷茫和恐惧。我的答案太过惨烈,你死我亡。而老爷子又不一样,他在这世间久了,就比他们懂得生活,那种感情悠远而醇厚,没有那么激烈和极端,他们无法企及,就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诠释。

    豆包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许久不动,仿佛这一刻他终于作为一次主动的一方,在等待他爸爸的回应。

    南方什么都没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抬起小孩儿的下巴,长久地,气息不稳地贴上他的唇,没有深入和厮磨,只是长久的停滞在上面,贪婪的感受着小孩儿的温度和气息,凉而软。

    良久,南方才觉着两个人嘴唇相贴的地方慢慢变得冰凉而湿润,他轻轻用手指刮了下豆包的脸,上面有很多湿润的斑驳的泪痕,沿着脸颊蜿蜒而下,在两人嘴唇相贴的地方慢慢渗进去,咸而涩,却在舌尖儿激起很明确的震颤感。

    哭什么呢,豆包也不知道原因,他还有太多不知所措的问题来不及问,比如今后呢今后怎么办南老爷子,南书娥,胡云泽等等那么多人那些关卡该怎么过

    可很快他又不想再问这些问题了,南方在他印象里很少有高大的无所不能的时候,可依旧被他依赖着,那种感觉并非无所不能,而是只要有这个人在,就算所有的都不能也无所谓。即使这个父亲有时候无赖恶劣,曾经上班摸鱼不思进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脏话连篇,甚至“猥亵儿童”,都是他生命里头没办法缺少的一部分。

    豆包有时候在想,如果自个儿不是从小就被诱拐了长歪了,那他和南方到底还有多少可能性。答案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残忍,也许是否定的,可那又怎么样呢想到这儿小孩儿又贴着南方的嘴唇笑了起来,缓缓地挂出一边儿小酒窝。

    南方也在这小孩儿的又哭又笑里被弄的哭笑不得,他伸手搂住自家小孩儿,面团一样的往怀里揉捏,该怎么去想以后呢,这个孩子,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不会撒手的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已完结,写了这么久了,我也知道自个儿挺渣的,咳,因为考研近期不会再开新文,因为开了也会继续渣,对于这篇文章的拖延真的十分抱歉。后面还有番外,会写个几章来的吧。

    多谢大家一路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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