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事，叶予和叶赴在电话里谈了下，叶赴轻描淡写答应了，问都不问霍撒本人意见，理由是“那个位子他早就无所谓了，你不提，我们还以为早给尤塞克了。”
于是这事就被叶赴拿去处理。叶予转而开始忙风霄那边的事。
之前让风霄写的歌很快就出来了，尽管只有一首，但已经掀起了不少波动，更有网友将前线死伤照片不打码就放出来，更是火上浇油。保持和平，拒绝战争成了一种导向，这与叶予事先想的一样，他接下来准备将舆论往“上下歧视”的问题引。
尤塞克觉得不可能，其实并非如此，网上一直有人在呼吁消除歧视，但都是小浪花，不成巨涛。不过这已经证明了歧视与现今的社会发展相不适应，只要叶予挑起舆论风暴，可能会导致过分崇尚下三区种族，可是终将会走向平等。
事态一片明朗，似乎都掌握在手中，叶予心情不错，和风霄聊了会，半道被靳缘抢了电话，看来两人已经玩到一起去了。
“朴珩昨天走的，到你那没”
“没，我估计快了。”
“那就好，你一切小心，研究所可能需要的密码我都跟朴珩说了，你就别跟着拖后腿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去。”叶予笑了，“等拿到东西，我去找你们。”
“等你。”靳缘说完话，将电话还给风霄，风霄和叶予又就着接下来写歌的方向聊了几句才挂断通话。
临近傍晚，朴珩与叶予见面，正好来得及一起吃晚饭，有青椒炒鸡蛋。
次日夜半，叶予独自一人留在据点的别墅中。
“乔特里，你们第一次来上三区，切记，可以伤人，但不要伤及性命。”
“放心放心，纳什尔少爷。”
这八个人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利索的应下。但是叶予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下三区待久的乔特里等人不如朴珩有分寸，可是他们都是霍撒的旧部，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问题。
此时，朴珩与乔特里两队人已经按照叶予给的地图突破防守进入研究所，占领监控室后，朴珩一队人负责前进，偷取u盘。而乔特里负责协助任务。
等朴珩带人离开后，乔特里给其余七人递了个眼色，仅留一人在这，他们离开了监控室，根据地图直奔另一幢楼。纳什尔少爷说了，第三区的军处与研究所相邻，而军处的下班时间比研究所要迟的多，所以乔特里笃定军处肯定还有重要军官在。有详细的情报，他就带人直接端了军处的监控室。
果然刚到四楼就听到了两个脚步声，一男一女正在说话。
“我觉得总帅说的没错，儿子大了，你我都管不住了，不如让他活自己的。”
“那我周家由谁延续你就是心软。”
“咱们可以跟小樊谈啊，让他先找女人生个孩子”
消音枪的两发子弹从黑暗中射出，没入两人胸口，火焰腾地烧了起来，刹那间乔特里上前一手一刀割喉止声。
两个普通人，切。乔特里不屑的想。不过他们提到总帅，难道第三区总帅在这
冲队员比手势示意继续前进，一行人直逼总帅办公室。
另一边找到u盘的朴珩等人突然听到警报声，都是一个激灵，立刻撤退，中途被加班的研究员看到，直接打晕扔地上，遇到警卫也直接打晕扔，唯独有个小女孩不太好对付，但朴珩仗着人多，把人打晕扔一旁，顺便给加弥尔把掀起的裙摆拽下来。
顺利逃出研究所的朴珩等人在约定地没有见到乔特里，可约定时间已经过了，朴珩下令回据点。
睡不着的叶予看见朴珩等人回来，却没见乔特里那八人，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了”
“我们没找到u盘，也没等到乔特里他们。”朴珩神色凝重回道。
叶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从朴珩眼中看出同样的含义。
众人一夜未眠，很快叶予发现，这个u盘是假的，里面只有未加密的资料。祸不单行，次日清晨，朴珩得到噩耗乔特里八人全部身亡，周鼎父母、海斩总帅及十几位军处警卫身亡，伤者若干。
啪
玻璃杯的碎片静静躺在地板上，这是叶予第一次摔东西，继而他将桌上所有茶壶水杯都挥到地上，清脆的破碎声如雨密集。
他跌坐回椅子里，单手覆在面上，脑中混乱一团。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办，怎么办
许久，朴珩见叶予放下手，坐直起来，便开口道“假的u盘被我们拿走，这次的失误恐怕全要算在您身上。”
“我知道。”叶予冷冷说道，“敢违背命令私自行动，不惜身死，肯定是有人给他们下达了超出我的命令，想让我背这个罪名。”
霍撒吗不可能，除非他不想和叶赴过了。只剩下一个人尤塞克。
什么愿意谈和都是放屁尤塞克的野心没有因为叶予的收手而消失，反而越挫越盛这步棋走的好啊，直接将叶予和上三区的可能的联系全部斩断
天知道这个疯子打算做什么，叶予立刻联系叶赴，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叶赴也不傻，叶予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这可就麻烦了”叶赴口吻冰凉入骨，他缓缓说道，“霍撒为了转让家主，前天去了第八区，现在都没回来。”
叶予一愣，他没想到尤塞克能对父亲下手。
“我会监视尤塞克的动作的，有情况再告诉你，你不用担心。”
叶赴的安抚很叫人放心，不过叶予还是迟疑问道“霍撒怎么办”
“他尤塞克那个兔崽子能给他弄死了，我真要笑到殉情。”叶赴满不在意的笑道，“倒是你，周樊那边你小心点，你们不比我们，他怕是想不明白。”
“我知道了”叶予黯然回道。
他能怎么办，周鼎父母死了，尽管直接原因是尤塞克，但若不是自己要去拿u盘，又怎么会给乔特里机会而且只要尤塞克保持谈和的态度，他就必须背着这个罪名。
这个瞬间，叶予突然想什么都不管，只要把自己的罪名开脱就好了战争爱死谁死谁，关他什么事
但是不可以。
蓦然脸颊微热，叶予才发觉自己竟然在流泪，他慌忙用手袖擦去泪水，拿起手机想给风霄打电话安排计划，谁想一个电话抢先打了进来，明晃晃的“周樊”二字吓得叶予差点把手机扔了。
叮叮咚咚的铃声响个没完没了，叶予纠结再三，将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周樊又打电话，叶予立刻挂断。
如此反复，第五次时，叶予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挂断。
想了想，扑到手机面前，将周樊拖进黑名单。
世界清净了，也空了。
“从现在起，各处据点严查，尤其是下三区来的。霍撒的旧部九成都联系不上，恐怕尤塞克暗中处理掉，换自己的人了。你们留意点，尤其是毒品流通。”叶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吩咐道，“倘若有麻烦就找叶予。”
一屋子的人外加实在来不了，拜托同僚开视频通话的，都是一愣，然后有人问道“少爷不是还在第三区走不了吗”
说着还瞥了昨日被招回来的朴珩一眼。
“他就算能离开第三区，也不能帮你们打架。”叶赴将一件不规则纹的黑白毛衣丢进行李箱，坐在床边，晃着的左足思考还要带什么，嘴里却继续说着，“你们只要乖乖听他话就好了，不要让我知道有谁作死，也别想瞒我，你们知道后果的。”
“是。”众人背后莫名发寒，忙低头应道。
“没别的事了，都散了吧，朴玦朴珩你们两留下。”
留下的两人容貌及其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或许是双胞胎长得一样，所以更想与对方区别开，好有自己的个性。朴珩沉稳严谨，朴玦放浪不羁，前者站姿中规中矩，后者站姿略散漫。
叶赴起身去柜子里挑背包，不紧不慢说道“负责叶予现在所在的k市是朴珏，但是朴珩和叶予相处熟，所以我儿子就交给你们两个人保护，别让人发现了，尤其是那个周樊，碰到了别硬上，躲着。”
“第三区总帅死了，据说下一任就是他，就算他爹妈死在少爷手上，可他怎么可能亲自调查这事”朴玦问道。
“他和叶予的关系比较复杂。”叶赴不太想说明，沉默着把灰色星星的黑包扔到床上，往里面放了一把05外加两匣9油晶弹，摆手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除了行李箱内有半箱装备，背包里的05，叶赴在身上放了一把s07，小小的藏在黑色的毛呢大衣下。围上米色的兔绒围巾，换好马丁靴，在管家的目送下，叶赴踏上了谁都不理解的道路。
的确，就连叶赴的心腹部下都不知道为什么叶赴会选择孤身前往第八区。这不是送死吗尤塞克已经不可靠了，亲父亲他都能动手，肯定不介意再加一个叶赴。为什么不待在这，安排他们动手，他们相信叶赴能完美解决这个意外。
只有老管家平静的接受了叶赴的决定，他送走叶赴后，一如既往的安排女仆侍从将庄园打扫整洁，偶尔会在走廊驻足，透过拱形的落地玻璃窗望着最后的夕阳，目送它被黑暗吞没，就像目送叶赴离开一般。
第48章 朴珩
考虑到尤塞克已经翻脸，降落在对方军用机场很不明智，所以叶赴没乘私人机，而是买的民航票。现在这种僵持不开站的情况下，上三区内第四区率先恢复了前往下三区的航班，可是一天只有一班来回，而且查的非常严。
叶赴在候机厅继续打游戏，他的行李箱已经走特殊程序进行托运了，不然半箱的武器根本走不成。同样，他没有经过安检。
“你也玩这个加个好友如何”
说话的青年刚刚看了叶赴好几眼，叶赴注意到却没说话，因为这款名叫选择的rg手游近期很火，玩的人自然多。但既然对方主动来搭话，叶赴不像叶予那般冷淡，便笑道“好啊。”
在这个游戏里没有区服的分类，两人加上好友后，组队一同打了场竞技。让那个青年意外的是，叶赴选的人物竟然是人族。
天使、恶魔、人类三个种族中只有人类是没有特殊技能的，尽管人类能使用的药草最多、在nc那的好感度最高，也改变不了它人数最少的事实。基本上没人会放弃有翅膀有特效的天使或者恶魔。
对面的两个人是双恶魔。人族和天使打双恶魔，青年犹豫着，为自己的人物换上高输出装备。
“你换奶装。”叶赴蓦然出声道，“辅助我。”
青年一愣，略不安的换上奶装，按下确定后，画面进入倒计时，他抬眸瞥了眼叶赴的界面，结果被对方的装备吓到。
这是砸了多少钱才砸出来的装备啊青年暗暗感叹一声，收回视线，心中底气足了不少。
讲真，光看叶赴这笑眯眯的纯良外表绝对不会联想到他的角色，因为画面中那个一身铠甲手持双阔刀的肌肉男砍杀对方的景象实在太血腥了。
一分钟不到就弹出的“胜利”让青年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恰好登机的通知响起，叶赴拿着票从通道进，那青年也跟着进来了。一看座位号，邻座。
“我叫皇甫褚，你叫什么”青年笑问道。
叶赴隐约知道这个人，似乎曾经是个明星，签约在薛姣的帝宸娱乐下。后来似乎退圈了。
“叶赴。”他如实报出姓名。
“你去第八区是去旅游吗”皇甫褚随口问道，“我就是。”
“这个时期敢出去旅游的看来不止我一个。”叶赴忽悠地笑道，“一起”
“好啊。”
两人系好安全带，叶赴把靴子一踹，等起飞后打开笔记本，准备玩会单机游戏。皇甫褚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一个人去第八区旅游，不怕出事”皇甫褚问。
“当然怕。”叶赴回道。
“那为什么不找个同伴一起呢”
“因为那个混蛋已经去第八区了。”
“哦你们在哪集合酒店吗”
“不，他在那有房。”
“那真是很方便，你住他家”
“不，他儿子不欢迎我。”
“他竟然有儿子了看你也不大，你们是亲戚关系”
叶赴像是想起什么了，挑起嘴角笑着回道“对啊，他曾经是我哥。”
“曾经”
“对，后来我父母死后，他就没来找过我了。”叶赴眸色渐沉，但笑意不改分毫，因看着电脑屏幕而没被皇甫褚发觉。
“真是人情冷淡啊。”皇甫褚感叹着，“对了，你订的哪家酒店”
“东堡。”叶赴实话实说，合上笔记本放到背包里，丢在地上，“我睡一会，你自便。”
“好的。”
人来人往的街头，没有片刻停留，都忙。
两个容貌相似，气质截然相反的男人站在路边，正是才回到第三区的朴家弟兄两。
“我们交换一下接管地。”朴珩说完又补充道，“少爷和我相处时间比较长。”
朴玦冷笑着将烟头啐到地上，用鞋底碾碎，看向自己的弟弟，口吻带怒“老爷又没让我们换，凭什么给你四年前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现在跟着少爷的人是我，不是你”
“哥，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朴珩皱眉道，“少爷身份敏感，稍有疏忽就会被第三区的人查到。”
“那也是我的事”朴玦撂下句话，钻进驾驶座，摔上车门一踩油门，把朴珩扔在原地。
明明他才是当哥的，但从小到大都被朴珩压一头四年前因为手下据点出了事，丧失掉去跟少爷的机会，谁不知道老爷就那一个儿子，以后位子不给他给鬼啊如今朴珩攀上了少爷，还有他朴玦翻身的机会吗
越想越气，索性油门踩到底，连闯三个红灯，险些和左拐的车撞上。
留在原地的朴珩心知朴玦性子暴躁，少爷全全交给他肯定是不行的，但朴珩管的据点在中心市，根本不能插手k市。
暗叹口气，朴珩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盯着朴玦这边，出了漏子立刻来补。
朴玦并未发觉自己的问题，他来到据点的别墅还喜滋滋的整理了下发型，准备给少爷留个好印象。
开门的人是朴珩留下的一个属下，朴玦认出后立刻垮下笑容，让那人滚回中心市。那人知道各据点互不干涉的规则，见朴珩也没来，便收拾行李，二十分钟内消失。
已经摸到二楼主卧室门口的朴玦不放心地拽拽衣服下摆，叩门三声，一本正经道“少爷，我进来了。”
一道微哑的少年音传了出来“好。”
推开门，映入眼底的是少爷穿着素白睡衣在拉窗帘，朴玦忙上前，帮人把厚重的灰色窗帘拉开，用略粗的带穗束绳将窗帘绑好。
明亮的午日阳光泼洒了进来，照的少爷如度了釉质的白瓷娃娃，朴玦愣愣看着少爷轻咳两下，放在嘴边的手纤细修长，整个人仿佛有些虚弱。
和老爷一样的纤细身形，如果老爷是看上去像猫的豹子，那少爷恐怕就是只货真价实的猫。
“您还好吧”朴玦都不敢大嗓门说话，小心翼翼问道。
“没事。”叶予摇摇头，问道，“你就是朴玦”
“是的。”朴玦很高兴少爷知道自己，“接下来您的安全由我负责”
“好。”叶予又忍不住咳了两下，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朴玦觉得少爷这么苍白的唇色，但脸颊泛红，多半是生病，于是问道“需要我给您叫个医生吗”
叶予诧异的看了朴玦一眼，目光中的疑惑让朴玦猛的反应过来少爷现在不能见外人。
然而上三区的据点做的不是打打杀杀的生意，没有据点医生，平日兄弟有不舒服的都是去正规医院，而弹伤等麻烦情况则是去黑诊所，那帮医生护士个个见钱眼开，少爷这种悬赏金上万的，断不能去。
“那，您怎么办”朴玦尴尬地岔开话题，回避了自己犯的蠢。
“买点消炎药就好，我估计是嗓子发炎了。”叶予也不计较，坐到床边拿起了刚刚看一半的逆向救赎。
“您也看这书啊”朴玦眼尖的瞄到封面，上前套近乎道，“我也看。”
“有什么感悟呢”叶予顺势问道。
“感觉主角太极端了，虽说是直面困难了，但以杀止杀的逻辑未免太奇怪。”朴玦耸肩说道，“不过最后以死赎罪也算罪有应得。”
“的确，以杀止杀很奇怪。”叶予喃喃重复着，愈发觉得自己以和止杀的行为是对的，心情稍稍轻松几分，便问道，“那你觉得做错事就必须要以死赎罪吗”
“看是什么错误了。”朴玦摸摸下巴回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据点有条原则是以命偿命，就是说如果据点的弟兄杀了无辜的人，那么他们必须偿命”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朴玦的话，朴玦忙说着“我去买药”，快步离开了。
叶予拿起床头的水喝进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发疼的嗓子缓解些许，他抓着杯子愣了好一会。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问题，最多的是周樊。朴玦说的没错，以命偿命，假如周樊真要杀他，他也没理由怨恨或者反抗。
死了就轻松了。叶予轻笑一声，不以为然。
在过往的岁月中，他不止一次想过死亡，以至于死亡在他看来，是一种解脱或是一场盛典。
死在周樊手里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巨大的黑“奠”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周樊面无表情的坐在第一排，同样还有加弥尔，换了普通黑衣的她几乎叫人认不出来了。
无非是“人死不能复生”和“节哀顺变”，周樊送走了所有人。
加弥尔没有哭，她的悲伤在那晚用尽，撕心裂肺后是恐怖的冷静，这或许是高智商的馈赠。
沉寂许久，加弥尔蓦然开口“是叶予做的。”
“我知道。”周樊语调无起伏回道。
“你知道就好。”加弥尔硬邦邦丢下这句话，扭头离开。
除海斩外唯一的gx母体改造人，总帅的位置理所应当的给了周樊。加弥尔不信周樊会不顾父母惨死，还偏袒那个人
事实上，周樊对这件事上心到恐怖的程度，他让部下从研究所往外，无论是街头摄像头还是询问路人，挨个查。朴珩他们不是凭空出现的，躲的再好，还是架不住周樊这种秋毫不放的搜寻。
朴珩他们从k市据点到研究所，路上换了三辆车。根据筛选法，找到了第三辆车车牌。挨家挨户调查时，有目击者告知了第二辆车牌。追到k市后，周樊结合目击者给的模糊消息与现场细节，确定车型，然后通过监控挨个排查。耗时近一个多月，终于找到了第一辆车的来处一栋三层别墅。
第49章 最后一句话
派人监视了几日，发现那个别墅出入的只有七个男人，其中六个像换班一样，来三个，走三个。另一个男人出门则是去些特殊场所，但会回来。
这日刚入夜，才换过班，正巧那个男人也开车走了，周樊一队人便从围墙翻了进去。
竟然没有自装摄像头，看来这里并非那帮人常住的地方。
一队十人，把那三人制服了，但动静着实不小，摔了个半人高的青花瓷花瓶。众人等待半晌，不见楼上动静，连个脚步声都没有。于是周樊带了两个人上二楼。
三楼是露天阳台与温室，所以正主只能在二楼。令两人搜查后守在楼梯口，周樊独自一人进主卧室。
带着几分警惕将门推开，周樊听到有呼吸声，只有这一个熟悉的呼吸声。心蓦然放下，走进开着床头灯的卧室关上门。
听着呼吸节奏像是在睡觉，周樊打眼一看，果然在睡觉，不过是靠着床头靠枕半坐，手里抓本书，头微垂睡的。
屋里没有什么杂物，只有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与一盒药，药被拿出一板，银白的封纸被戳开好多个，里面没有胶囊。
周樊拿起药盒，发现是退烧药，心中一紧，伸手摸了摸叶予额头。
粗糙的掌心蹭醒了叶予，他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揉揉眼睛，“怎么了”尚未问出口，就愣住了。
望着周樊收回的手，望着他左手持的枪。
一定是生病的原因，才会突然眼眶微涨，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叶予暗暗想着，深呼吸两下，低头道“最后让我说三句话。”
周樊没做声，叶予就当他默许了。
“u盘密码真的就是那个。那八个人是我派的。尽量谈和。”一口气说完，叶予便闭上眼抬起头，等周樊下手。
黑眸无所波动，看了叶予半晌，终于将枪口抵在叶予的额头，周樊问道“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有的
我喜欢你。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我”叶予微微启唇，忽然抿上，然后缓缓开口，“我一直都觉得同性恋很恶心。”
话音落地，叶予等了很久很久，好像等了半个世纪那么久，什么都没发生。
在他忍不住想睁眼时，额头的冰凉撤去，唇面被温热柔软的覆盖。
“唔”
疑惑的睁开眸，对上了周樊黑眸，里面有怒意有爱意，唯独没有叶予以为的恨意。
距离太近，叶予不得不闭上眼免得头晕。隐约察觉到对方的温柔，他第一次没有掩饰或者拒绝，而是放纵周樊肆意的深吻，笨拙的迎合，与之纠缠。
吻到叶予实在没了气，周樊才放开他，抬手抹去他嘴角的津液，指腹滑过的触感很硬很糙，但给叶予的是切切实实的存在感与真实感。
这个男人，竟然选择相信吗叶予以为自己能不在乎的将一切放下，可面对这份出乎预料的信任，他没办法再次装作视而不见。
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人可以一辈子孑然独活，面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叶予只知道自己做不到。
“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周樊睁大了眼，他急忙坐到床边，按着叶予肩膀，催促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叶予鼓起勇气，将细若蚊呐的声音提高些许，“听到了吗”
周樊很明显接受不了叶予的告白，仿佛有种热量从胸膛膨胀开，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无措的站起来又坐下来，狠狠亲了叶予两下，然后问道“再说一遍好不好”
叶予被他这么盯着，莫名有些别扭，一口拒绝了再重复的请求。
结果周樊蹬鼻子上脸，压着人硬是做了一次。考虑到叶予还是病人，也就没继续了，心满意足抱着人侧头在叶予耳边抱怨道“你不接电话你爹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为什么”叶予哑着嗓音问道，本来就不好的嗓子在后更糟糕了，这让叶予有些怀疑告白到底对不对。
“那八个人对军处那么熟悉，只可能是跟着你派去拿u盘的人一起行动的，既然是你的部下，却违背你的原则，那么一定是你内部出事了才会导致他们不听话。”周樊抱不到人就伸手握住叶予的手，轻轻揉捏关节柔软的纤细手指，“所以，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会报仇吗”
叶予的问题抛出，周樊沉思片刻，回道“是尤塞克”
见叶予脸色变了，周樊会意，安抚性摸摸怀里人的后背，说道“我也不想继续战争。这是私人恩怨，我不会牵扯到别人，你相信我。”
“可是”叶予迟疑的问道，“你真不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他们去拿u盘，也不至于”
“他们的计划你事先知道吗”周樊叹口气，捏捏人脸颊肉问道。
叶予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不知者无罪。你不用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无论是这场战争还是这次意外。”周樊轻笑道，“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
“什么”
“明明一眼看上去是个贴满自私冰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圣母心”
“你愿意看到战争你会主动杀人”叶予很不喜欢圣母心这个词，不禁反问道。
“不愿意看到战争，但我主动杀过人。”周樊漫不经心说道，“都是些背着人命的家伙，普通人倒没杀过。”
“那你觉得你是圣母心吗”
“我怎么可能”周樊直接笑出声。
“你不是，我也不是。”叶予下结论道，“圣母是会救所有人，而我充其量算个审判者。”
周樊意外的挑挑眉，他怎么觉得叶予告白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最明显的地方就是愿意说话了。
“审判者你打算对尤塞克下手了”
“嗯，最后人头留给你拿。”叶予说完，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我想睡了。”
“睡吧。”周樊揉揉人额发，凑近给了个晚安吻。
叶予枕在人手臂上，往人怀里缩，小声含糊道“别走。”
“好，不走，放心。”周樊哄着变粘人的叶予入睡后，也浅浅睡去。
可是叶予第二天醒来时，身边没人，他躺在床的正中央。
难道是梦叶予第一个反应是质疑，他立刻掀开被子低头看，暗红的吻痕让他定了心。
不是梦。
叶予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匆匆套上，但脖子上的吻痕遮不住，犹豫再三，换了件高领衬衫，扣得严严实实，这才踩着软绵绵的拖鞋开门下楼。
在楼梯拐弯处看到客厅有四个陌生人，不见平日里的据点部下，叶予顿住步伐没继续走。然而脚步声暴露了他，所有人仰头看来。
“周樊在哪”叶予握紧扶手，故作冷静道。
“总帅早上六点回军处了。”一人回道，态度勉强算一般。
“这里原来的人呢”
“关在地下室。”
叶予下到客厅，准备从拉门处去地下室，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四人全部站起，上前拦住叶予。
“周樊允许你们这么做的”叶予问道。
“没有，但是这些人涉嫌贩卖毒品，不能靠近。”
叶予微微皱眉，他接手叶赴的工作后发现毒品走私一直是霍撒在运行，现在霍撒下落不明，旧部被尤塞克清理替换，这么说各据点间的“这条路”目前由尤塞克掌控。
布满上三区的“这条路”像是暗藏的炸弹，尽管如此叶赴也不去动它，是因为叶赴顾及霍撒的利益。而叶予必须动它，为了斩断尤塞克渗入上三区的爪牙。
见叶予蓦然陷入沉思，四人只能奉陪站着。这幕对峙的场景被回来吃午饭的周樊纳入眼底，他关上门，尚未开口，叶予拨通电话的声音抢了先。
叶予拿着电话转身想上楼，一眼看到门口的周樊，便招招手以作打招呼。谁知这么随意的动作像唤狗一样，把周樊给招上来。心知甩不掉，索性当人面和朴珩说话。
“两三年前还在第三区内走私毒品，叫楼纸，高楼的楼，白纸的纸。”
“稍等。”朴珩那边响起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叶予耐心等待，顺便带着身后的大型犬进书房。
“查到了，他已经入狱两年多，根据当年的判决，期限是三年。”朴珩字句清晰回道，“这个人是第三区的毒枭，雷格木老爷对他极为器重，能被抓多半是底下人反水。”
“我知道了。”
叶予挂断电话，转身仰头看着周樊“我要一个人。”
“楼纸”周樊不以为然问道，手不安分的要解叶予的领扣，“遮这么严实干什么”
“不遮给谁看”叶予推开周樊的手，“别跑题，我要把楼纸调出来。”
周樊转移战地，开始摸人腰，按了按问道“疼不疼”
这种回避的态度让叶予起了疑心，脑中划过一个念头，他揪住周樊的衣领问道“是不是今天”
“明天上午九点，电刑。”周樊笑意散去，平静道，“即便是我，也没办法违背法律，把一个毒枭从电椅上救下来。”
“我可以。”叶予微仰头看着周樊，目光坚定，“把监狱的防守资料给我，我去把人偷出来。”
周樊忽然抬手，指腹暧昧地轻点自己的唇面，给叶予的熟悉感一如当年。
第50章 地下网
“我做这些是在帮你”叶予脸颊微红，极力强调道，“为什么还要给你”
“我不管。”周樊耍无赖道，“来嘛，以前你做的不是很爽快我今天也系领带了，快点。”
“你是不是欠虐”叶予不满嘀咕着，抓着人领带往下拽，明明力气不大，但周樊浮夸的演技硬是做出了被拽倒的模样，整个人扑在叶予身上，直接把叶予压倒。
躺在桌面的叶予有点慌，他防备的用手臂横在周樊胸口。
“快点。”周樊兴致满满地催道，他已经凑得够近了，只要叶予微微抬头就能亲到。
叶予小心翼翼在周樊薄唇上印个浅吻，周樊以此为契机，逐步加深，缠绵悱恻的吻极其温柔细腻，让人沉醉。
后来毫无意外的做了全套，书桌硬，做完的下场是腰疼，叶予觉得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竟然毫不抵触这种事，明明还是有点疼的。
洗干净后裹着浴袍坐进宽大的座椅上，周樊留下了叶予需要的所有资料，然后去洗澡。出来时看到叶予已经完事的模样，懒洋洋地抱着平板电脑看地图。
“安排好了”周樊连人带椅轻松往后拽了些距离，好让他将叶予抱起来，自己坐下后把叶予放腿上。
叶予闻到周樊身上的蜂蜜味，就知道这家伙用了自己的沐浴露，大脑不加思考就冒出一句“别用棕色玻璃瓶的沐浴露，那是叶赴送我的限量款。”
话出口后，两人都愣住了，周樊略感意外地笑了，叶予轻咳两声，言归正传“安排好了，但想要互不伤害，还需要总帅大人帮个忙。”
“怎么说”
“明天在楼纸上电椅前帮我送他一支烟，会有人拿你做人质。”叶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摄魂怪香烟晃晃示意，再放回去，“等我的人把他安全带走，就把你放了。”
“总帅送毒枭临刑烟”
“我会买下记者的笔，你不用担心。”
叶予一边说着一边滑着地图，丝毫没察觉周樊的目光看在哪。
浴袍不是裤子，叶予现在坐在周樊腿上，脚是踩在另一边扶手上，双腿暴露无遗。其实如果不和别人比身高，叶予这个身材比例是非常好的，双腿修长，明明懒得运动，却无赘肉，尤其是穿裤子时，看得周樊想一路摸上去然后卡在大腿根将人双腿分开。
看着看着，这手就开始摸。叶予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渐渐放松随周樊去了。直到这手摸到大腿根时，叶予才炸毛地屈起腿，踹在周樊右手臂上“你乱摸什么”
“叶予儿，你在看什么”周樊立刻转移话题，手稍稍下移，但依旧滞留在大腿内侧。
所幸叶予觉得平板上的东西更重要，竟没管周樊的手，而是解释道“地下网的图，黄色的是正常商贸，蓝色的是军火走私，红色的是毒品走私，绿色的是庇护所，黑色的是特殊走私。”
“特殊走私”周樊捕捉到叶予细微的停顿，追问道。
“可以帮上下三区的人将见不得光但又不是军火毒品的东西送到目的地，也做人口贩卖的生意，它和毒品走私都是霍撒负责就是尤塞克他父亲。”叶予细心补充道，“因为霍撒失踪，叶赴莫名独自前往第三区。现在这个网是我和尤塞克掌控。”
听完这段话，周樊神色凝重。他缩小了地图比例，发现这个地下网遍及九区，像叶片的脉络般。
“准确来说，我掌控的连一半都不到。”叶予任由周樊详细看这份地图，“所有霍撒掌握的区域都被尤塞克用顶替旧部的方式夺取，这不是一时念起，而是蓄谋已久的备用方案。目前我只能调用叶赴的部下，叶赴已经让他们监察各据点动向，你不要动他们。”
“那你能保证这些人完全可信吗”周樊问道，有几分陌生的疏离感，这个瞬间，叶予似乎看见了海斩的影子。
严肃且思维缜密，甚至有些冷漠。
“周樊，等一切结束后，你就辞掉总帅的位置好不好”叶予莫名问道。
“为什么”周樊疑惑的看着叶予，他不明白叶予怎么会想这一出。
“我随口说的。”叶予垂眸敛去复杂的情绪，接着方才的问题说，“是否可信我也不清楚，但必须用他们，我会做出应对任何背叛的补救措施。”
将大脑内组织完的语言说出时，叶予的思绪已经飘走了，他开始怀疑越来越高的地位是否真的是他需要的。
另一边叶赴抵达第八区，随着人流离开机场，随着车流融入这个城市，这里充斥着一种兴奋到虚幻的气氛，也许是媒体的错，叶赴将电视关掉。那个美女主持夸耀胜利的言辞戛然而止，房间安静的可怕。
太安静了，叶赴躺在床上想。他微微阖眸，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段散发血污气味的不堪的日子。
细想来，真是讽刺，叶赴最安逸快乐的日子都与霍撒在一起，而所有的痛苦与绝望又都与霍撒有关。倘若不是两匹孤狼无法忍受孤独，恐怕现在连接两人的只有互相伤害与仇恨。爱真是伟大，可以将一切荒谬变得合情合理，可以弄虚作假自欺欺人，最后心甘情愿被它燃烧殆尽。
“我爱你。”叶赴忽然说道，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对自己进行催眠。
间隔两秒，叶赴重复道“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不知是第多少遍，叶赴困得意识模糊，字音从喉咙发出，转瞬在咽处散去。堕入睡梦的刹那，叶赴极低极含糊的发出三个自己都听不清的音。
“你别死。”
梦中似乎从未有过光明与快乐，光怪陆离的梦世界由残缺的碎片拼就。叶赴冷眼旁观十六岁的自己熟练的翻过围墙，哪怕昔日生活的家在身后爆炸塌陷，抱着对霍撒最后的信任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
叶赴赌对了，没有埋伏。他活着到达那个废弃已久的房子。
不，这个梦错了。虽然冷静的表情一模一样，但叶赴记得自己那时眼泪根本不受控制，他是留着泪水拿起霍撒特意准备好的枪械与钱。
年少多次在内心怨恨，为什么早知道这次行动不跟他说，为什么救他一个却不救他父母。
随着岁月渐长，这个幼稚的问题也消失在脑中，偶尔在梦中浮现罢了。
毕竟总要有人为幸存者赴死。
桌上那沓扑克牌被抽出一张红桃四，在梦境里它失了鲜红的颜色，却不妨碍叶赴理解它的含义去第四区。
后面霍撒曾解释过这张牌，他说其实还有一个含义。
为什么不抽黑桃或者方块，为什么偏偏抽红桃因为红桃是心，我爱你。
真是粗劣的掩饰啊。叶赴如此反驳，明明我差点死在第四区。
霍撒作出无奈的表情，他说，总会有意外，如果你死了，我会陪你的。
这种夸张的言辞很少有人会真信，然而叶赴敷衍的哼了个鼻音，少有的没加以嘲讽或挑刺。
他信了，毕竟如果霍撒死了，他也会一同离开的。没了霍撒的世界虽然依旧有趣，但失去一个同类的悲伤实在太大，大到生存变得索然无味。既然是同类，那么霍撒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叮咚叮咚”顽强且持续的门铃声惊醒了沉睡的叶赴，他睁开眼看到闹钟上的荧光字七点。
都已经早上了吗可是还是好困，一定是昨晚半梦半醒没睡好。叶赴打了个呵欠，起床，门外的皇甫褚不厌其烦的问道“一起去吃早饭吧你起来了吗”
打开门，叶赴抱歉道“我好困，你自己去吧，也许你能和我一起吃个下午茶”
“昨晚没睡好吗脸色真是差啊。”皇甫褚担心道，“下午几点来找你呢”
“四点之后。”
约好时间，叶赴把自己重新摔回床上补觉。下午一点醒过来，冲澡换衣吃饭一个小时。整理组装各种枪械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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