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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宝贝 第21节

作者:滴血糖 字数:15473 更新:2021-12-19 14:46:43

    本来就是难得的机会,这下联赛的事儿一公开,班里头就炸开了锅。以前六省联赛的时候,所有名额都是老师私下里安排,很多学生不知道,也少了许多麻烦事儿。一中算是好学校,学生大都成绩不错,可好学生多的地方事儿也多。就算大多数人都淡定,可还总有那么几个挑事儿的。

    学生们大都觉得自个儿还不错,有机会必然要争取,不过既然已经公开了,叶梓想了想,索性准备在班里考一场试,想参加的参加,不想参加的就一边儿玩儿去。

    晚上下课的时候是晚上十点,豆包家新搬的小区就在一中小枣树林儿后边儿,要是从大门口走就得绕一大圈儿。

    南方差不多每天九点五十就在大门口等,这个时间一中大门口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接送走读学生的家长都是坐在自个儿车里。天气很热,可因为一中是在山上的所以温度相对来说低一点儿,南方站在门卫室门口的灯下头,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仰头看着头顶那只瓦数挺高的白炽灯。

    南方晚上喝了些酒,应酬的都是身价不低的人,吃的好菜好饭,连酒水都价格不菲,可喝的却很不爽快。膺城一直算是个太平的小城市,南方自上任之后还没接过什么大案子,工作不多却好像总也闲不下来,其实南方不止一次的想过,升迁过后的现在反而没有当初自个儿还是个小民警的时候日子过的舒坦,和秦聪梁子他们去夜市摊上要几扎啤酒,几十块钱的烤串,很廉价却有声有色。

    大群小群的飞蛾和小虫子围着灯光上下飞舞,影子落在地上一闪一闪的,带着点儿群魔乱舞的意味,看的久了连心思都开始动荡不安起来。南方喝的不多,脑袋却有点儿犯迷糊,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知道哪顿饭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是有什么名义,可后来慢慢儿的,就有点儿分不清了。其实这个事儿,没几次能分得清楚。

    南方看着那些义无反顾到几近颠狂的蚊蛾们一波一波地往灯泡上扑,撞得头昏脑胀了再退下来,飞不到两圈儿就再继续往上扑。不晓得飞蛾扑火是不是就这样儿,本来有光有温暖就够了,却非要往死亡里撞。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南方觉着其实这事儿怎么就这么贱呢,爬来爬去爬的自己心里头还不舒坦。

    酒喝多了胃里头也烧的慌,南方一只手摸上肚子顶着自个儿的胃,长长地打了个酒咯,味道不怎么好闻,打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估计一会儿小孩儿过来又得嫌他臭。南方点了根烟,其实当年把小孩儿抱回来之后就戒了,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还好,没那么多应酬,现在兜里却常常要装一盒,好像这些写着有害健康的小卷子递出去了就真能有什么回报似的。

    南方站在灯下吞云吐雾,烟草的味道和酒水的味道发酵在一起,再混上一点汗水味儿,这味道说不出的怪异。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烟草颗粒在肺叶儿里循环一圈儿再出来,有些暗色的渣滓进去,又有些陈郁的气息被带出来。

    十点的时候下课铃打响,南方猛地回神儿,不出所料的话自家小孩儿的身影不出五分钟就会从正对着大门的主教学楼一侧绕过来。南方掐灭了烟头等着,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自家小孩儿细瘦的身影从暗处走过来,慢慢儿走进南方待着的这一块光亮里。

    南方看着小孩儿一步步的朝这边儿走过来,心里头猛然间揪紧了一样想把他抱在怀里。他知道自个儿这是借着酒精的劲头放任了心里头的什么东西,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在这些年里越堵就越汹涌,直到有一天总会破堤而出。

    果然,没等小孩儿走到跟前,南方就几大步走过去,小孩儿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眼里那点儿不同于以往的东西,本能的畏缩了一下。就这一下,反而把南方的迟疑冲掉了,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瞬间暴躁了起来,一把揽住小孩儿肩膀就往家的方向走。

    豆包不知道今儿晚上他爸爸是怎么了,看起来眼角都是红的,满身烟酒气,混着熟悉的汗水味儿,大手箍的他肩膀生疼。

    小孩儿抿了抿嘴角,他没带书包,徒手抱了几本书,钢笔卡在短袖的领口上,微微往下将领口坠出一个v字儿。南方这么一搂,书本的下端硌在小腹上拿不起来。

    “爸爸。”小孩儿挣扎着想从南方臂弯里退出来,或者让南方松一松力道也是好的。

    “别动”南方突然低头看了小孩儿一眼,这一眼里似乎带着点儿急切和暴躁,声音不大却稍微有些暴戾,眉峰微微蹙起,中间川字儿浅浅的。

    小孩儿立马不动了,手指收紧了抱着书本放在胸前。南方不知道为什么今儿晚上心里头就有些暴躁,尤其在见了小孩儿挣扎着想退出他所有的范围之外的时候。他只想快点儿回家,最好能冲个凉水澡,清清静静的,把外头这燥热的天气也隔开去。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模样,在小孩儿眼里简直像个暴君。

    南方从来没有这样儿过,豆包悄悄抬头看了他爸爸一眼,知道南方今天心情不好,就乖顺的窝在他臂弯里被带着走,两个人这样贴在一起,短袖各自被汗浸湿了半边儿,南方步子飞快,豆包就用尽全力跟着。

    南方家住在小区最后一单元,楼下有好几颗大的梧桐树,是很久以前就有了的,小区规划的时候并没有砍掉,白天里总有很多老人在树下拿着蒲扇乘凉。当时小孩儿选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安静,小区前头临着大陆,白天有些嘈杂,而后头就相对安静的多。这个时候楼下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因为茂密的梧桐叶子的掩蔽而昏暗不清。

    树下的绿化带里有几只蛐蛐叫个没完没了,声音随着父子俩的走近而慢慢变小,等人影儿进了楼洞口又渐渐大了起来。南方家住在三楼,楼梯里都是声控感应灯,豆包进楼洞的时候因为肩膀被南方搂着动不了,就“啊”了一声,一楼就亮起一盏灯。

    南方突然停下脚步,豆包抬头,就看见南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孩儿也看着他爸,不晓得南方想说什么,猫眼儿闪亮,里头一清二楚映着南方的脸。南方看了半晌什么都没说,突然低下头在小孩儿嘴角啄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只是气流却没有声带的震动。

    豆包犟了犟鼻子,没等南方离开就自个儿往后撤了一下。南方嘴里头的味道还真不怎么好闻,全是各种气味儿混合发酵的味道。

    “爸爸,你好臭。”豆包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音没落头顶的灯突然灭了,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漆黑里,眼睛还没适应过来,伸手不见五指。

    小孩儿刚想张口再叫一声把灯弄亮了,就突然被南方一把顶在墙上,声音没出来就被堵在口里。

    “唔”小孩儿吓了一跳,有点儿不知所措,南方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条腿还压进他两腿中间,稍稍一用劲儿,小孩儿就双脚离地骑在了他一条腿上。

    南方脑袋很清楚,知道自个儿这会儿在做什么,只不过是酒精放大了欲望和感官,所以在小孩儿对于他的亲吻往后躲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而这会儿在这样儿的侵略里才会这样满足。

    豆包和南方之间还没有过如此纯粹的亲吻,小孩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一下一下扇在南方的眼睑上。度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小孩儿渐渐能看清眼前的南方,自个儿的爸爸紧闭着眼睛,眉眼都如此放大,简直障了他以外的整个儿世界。

    一开始就只是嘴唇之间的摩擦,小孩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点儿哆嗦。南方突然很想笑,就是那种长久以来求而不得之后再猛然得之的满足。他把小孩儿的下唇含在嘴里,动作温柔而虔诚,缓缓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喟叹。

    烟酒的味道混着南方的气息不容拒绝的渡过来,这气息铺天盖地,越久反而不觉得难闻,小孩儿浑身的力气慢慢开始抽离,半合了一双迷离眼,一只手缓缓搭上南方脊背。

    南方觉着这种感觉就像是干涸龟裂了太久的土地猛然间得了水源,这种得到并非自然而然的,而是依靠抢夺而来。而这种抢夺,反而大大增加了得到之后的满足感,而后就想要越要越多。

    豆包感觉南方的舌头突然间长驱直入,失了最初的温存和耐心,开始变得热辣而急不可耐起来。

    小孩儿皱了皱眉头,南方的舌头狂暴地肆掠着四壁,而后搅着他的舌头吮咂舔舐,好像自己整个儿都要被他吞下腹内吃掉。

    一阵阵细小的酥麻从脚底窜来上,甚至连指尖都流窜着细小的电流,手里的书本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头顶的声控灯应声而开。

    本来在黑暗里好像什么东西都能肆无忌惮,可光线一来,那些晦暗不明的禁忌的不该有的都无所遁形。小孩儿心底一跳,突然伸手推了一下南方,手劲儿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爸爸。”南方皱了皱眉,本不想离开,可小孩儿推拒的姿态一直不变,就贴着小孩儿的唇稍稍离开那么一点点儿。四目相对,小孩儿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这称呼让两人都瞬间回神。

    小孩儿身上的短袖被蹭的皱皱巴巴,钢笔挂在上面摇摇欲坠,唇角还挂着一丝来不及吞咽的涎液,眼眶微红,里面微微蒸腾着雾气,靠着身后的墙壁微微喘息。南方眼神暗了暗,依旧就着现在这姿势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等这灯自动灭掉。

    作者有话要说不适者请在心中默默骂我就好

    、71

    第六十八章

    这回等待那只不怎么明亮的白炽灯灭掉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小孩儿微微垂着眼睫坐在南方怀里,一只手搭在南方肩膀上,连指尖儿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南方一双眼睛盯着自个儿的小孩儿不放,伸出舌尖儿勾了勾嘴角,那儿似乎还残留着刚刚从小孩儿那儿带过来的淡甜味儿。

    “害怕吗”南方低下头,看着小孩儿微微泛红的耳尖儿,那浅粉色顺着耳后沿着细腻的脖颈一路向下。南方的眼神儿随着这粉色向下游走,慢慢隐入小孩儿短袖t恤的衣领里,尚有些意犹未尽。

    小孩儿猛地在这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楼道里,听见南方的话,指尖儿动了一下,随后用劲儿抠住南方身上的衬衫,把那一小片布料绞进手指间。

    豆包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南方看着小孩儿的模样,突然邪气地勾了勾嘴角,特别恶劣地凑近小孩儿耳边儿,缓慢的吐息把湿热的气流吹进那小小的耳洞里,引来小孩儿一阵战栗。

    “讨厌吗”豆包细腻润泽的耳后皮肤近在咫尺,南方说完这一句话,又忍不住在那儿轻啄了一下。然后看小孩儿猫儿一样蹭进怀里,一边儿蹭还一边儿摇头,整个儿扑到他胸膛上拼命把自个儿藏起来。

    “呵”南方舒了口气笑起来,似乎今儿晚上所有的郁气都随着这口气而舒了出来,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儿期待答案时候的忐忑。

    “那,喜欢么”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以及想要的想听到的就是更多。南方想凑过去亲亲小孩儿的发顶,却被突然间伸过来的小手捂住了嘴。小孩儿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问出这一句一样,五个指头紧紧扒在他脸上,却没来得及阻止南方问出这一句。

    豆包只觉着自个儿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要冒出烟来,他扑在南方身上,每一寸和自己爸爸接触的地方都像着了火,热腾腾地钻进眼耳口鼻里,灼的他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小孩儿贴着他爸胸前深吸了一口气,想平复一下这会儿太过凌乱的心跳,结果一口气刚提上来,就觉着手心湿湿滑滑的一条东西蹭过,这口气猛地梗在胸口,噎的他瞬间抬起头来。

    南方的手指微合,轻轻捏住小孩儿的下巴,而后一路向下,顺着扬起的脆弱脖颈缓缓摩挲。舌头一下一下勾着小孩儿的手心,灼的他猛地收回手去。

    “喜欢么说啊。”手指拿开了领口的钢笔,而后灵活地探入领口,细腻光滑的皮肤一旦入手,就激起两个人一身一身的细粒。

    豆包颤了下身子,扭着腰想往外躲,而此时,头顶的灯突然灭了。南方也愣了一下,随即在黑暗里寻着小孩儿的唇,准确的再次含住。一只手指碰到小孩儿胸前的凸起处,试探着碰了一下,瞬间激出小孩儿一声惊呼。

    “爸爸”豆包扭头逃脱南方的唇,声音很低声调却陡然拔高,显然是受了惊,一双眼睛睁得很圆。

    南方却是又笑了一下,微微勾起的嘴角看起来愈发的不怀好意,手指又往那处探去,这回没怀着试探的心思,而是逗弄一样的轻轻拨了一下。豆包马上吸了口气,扭着身子往后躲。

    “宝贝,你还没说呢,喜欢么”南方一只手固定住小孩儿逃离的身子,另外一只手在小孩儿衣服里游移,拇指触到那小小软软的一点,这回再没客气,毫无犹豫的按上去揉弄,知道那颗小豆在指下慢慢硬起来。

    “别弄了,爸爸你别弄了。”小孩儿突然害怕起来,双手抱着南方的脖子,一边儿摇头一边儿说,眼泪几乎都要被逼出来。

    “不行。”南方低头在小孩儿脸侧亲了一下,另一只手也顺着短袖的下摆要往里探,沿着腰眼儿缓缓摩挲。

    小孩儿骑在他身上不停的颤抖,身上没了力气,却不敢松手去推,只要稍微松点儿劲儿就往下滑,嗫嚅着在南方耳边不停求饶“爸爸,爸爸,求求你。”

    南方看着小孩儿的模样,低下头在他唇畔狠狠啄了一口,手上的动作顿住,就这么盯着小孩儿的眼睛让他避无可避“那你说,喜欢么”

    豆包似乎还在犹豫,南方顺着他腰眼儿摩挲的手却突然向下伸去,拨开裤腰似乎要往里钻。

    小孩儿猛地僵硬,这回真的是害怕了,拼命地大喊起来“喜欢,我喜欢爸爸,爸爸我们回家”豆包可没忘记他们俩现在还待在楼道里,随着这一声惊极了的叫喊,头顶的声控灯又应声亮了起来。

    南方得了答案,满意地亲了亲豆包脸蛋儿,把手从小孩儿衣服里拿了出来,顺便替他整了整被揉乱的衣服。他深吸了两口气,自己也平复了一下呼吸,按捺住还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南方笑着看了眼站在自个儿身前的小孩儿,看小孩儿满脸通红地任南方施为,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书本,南方伸手去牵自家小孩儿的手,回家。

    三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出来的卧室有两间,豆包住了间大的,南方住小的。不过通常来说,独自入眠的夜晚总会因为半夜小孩儿温凉的身子滑进南方的被窝而结束。父子俩同住一间小的,反而彼此的气息更加浓厚。

    可今天晚上父子俩各自在大卧室和独立浴室洗了澡上床,半夜豆包没在掀开了被子滑进来,日夜满足的臂弯似乎都空烙烙的。南方有点儿辗转反侧,想起晚上在楼道里那美妙的触感就有些燥热,拼命而频繁的深呼吸以自我调整,可这事儿一旦开了头,就怎么也结束不了。

    南方很想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今儿晚上多喝了酒,可哪怕是现在,冲了冷水澡酒劲儿消失的不剩什么,依旧难以抑制自己禁忌的欲望。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懊恼的呼出一口气,在被窝里向下伸出手去握住。

    隔壁房间,小孩儿枕着自个儿的胳膊偎进床褥深处,一双眼睛睁得滚圆盯着天花板,想起晚上的事儿还羞得满脸通红。而且他现在还能轻触地回忆起来,那时候他骑在南方大腿上,爸爸渐渐紊乱的呼吸以及盯着自己小腹的硬物。刚想起这个来,小孩儿突然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用被子蒙过头,小动物一样缩进黑暗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父子俩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昨天晚上的事儿。南方尽量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却在敲门进小孩儿屋子的时候看到小孩儿飞快地把什么东西藏了起来,再回身的时候看着南方居然是一脸尴尬外加不知所措。

    南方突然就对自家小孩儿藏起来的那东西充满了好奇,他走过去,小孩儿却突然扑过来推着他往门外走。

    大房间里开着窗户,淡色的窗帘全部拉在一边儿绾了起来用小绳系着,空气里还有一股子很清新的香皂味儿。南方低下头,看着扑倒自己身上来的小孩儿,头发似乎还是湿漉漉的,身上也带着些未干的水气。

    孩子他爸突然有些纳闷,小孩儿从来觉着早上时间不够,他倒是有时候会大早上起来冲个战斗澡,但豆包却从来不会这么做。

    “你洗澡啦”南方捧着自家小孩儿的脸,看小孩儿微微抿起嘴角,一边儿小酒窝若隐若现,脸上带着急于掩饰的神情,心里头突然像是有什么像鱼儿一样游了进来,眨眼却又不知所踪。

    “嗯。”小孩儿点了下头,依旧是推着他爸爸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眼自个儿的房间,像确认什么似的轻轻呼出一口气。

    早上吃完饭,南方把豆包送去学校,回头连臭臭都没遛,直接牵着狗回了家。小孩儿那屋依旧收拾的干净整洁,南方走进去坐在豆包床上。床单浆洗过那种微微发硬的触感还在,显然是今儿早上新换上的。孩子他爸微微一怔,再难自持地挑起了嘴角。

    豆包进了学校大门,第一件事儿不是往教室走,而是上了教工宿舍的小楼。卜动山的屋门锁着,豆包敲了两下,里头没人应,他抿了抿嘴角正打算回头,门却突然开了。卜动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打哈欠,脸上的胡茬还没刮,一脸的影响市容。

    “老师”豆包刚开口就被卜动山截了话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似乎对自个儿所说的事儿毫不在意。

    “我知道啦,不就是考试么,你还怕考试不成”卜动山又打了个哈欠,眼泛泪花地低头看着豆包“叶梓那女的真是,自个儿假公济私人家还不领情,啧啧啧。”

    豆包抬头看了卜动山一眼,立马被他瞪了回来。

    “成,我知道我也假公济私,可我无愧于良心啊。小南雨你去去,你去考试,把两个名额都拿到手就完了,顺道证明一下我济不济私都是一样儿的。”

    、72

    第六十九章

    周六上午只有半天课,下午一中放假,寄宿的学生回家待一天半,周日下午到校上课。考试的时间就定在周日晚上,叶梓特地挪了两节自习出来,题是卜动山出的,他出题出了名的刁钻,倒是把一众想考试的学生弄得挺紧张。

    小孩儿上午在学校呆了一上午,脑袋里频频想到昨儿个晚上的事儿,被南方贴着耳根说话,直到现在想起来那地方还控制不住的烧灼起来。上课的时候还好,到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小孩儿就愈发心不在焉起来。

    胡磊刚上课就被叶梓叫走了,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儿要交代。教室里头没老师,但也安安静静的,豆包托着下巴发呆,脑袋里总是自个儿爸爸那张放大了的脸。

    “呼”豆包呼出一口气,准备出去洗把脸。

    昨天晚上做了一夜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梦,小孩儿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是整个儿人带着身子浮浮沉沉,总梦见南方那些个深入而温存的亲吻,甚至还有指尖温热的触感。

    早上豆包其实起的很早,天未亮的时候就觉着身下滑腻一片,立刻惊的没了困意。这倒是很新的体验,当时小孩儿手里攥着刚扯下来的床单抿了抿嘴角,心里头有那么一点儿见不得人的羞愧和欣喜,梦里头不管虚假还是真实,都是那张一成不变的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缓缓逼他一夜长大。

    小孩儿不想让南方发现自己的情况,如果自己主动去说,倒像是自个儿对什么东西抱有一点儿隐隐的期待一样。所以当他迅速收拾了屋子,第一次的味道很淡,甚至也可以说很青涩。那种淡淡的腥膻味儿萦绕在鼻尖儿,混着清晨带着点儿树叶味道的空气,在鼻端久久不散,似乎现在还能闻到这种味道,这是他自个儿的味道。

    豆包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学校的水总是冬暖夏凉,当这种异于常温的水挨上皮肤的时候似乎连毛孔都剧烈收缩了一下。小孩儿甩了甩发梢上的水,仰起脸来,水滴从他挺翘的鼻头滑落,脑袋似乎突然清明了不少。

    豆包实在不知道自个儿在怕什么,是怕南方昨天那种行为还是怕一些等待了许久或是即将发生的事儿。

    小孩儿知道自己与南方都在等,不同的是南方是一种守望的等待,好像一只挺执着的蚌,把他放在蚌心儿里,却从来不限制自个儿的发展,不管最后得到的到底是珍珠还是砂石,他都乐于并且期待着接受。

    而豆包的等却不像是等,他喜欢南方,小时候是依赖,而现在更多却是觉得应该是这样儿的,如果不是南方,他不知道还能是谁。他不是在顺应自己或者是顺应谁,而是在长久而温柔的日子里,他的精神和心灵已经往那个方向去长了,再没转圜的余地。

    小孩儿现在的情况,其实不是对已发生的或者将要发生的一种排斥,而是害怕。这种害怕带着点儿近情近怯的意思。就像昨天晚上爸爸吻他,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更不是回应,而是尽最大可能确认当下的情况,然后拼命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所以说小孩儿其实是个慢热的人,慢到南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让自个儿的小孩儿确认哦,原来是这样,原来应该是这样,他喜欢他爸爸,希望跟他在一起,并且长长久久下去。这种愿望甚至带着点儿微微的执着和疯狂,可以不管不顾,可以一往无前,甚至可以改变自个儿以往十几年来的习惯,变的乐意迎合。而迎合南方,小孩儿觉着,这其实也是一种顺其自然。

    豆包洗了脸往回走,觉着自己突然之间想明白了许多东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水滴还挂在睫毛上,一眨眼就抖落在脸上,映的阳光有些耀眼。

    叶梓的办公室就在教室和卫生间中间,豆包回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有人争吵,门离开一条小缝,大概是没关严了之后被风吹开的。豆包本来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里头的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听起来是胡磊和叶梓的声音。豆包脚步顿了一下,突然间听见了自个儿的名字。

    实际上叶梓虽然没和胡磊相认,却总觉着自个儿是欠着自个儿孩子的,所以在一中,她尽可能的照顾胡磊,甚至当时班级分配的时候,还是她自个儿建议带班的。

    叶梓只是觉着这回联赛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并不是那种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有了机会就把自个儿孩子推上去的人,胡磊很优秀,他确实有资本参加这次联赛。

    在叶梓心里,其实豆包和胡磊以及一些成绩好的学生都是差不多的,而在这些差不多里她也有一点儿私心,所以把胡磊推上去,并不算太过分。可胡磊却没领这份情,导致到了现在要考试,卜动山出过的题都在他手里。叶梓思前想后,还是把胡磊叫了来,准备瞒着他给他一份资料,可胡磊刚拿到手就看出了这资料到底是什么。

    胡磊有点儿激动,他本来还挺喜欢叶梓,只不过自个儿正直的有点儿憨傻,按他爸胡齐的话说就是有点儿一根筋。反观豆包,在卜动山给他报名表的时候也只是抿了抿嘴角顺其自然。而当胡磊看见叶梓拿出那份试题给他的时候有却点儿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语气里头没有责怪,而更多的是失望。

    作为一个母亲,其实最怕的不是和儿女意见分歧或者吵架,而是儿女的嫌弃和失望。这种情况在叶梓身上反应更甚,让她远远地望着自个儿的孩子,因为没办法太过靠近,所以总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她注意自个儿在胡磊心中的形象,因此就对胡磊话里的意思过分敏感。

    豆包路过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开始争吵,胡磊甚至想要弃权,却惹得叶梓更加生气。胡磊很喜欢豆包,两人关系也很好,只不过他在豆包面前总有一种要将优劣分明的竞争感,所以在这事儿上才会这么执着,非要赢的名正言顺才好。

    豆包本来是因为胡磊突然叫了自个儿的名字而停顿了一下,等听清了两人在争执什么的时候抬脚又打算走,里面叶梓却突然喊出一句话来让小孩儿蹙起了眉头,霎时屋里屋外一片死寂。

    叶梓声音不高,可让门内门外的两个小孩儿都听见却绰绰有余,她说“我是你妈妈啊。”

    胡磊是不知道自个儿身世的,胡齐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以致于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并没有豆包平静。他不知道豆包是自个儿的兄弟,不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见着自个儿的母亲。他有一个很完整的家,胡磊、盛岷再加上他,日子很丰满从没有过空缺,而叶梓这个母亲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把他的心思打乱了。

    “你说什么”顿了半晌,胡磊才开口,语气不怎么好,表情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叶梓一直看着他,话一出口才晓得自己冲动了。她曾经和胡齐约定过,她之前一直说,只要看见胡磊过的好就行,她没奢望过胡磊还能开口喊她一声妈,孩子能平静地成长,那么何妨继续隐瞒下去。可是跟孩子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不满足,以致于今天终于把实话说出了口。

    反正说都说了,叶梓索性豁出去了,她捏紧拳头,面对自个儿的孩子,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我说,我是你妈妈。当年离开你,对不起。”

    叶梓并没有对自己当年离开胡磊的行为找理由,找也没有用,她希望胡磊自己来判断,接受她,或者厌恶。

    胡磊不知道豆包是他的双胞胎兄弟,豆包却是知道的,这也就意味着,叶梓是胡磊的母亲,也是他的。小孩儿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很平静地抬脚走了。他当做自己没听见这句话,生活没有变动,依然有并且只有他,和他爸爸。

    上午放学的时候南方早就等在了校门口,老爷子周一就和老铁头跑去钓鱼,都是新鲜的野生大草鱼,没喂过饲料长大的,从拿回来之后就给养在了大水缸里,就留着豆包周末回家吃。

    小孩儿老远就看见南方站在车门旁边儿跟他挥手,很自然地坐进车里,看着他爸爸的侧脸微微扬起一个笑,探过身子去在南方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南方被小孩儿突然的动作惊了一跳,扭过头去吃惊地看着自家小孩儿。豆包从来没对他有过这么主动的示好行为,最多是南方挑头而小孩儿回应。而现在南方却被自家小孩儿亲的耳根微红,回过头来,这小孩儿还懒懒地靠在车座上目视前方,笑的眉眼儿弯弯。

    、73

    第七十章

    老太太这一年里头身体总是不太好,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豆包和南方进门的时候,扑鼻就是一阵药香,还混着淡淡的饭菜香味儿。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守着小茶几上一碗中药汤,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老太太吃了太多的药,病总不见好,所以就愈发腻味。就豆包搁跟前的时候还能笑眯眯老老实实地喝一次药。

    小孩儿进门的时候南老爷子正坐在小茶几旁边儿劝老太太喝药,人都说老小孩儿,老太太这一病,居然愈发像小孩儿了,南老爷子跟哄奶娃娃吃药似的闻言软玉威逼利诱,中药汤黑乎乎的,闻起来就挺苦,老头却不敢给自家老太太拿糖,老太太年前检查出来的血糖高,平常吃糖的量还得控制着来。

    “奶奶,你看看,好不好看”豆包换了鞋就偎到老太太身边儿去,手里头还捧着几枝大红色的玫瑰花儿,老太太年纪大了,竟特别喜欢起那些鲜亮亮的东西来,豆包每星期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几枝,各种不重样儿的,总能把老太太逗笑。

    不管日子怎么过,老两口经年不变的永远是看见自家小曾孙子就乐,甭管怎么样,就是打心底儿里高兴。豆包拿起碗给老太太吃药,老太太也能憋着口气一下子喝进去,顺畅的不得了。

    自从自家老太太身体不好以来,南老爷子倒是练就了一身厨艺,起初到不是不会,就是有些拿不出手。倒是现在,老爷子米面汤饼没一样不拿手的,只要老太太说想吃,老头没一样做不出来的,有时候豆包也在厨房跟着老头学两手,到如今手艺居然比南方还强点儿。

    南书娥和胡云泽在海南买了房子,本来说是要接自家二老去海南养老的,可是老太太身子骨动不得,路程挺远,两老人又舍不得豆包,就干脆没去。于是南书娥两口就经常打电话回来,老头老太太报喜不报忧,南方也任由他们这样儿,自家的老人,他自个儿再照顾不好的话就太没用了。

    这边老南家的周末是暖洋洋的其乐融融,那边胡齐和盛岷却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待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叶梓。

    豆包当时在叶梓办公室门外并没把她和胡磊的话听完整,胡磊知道了真相之后一直很沉默,直到叶梓把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的事儿说出来,才露出一点儿表情。

    胡磊是实心眼儿,但是不笨,叶梓刚说出这事儿来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豆包。本来毫无关系的两家人,突然间就在那个夏天亲密起来。胡齐有些时候待豆包甚至比待他都小心翼翼,总在不经意间带出一点儿歉疚来。

    还有他自个儿豆包的感觉,以及豆包对他的态度,那个淡漠的男孩儿,似乎对他一直有那么点儿不一样。之前以为是缘分,可现在如果说这种一母同胞的血源,那事情突然就豁然开朗。

    胡磊本来矛盾的心情突然掺进来一点儿欣喜和急切来,如果说他,胡齐,盛岷三个人就组成了一个很稳定坚固的家庭,叶梓是一定进不来的,可豆包不一样。别说他们已经堪称亲密地相处了四年,这种相同的骨血以及惺惺相惜的感觉,都让他突然间有种迫切需要确认的感觉。

    当年同样被抛弃的两个孩子,如果说初知道真相的胡磊本来还有些纠结和无助,那么有了那个同胞弟弟的出现,而这个人还是豆包,就很能给他一种并肩的错觉,似乎一个人支撑不来的重量分散了,xb因为那是一个可以分担以及分享的人。

    所以胡磊立刻就开口问了,他问叶梓那个孩子是不是南雨,可就是这么一问,倒是把叶梓也问的愣住了,胡齐隐瞒了叶梓几年的那个孩子此时昭然若揭。

    叶梓什么都没说,只是徒然蹙起了眉,放学后直接跟着胡磊到了他家,而此时,她和胡齐盛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着一张茶几对峙着。

    胡齐这回没想再瞒着叶梓,如果说四年之前叶梓找来的时候豆包跟南方那个家庭还不够稳定的话,那现在简直就和他们家一样悍不可摧了。如今哪怕叶梓知道了,还想找回,还想弥补也是来不及的。胡齐知道这样儿虽然有点儿残忍,包括这几年对叶梓的态度,让她天天看着胡磊却不相认,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却是不容易。所以今年叶梓把这一切说出来,胡齐很平静,甚至之前他已经隐隐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

    “南雨是我的孩子,当年那个孩子。”胡齐没等叶梓张口问,自己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胡磊没在客厅,而是自个儿待在屋里。盛岷承诺等叶梓走了之后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可他却等不及,这会儿整个身子都贴在门上,听到胡齐说出这句话,突然间心如擂鼓,好像期待很久的事物突然间落到实处,心里头慢慢变得坦然起来。

    胡磊退回床边,眼前一会儿是豆包一会儿是叶梓,这两个多年未曾相认的亲人现今带给他的情绪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很小的时候确实期待过叶梓的出现,而且隐隐记得再小的时候是接触过母亲的,只不过是他忘了。感觉里的那个母亲,不是一点模糊的印象,而是完全空白的,毫无记忆的,他只记得那种感觉,而如今,连那种感觉都忘记了。

    外面再说什么胡磊都没再关心,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跑到桌前从书包里摸出个小本回来。胡磊拿起床头的电话,照着豆包给他的号码拨了过去。豆包给的是南方的手机,因为刚搬进新房不久,屋子里电话还没装上的时候就给了胡磊南方的电话,这会儿到刚好帮着胡磊找着他。

    等着对面电话接起来的时候胡磊实际上一直拿手按着自己的胸腔,那边儿传来“喂”一声的时候那地方似乎跳停了一拍。

    接电话的是南方,听声音很是慵懒,大概正在午睡。隔了几分钟电话才换到豆包手里,此时南方正搂着自家小孩儿在老爷子家的小卧室里头睡午觉,外头爬山虎爬了一墙,不用拉窗帘阳光射进来的时候都带了凉凉的湿意,老吊扇带着轻微的声响,一切都很是慵懒而惬意。

    豆包拿起电话的时候那边儿先是沉默,然后能听见胡磊刻意放缓的呼吸,豆包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知道接下来该发生点儿什么了。

    “喂,我是胡磊。”两个小孩儿这是第一次电话里没一点儿轻松的氛围。

    “嗯,我知道。”豆包抿了抿嘴角,在南方身边儿翻了个身儿面朝向自个儿爸爸,两个人离的极近,几乎呼吸可闻,而这个距离刚好让南方也能听见手机里的声音。

    “那个,你知道么”这次胡磊没停顿,而是直接问出了口,语意不明,可豆包却听得清楚,而且瞬间了然。

    “知道什么”小孩儿故意装傻,嘴角勾着淡淡的笑,这种使坏的表情倒是让南方愣了一下。

    果然,胡磊那边儿霎时停顿住了没往下说,小孩儿拿着手机耐心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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