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温大姐动了哎!”姜诚在前排看得紧张万分,后排奉命盯紧奶茶店的元鸿运忽然猛烈地摇着副驾驶座向燕衡通风报信道,“她手上抓了根绳子,我要不要现在就把她给抓起来啊?”
燕衡按住躁动的元鸿运“不要轻举妄动。”
常竟慈的体力已经在追逐战中消耗地差不多了,此刻支撑着他继续和歹徒搏斗的只有他满腔的热血,再一次侧身躲过了歹徒的刀,这一次他却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常竟慈左手护着那只好不容易抢来的包,右手将挂着的手铐往歹徒手上扣去。与此同时,歹徒的刀已经捅进了他的肚子。
歹徒拔出刀子,看到地上挣扎着仍想起来的片警,又对着他连捅了数刀。常竟慈握住手铐的那只手随着刀子的进出起起落落,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才将自己和歹徒铐在了一起。
旁边行人中终于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站了出来,几人合力抢过了歹徒手中的瑞士军刀。
除了常竟慈外,其他人的形象开始变得飘渺起来,姜诚知是那幻形粉的效力将要过去,心情沉重地推了推燕衡道“你快点去吧……别让他再疼了……”
燕衡点点头,提起桃木剑开门下车。
一阵粉末扬起洒落在血泊中,一道红色的绳索划过一道抛物线掷中了常竟慈,像是套环一般将死魂圈在了里面。而圈套竟然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慢慢地收紧成一人大小。再然后绳子一扯,闭着眼睛的常竟慈被从地上扯了起来,伤口处的血随着动作不住地往下流。
姜诚握紧了手中的开天眼符,想要把眼前的场景看得再清晰一些,默默祈祷燕衡能将常竟慈安全地带回来。
燕衡下了车之后先甩了张平安符到车上又加了一道保险,接着挽了个剑花将剑指向绳索,看似钝而无力的桃木剑一下子就将紧绷的绳索劈成了两段。燕衡大踏两步走到常竟慈身后,稳稳当当地托住了他将要坠下的躯体。
绳子在被斩断之后,常竟慈身侧的那段落地后仿佛受到磁铁的吸引一般朝着另一端绳子追逐而去,紧接着姜诚看到了手中拿着一个手链大小红绳圈的温颖出现在了车前。
“燕先生,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阻拦我?”温颖的眼神中带着不解,朝燕衡伸出手去,“你把我的阿慈还给我好不好?”
燕衡没有回答,托着常竟慈的死魂将一个明光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挂坠里传出了几声凄厉的尖啸,几道黑色的光震碎了坠子,飞速地从常竟慈体内逃窜出来幻化成几个形容可怖的魑祟汇入到其他邪物的□□队伍里。
常竟慈的口中呕出一口黑血,但原本灰蒙蒙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些,温颖上前两步欣喜道“您……您是何先生的朋友么?您是他喊来帮助我的人么?”
燕衡仍然没有答话,伸手在常竟慈的颈下两寸探了探,忽而神色一变,厉声对趴在车窗上观望的元鸿运道“把定魂幡拿下来!他要魂飞魄散了!”
元鸿运一听要出大事,不敢怠慢,背着硕大的包跳下车,丁零当啷一阵翻找掏出一面写满了咒语经文的幡插在地上,手结三清印念着口诀帮师父定住他怀中开始变得透明的死魂。
温颖已经被这场景吓坏了,哆嗦着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住呜咽着,眼眶中泪水打着转不敢落下,喃喃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燕衡用桃木剑挑起一张红符顶在剑尖,凝神念动口诀,过了一会儿,常竟慈的死魂仿佛受之感召,化作一点点细碎的光点朝红符吸附而去。
“不要——!!”温颖大喊一声,想要扑过去阻止燕衡,元鸿运眼疾手快,随手拿了个葫芦阻挡在两人之间,葫芦一落地像是被打满了气一样瞬间膨胀到半人多高。
温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她看着已然只剩半个身体的爱人的魂魄哭道“我都已经失去过他了啊……为什么你们还要让我再失去他一次啊……”
元鸿运原本不想再理这个自己已经粉转黑的明星,一听她仍然执迷不悟,气不打一处来“大姐,拜托你醒一醒好不啦?轮回是天道法则,逆天而行能有什么好处?人家本来早就往生了,现在却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你以为是谁害的?”
“不、不是这样的,”温颖拼命摇头,哪里还看得出大众女神的温婉知性,“何先生说了,只要有宿主的精气供奉,他除了只能借体而活,什么都和正常人一样的……”
“有正常人会去偷超市的避孕套吗?”元鸿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虽然这不是他本意,但阴魂天生就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他的灵魂里附着了这些秽物,就会指使他去做违背本心的事情。”
“当然更厉害的是吸引秽物的是他,监控录像里拍出来的人永远是你那个你不爱的老公陶齐伟先生,当代第一背锅侠,娶了你四年还不知道你喜欢的另有其人,并且嫁给他只是为了有人可以用精气供奉自己的爱人。”
温颖仍然在不停地流着泪“他喜欢我,我利用他复活我喜欢的人,这没有错,在他看来还是他得到了我,我没有错……”
红符已经将死魂完全吸了进去,燕衡撤下桃木剑,任符纸随着风打旋飘到自己手中。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符纸,双手合十结印念了句口诀,平地突然起了狂风,卷挟着符纸上了天。
作者有话要说
陶齐伟锅我不要,你自己背。
第31章 桃花锁其二十一
温颖本还想起身去追飘远的符纸,却感觉自己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燕衡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跟他一起走吧……”
见燕衡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温颖又转头去求元鸿运“只要你告诉我怎么能够找到他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自己都会解决……”元鸿运怕自己一心软说错话,咬咬牙别过头去。
姜诚下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人静默对立的局面,他小心地挪到燕衡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燕衡的手指动了动,把一只纸鹤放到了姜诚手中。
姜诚拆开纸鹤后才发现那是一份红头文件,最底下盖了国家捉鬼协会的公章,文件里写的是要求特级天师燕衡同志在五日内将二级违禁法器桃花锁带回b市法器办,同时将使用者温颖女士带回总局接受调查。
“……所以桃花锁呢?”姜诚把红头文件按原样叠回纸鹤还给燕衡,扫视了一圈也没见着一个类似于锁的小巧玩意。
燕衡突然把纸鹤往上一抛一勾手,温颖手上的红线圈立刻脱手凌空飞到了他的手中。燕衡在红线圈外缠了一道明黄色的符纸后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如意乾坤袋中。
“刚才那物便是桃花锁。”燕衡把如意乾坤袋收回去后才告诉姜诚道。
“啊?这也叫锁?”姜诚惊讶出声,悲伤冷清的氛围立刻被破坏殆尽。
元鸿运忍不住扭转回头和姜诚说道“诚诚,老婆饼里没有老婆,鱼香肉丝里没有鱼,桃花锁为什么要有锁呢?”
小元道长说得好有道理,姜诚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温颖自知无力挽救,颓败地跌坐在地上,默默地流着泪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燕衡从如意乾坤袋中掏出一支骨笛吹了一记,声音沉闷地如同夏天午后骤然响起的滚雷,他放回骨笛后又取出一块纯黑的布递给姜诚。
姜诚手里拿着布翻来覆去看了看,并不是很懂燕道长的意思“你给我这个干嘛?”
“给温施主蒙上,”燕衡接过终于从天上掉回来的纸鹤,“要带她回去接受调查。”
“那为什么是我去?”姜诚万分懵逼。
“因为你和她比较熟。”
姜诚一句“瞎扯淡”就要脱口而出,然而想到燕衡和元鸿运师徒俩加起来还不如自己一半高的情商,实际上情商也不高的姜小爷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怔忡的温颖。
“温大……呃温颖姐啊,”姜诚蹲下身,有意识地把手中的黑布往自己地方藏了藏,“你知不知道桃花锁是捉鬼协会的二级违禁物品啊?”
温颖茫然地摇了摇头,对于姜诚口中的几个名词感到分外陌生“这个红绳圈是ce给我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没想过你和他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当初……当初阿慈出事了之后,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接任何工作,每天在酒吧里喝到凌晨才回家,ce是我在酒吧里认识的,他说他能够让我快乐起来。”
姜诚皱了皱眉“你跟着他嗑药了?”
温颖又是摇头道“没有,这个不该碰我还是知道的……他带我去见了一个催眠大师,大师帮助我在梦里又见到了阿慈,阿慈说他还没有离开,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
一句话让燕衡和元鸿运也皱起了眉头,本来发誓不再和温颖说话的元鸿运开口对温颖道“姐姐,死后如果魂魄一直还在人间没有往生,那一定是化作厉鬼要去索命的,哪里会有偶像剧一样的还在你身后保护你哦。”
“可是后来我真的见到了阿慈啊……”温颖的脸上是甜美的微笑,她仰头看着天空露出如梦似幻的神情,“就是那年的中元节,在和山的月老祠前面,我的阿慈还和以前一样帅。”
元鸿运抚额“难怪燕璇姐姐老说要取缔冥婚登记处……实话告诉你吧姐姐,引魂灯其实和全息3d投影没啥区别,再说通俗易懂一点就是live现场的初音未来,是根据人心中最渴望的模样塑造出来的,根本不是真的魂魄。”
这实话姜诚也是头一次听,恍然难怪龙角工作这么粗糙也从来没人指摘过他什么——原来他这工种是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
“不是这样的!”温颖飞快地打断了元鸿运的话,脸上浮现出愠怒的表情,“我的阿慈他说了会一直在我身边,只要我把他锁起来,这就是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可是陶总是无辜的啊,他被折磨得精神恍惚,甚至还要去看心理医生,你觉得这也是只有两个人的事情么?”姜诚听不下去,脑海中交替着初见陶齐伟时他的茫然和再见他时他的悲伤,“陶总一直觉得自己和你还没有孩子,不能被这种奇怪的病拖垮了,如果让他知道这个病是你带给他的,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齐伟……齐伟这辈子是我负了他,下辈子我一定会给他当牛做马报答他的,”温颖还在试图给自己洗脑,“是这样没错……他喜欢我,肯定不会介意我这么做的吧……”
元鸿运听着又气又难过,起身把地上碎裂成几瓣的明光坠收拢在一起摊开道温颖面前“你看清楚了大姐,这个明光坠是镇邪之物,这么大一个坠子都能承受不起常哥哥身上的煞气碎掉,他一定每天被邪物折磨地很痛苦啊。”
“陶哥哥我还没见过他是怎么样的,但听诚诚说他也已经因为死气入体变得不成人样了。你能把两个喜欢你的男人都折磨到这种地步,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温颖终于再说不出话来,任由姜诚用黑布将她的眼睛蒙了去,双手紧紧地环住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有了点足以支撑自己不倒下的力气。
街边传来了一阵尖叫鸡的惨叫声,姜诚堵住耳朵往拐角处看,只见一辆古董车风驰电掣向这边驶来,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惊恐万分地从车窗中伸出头来使劲朝几人喊道“快给我让开!要撞树上啦!”说着尖叫鸡的惨叫拐了个音,车子仿佛受其感召,猛地停在了路中央。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姜诚甚至还没来得及站起来。
车子摇晃了一阵后,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先生从驾驶座上慢悠悠地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咳嗽,那咳嗽的架势惊天动地,看得姜诚分外心惊胆战。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那辆车在老先生走远之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只长相略有些智障的鸡。
老先生走到近前,从怀中掏出一副眼镜架在鼻子上,凑近看了眼燕衡,这才放下心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道“燕衡同志,组织感谢你的辛勤劳动。”握完了燕衡的手又来握站得最近的姜诚“小元啊,半年没见都长这么高啦?加油,明年过了测试就能持证上岗了啊!”
老先生看着瘦弱,力气还挺大,姜诚龇牙咧嘴地解释道“那个……我不是元鸿运,我只是个吃瓜群众。”姜诚身后的元鸿运弱弱地举起手“归主任,我在这里。”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然后老先生淡定地放开了姜诚的手,用力地握住元鸿运的手再来一次“小元啊,半年没见都长这么高啦?加油,明年过了测试就能持证上岗了啊!”
元鸿运的嘴角抽了抽,趁老先生不注意冲姜诚做了个鬼脸,用口型说道“他就这样。”
“这个是灵异事件调查总局犯罪科主任归陵先生,是上面派下来对接这个案子的人。”燕衡给姜诚介绍这个老先生的身份,又指着那只鸡说道,“这是陵归先生的灵宠,远飞鸡。”
姜诚脑海里响起一阵计算机的机械音“归零归零归零”,他赶紧摇摇头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晃出去,夸赞道“哦,这只鸡还挺可爱的。”智障鸡仿佛听懂了姜诚的话,无比热情地张开翅膀惨叫两声以示友好。
老先生用手杖磕了两下地,那只鸡就摇摇摆摆地走到了他身旁,抖了抖身子又变作了那辆长相客气的古董车。老先生冲元鸿运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道“鸿运啊,搭把手把这位女士扶到车上来。”
前几个月刚被重明鸟啄过对禽类尚有心理阴影的小元道长只好两股战战拉着温颖坐到了这辆由鸡变成的车上。
“挺好的,期待你模拟测试的成绩哦。”老先生摸了摸元鸿运的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姜诚看着他将手杖放到了副驾驶座上打了个响指,车子惨叫一声飞速地消失在了大街上。
燕衡把桃木剑扔给元鸿运,走到车后的槐树旁摸了摸树干,姜诚突然感觉属于b市特有的喧嚣吵闹又回到了耳朵里。他好奇地走到燕衡身边,看着燕衡走到对街的树旁如法炮制问道“这里你也安了结界啊?”
“嗯,”燕衡动作不停,倒是也回应姜诚的问题,“被别人看到会有麻烦。”
姜诚笑得贼兮兮的“我也看到了哎燕道长。”
“……”燕衡的动作一顿,“我等等要去法器办交桃花锁,你先回去吧。”
转移话题的技术还是一样的烂而有效。姜诚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符“不用我送你们吗?我有车。”
“不用,法器办你进不去。”
成,又是天生灵胎和平平无奇的区别。姜诚摸出车钥匙转身就往自己的车走去,连元鸿运问他“诚诚你要走了呀”都没理。
姜小爷很生气,很想上微博和黑粉大战三百回合泄愤。
坐进驾驶座后姜诚拉紧安全带,正想要点火开车走人,放在台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几下,他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是一条来自正一的微信消息。
正一法器办进门要验证信息,没有天师资格证和预备资格证的都进不去。
姜诚看着消息心情一下子又变好了,他一边笑一边转头去看燕衡,神色冰冷的男人手上正拿着元鸿运的手机一脸认真地盯着屏幕看,元鸿运则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抗议,强烈要求拿回手机自主权。
jonathan燕衡。
正一嗯?
jonathan等去完法器办,让你徒弟带你去买一只智能手机吧微笑
jonathan我不想和一个上不了微信的人聊天
正一好。
姜诚看到燕衡的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这一笑仿佛周遭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余下他唇上那一点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报道日家长会,要准备很多材料,顺便存稿快没了,请假一天q
九月一号开学迎接新一卷,叫《美人皮》,诚哥和道长这一卷应该可以成了~
美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