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了挥手,无力地说道:“你先回去吧,记得把作业补上。”
最后一句话白武终于听到了,他低声答应着,头却不敢抬起来,他害怕,怕一抬头就会对上宋青承的目光。可数学老师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他必须也只能和宋青承对上眼神了,他要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显得自己从容不迫。
白武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来,视线随着动作一点点上移,终于滑到了办公室的斜对角。
那里空荡荡的,宋青承已经走了。
白武的心也变得空牢牢的。
他拿回自己的作业本离开办公室,转了个弯上了二楼,白武突然停住了,他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宋青承。
宋青承正站在班级门口,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正和她聊着天,那个男孩子满面微笑,笑得如沐春风,而宋青承也正不住地点着头,好像特别认同男孩子说的话。
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过近,白武忍不住皱起眉,都快上课了还不回教室好好待着,杵在走廊上像什么样子。那个男生又向前跨出一小步,间距拉得更近,白武的眉头也皱得更深,那个大傻个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是不是白武的眼神过于锐利,宋青承突然扭头看向他,白武紧张得忘记呼吸,他在宋青承意味不明的目光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沉重缓慢地跳动着。
可宋青承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跟面前的男生说了句话便走进教室了。白武仍旧站在楼梯口,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打破他木然的表情,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手里的作业本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
回到教室,杨冬琴已经站在讲台上写着板书,她看到白武才回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坐下。白武坐回位子上,萧进看着他低眉翻开课本,担忧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张银芳到底找你干嘛”,他发现白武面色不佳,不敢置信地猜测道:“她该不会是训你话了吧?”
谁知道张老师对他到底说了什么,白武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我去,你也会有被老师训话的时候”,萧进看着白武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爱情真是使人开心使人愁。
最近白武的脸一直没晴过,气压低得不敢有人靠近,也就没人不识相的跑过来请教问题,大家看到白武沉沉的脸,再结合最近两人分手的谣传,更加加深了谣言的真实姓,学校的贴吧更是有吃瓜群众猜测,是宋青承先提出的分手,至于分手原因,自然是五花八门各有各理了。白武没了打扰反倒是空出不少时间,本来这些时间理应用在学习上,可白武怎么花心思,注意力就是集中不起来,有时候写完一道大题就花了大半个小时,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学业变得更为紧张,除了取消体育课以及兴趣课外,每周六另外补课一天,所有学生一律不准请假。原来每周六白武都会来图书馆自习,现在也只好调整到周日,不过自从两人闹别扭以后,宋青承倒是一次都没来过图书馆,白武原先忐忑的心也随之沉寂下来,宋青承现在避之不及,看他就如同瘟疫一般。
罢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在遇见她之初,白武就下过决定,要保护她、照顾她,绝不干涉她,自己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匆匆过客,白武拿不准,什么时候会不会大梦初醒,一切覆土重来,如果他和宋青承靠得太近,如果他住进宋青承的心里,那有一天他真的不复存在了,她该有多难过啊。
之前自己介入了她太多太多的生活,差点就大错铸成,还好一切还来得及,现在虽然她憎恶自己,可总也比喜欢自己的,好得多。
好,现在真是太好了。
白武轻轻地合上教材书,最近成绩下滑,尽管父母并没有说什么,白武却觉得愧对于他们,可他越是心急如焚,书上的字便越看不进去。他知道自己的心态没有放稳,效率低下花的时间再多也是成效甚微,与其死读书倒不如出去透口气,换换心情。
白武和妈妈打了声招呼便下楼散步,不过去哪呢?这段日子他心烦意乱,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上一阵,他下意识地转脚往儿时的小公园走去。
公园里有个秋千架子,白天是孩子们的小阵地,到了晚上却无人光顾。记得从前要是有什么烦心事,自己都会去那待上一会,荡会秋千平复下心情,便不会再去想乌七八糟的事了。
可是现在,秋千椅上却坐了一人。
白武不自觉地放轻脚步,他站在树丛后面静静地看着秋千椅上的女孩,树丛有一人高,正好挡住白武的身子,此时又是黑夜,路灯未曾照到这边,白武的身子隐在黑暗中,不曾叫人发现。
她又瘦了些。
白武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他从来没有那么仔细地瞧过她的侧颜,原来在橙黄的柔光里,竟是这么美。
白武看到她低头叹了口气,她在叹气什么?她在难过什么?她难过的原因里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因为自己?
女孩又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意识到时候不早,她从秋千椅上站起来,离开了小公园。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白武才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缓缓地走到秋千架下,坐在了刚刚宋青承坐过的地方。椅子上似乎还带有她的余温,白武仰头看向夜空,试着寻找刚刚宋青承盯着瞧了很久的那颗星,可那个方向,现在却是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吃酒酿圆子了没。
☆、第 37 章
从那一天到现在,已经过去48天了,宋青承不是有意要去记那个日子,相反她极力地想要摆脱那段记忆,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循环着白武的声音。
他说,我跟她不可能谈恋爱。
我跟她不可能谈恋爱。
我跟她不可能谈恋爱。
那个声音透着无情无欲的冷漠,宋青承甚至能想象当时的白武,是怎么样的芥蒂这件事,芥蒂把他和自己捆绑在一块。之前那些所谓的好意、亲近就像是一堆泡影,在那一刻砰的消散开来,而自己的缱绻心思更像是个笑话,笑得自己直不起腰来。
自那天后,白武再也没来找过自己,依依说,白武让她转告自己,以后不必再见面了。也是,他避她不及,看她如同瘟疫一般,又怎会再去找她?
宋青承不恨他,本来就是自己先动了心思,他又不是她,怎么会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只恨自己不争气,当她一股脑地把白武送她的笔记、送她的书籍、还有送她的生日礼物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好像自己的心也跟着丢进了那里,而她只忍耐了几分钟,又通通把它们收进抽屉,她整个人为之一松,好像她的心才跟着回来一样。
她还是忘不了白武。
别人都说爱情是酸酸甜甜的,她尝到了这酸甜的滋味,可为什么没人告诉她,酸甜过后只剩下满嘴的苦涩,她能不能不要喜欢白武了。
真的,好苦啊。
宋青承只有在课间做CAO的时候,才能远远地看上白武一眼,他还是那么的沉默寡言,永远一副猜不透心思的样子。有时候,白武会突然扭头看向CAO场这边,像是在寻找着她,宋青承连忙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白武是不是真的在找她?
上个礼拜,宋青承去了趟办公室,语文老师对她的期中作文很满意,希望能把作文印发给一年级的学生们借鉴品读,宋青承虽然想着心事,脸上却仍是一副端正乖巧的样子,她点头同意下来,刚要离开办公室却听到背后传来另一位老师的大声斥责。
那两个字就像咒语一样打在宋青承身上,她慌忙转过身,果然看见白武正站在办公室的斜对角。
白武正低着头,未曾看她一眼。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办公室还没有一个学生,白武是在她之后来的,自己站的位置就在大门口,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她,可他却低着头,不愿再看她一眼。
她另他厌恶,他避之不及。
而她,无药可救。
前几天,宋青承在体育课上不小心扭伤脚,脚踝处瞬间就红肿起来,其实也不是特别疼,可宋青承还是不争气地哭出来,柳依依以为她疼得要命,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轻声哄着她。可只有宋青承自己知道,她不是疼哭的,她只是想到如果在心事还未戳破之前,白武看到她这样,一定也会心疼地安慰她,然后霸道地背起她就走,他明明说过的,只要她需要,他就在她身边。
可现在她需要他,他又去了哪里。
白武在经过十二班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他看到了站在椅子上出黑板报的柳依依,放学铃声已经响过好一阵子了,十二班里只剩下三个出黑板报的女生。
萧进走过几步路才发现白武没有跟上来,他回过头发现白武傻傻地站在十二班的走廊上,难道又在看宋青承?萧进叹了口气,又倒走回来,却发现教室里没有白武要看的那个人。
“宋青承呢?怎么只有柳依依在这?她们没有一起回家啊?”
是啊,她们为什么没有一起走?白武看着踮起脚画画的柳依依,突然间有什么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冲进教室,抓住柳依依的肩膀急声问道:“宋青承呢!”
陡然之间被人摁住,抬头才发现是白武,柳依依脸色极差,没好气地回道:“关你屁事。”
“我问你宋青承呢!!”
柳依依被白武吼得面色一愣,她从未见过白武这么严肃的神色,就连萧进也跑进来催促她,难道青承出事了?柳依依终于有些慌起来,“今天我被拉着帮忙出板报,青承说她一个人走就好了”,她越说越慌,忙拉住白武的胳膊,“青承她怎么了”。
宋青承她怎么了?白武也不确定她会怎么样,他只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因为柳依依被拉去帮忙出黑板报,自己就独自先走了,可就在那一天,她路过那段没有路灯的小路时,差点被几个社会青年围堵住。
这一世,他试着挥动他的翅膀,他从高一开始就告诫宋青承不要走那条小路,他陪她绕了那么多次远路就是希望宋青承能够忘记那条捷径,甚至他原本打算陪着宋青承走完这高中三年。
可万一呢?万一宋青承忘记了他的告诫,万一宋青承贪图捷径,万一、万一她没能躲过他们的围堵呢,她还没学过跆拳道,她还不会防身术,她要怎么保护自己啊!
那是他的宋青承,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万一。
白武甩开柳依依的手,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学校。
看到白武脸上凝重的表情,萧进明白事态的严重姓,他什么都没问,紧紧地跟在白武身后,两个人骑车飞驰在马路上。
“吱!!”
自行车的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叫声,惹得巷子里的几个青年转头看过来,两个男生默契地单脚落地,其中一个面色慎人,正沉沉地盯着他们。
带头青年的注意力全在墙角的女孩身上,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少女白皙的脸颊,却在下一秒,被急速的重力踹飞出去。周围的兄弟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打算狠狠围殴这个骑在老大身上乱揍的男孩。
萧进看到墙角的宋青承,这才明白过来事件原委,他推开自行车丢掉书包,一个箭步冲上去对其中一人就是一脚。五个成年人对两个男孩,人数和力量上都形成压制,哪怕是白武身手矫健,哪怕其中一人已经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双拳难敌四手,强劲的拳脚砸到身上,白武和萧进的脸上都出了血,可两人一点也不觉得痛,肾上腺素上升激发出无限斗志,像疯了一般把拳脚回敬到那些人身上。
终于,那些人害怕了。
“你们俩有种就给我等着!”
他们说出了落败后的告别词。
等到那些人走之后,白武才挣扎着挺直身板,他吐掉嘴里的血沫,转过身来。
宋青承正直愣愣地看着他,还好她的身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伤。
白武一步步走近她。
还好他们及时赶到了。
他看到宋青承好看的眼睛流下泪水,白武的心都要碎了。
去他妈的江湖路人匆匆客,他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孩。
白武蹲下身子,用力地抱住了宋青承。
女孩柔软的身体瞬间填满自己结实的胸膛,失而复得地情绪酸得他睁不开眼睛,整个人因后怕而剧烈地颤抖着,白武哽咽着责骂道:“不是叫你别走这条路了吗!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啊!”
“对不起。”
宋青承在他耳边低声道。
已经太久太久没听到她的声音,白武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显然是没想到白武比自己哭得还凶,宋青承的泪水反倒是收住了,她抬手也紧紧搂住白武的身体,然后又抚着他的背柔声哄着,能怎么办嘛,毕竟是自己爱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谁能关心一下孤独老人萧进。
☆、第 38 章
从高三开始,课业变得更为繁重,除了周六补课外,周一到周五还要进行晚自习,放学时间一下子延迟到了九点一刻。文科生倒还好,大部分的知识都是靠日常记忆,可理科生却需要不断花时间在题海中锻炼,晚自习的时间不够,回家又是一通刷题,每天都是争分夺秒地睡上一会,所有的精力都靠着咖啡和绿茶吊着,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