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救赎 第53节

    轻轻拍拍了闭着眼的霍撒，没有反应。周樊试着探了下呼吸——

    没有了。

    连心跳也没有了。

    霍撒，走了。

    检测数据永恒的亮着，是金属与白色交错的实验室中唯一的异色。

    有几个身着作战服的人在仪器前忙碌，他们操作动作极其熟练，与身上的作战服略有不合。

    周樊与后方取得联系并安排完事项才找到实验室来，接下来就是莱登的事了，而他则要去找叶赴，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验室大门打开的瞬间，里外的人都警惕的拿起了武器。

    两方中间的人看见彼此后都是放下心来，周樊还有些诧异，他收起枪，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

    “尤塞克一直都在招纳研究员，莱登帮我们混进来了。”叶予把手上的试剂倒在一起，然后放在一旁，开始调配下一个，“这里的研究太危险了，病毒一旦传染出去，就是制造丧尸，我们必须尽快将它们销毁。”

    “那你知道叶赴在哪吗？”周樊问道。

    叶予手上动作猛顿住，滴管磕在试管边缘。他抿抿唇，淡淡道“父亲他……走了。”

    “不是说有药剂吗……”

    “没用。”叶予阖眸平息，语气却还是冲得厉害，火气混杂着细微的哽咽，这让他喉咙有点疼，“霍撒在哪？”

    “他也走了。”

    叶予睁开眸，看着周樊，确认没听错后，扯了扯嘴角“是吗……”

    两人沉默片刻，叶予抬手用袖口抹了抹眼睛，继续调配试剂，似是闲谈般，轻声说道“喝不到海藻椰汁了。”

    七月十三日，贝利取代雷格木，成为下三区的掌权者，现任家主为莱登·贝利。

    七月二十一日，莱登·贝利与上三区签订《油晶流通条例》，并制定《互助十三条》，意味着九区第一次全面沟通。

    七月三十日，“乐坛教父”风霄出席“消除歧视行动”，并发行《别样的》等三首新歌表明立场。

    ……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叶予期望的都成了现实。但与经历过战争的人们一样，心里并不好受。

    葬礼是在七月十日举办的，遵循老管家的建议，在第四区的庄园内进行。来者无非是叶赴的部下，而霍撒的部下之前就被尤塞克清理的一个不剩了。

    直到看到叶赴尸体时，周樊才知道为什么药剂没用。

    据叶予解释，那些怪物都是通过叶赴的细胞进行变异，但那个医生的水平不够，将叶赴解剖至那种程度，所制造的依旧是失败品。不然周樊和霍撒有可能真会葬身暗道。

    老管家将二人合葬了，盖棺前他撒了一种药水，叶予和周樊眼睁睁看着两具尸体化作骨架，相拥而眠。

    叶赴的部下们来墓前放下花，安慰叶予几句话，便匆匆赶回各自的据点。他们要面对世界格局的变化，很忙。

    最后只剩下老管家在种树。

    “这是木樨，等秋天就会开花，老爷会喜欢的 。”

    他老了，铲几下就铲不动了，周樊上去接手工作，让老管家擦着汗休息。

    老管家看着动作干净利落的周樊，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剩下的日子比老爷多，要好好珍惜。”

    “剩下的日子？”叶予疑惑问道。

    “无论变异人还是改造人，都是要接受违反常理的惩罚。你们或许能活到四十岁，但绝不可能活到五十岁。”

    叶予今年二十一，周樊今年二十二。

    动荡平息，日子恢复正常，周樊不用一忙就彻夜不归，他安排完战后整修，就有空闲时间黏叶予。

    不知道是不是老管家的话刺激的，叶予的态度越来越软和了，会让周樊买菜时带点甜食水果，会为自己工作耽搁相处时间而抱怨几句。周樊最喜欢两人去超市，一起买东西让他觉得有种生活的真实感，就像年少时，两人曾去超市买东西，那个场景萦绕多年，最终成为了现在的常态。

    叶予比周樊要忙，地下网的转型工作还在继续，而且他在研究所提交的许多项目也需要做。周樊看过叶予的那些东西，简单来说就是油晶动能机的研发，它的消耗与产能比石油要优越太多，可以说是一次科技革命，叶予很在意这个。

    提到研究还要提一下斐古，他自杀了。没人逼他，他是在尤塞克一党正式落败后饮弹自杀的，得知消息后叶予很是无奈。

    人的傲气应当在可及的范围内，过分的傲气会逼死自己的。

    后来在收拾雷格木老宅时，叶予又见到一位故人，可惜对方已经癌症晚期，没过几天就去世了。叶予终究不知道为什么皇甫褚会在这，而且为什么用哪种阴冷憎恶的目光盯着自己。

    知道的人都死了，真相被埋没，这是常事。

    第61章 逆向救赎

    另一边靳缘和朴珩的关系也挑明了，日子过得不比叶予周樊差。

    平静的日子过到八月中旬就被一件事击起波澜——靳决彻要结婚了。

    请帖发到周樊叶予手里不算意外，意外的是还有一张，靳决彻请他们转送靳缘，他说“毕竟是兄弟，我的婚礼，希望他能出个面，免得家里人碎言碎语。”

    周樊叶予自然不会剥夺靳缘抉择的权利，把请帖送去让靳缘自己判断。没想，到婚礼那天，最后入场时，靳缘竟然带着朴珩来了。

    真是够尴尬的。

    叶予看向周樊，周樊耸耸肩。

    比起这两人的愕然，靳决彻则是平静带笑，与靳缘打了个招呼“来了。”

    “来了。”靳缘懒懒回道。

    “菜色都是你喜欢的，随意。”

    “哦。”

    然而靳决彻并没看朴珩一眼，仿佛周围没人。

    婚礼开始，露台上的靳决彻与那位千金小姐相配极了，都是副不好相处的阴冷相貌。等宣誓结束，成片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绚丽的光彩落在每个人身上。

    夜晚结婚，有些另类。

    “什么时候走？”靳缘穿过人群走过来问叶予。

    “我们待会走，你们要是不想待这就先离开吧，我和靳决彻说声。”叶予回道。

    “周樊呢？”靳缘左看看右看看问道。

    “他帮我挡酒，喝多了去解手，一会回来。”叶予说着看了眼表，“不过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那好，我们先走了。”

    “嗯。”

    送走靳缘二人，叶予给周樊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怎么半天不回来。可周樊就是不接电话，这让叶予有些不放心。总不可能被这点酒放倒了吧？

    别墅非常大，叶予就近找了一圈没有见到人，便走远些，兜兜转转差点迷路，终于看到周樊。

    不过周樊是倒在地上的，露天走廊无灯，但月光明亮，让叶予看见了地上的血。

    刹那间，叶予脑子一片空白。

    周樊似乎是才倒下，他撑着地起身，竟然没发觉叶予在附近，只能说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了。

    从叶予的角度能清楚的看见有个人持军刺与周樊的战斗，那人有着一双凤眸，相貌精致，但格斗技巧与周樊不相上下，而劲力与反应速度明显超过周樊了！

    怎么可能，周樊已经是最强大的改造人了，这个凤眸男究竟是谁？叶予在脑海中拼命寻找记忆中的对应人物——

    是祁佑！靳缘口中同样被注射抑制剂的变异人！

    此时周樊已经落在下风，祁佑青筋突起，用尽全力将周樊整个人掀翻在地，同时举起军刺直逼人喉咙！

    周樊无惧普通子弹的冲力，那是因为子弹的穿透力不够，但面对祁佑这个更强大的变异人，不一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予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祁佑要杀周樊，他飞快拔出腰间的枪！

    感谢周樊不厌其烦的逼我练射击！叶予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砰！”

    枪声骤起，祁佑立刻避开子弹，给了周樊反击的机会！周樊跃升而起，趁机抽枪结结实实给祁佑打了一发！

    这可是油晶弹，祁佑捂住腹部停滞几秒，被周樊卸了军刺后才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勉强和周樊对招两下，却因油晶弹的灼烧而彻底失去战斗力。

    为了留活口，周樊用军刺将伤口附近粘上油晶液而燃烧的血肉全部割下。变异人的恢复能力强悍，只要不燃烧，这种伤口不足以致命。

    祁佑疼的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血滴滴答答顺着衣服滑落。

    这两发枪声早就引起了波澜，安保和周樊自带的部下赶来，祁佑不是安保人员能解决的，所以最后由周樊的部下将人带去军处准备审讯。

    叶予站在原地看着部下押走祁佑，众人围着周樊关心来关心去的套近乎，他想上前，但是整个人有些提不上劲，半晌反应不过来。

    周樊没搭理宾客们，他低下头不知在找什么，最终在草地里捡起那枚射入土里的子弹，然后拿着子弹走到叶予面前，笑道“又脱靶。”

    叶予看着他，没做声。

    “没事的。”周樊看懂了叶予目光中的意思，安慰着卷起袖口，“你看，血都不流了。”

    叶予还是不做声，抿抿唇，拽着周樊往外走。丢下一众宾客和靳决彻，不管是否合乎礼貌。

    被推进副驾驶的周樊无奈笑道“哎，你要开车？”

    叶予没理他，扣上安全带插上车钥匙开始发动，脸色冷地像是在生气一样。周樊没见过叶予这个情况，有些摸不准，试探问道“担心我？”

    “别不说话嘛，担心我直说呗。”

    “叶予儿？”

    “叶——”

    一个急刹车让周樊向前一冲，幸亏安全带拦着，不然能扑玻璃上。也多亏这路人烟稀少，不然能追尾追个两三辆车。

    “怎么了——”

    周樊的话戛然而止。

    他没想到叶予会突然拽着他领带吻上来，简直匪夷所思。叶予的吻很笨拙，有些不知所措还硬要逞强的意味逗得周樊想笑。

    明明还是担心啊。或者说，是吓到了。

    空荡荡的马路上有辆车，车里的人依旧成双。

    审讯室的门蓦然打开，厚重的金属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音。叶予淡漠扫了眼门口站姿挺直的士兵，拎着金属箱离开。

    这是第四天了。叶予亲自上手审讯，每次都带一个金属箱，里面装着针对变异人而特制的药剂，无论是引起幻觉还是生理疼痛足以让人崩溃。

    可是祁佑从小在研究所就是这么过来的，他的忍耐性恐怖，四天都不曾发出一声闷哼。更别提招供了。那双铁灰色的凤眸死水一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