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到来时,白渠和姚卉也回来了。
给“白至凌”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医生一脸不解地说“奇怪……他脑内的淤血都清除了,他也醒过来了,照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看到儿子变成了傻子一样,白渠急得不得了,“医生,不管要花多少钱,你一定要帮我治好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所有人都以为是手术后遗症,白至凌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舒莐的灵魂已经不在他身体里了,自己却还在舒莐身体里,“白至凌”这个身体容具失去了灵魂的依托,所以变成了毫无知觉的木头人……
这个猜想让他的心一阵痉挛。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舒莐的灵魂去了哪里?
他真的在那场交通事故中灰飞烟灭了吗?
不!不会的!
白至凌不停地安慰自己,也许真的只是手术后遗症,舒莐一定会好起来的,是自己杞人忧天。可是过了两天,“白至凌”还是那副木头人的样子,不管医生做什么,都没有一点起色。
洛帆来电话了,“莐哥,你怎么还不回来?你的假期延长了两天,害得全剧组都等你一个人,导演忍无可忍,今天都发飙了……”
白至凌什么也没说。连续三天对着自己那副毫无生机的身体胡思乱想,他都快要崩溃了。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也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灵魂离开舒莐的身体,他和舒莐会不会就奇迹般地换回来了?
这样的念头快要把他逼疯,有一天和姬云去吃饭,过马路时突然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车辆朝他飞奔而来,若不是姬云眼疾手快把他拉走,他真的会被撞上。
事后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所以马上回到了工作状态中,想要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
拍戏他已经应付得很勉强,舒莐早前答应了参加一个大型音乐会的商演,他要献唱两首歌。白至凌五音不全,根本没办法上台,为了找到合理的借口推辞演出,他故意把自己冻感冒了,不停地流鼻涕,嗓子也哑掉了。没想到主办方竟然提出可以假唱,白至凌不愿意冒险让舒莐有声誉受损的机会,宁愿支付高额违约金也不肯假唱。
百忙之中好不容易回到y城休息两天,打电话给姬云得知“白至凌”仍然是老样子,没有一点好转,白至凌心情烦躁地去了酒吧买醉。
没想到会在酒吧遇见靳琪。
周拓和靳琪出了事,白至凌又伤了脑子,靳家不宜操办喜事,靳珊和白至凌的婚礼因此搁浅了。周拓家境显赫,靳家和周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周部长丧子,勃然大怒,靳父虽然觉得车祸的发生周拓和靳琪都有责任,但是为了不得罪周部长,他咬牙毒打了靳琪一顿,绑了靳琪去赔礼道歉,周父闭门不见。靳父一气之下,把靳琪关在家里半个多月不让他出门,他今天好不容易放出来,马上去看白至凌,结果白渠让人守着病房,根本不让他进。
他又生气又担心,所以也来了泡吧。
是靳琪先看见白至凌的。
他对于舒莐和白至凌的事知道一二,想到自己在周家和白家受到的羞辱,满肚子憋屈无处发泄,怒火加上妒火,他忍不住走上前,阴阳怪气地对白至凌来了一句“哟,这是谁啊,不是舒莐舒大明星嘛~”
白至凌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冰冷的眼神一下子就激怒了靳琪,最近他受了太多的冷眼,周家恨不得杀了他给周拓抵命,白家也恨他害了白至凌,父母和大伯父都怪他任性妄为,就连一向宠他的靳珊都对他发了一顿脾气,勒令他以后都不准开车了。他也后悔,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骂他,现在就连舒莐也敢对他甩脸子?
“大明星?呵呵,别笑死人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我哥玩剩的肮脏玩意儿!”他咬牙切齿地怒骂道。
白至凌在酒吧看到他第一眼,就想到他害得舒莐出车祸,生死不明,心底已经燃起了一团火,只是看在过往的份上努力压抑下来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敢上前挑衅,这么侮辱舒莐!
怒极之下,他目光冰寒地望着靳琪,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你以为白至凌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你以为他喜欢你?别做梦了,不过是因为他少年时被继母虞紫叶虐待,你去喊人救了他,他心存感激,再加上你是靳珊的弟弟,所以他才一直容忍你而已,其实心里早已对你厌烦至极,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娘娘腔!”
靳琪大受刺激,怒目相视道“你胡说!他不可能会讨厌我!他第一个男朋友就是我这样的……”
白至凌一愣。
“为了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我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他喜欢的就是这型的,他不可能会讨厌我!”
白至凌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过靳琪,他喜欢娘娘腔的错觉,他只觉得靳琪很可悲,因为喜欢一个人,连真实的自己都舍弃了,他总觉得他为他付出了很多,可是除了缠着他,在他面前撒娇,他为他做过什么呢?他像舒莐那样给他做过一顿饭吗,他关心过他的工作是不是顺心吗,他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难过吗……
他只是把白至凌当成了势在必得的玩具,因为他看中了,因为他喜欢,不得到就不甘心。因为白至凌和靳珊的婚约,他竟然连那么疼爱他的姐姐靳珊都恨上了。
这个男孩,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白至凌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起身离开了酒吧。
回到舒莐家,在酒精的作用下,晕晕乎乎地想起和舒莐过去的点点滴滴,白至凌的心情特别低落,他终于忍不住拿钥匙开了舒莐锁起来的房门,一探究竟。
他看到里面都是舒莐心爱的玩意儿。有厚厚的家庭相册,他和妈妈、云默一家人的各种合照,有他小时候妈妈织给他的毛衣,给他买的小袜子,有朋友们送给他的各种礼物,其中也有白至凌送他的一些东西。
唯独没有他们二人的任何合照。白至凌对照相这种事很敏感也很警惕,不想留下任何证据,他们没有一张合照。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和自己相关的特别的东西,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失望。
结果他看到了一个深蓝色的锦缎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手表,两只都是男款。
他有点惊讶,如果是别人送的,不可能送两只一模一样的,如果是要送人……
他十分欣喜,难道是送给自己的?
盒子下是一个厚厚的旧记事本,他忙不迭地翻开看。
里面写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零碎的工作安排记录,有抱怨工作很累的牢骚,有怀念过世的妈妈的伤感絮语,还有凌乱的即兴歌词创作……似乎是几年前开始记录的,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在十几页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句话。
我和他在一起了~
只是一个轻微的波浪号,却彰显出了写字的人当时愉悦的心情。
白至凌终于找到自己的痕迹,看着那句话笑了笑,急切地翻阅后面。
时间大概过了一年多,才又有了一句依稀和他相关的话。
明知不会有结果,就不要犯贱!
这是这个记事本里第一次看到舒莐用感叹号,且字迹凌乱,笔触锋利,直透纸背,将他抑郁低落的情绪展露无疑。
白至凌猛然一震,回想起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舒莐若即若离的,而舒莐也是那时开始话渐渐少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陌生,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疏离冷漠的气息。
原以为可以撑到他生日,把手表送出去,呵,也好,结束了,解脱了
这句是他们分手的那天写的。
那之后,一片空白,舒莐再也没有写过只言片语。
事实上,这本使用多年的记事本里,跟白至凌相关的内容,也就这三句话。
白至凌却一下子完全明白了舒莐的心。
他曾把真心捧在他的面前,是他视而不见,甚至还时刻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他们之间只是交易、只是游戏,令他心灰意冷,渐渐把爱收回,放弃一切念想,安静乖顺地只作他的情人,分手后也不跟他闹,只当自己终于从感情的泥潭中解脱。
舒莐是爱他的,可是他却不知道珍惜,一点点残忍地把这份爱意给消磨殆尽了。
想到生死不明的舒莐,白至凌心底又痛又悔,捂着脸,灼热的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舒莐,你到底去哪了……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是星期一,好讨厌好忧郁a
☆、第二十七章
十几天来,白至凌过得混混沌沌,每天除了工作、吃喝拉撒,就是睡觉。他没有再给姬云打电话,刻意回避着舒莐灵魂失踪的问题以及任何可能不好的消息。
在《宁宫》剧组,又一天高强度的连续拍摄结束后,他一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由于最近每天五点多起床化妆形成的生物钟,天还没亮,手机调制的闹钟也还没响,他就醒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摸枕头下的手机,摸来摸去都没找到。
他烦躁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灯。
等他睁开眼睛,顿时惊呆了。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然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终于确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竟然在自己家?!
这是怎么回事?!
他飞快地冲进浴室,当他看到镜子里的人变回了那张熟悉的脸,他狂喜地大叫了两声。一想到舒莐,心中的喜悦瞬时被冻住了,他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褪去。
他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变回了白至凌。
那么舒莐呢,他怎么样了?
他颤颤巍巍地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犹豫了一会儿,他没再给舒莐的手机打,而是打了个电话给姬云。
熟睡中被吵醒的姬云语气恶劣,“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他妈谁啊?”
“是我。”白至凌回答。
“谁?”姬云一时没听出他的声音。
“是我,白至凌。”
姬云那边愣了一会儿,倏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啊啊——老板你清醒了?!”
“是的,清醒了。”白至凌笑了笑,“你帮我安排一下,我现在马上要去s城。”
“去s城做什么?”姬云话音落下就反应过来了,他有些意外白至凌一清醒就去找舒莐,对此他却是不赞同的,“白总,你刚清醒过来,我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做一下全身检查,还有,是不是先给老爷子打个电话,他一直很担心你……”
“我爸那里晚点我会给他打电话,全身检查因也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要去s城。”
“白总……”姬云还想再劝。
“不用说了,照我的意思办。”白至凌的语气凌厉起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姬云叹口气,“是。”
因为担心他路上出事,姬云也陪着一起去s城,路上,他忍不住频频扭头打量白至凌,总觉得boss大人从几个月前开始就怪怪的,白至凌完全无视,去往s城的路上,他满脑子都是舒莐,不停地祈祷着上天让他安然无恙。
到达s城,白至凌叫司机直奔剧组下榻的酒店,他知道这天上午没有舒莐的戏份,询问了前台小姐后,得知他没有出门,白至凌马上紧张起来。
姬云识趣地和司机去了吃早餐,白至凌上楼,走到舒莐房间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按响了门铃。
按了几次都没人来开门。
隔壁都被叮咚叮咚的铃音吵醒了,探出头来看,照理说,舒莐也该醒了啊!
白至凌急躁担心起来,不按门铃了,也不顾及形象和后果了,用手掌狠狠拍门,大叫“舒莐,开门——舒莐——”
门忽然开了。
舒莐穿着一身深蓝色格子睡衣站在门边,头发睡得乱糟糟的,慵懒地打了两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语气淡然地问“你怎么来了?”
白至凌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的脸,他的身体,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表情……都是白至凌所熟悉的舒莐。
他一句话都没说,一把将舒莐推进房里,砰地一声甩上门,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