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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白武的背，“先回家，你妈做了一桌子的菜等我们”。

　　“嗯”，白武低声应道，他转身，再次看了眼身后的学校，这时候考试结束的铃声才刚刚响起，有稀稀拉拉的学生已经走出考场，“宁州市第一中学”，白武默念道。

　　中考成绩很快就出来了，不出所料，白武的总分是全校第一，超出第二名整整三十多分，能考出这样的高分，去上市一中是板上钉钉的事，为此学校还特意拿出五千元作为奖励，还要白武在毕业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演讲。

　　毕业的那一天，永远是学生时代最值得纪念的一天，等到班主任讲完最后一席话，林远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同学录，他转过身推到白武面前，“写一个吧，大学霸”，林远指着空白页一脸笑嘻嘻。

　　留言册？白武顺手接了过来，记得初中毕业那会确实流行过互写同学录，不过那时候班上同学大多都是领完毕业证书就匆匆走人，只记得当时有好几个男生借着留言同学录的名义想要跟自己表白，最后都被自己冷冷地打发走。

　　白武想了想，便提笔在本子上写了三个字，话太多。字形很美，清俊有力，不过林远嚷嚷着有些不高兴，“喂喂，什么叫话太多？我明明不怎么爱说话的好吧”。

　　白武合上留言册，挑眉看着林远，做了最后评价：“你就是个话痨。”

　　“我话痨，你就是哑巴”，林远翻个了白眼，“你的留言册呢？快拿出来我要写！”

　　“我没有准备”。

　　“不是吧，全班都在写留言呢，你也太特立独行了吧”。

　　特立独行？白武愣了愣。

　　“我问问看，好像班长大人说她带了两本”。

　　“白武，外面有人找”，靠窗的男生指了指走廊。

　　白武走出教室，是两个梳着马尾的女生，其中一个低着头不说话，另一个拍了拍对方的肩，轻声说了句加油，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是之前认识的？见女生还是低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白武提醒道：“有事吗？”

　　听到声音，女生像是才意识到地抬起头，两只小耳朵红通通的，看着白武结结巴巴地说道：“白武学长你好...我是初二（七）班的许佳容...我想跟你表白”，“不不不不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女生吓得猛然摇头，“我是说...我想...我想有话跟你说...”

　　表白？看着面前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女生，白武轻声笑了出来，“想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女生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向白武，气势汹汹地大喊：“白武学长，我喜欢你！”说完便低着头跑下楼。

　　还是表白啊，白武好笑地看着女生离开的方向，这应该是重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别人的告白，他侧身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向远方，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正被一群男生烦得不得安宁，真可惜，没法围观这样的场面。

　　“阿武”，白武转头，看见李高光从不远处走近，“刚刚是不是有女生跟你表白？”李高光打趣道，“我看见了，很可爱的女生嘛”，见白武没有回应，尴尬地摸摸鼻子，也一同靠在栏杆上。

　　今天是周一，初一初二在上礼拜刚刚结束期末考试，学校就把今天定为休学和毕业典礼的日子，整个校园摆脱了考试和作业的禁锢，显得有些吵闹。

　　“付舟岚去国外了”，李高光低声说道。

　　白武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付舟岚，是在中考前的学校里，他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正好遇到从那里走出来的付舟岚，那时候，白武就隐约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小岚妈妈被公司外派去美国，所以也打算让她去美国念高中，估计以后都要在美国读书了吧，这是她走之前跟我说的，她有跟你说过吗？”白武摇头。

　　“嗯，那还差不多”，李高光吐出一口气，“我跟她表白了”，“最后那次见面，不过”，他耸耸肩看向白武，“还是被发了好人卡”。

　　毕业季总是充满忧伤的离别和甜腻的告白，最后，林远还是找来了一本全新的留言册，看着大家在上面各式各样的留言，那些幼稚的话语和笨拙的字迹，却让白武觉得这个毕业季与以往经历的都有所不同，什么样的不同呢？或许，是那句“学霸是哑巴”的调侃吧。

　　☆、第 9 章

　　喜欢白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看到隔壁班的女生悄悄放在白武桌子上的巧克力，而产生的占有欲吗？不是的，是更早之前，初二那年春游的大巴车上，我装作不经意地靠在阿武的肩上，他一定是以为我睡着了，两个小时的车程他都挺直了背一动不动，像个呆子，周遭的吵闹声时远时近，只有他的呼吸声温柔地拂过我的发间，被我吸入胸腔发酵沉淀，那么快的心跳声会不会被他听见？

　　但那也不是，是更早之前，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他背着扭伤脚的我，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趴在他的背上，看见我们的影子融为一体，看见他通红的耳朵，是因为太阳还是因为我？

　　但那也不是，是更早之前，妈妈问我怎么下定决心要留起长发，我抓了抓刺眼的刘海，想起他不经意间说，女生还是长发飘飘的才好看，呐，妈妈，我想变得更好看呀。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呢？从记事起我们就没有分开过，那么多的点点滴滴全部有他，为什么要在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他笑得像星星一样的眼睛里，那闪烁的光就已经把我吸引住了吧。

　　而现在，我要和他分开了。

　　在听到车祸的那一刹那，剧烈的失重感瞬间剥夺了我所有的感知，等我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医院，我被妈妈牵着走进病房，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孩，我该说些什么呢，说什么才会睁开眼笑嘻嘻地看着我，才会揉揉我的头顶无可奈何地说，真拿你没办法。“小岚”，妈妈弯下腰轻轻地抱住我，“别担心，小武会好起来的”，妈妈揉揉我的头，“别哭了”，我下意识地抬手，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在难熬的半个月后，阿武终于醒了，还没吃完饭我便央着妈妈带我去医院，可惜的是到了医院阿武却睡着了，我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略略恢复气色的脸颊，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他瘦了好多，不过好在，他又回来了。

　　回去路上，看到妈妈欲言又止的神色，我忍不住发问，“小武他失忆了”，我听到妈妈这样说，“白天醒来的时候，认不出你叔叔阿姨，医生说是暂时姓失忆，过段时间会好的”，妈妈揉揉我的头，“别担心”。

　　“那样正好，我还欠他二十块钱呢。”我笑着回道。

　　只要阿武还在我身边，失忆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会让他再次想起我的。

　　第二天，班主任在得知消息后，组织大家一起去医院，怎么这样，明明本该是自己才是第一个见到阿武的人，心里暗自赌气，最好到了医院阿武还在睡觉。

　　可惜的是阿武醒了，只是在门前踌躇片刻，病床前就围了一圈人，我慢慢走过去，眼里心里都是阿武的侧颜，那个傻瓜正左顾右盼些什么呢，还没发现我吗？想到这，脸上也带着不自觉的笑容，终于，他的视线转向我，但为什么，只是这样轻轻地滑过去，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我？

　　小武他失忆了，我想起妈妈这样说。

　　我的脚步顿住。

　　我再也没能走近一步，病床前的大家笑闹着说着学校里的事，热烈温馨的氛围里阿武的眉头却逐渐紧缩，紧抿的唇线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凉气，凉薄的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我隐隐感受到有什么不可抗力的转变正在慢慢发生。

　　有好些天，我都没有再去医院，直到周五的晚上，妈妈在饭桌上提到阿武出院，她担忧地看着我，“这些天怎么都闷闷不乐的？是因为小武吗？如果是吵架了，就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原谅他吧”。

　　不是这样的妈妈，我只是在逃避什么罢了。

　　不过我还是打算听从妈妈的建议。第二天，我照着书里的步骤，做了巧克力曲奇，在阿武车祸前，他就耍无赖地非要吃我做的饼干。曲奇并不好做，而我又从来不曾碰过烤箱，在烤焦了三次之后，才总算拿得出像模像样的来。

　　阿武家就在隔壁一幢，开门的是阿武的妈妈，“小岚来了啊，来找小武的吧？快进来快进来”，白妈妈见到我很开心，“小武在房间里看书呢”，边说着弯腰把拖鞋取出来，我顺势把装曲奇的小盒子递过去，“阿姨，这是我刚做好的饼干，您尝尝看”，“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小岚太乖了，真是个好孩子，快坐快坐，阿姨削梨给你吃”。

　　我知道白妈妈很喜欢我，总想要个懂事贴心的女儿，就像现在，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我笑容得体，晃了晃手中的饼干盒，“您不用忙，还有一盒我给阿武送去”。

　　我缓缓转过身，心底却有个声音响起，不要去。突然的，阿武在医院里沉默寡言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奇怪，为什么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呢？我下意识地摇头，试图压下这没来由的不安，然后轻轻转动门把，“咔哒”，门锁轻微的声音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转开了命运之门，而我和阿武的命运就注定在这扇门后槌起音定。

　　房间里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洋洋洒洒地落在书柜上、书桌上，还有阿武的细碎发梢上、睫毛上、鼻尖上、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阿武了呢？

　　半个多月的卧床让他消瘦许多，下颚画出硬朗的线条，挺直的背脊一改往日懒散的模样，他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头看我。

　　只是看着，像个陌生人。

　　他不记得我了。

　　是的，他不记得我了，眼底是漆黑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也没有一点波澜，我再也笑不出来，我想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还记得我吗”，我听到自己这样问。

　　终于他的眸光动了动，但很快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抱歉。”

　　明明只有两个字，却像把利剑穿过我的身体，在我的面前划开深深的沟壑，沟壑的这边卷起惊涛巨浪，而那边，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万丈深渊。心脏迟钝地跳跃着，我看着白武，幻想着他冲我笑的样子，温柔地喊我的名字，像过了几个世纪般长久，他又抬起头，“有事吗”，他看着我，眼里透着不耐烦，心脏在一瞬之间停止跳动，我用力捏紧别在身后的双手，那里有我给阿武烤的曲奇。

　　“没事”，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轻声说道。

　　我没有乖乖回家，只是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又一圈，我走过空荡荡的秋千，走过打烊的点心铺，走过喧闹的街道，走过和阿武一起出现过的每一个地方，有些东西被独占不见得是好事。

　　直到路灯亮起，我才发觉不知何时已经夜幕降临，深蓝色的天空只有两三点星光闪耀，和另一角的弦月相依为命。我突然意识到，那个眼里有星星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成人，而我们的年少时光也终将告一段落，奔向各自要去的远方。

　　☆、第 10 章

　　多愁善感没两天，我又见到了白武，他来上学了。那种冰冷陌生的感觉也随之而来，很奇怪，失忆后的阿武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失忆真的对一个人有那么大的改变吗？

　　我莫名的心慌，阿光在食堂找到我，犹豫着问我跟阿武怎么了，“阿武很不对劲”，他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我知道他失忆啦”，阿光挠挠头，“怎么说呢”，他组织了下措辞，随后说道：“对别人的反应都特别大。”

　　反应特别大？在我看来，阿武的反应不是大，而是根本就没有反应！说实在的，不管是阿光还是其他人，都能感觉到白武的变化之大，大得就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我看着提前交卷的白武，才过了半个小时，一整张试卷竟然都答完了！先不说能不能答对，以阿武的实力光写满一整张都能要了他的命，更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太奇怪了。不是同一个人，先前的猜测又隐隐浮上心头。

　　这太离谱了。

　　连着好几天，我都没有理过阿武，李高光常常跑来我家，带着刚买的早饭骑车载我去学校，又或者在校门口等着我，偶尔回去的晚了，会遇到捧着书边走边看的阿武，自行车的速度飞快地和他擦肩而过，我坐在后座上，看着他专心读书未曾抬头，车子被阿光踩得飞快，道路两旁的街景连同阿武快速地倒退，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我的眼前。

　　所有人都以为我跟白武吵架了，或许是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一开始只是赌气，想让他哄哄我，后来却是找不到台阶下来，以前轻易能说出的话再也开不了口。我开始偷偷观察阿武，他时常一个人，似乎有意识地避开我们，偶尔会发呆，然后轻声地叹气，有些时候别人喊他的名字，也总是慢半拍地回应，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更多的时候却是在不停的看书、做题，安静地过分。

　　看着这样的阿武，我却更加难受。

　　努力总会有收获，阿武的成绩开始突飞猛进，从全班第一到年纪第一，每一次考试都是一次顶礼膜拜的惊喜，大家又对他热络起来。有些时候，班上的女生会向他请教问题，阿武虽然冷着脸，但还是会认真地讲解，惹得几个女生对他好感大增。

　　“白武”，体育课结束，何露拿着一瓶可乐，放到阿武课桌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