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幸好，他还有顾淮远。
☆、第8章 寒露
渐渐地，天气入了寒。测绘小分队的四人画好了图纸，进入了做模型的阶段。程宣又当起了会计，算计着购买模型材料的钱。
“完蛋了，咱们这个模型很难做。”林子扬苦恼道。
“如果是一组一个模型还好办，一个人一个的话，工作量太大了。”苏泽说。
王达小声道“话说我还没摸过vc泡沫板，u胶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谁想到做个模型还要买注射器和手术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读的是医科呢！”林子扬抱怨道。
程宣放下笔说“每个人大概要花七八十块钱。”
“哇，烧钱的专业！”王达的嘴角一抽，“咱们上次买的一套红环针管笔就要两百多块钱，我跟我爸妈解释了半天，他们怎么都不相信三根笔要两百多块钱，还以为我泡网吧呢。”
“开学以来，在文具上至少坑进去七八百块钱了。”苏泽扶额道。程宣沉默着，他手中唯一的钱只有外公临别前留下的，想想除了吃穿可以节省之外，其他都是不可避免的开销。
“万事开头难，跨过了这段起步的时期，之后我们就游刃有余了，”程宣鼓励道，“毕竟我们都是经历过高三的人。”
“对！”王达忽然激动道，“鬼知道我高三经历了什么，区区做个模型而已！”
“哼，高三，高考……”苏泽冷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苏大佬又要说，人有多大胆……”林子扬刚说了上半句，四人便异口同声说了下半句，“模型就有多大产！”四人大笑了起来，默契满分。
“走，买材料吧！”程宣起身道。
“好！”其他三人再次充满了干劲。
做模型的时候，经常有上一届的学长学姐来帮忙。程宣在开学时加入了院里的宣传部，而宣传部部长沈约非常欣赏程宣，经常过来看他。
这天，沈约和他几个好朋友打完篮球顺道过来。沈约抱着篮球一进门，他健硕的身材立刻吸引了班上女生的目光，女生们窃窃私语着捂嘴偷笑。
“程宣，你们组开始做模型了？”沈约走过来问。
“啊，学长。”程宣连忙起身。
“你们做模型的时候注意不要封顶，因为老师会掀开屋顶看内部。”沈约说。
“好，谢谢学长。”程宣点点头。
学长讲道“做模型讲究的是精致，割板的时候争取一刀切，切45度角的墙的时候拿磨砂纸磨一下边缘。尽量用u胶粘板子，502的话粘上去就固定了，很难再挪位置，而且502很伤手。上次我做模型的时候求快，都是用502粘的，结果两只手都是胶，指纹都没了，又恰巧我手机是指纹解锁的，可想而知，非常痛苦。”
“哈哈，原来是这样，领教了！”程宣高兴道。
“你们还有什么补充吗？”沈约回头问身后的几个朋友，“有什么经验赶紧拿出跟学弟分享一下。”
“建议场景做大点，建筑大概占场景的三分之一这样子。”另一个学长说。
“恩，我去年也是你们老师带，白教授会比较喜欢素模，就是不加任何颜色。”又一个学长开口道。
“你们正常做就好了，不要花哨的配景，素一点，‘顾府’这个建筑素模做出来应该会更好看，”沈约打趣道，“不过‘顾府’门前那棵巨大的三角梅太煞风景了。”
其他学长也赞同地笑起来“就是，简直无法吐槽，那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哈哈！”
“哈哈，丑爆了！”
“对，‘顾府’的一大败笔！哈哈哈！”
程宣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正色道“我觉得挺好看的，那棵三角梅也许是老板花了十年的心思种植起来的。”
“干嘛那么认真，我知道了，测绘测出感情来了，”沈约笑着拍了拍程宣的肩膀，“很正常，我第一次测的是对面学校的大门，每次经过那里都像回家，这种感情还是蛮奇妙的。”沈约又说“该说的都说了，加油吧，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
“恩……谢谢学长！”程宣礼貌道。
沈约他们一众人走了，程宣坐了下来，对面的王达嘟哝着“感觉读建筑的人越读越自大……我以后才不要变成这样。”
林子扬瞪着王达说“胖子，你知道什么？沈学长很强的，绩点42，综合排名第一名！”
一直没出声的苏泽头也不抬地说“那又怎么样，防火防盗防学长。”说完，苏泽抬眼看了一眼程宣。
程宣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了，一听到学长贬低‘顾府’，他就忽然生出了一股火。
这天晚上，程宣宿舍四人只剩程宣一人还在专教里割板子，王达嫌蚊子太多，将材料拿回宿舍，苏泽和林子扬则回去打游戏。忽然灯熄灭了，顿时整个教室一片黑暗，几个同学抱怨着，亮起了自带的小台灯。学院有规定，晚上十一点半就熄灯了。程宣没有准备台灯，只好作罢，摸黑整理书包时似乎不小心碰到了刀片，程宣没放在心上。走出教室后，他发现大门居然锁上了，无奈之下，程宣只好翻窗而出。
程宣走下台阶，忽然看见有个人影立于前方。
难道是……
程宣连忙跑了过去，越来越近了，那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淮远，你怎么在这里？”程宣惊喜地跑上前去。
“怎么是你？”顾淮远惊讶道，“你居然翻窗出来！”
“因为大门锁上了，我只好翻窗出来了。”程宣不好意思道。
“怎么这么晚？”顾淮远问。
“一直在做模型，你看，我们教室还有人呢！”程宣说着指向灯火通明的一层楼，“他们都带了台灯，我忘拿了，所以先走了。”
顾淮远轻轻拍了两下程宣的脑袋说“赶紧回去消铺吧。”
“没事，我已经跟查铺的同学说好了。”
顾淮远轻叹道“你啊……”
“没关系的，一到交作业的时期，查铺的同学自己也自身难保。”程宣连忙说。
“嘛算了，书包给我，一起走吧。”顾淮远伸出手道。
“不用了，我自己背。”程宣摆摆手说。忽然，顾淮远的眼神变了，他一把拉住程宣的手，抓起来一看，厉声问“怎么划伤了？”
程宣吓了一跳，看向自己的手指的时候才发现食指和大拇指都有一道很深的口子，口子里正渗出血。“大概是被刀子划的……”
“赶紧跟我回去上药！”顾淮远强行拎过程宣的书包，拉着程宣的手臂，带着他往前走。
“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流太多血……”程宣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为何，指尖传来的一跳一跳的痛感越来越清晰。好疼啊……
回到顾淮远的教师公寓，顾淮远让程宣去冲洗伤口，而自己去拿药箱。程宣将伤口放在水龙头下，水流过伤口的时候，冰凉而疼痛，然而这一刻，程宣看着胳膊上被顾淮远握出的红印发着愣。
“程宣，来上药。”顾淮远说。
程宣回过神来，连忙关紧了水龙头，走出了餐厅。
顾淮远细细地给伤口上药，温和地说“会很痛，忍着点。”
“好。”程宣紧张道，他从小就怕疼，特别是伤口上药的时候，伤口上的神经在突突跳着，犹如针刺般疼痛。
贴上创口贴后，顾淮远将程宣的手翻来覆去查看，问“你这星期到底干了什么，一双手沾满了胶。”
“做模型，我要把‘顾府’的模型做出来！”程宣坚定道。
顾淮远笑了，嘴角有很好看的笑纹，眼睛里也满是笑意，那一刻，程宣看得入了迷。顾淮远没有发觉程宣的异样，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快十二点了，今晚在我这休息，没有关系吧？”
“没关系，反正明天是星期六！”程宣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你报个信给宿友，免得他们担心。”顾淮远边收拾药箱边说。
程宣拿起手机，给苏泽打了个电话“喂，苏泽，我晚上不回去了……”
苏泽那边传来了尖叫“啊？你居然夜不归宿！你干什么去了？”刚睡过去的王达猛地惊醒了。
程宣连忙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等苏泽吼完后，他支吾地说“我……回家了……”
“啊？回家了？”苏泽语气充满了怀疑，“你骗人。”
“我真是回家了。”
“好吧……姑且相信你，本地人就是好啊，回个家轻轻松松……”苏泽唠叨着。
程宣说“恩，我挂了。”
“好，拜。”
苏泽挂了电话，王达和林子扬的头同时从床帘里探出来，林子扬睡眼惺忪地问“程宣怎么了？”
苏泽激动地说“他居然回家了！”
“啊——我还以为他被劫了，苏大哥，你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不管了，我继续睡了！”王达再次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林子扬也打着哈欠缩回了被窝里。
“作为一个回家要上千元机票的浪子来讲……哇！我居然输了！”苏泽倒在键盘上，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ga ”。
浴室里，程宣举着手，尽量不让伤口碰到水。他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过于依赖顾淮远了，以后还是不要太麻烦他了。程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顾淮远还在看电脑。
“淮远，你在做什么？”程宣坐在顾淮远身边问。
“t，明天我要在t大开一场讲座，”顾淮远用余光瞥了一眼程宣，便催促道，“你赶紧回自己房间睡觉。”
“没事，我陪你，需要帮忙吗？”程宣又凑近了点电脑。
“不用，我很快就做完了。”顾淮远又用余光瞥了程宣两眼，刚洗完澡的程宣身上还留着沐浴露的余香，也许是水热的缘故，程宣的唇色比平时更嫩红一些。顾淮远不经意又看了几眼程宣。
“淮远，你这里的英语，好像拼错了……”程宣指着电脑屏幕说。
顾淮远回过神，又催促着“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睡觉吧……”
“好吧……”程宣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顾淮远，“淮远，你明天几点出发？”
“七点吧……”
“好，明天早餐我来弄！”程宣高兴地说，“晚安！”
“晚安……”顾淮远看着程宣关上房门，顿时全身神经放松下来，他往后靠在沙发上，眼底波澜不定，神情有些疲惫。
顾淮远闭上眼揉着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滴滴滴——”程宣睁开双眼，伸手准确地拿到桌上的手机，关掉六点的闹钟，他下床准备早餐。将面包片放进面包机烤热的同时，程宣打开电磁炉，热锅之后，娴熟地将蛋一敲，清澈的蛋清裹着蛋黄慢慢掉了下来，霎时锅里发出滋滋响声。程宣匀速摇着锅，防止蛋清粘着锅底，时间差不多时，程宣用铲子将煎蛋翻面。八成熟的荷包蛋发出金黄色的光泽，蛋清凝固恰到好处，蛋黄q弹可口，程宣提锅，将第一个煎好的鸡蛋放入盘子中，然后又敲了一个蛋，动作流畅熟练，一气呵成。
顾淮远起床一打开房间，便被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吸引住了，他直径走向厨房，看见程宣围着围裙，左右忙碌。顾淮远走近了，弯腰去闻盘子里刚煎好的荷包蛋的香气。
“你起床啦，赶紧洗漱吃早餐吧！”程宣对顾淮远微微一笑。
“好。”顾淮远一手揉着凌乱的头发，一手安慰着空空的肚子，慢吞吞地走向卫生间。待他出来，餐桌上已经摆上了荷包蛋和面包，还有温热的牛奶。
“你快吃吧，已经六点半了。”程宣在厨房洗着锅。
顾淮远咬了一口荷包蛋，惊喜地道“程宣，你煎的荷包蛋越来越好吃了！”
“那你要全部吃完。”程宣笑道。
“好！”顾淮远怡然自得地品尝着荷包蛋的美味，他自幼吃的是五星大厨的佳作，并且也有不亚于职业厨师的厨艺。程宣虽没有大厨级的厨艺，但不知为何，他做的味道总是合顾淮远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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