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续性的抛出了三个问题。当然问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与沉稳。
颜绪将脸埋进被褥,他不想跟颜开平沟通,也没有力气跟颜开平沟通,他刚才用的那个词已经让他失望透顶,他不想再听颜开平说些让他受伤的话。他裹紧了自己遍布青紫瘀痕的身体,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颜开平眯着眼问他“他跟你说了我跟你妈的事儿了?”
颜绪继续装死。
颜开平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吞云吐雾,也不管讨厌烟味的颜绪受不受得了“算了,我看我今天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要不这样吧,你来听听我的版本,看看跟江信恪说的有没有差别?”
卷在被子里的人微微动了一下。颜开平嗤笑“他肯定是把你妈夸得天花乱坠。啧,江信恪这人吧……对了,他说没说我跟他有过一腿儿?”
他说的相当一本正经,正经到任谁都不会以为他在说谎,正经到颜绪一跃而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颜开平微翘的嘴角有不易察觉的恶劣。
“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颜绪叫道,“怎么可能?”
颜开平抱着胸膛,斜睨着他“我还以为你打算强硬到底,这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呢。”
颜绪扑棱棱从床上跳下来“你不要鬼扯!”
“我有什么好鬼扯的?”颜开平笑着弹了弹烟,“我跟你不说假话。”
颜绪一脸难以接受的扭过头去“你说的假话还少吗?你竟然连我妈妈都不放过……你真是,真是太恶心了!”
“我哪儿恶心?我连碰都没碰过你妈!”颜开平嗓音提高了八度,“你可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我告诉你!”
颜开平又把眼睛瞪得比天大,相当义正词严的指着颜绪的鼻子骂“我上你这个亲弟弟就够本儿了,连自己小妈都上我颜开平成什么人了?真是岂有此理,简直胡说八道!”
赶紧抽两口烟压压情绪。
颜绪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刚才的愤懑难平突然没了发泄的地方“那、那江信恪怎么说你……”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怎么我说的话你就不信呢?”他反倒怪到颜绪头上,“还有他到底是怎么抹黑我的,你给我学学!”
颜绪一时也乱了头绪,他不知道颜开平和江信恪谁说的是真的,但他还是发自本能的相信颜开平,也愿意相信颜开平“他说,你俩本来是好朋友,我妈跟他是恋人来着,结果你横插一脚,把我妈给抢过去了。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我也猜不到妈妈怎么会跟爸爸在一起……”
颜开平一边听他讲,一边站到落地窗前看外面的湖光山色。倒是一派静谧好风光,只是压不住他现在的心脏急跳。
他并不怕江信恪把以前的事抖搂出来,他怕得是颜绪在自己身世上胡思乱想——他是真的不敢让他知道,颜开平都不敢想象他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他只是没料到颜绪会往替代品这方面想——这孩子的智商真是低到没救了,他颜开平什么时候还需要个替身聊以自慰?简直笑掉大牙。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愚笨的儿子
“他在说谎。”颜开平低头捻弄着手中的烟蒂,“真相是他整个高中都在追求我,不过一开始我没答应。”
当年,颜开平和江信恪就读的是最好的一所高中,除了富家子弟,就是全市从初中选拔上来的尖子生。苏蓉蓉就是那些尖子生中的一员。她学习好,长得漂亮,善于打扮,既会撒娇又会撒野,全校的男人都爱她,全校的女生都恨她。
颜开平突然记起苏蓉蓉眼角下有颗泪痣,配着一双跟颜绪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真是风情万种的很。
“江信恪跟你妈关系蛮好的。你妈当年跟我又是同桌,所以,她有时候会帮着江信恪递纸条给我。”想起女人面孔的颜开平眯了下眼。
颜开平虽然很早就开了荤,男的女的都玩儿过,但是苏蓉蓉却是第一个让他发自内心喜欢的人。
她是颜开平真真正正的初恋。青春期的颜开平晚上想起她就夜不能寐。
但颜开平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追求苏蓉蓉。颜家家教甚严,出去偷偷玩一玩不被抓到是可以的,可是如果真的早恋反而不行,他爹、他妈还有他大哥那边的人,都盯着他,就等着他哪一步踏错了,好抓他的把柄。于是他这样的一犹豫,反而让江信恪抢了先——他明知道自己喜欢苏蓉蓉,他跟他说过!
“一来二去的,我跟江信恪就这么好上了。”
江信恪说,我也喜欢她,怪只怪你出手太慢。因为这件事,他跟江信恪两个人狠狠的干了一架。不过两个人很快就和好了,大约是觉得,为了一个女人撕破脸不值得?总之,也不知道是颜开平心大,还是江信恪心大,他们两个开始带着苏蓉蓉一起厮混,疯玩儿。有时候江信恪跟苏蓉蓉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接吻和做`爱,颜开平还能在旁边平静自如的拆卸手枪。
直到有一天颜开平和苏蓉蓉落了单,苏蓉蓉又故意在他面前解开了胸罩。毛头小子哪儿忍得住,二话不说就给江信恪戴了绿帽子。
真是一团乱麻的青春,一团乱麻的三角恋。
“一开始两个人还蛮好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他这个人心机太重,城府太深,跟他在一起太累。”
他俩开始背着江信恪偷情。直到江信恪捉奸在床。
颜开平到现在都记得那天的情景,江信恪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一脚踹开了宾馆房间的大门,颜开平跟苏蓉蓉一丝`不挂,正打得火热。
江信恪先是发了疯的喊了一声,冲上来就跟颜开平打成一团。赤裸的颜开平仓促应战,被江信恪打得跟条狗一样,惨极了。
而江信恪也哭得跟条狗一样,也惨极了。
两个人都像条狗一样。
这一天,颜开平失去了他最宝贵的友情。江信恪更惨,他还失去了他最宝贵的爱情。
他俩自此恩断义绝。
而苏蓉蓉只是在一旁淡定的补妆。
“然后我就跟他提出分手。结果他要死要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闹得特别不好看,后来他妈就把他带回英国了,我俩就再也没有联络了。”
落地窗上倒映出颜开平陷入沉思的脸。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鼻酸。从那以后,他确实是再没有那样好的朋友了。
“至于你妈,我跟她确实只是单纯的同桌关系。之所以从来没有跟你提及,主要是因为你妈出身确实不好,我们大家都相当避讳这件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江信恪会利用你妈来抹黑我,挑拨咱俩之间的关系,我猜他可能还是对当年的事心怀芥蒂吧?”
颜开平目光坦然的看着颜绪,一脸无奈的说。
颜绪听他这样说,心底何止是动摇?简直是一瞬间的心花怒放。他本来就不远承认颜开平只是拿他当替身,现在颜开平给他解释过往的一切,他当然会无条件的相信他。只是他还是有疑问“可是,可是他一开始并不认识我,还每年都会去给我母亲扫墓。他又怎么会知道咱俩的关系呢?”
颜开平叹了口气“傻瓜,你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
“什么?”
“许仙给你说过教父j吧?”
颜开平在他震惊的表情里说,“他就是教父。他那样一个黑社会头子,想打听什么消息,会很难吗?再说咱俩车震的照片早就传得满世界都是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颜绪苍白着脸跌坐到床上,难堪的捂住脸“对不起……对不起,二哥……我……”
颜开平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没关系,我不怪你。江信恪这个人就像一条毒蛇,你这么单纯,怎么可能赢得了他这样的老奸巨猾?”
他低下头亲吻他的发旋“绪绪,你暂时不要去云海了,在家好好的养身体,免得江信恪再去骚扰你,乖……”
颜开平一边吻他,一边将颤抖的颜绪推倒在床上。
乖,我一个人的宝贝儿……
颜绪跟着颜开平回了庭院别墅,他表现的很好,没再闹脾气,似乎是认识到自己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误解了颜开平,心有不安。
颜开平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危机暂时解除颜绪不再逼问他关于苏蓉蓉的事,他也顺便将了江信恪一军。只是他深知一个谎言需要更多谎言去弥补的道理,江信恪这个人心机深沉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说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身世问题未必能瞒颜绪一辈子,他要做好对方突然知道真相的思想准备。
他还要确保颜绪不会因为这件事崩溃,或者是因为这件事离开他。颜开平望着怀中熟睡的颜绪,想,或许到了该要个孩子的时候了。
颜绪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缴手机。手机卡销毁,手机置新,微信和qq申请新号码,联系人只有颜开平一个。颜绪所有与外界过往的联系几乎都被切断,颜绪几乎要发疯,但是颜开平一句话就给他挡回来了教父很有可能顺着别人的线索再次找到你——你难道要让你的朋友惹上黑社会?
颜绪瞬间没了力气。他无话可说,但又觉得颜开平哪里怪怪的。
然而最让颜绪感觉颜开平神经质的,是第二天的手术安排。他让医疗团队在他左脚踝上方开了一道一厘米长的小创口,将一块儿比纸还薄,大约只有半个指甲盖儿大小的追踪器埋进了皮肤里。颜开平给他解释这个追踪器效果很好,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向外发射定位信号,隐蔽性非常好,很难被探测仪发现。
这次事件之后,颜绪总觉得颜开平对他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改变,他对他的管制要比以前更为严格,每天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在某个地方呆了多长时间,见了什么人,都要一一汇报,他汇报完了不行,还要让那些跟着他的保镖也汇报一遍,以核对他说的话是否有假。
更奇怪的是,颜开平开始非常积极的治疗他的阳痿,跑了不少地方,也已经预约了很多国内国外的顶级专家。
颜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五颜六色的各种药丸,感到有些苦不堪言。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颜开平“二哥,算了吧,我硬不起来,也不耽误事儿……”
颜开平目光坚定,就说一个字“吃。”
颜绪只好无奈的全吞了。
晚上颜开平就开始给他口`交,什么花样什么道具都往那处招呼。颜开平以前并不是没有给他口`交过,只是试过几次之后,发现他确实硬不起来,也就算了。这次他却坚持不懈,带着一股隆而重之、破釜沉舟的气势。然而颜开平表现得越重视,颜绪心里越紧张,他一紧张压力就大,压力一大,就更硬不起来,吃的那些药本来是有点效果的,结果愣是让他给紧张没了。
颜绪紧张到什么地步呢?紧张到连跟颜开平做`爱都没有快感了。
这天颜开平将他折腾到凌晨,才从他体内疲软着滑出来。颜绪一身凉汗的挺在床上,他觉得他俩现在像是一对性生活不和谐的中年夫妻。
老婆如狼似虎,老公阳痿早泄。
颜绪心中有些烦乱。
以前颜开平不是很在乎他能不能硬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嫌弃他不行?
他外面会不会又有别人了?颜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想起那天颜开平开他玩笑我以前有那么多人你也不在乎,当了个替代品就气成那样,真不知道你什么脑回路!颜绪气呼呼的说,我哪是不在乎,是在乎了也没用。你以前虽然人多,我还是有自我的,还是特别的,如果我是个替代品,那我连个自我也没有了。
颜绪看着身边无声沉睡的颜开平,轻轻凑过去吻了他一下。
虽然他为自己解释了那段过往,颜绪也愿意相信他,但他发现自己开始对颜开平疑窦丛生。那些话并非毫无破绽,他说的那样粗糙,甚至不涉及任何一星半点的细节,而江信恪说的内容却非常详细,从兄弟二人初识,到深交,再到决裂,从母亲说的话,到母亲做的事,那些眼神,姿态,动作,都细细的描述过。谎言最经不起细节推敲,而撒谎的最佳方式就是给出大框,却不给细节,让推敲都无从下手。
颜绪虽然脆弱,却远不是颜开平想的那样愚不可及。他只是选择相信颜开平,他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宁愿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颜开平过一辈子。
可是他忍不住,他真的忍不住。他忍不住想更多的拥有颜开平,这样越来越强烈的想法让颜绪感到痛苦。
他开始对他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的后果,自然就是各种或明或暗的刺探。即便颜绪竭力想表现得自然一些,但他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演员。
他偷偷的观察颜开平的衣领上有没有女人的口红,闻他颈子上有没有别人的味道,装作无意实则心机的问他的行踪,甚至半夜爬起来看颜开平的手机。颜开平对于他这样的行为并不生气,他对颜绪的要求只有两个在家养生别乱跑,乖乖听话挨他艹。至于颜绪心里想什么,怎么想,他是真的并不在意,而且对于颜绪的吃醋和独占欲,他还颇有点享受。
只是颜绪对于这样紧绷的状态,感到身心俱疲。
他又恢复了往昔的性冷感状态,只是以前他还能靠助兴剂撑着,勉强过关,而现在他需要吃的药有十几种,真是半点都不能多吃了。
连续好几天晚上,他撅着屁股给颜开平干了半个小时,愣是一点儿快感也没有,只觉得疼的快晕过去。连续好几天都因为颜绪喊疼而作罢的颜开平只好抱紧颜绪的大腿,在他股间勉强射了出来。
一开始颜开平还野心勃勃,誓要让颜绪再展男性雄风,没想到搞了两三个月,颜绪连女性雌风都没了。
颜开平也是身心俱疲,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眉心的竖纹又刻了上去,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只觉得失望,又觉得扫兴,满腔欲念,无处发泄。颜绪垂着头跟他说对不起,他也只是拍拍他的头,说“睡觉。”
颜绪躺在他身边,紧紧抓着颜开平的大手,睁着眼直到天明。
无所事事的在家呆了些日子,颜绪开始有些想回云海工作,他甚至偷偷联系上了因他而被辞退的许仙。许仙一听到颜绪的声音就嗷嗷大叫,浪荡公子哥的形象完全毁了“小四爷救救我,颜先生快把我搞到倾家荡产了!”
颜开平因为许仙搞丢了颜绪而雷霆震怒,全然不顾往日的情面。
颜绪一听他的嚎啕就心慌意乱,连忙安慰他一定一定一定救他于水火之中,才安抚好许仙的情绪。挂了电话之后,颜绪就开始琢磨这事儿得怎么办,见了颜开平这话得怎么说。他整个白天都在别墅里转来转去,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连保姆们都被他转的眼晕。
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给颜开平做饭吃,于是带着保姆去超市采购了一堆吃食,回来热火朝天的忙活了两个小时,终于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颜开平爱吃的。
摆盘上桌之后,他放了佣人的假,空荡荡的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