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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名字 第13节

作者:dears 字数:22073 更新:2021-12-19 12:32:35

    医生仍在叽里咕噜地说着,楚颜不明所以,这时候又来了一个警察,接在医生后面向楚颜“做报告”。不过好歹他比医生多一点体谅,特意放慢了语速让楚颜能弄明白事情的始末。

    徐言是清晨在街口被路人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即意识不清,接近零下的气温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衣,右手腕至肘关节处粉碎性骨折,行人报警后,他被送至医院。

    发现他的路段并没有监控设备,且附近不远处即是一家酒吧,所以警察只能根据初步的线索以及医生的对他的检查结果作出初步推测徐言于昨晚过度酗酒之后离开酒吧这一点已通过酒吧的监控核实,徐言昨晚离开酒吧的时候确实已经醉醺醺,由于酒醉在街口失去意识躺倒在地,来往的某车辆不察,轧断了其右手臂这一推测跟医生所做的伤口报告基本吻合,车辆并未发现这一点,扬长而去这一推测也符合现场的交通情况,徐言只着单衣晕在路边,这一切完全像是个意外徐言在美国的社会关系很单纯,没有发现任何有蓄意迫害他的线索。

    幸好当时已几近凌晨,随后天一亮便有人发现了他,如果再拖久一点,情况根本不可想象。

    警察见楚颜一脸哀戚,好心想要安抚她,于是开了个自作聪明的玩笑“不要难过了,应该感到幸运才是啊,还好当时车子是从手臂上轧过而不是头”

    刚说到这里,便看到楚颜投来的愤愤的眼神,于是他立刻住了嘴,无奈地一耸肩。

    楚颜看向徐言,心痛之上忽然升出一丝气愤。

    酒精中毒他究竟喝了多少他还能不能再离谱一点零下几度只穿着一件单衣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警察说的话虽然晦气,却也是事实,如果车子轧的不是手,而是致命的身体部位那徐言这个笨蛋是不是就要客死异乡了

    想到这里,楚颜气愤难当,她一边跺脚一边急骂“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

    一边骂着,一边看着死尸一样的徐言,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正哭着,楚颜又倏地抬起头,她突然想起

    章呈呢

    章呈人到哪里去了

    “请问”楚颜赶紧跑出去叫住即将离开的警察,问道,“他的同伴哪里去了”

    警察摇摇头,表示并没有任何线索和证供显示徐言有同伴据酒吧的监控以及老板的证供显示,徐言进酒吧和离开酒吧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至于他是不是在酒吧的包间里跟什么人喝过酒就不得而知了,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那里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楚颜点点头谢过,感到有些疑惑。

    徐言出事到现在这么久了,章呈没道理不会找他。

    难道是章呈跟徐言闹了什么别扭,章呈离开了所以徐言才会一个人去买醉,以致喝成这副模样

    明明她跟徐言通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章呈还在旁边,从徐言的口吻当中也可以听出他心情很不错那时距离徐言出事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难道一两个小时之内两人就闹得不欢而散

    不管为了什么事,闹了别扭也好、吵架也好,在异国他乡将另外一个人孤零零地抛下,这事无疑章呈干得出来,可是徐言却做不出来。

    楚颜知道徐言有多温和,再坏、再任性的章呈他都可以忍受。

    想到这里,楚颜觉得很奇怪,可是猜测也无用,唯有等徐言醒来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徐言从一片混沌中渐渐聚集起意识,努力地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他用尽力气试着动了动身子,然而却也只能让自己的手指颤动了一下,这一动,一阵撕心裂肺的钻心疼痛袭过来。

    这阵痛楚反而加速了意识的恢复,他被这么一激,终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苏醒过后,感觉器官开始正常工作,周身的疼痛不再婉约,而是以一种叫嚣的方式让徐言注意到它们。

    手臂传来的钝痛、胸腔的闷痛,以及对眼前陌生环境的本能恐惧令徐言感觉非常非常不好。

    然而,还有更不好的。

    那便是回忆。

    醒来之后的第二分钟,大脑开始正常工作,昏睡之前的回忆彻底鲜明,结合到眼前自己的情况,徐言的顿时感觉到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痛苦。

    这种痛苦,你不能只称它为失落或沮丧,你必须郑重地称它为

    绝望。

    徐言眼睛直直地看着上方,不在乎身在何处,也不关心自己伤得多重,他整个人都空洞了。

    “你你醒了”

    微弱的人声传来,徐言下意识地循着人声看过去,视线有些模糊。

    “你醒了”人声的哭腔中掩饰不住的欣喜,徐言仍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却一下子辨认出这个温暖的声音。

    楚颜楚颜

    下意识地,徐言感觉冷透了的心里还有一丝暖热的东西流出来,慢慢汇聚到眼眶里,溢出来,沾湿了冰冷的脸颊。

    “徐言你醒了你吓死我了”楚颜抑制不住眼泪,她看到徐言正努力地看向她,虽然目光有些空洞,但却还是那个熟悉的、活生生的徐言,这也足够让她感谢上苍了。

    医生跑了过来,替徐言做了一些检查,查明一切指标都在努力恢复当中之后,稍稍安抚了一下楚颜便离开了。

    “楚”徐言开口,声音沙哑。

    “先不要说话,没事我在。”楚颜用湿润的小棉花球一点一点地沾湿徐言的嘴唇,“你醒了就好,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等恢复元气,我们再慢慢说”

    徐言没有再强迫自己开口,他眼前的楚颜渐渐清明,令他好歹慢慢安下心来,只是痛苦仍在胸中盘旋,他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楚颜看到徐言窒黯的眼神,也看到了他眼角边的泪痕,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很快有了一些不好的想象,她真希望这只是自己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

    徐言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去谈这些事,所以楚颜隐忍住揪心,尽量让自己作出正常的表情。

    “徐言什么都不要说,你知道的,我最了解你了,最挺你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楚颜在徐言的手上轻抚,轻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徐言的伤大部分都算是皮外伤,因为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在一流的治疗和悉心照顾之下,身体机能的各项指标都渐渐恢复除了一直低落的情绪。

    经纪人随后赶来,比起担心徐言的心理状态,他更在乎的是徐言的手还能不能弹琴,他公事公办的嘴脸让楚颜很有意见,却又无力说什么,只能日夜守着徐言,用自己微不足道的陪伴温暖着他的心。

    “你不问我章呈去哪里了”终于,徐言开口说了话。

    楚颜正拿着一块柔软的方巾给徐言擦脸,她怔了怔,淡淡地道“我才不在乎他去哪里了。”

    “你不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几天下来,徐言眼里最初的绝望已经慢慢沉淀为平静,楚颜的陪伴让他重拾一份安全感,她不眠不休背后隐藏着的担忧令他慢慢坚强他不能让伤心将他摧毁,他必须直面现实,他必须让生活继续,就算是为了楚颜。

    楚颜沉默了片刻,抿着唇,在唇上留下浅浅的齿痕。

    “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她的声音低低的,语气里有一丝无奈和隐忍。“那天,你的衣服呢”

    “我脱了。”

    “脱了”楚颜咬了咬牙,有些生气,“零下几度你脱得剩下一件汗衫,你怎么不干脆呢你喝酒喝到傻了吗”

    徐言轻轻抬了抬嘴角,低低地道“可不是吗一整瓶威士忌都灌下去了”

    “你你”楚颜气极,隐忍的情绪再也关不住,她红了眼眶,骂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就算是就算是跟章呈闹翻了,你也不能这样发疯啊那个讨厌的章呈,他爱走就走好了,谁在乎他啊他那么讨厌,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遇到像你这样珍惜他的人了他活该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徐言”

    徐言沉默着,平静地看着楚颜。

    在昏厥的那段时间,他意识不明,可仍下意识地痛苦着,经历过的事让他沉沦在绝望的谷底。然而此刻此刻,楚颜的心疼和眼泪像是为他分担了五分哀伤,闷在体内的痛因为另一个人给的温暖而慢慢释放了出来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状态。

    楚颜重新拧来一块干净的方巾,避开徐言额角的伤处轻轻地擦拭着他额上的细汗,他的沉默令她感到一丝异样事情仿佛没那么简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颜的声音有些发紧,心里再次涌出不好的猜测。

    徐言没有再沉默,虽然他此时疲惫的他并没有太多倾诉的欲望。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徐言顿了顿,低低地道,“其实,原因究竟是什么,也并不重要了这一回,他也算是给了我一个痛快,从此以后,我清静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急死我了都”楚颜从他看似平静的表情下读出不妙的讯息,她急得皱眉,将手中的毛巾捏得皱巴巴的。

    “那天,我和他”徐言顿了顿,对方的名字竟让他下意识无法面对似的,“他那天很热情,把我弄得很累,我下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留给我字条,约我去那个酒吧怪怪的,呵,”徐言抬了抬嘴角,“我还以为有什么浪漫在等着我去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个劲儿的喝他一直怪怪的,我早该发现的他不像平时那么率性,心事重重的,很情绪化,我不明所以,甚至不敢胡乱说话,就怕惹到他”

    徐言的目光有些悠远,陷入了回忆之中断断续续的叙述着,楚颜没有打扰他,竭力从他细碎的语言表达中捕捉到重点。

    “酒吧里人很多、很杂,他有点醉了,不肯安静喝酒,挑衅到了几个当地人我带他进了包间,他那天心情特别不好,一直哭,一直骂他说他什么也没有了,我安慰他,可是他不听他说,徐言,我们什么时候再去s省”

    徐言说到这里顿了顿,咬了咬下唇,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声音更加无力。

    “这时,那几个当地人跟了过来,进了我们包间,他们似乎有些恐同,言语和态度很不好。我想报警,可是章呈不让,随后便跟那些人发生了争执。那几个人身上竟然有枪他们用枪指着他,逼我脱衣服、让我喝酒他们把枪塞进了我嘴里,接着还让我脱裤子,把枪”

    楚颜闻言惊呆了,她感到又羞又愤,咬牙道“这太可恶了怎么能这样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王法”她抚着徐言的脸颊,泪如泉涌,“我我要跟他们拼了我”

    徐言抬了抬嘴角,按住她的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们羞辱不了我的意志我会因这样的羞辱难过,但是总会痊愈的。楚颜,你知不知道,真正的伤痛不是这些人给我的”

    楚颜愣了愣,心里一寒。

    “章呈”她喃喃道,“他做了什么”

    徐言的泪溢出眼眶,他赶紧伸手抹去。

    “后来他们带走了他,我想追出去,可酒喝太多了,我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挟持了章呈可是警察竟然说在酒吧那天的监控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们的工作做得太不细致了,我一定要投诉他们”

    徐言没有打断楚颜的愤慨,他静静地看着她。

    “并非警察的工作做得不细致”徐言的眼泪已经完全收住,“他根本没有反抗你怎么会反抗呢他才是他们的老板。”

    “什什么”

    “我追出去之后,他们已经匿在门口等我,他们警告我不要再缠着章呈,当时我觉得很奇怪,酒醉的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徐言的口吻淡淡的,“我跌在地上爬不起来,章呈他蹲在我身旁,昏睡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他那居高临下的脸,他跟我说游戏结束了,他跟我说他不在乎我会不会恨他他把我抛在那里,走了。”

    楚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他是不是疯了他就是个疯子他就是神经病”

    “那你的手呢是他们打断的吗”楚颜咬牙,语无伦次道,“我一定要报警,我一定要报警我绝对不会让章呈那个疯子这样对待你我一定要让他得到法律的制裁”

    “我的手应该只是个意外当时章呈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我跌在路边,整个人都晕糊了。”徐言按住她激动的身体,“如果他们想弄断我的手,当时就可以这么做,反正现场也没有监控设备,何必要先离开然后再折回来呢”

    “你到现在还在替他说话”

    “我不是替他说话,楚颜,我只是就事论事。”徐言说道,“报警报警有用吗这些都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他们没有打我,我身上没有他们造成的伤章呈跟我结伴而来,我们一直很要好,他根本没有对我做这种事的动机,至于那些当地人因为酒精的关系,我甚至都记不起来他们的脸究竟长什么样子”

    “难道你想就这么算了你受了这么多折磨,难道就这么算了你知道吗医生说你的手也许不能再弹琴了还有,你出事的新闻已经传到国内了,不明真相的媒体争先报道你酗酒放纵你看到经纪人的表情了吗公司有多现实你知道吗徐言,你会失去一切的”楚颜急道,“凭什么啊到底他凭什么这么伤害你谁给他的权利他以为他是谁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楚颜,楚颜别这样”徐言伸手,单手将激动的她揽进怀里,“这几天我好不容易消化了一些痛苦,你现在又想点火吗”

    楚颜痛哭出声,哭声引来了护士,对方要求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再打扰到徐言休息的话便会请她走人。

    徐言赶紧向护士做了解释,安抚楚颜道“你再这样我也帮不了你喽,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再待在这儿了这里可不比国内,没有人情可讲的。”

    楚颜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茫然地看着徐言“怎么办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徐言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蛋,轻笑“应该说,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你忘了吗我还有你啊不能再弹琴也好,公司那里有什么变故也好,这些都无所谓,我现在就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休养,跟我的徐太太在一起我们手里还有点钱,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等我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找一份生计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慈善不管大小,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楚颜用力点点头,她含着眼泪“对徐言,你别怕,你还有我,就算做不成明星、失去了一切也好,你还有我我不怕吃苦,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份工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这么好要养我吗”徐言笑着,眼眶泛红。

    楚颜点点头,她握住徐言的手“等你好一些了,我就带你回国,忘记所有不值得的人和不愉快的事,坦然面对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危机,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你相信我,相信我徐言”

    徐言点点头,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摩。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徐言的身体有所好转,他不想再在美国滞留,跟楚颜一起回了国内。

    上次的“反政治歌曲”事件之后,徐言再次不是因为作品优秀而上了头条。

    与上次类似的是,媒体一面倒,将这次事件妆饰成徐言个人的错,放大有关他生活的种种“不克己”之处,他的伤痛没有得到同情,反而成了自作自受自尝恶果。

    徐言在国外的生活方式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大家似乎都期待着更多更为刺激性的新闻。媒体无法挖掘出徐言更多的料,为了迎合大众的猎奇心态只能无所不用其极地捕风捉影,标题党尽情发挥着他们想象的特长,聚集徐言曾出现于屏幕上的一言一行,对他的私生活加以猜测。

    很快,人们注意到了徐言几乎空白的感情生活。

    接着,有人爆出了一批徐言跟叶佳宁共同出入的照片,一张两张同框本不奇怪,何况他们两人还曾隶属于同一间公司,然而在特定的情境下,很容易便能凑出一个吸人眼球的故事。

    众人哗然

    有人说哦,怪不得徐言有时在台上的表演显得娘里娘气的,原来

    也有人说怪不得去a,你们猜,他在那里都玩了些什么嗨哈哈。

    又有人说你们看他的脸是不是白得过分了会不会染了那种病

    还有人说让他回岛国祸害小日本儿去吧,那里才适合他,我们国家不欢迎这种人

    众人齐说徐言滚出娱乐圈滚出娱乐圈

    再几天后,徐言身上的某些小细节又被起底某一次活动,他的无名指上竟戴着一枚戒指

    很快,有人应景似的爆料徐言已婚爆料人甚至神奇地o出了徐言在民政局登记结婚时的留档,徐言合法配偶的庐山真面目也大咧咧地呈现于众人眼前竟然是徐言身边寸步不离的小助理

    众人哗然

    有人说结个婚还躲躲藏藏的,果然是要靠单身的形象圈粉

    也有人说徐粉们这下打脸了,不是说只爱他的才华吗怎么看到他结婚了就掉粉无数了果然徐粉都是由花痴女组成的。

    又有人说大家不要被骗了某人的团队这是在试图用结婚的消息掩盖什么吧

    还有人说这不是很明显吗那个小助理只是个挡箭牌而已,一看就知道徐言不会看上她吧掩盖的事实不是一目了然吗没想到徐言这么自私

    众人齐说太可恨了强烈要求徐言滚出娱乐圈滚出娱乐圈

    于是,就像播放连续剧一般,徐言什么也不用做,就这么霸占着头条,从周一到周日,人们每天打开通讯工具都能接触到关于他的新出炉的爆料。

    成千上万的人们谈论着他、讨厌着他而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百无聊赖地发呆。

    尽管在楚颜面前装作坚强,章呈决绝的手段还是令他伤心不已,然而,神奇的是,他没有回避的这些或诋毁、或谩骂的新闻旧闻居然拯救了他无边的痛楚。他看着网上的各种攻击他的言语,居然从中汲取到了某种力量。

    这么多人想用言语将他活剐,仿佛下一刻就会用意念凝聚起某种神秘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夺取了他的生命然而他还是好端端地活着,能吃能睡,还有楚颜相陪。

    人有多勇敢,人自己都不知道。你以为你不能承受的,也许就这么轻飘飘地来了,这些痛苦、伤心好像并不是为了摧毁你而来,仿佛只是为了锻炼你承受的韧性。

    这么想来,徐言释然。

    唯一觉得不大舒服的,就是网上那些涉及到楚颜的评论。

    不得不承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网上的那些“料”未必就不是真的。虽然徐言非常不想承认,可是“挡箭牌”这三个字还是狠狠地刺到了他,令他再一次想认真地审视他跟楚颜之间的关系。

    他知道,他跟楚颜相互依赖着,尽管他们永远做不成真正的夫妻。就他而言,就这么像亲人一般跟楚颜生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他却忽略了楚颜的情感需要。

    也许有一天,楚颜也会遇上她真正爱的人,那时,就是他们要分别的时间了。

    舍不得自然是舍不得,可是这却是作为一个朋友、一个亲人应该要牺牲的就像楚颜愿意成全他跟章呈一样。

    然而,那一天究竟会在哪一天呢总是把“有一天”挂在嘴边,可是这一天究竟什么时候会到来身为徐言老婆的楚言,有可能没有任何牵绊和顾虑地遇到自己的所爱吗

    徐言不禁皱眉,为自己的心思感到烦恼。

    他知道楚颜需要他,可是他又害怕自己误了她,跟她说破这件事又会给天真而没有安全感的她带来忧虑。

    徐言忡然。

    经过一段时日的治疗,徐言的皮外伤其实都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右手的内部多了某些不属于他的小小金属,它们帮助徐言联结着被破坏过的骨骼。这感觉对于患者本身来说是有些微妙的,虽然你根本无法感觉到它们,可是内心里总难免存在着一些易碎的忐忑你不信任那些不属于你身体的小东西,可你又必须依赖它们。每当你活动着伤处或许身体的痛楚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可是那些小东西们总是刺眼地在你眼前浮现,提醒着你已经不是完整的你这个事实。你忍不住担忧,自己也许无法再回到从前的状态大部分的复健疗效缓慢的原因,总是来自人心的脆弱。

    徐言也不外如是。

    右手的石膏拆除了,复健已经连续开展到了第六天,然而,他还是连最基本的取物都没法儿自己完成。

    楚颜先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鼓励着他,几天过后,她渐渐也不再开口了,默默地帮他做了所有的事甚至是协助他去卫生间。

    徐言甚至觉得,楚颜对他的手是否能够痊愈一点也不在意似的,于她而言,她愿意像老妈子一样伺候、陪伴他一辈子。

    徐言非常感激这一点,然而越是感激,心里越不是滋味。

    医院的枯燥日子里,徐言的心思变得更多,他无法将内心所想一五一十地告诉楚颜他知道自己一开口立即就会激起她的担忧。

    有时候,复健做得十分不顺利的当口,徐言心里也压抑不住怨愤,他感觉到心烦意乱到极致然而,他还是抑压了下来,咬紧牙关继续跟着复健医生的动作实是因为,他不想再给疲倦的楚颜更多情绪上的负担。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这一天,楚颜必须出外采买一些日用品,连日来的阴雨已然霁明,阳光不错。

    其实,复健治疗可以请私人医师,徐言应该是可以出院了的,然而他跟楚颜两人基本的生活情况已经被网络上的一些大神翻了个底朝天,住处也被曝光了,那个小区里里外外已经被蹲守的记者占领了,他们能够顶风回得去也就罢了,从此以后想维持日常的平凡生活也就难了徐言也不知道公众对他的热乎劲儿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还好医院这里暂时是太平的,公司尽一切力量封锁了消息,到目前为止,徐言的住院治疗还未曾受到过外界的打扰。

    这期间徐音来过一次,她在美国的新画廊已经着手在开,很多事情在手上忙,可是唯一的弟弟有了这样的闪失,她当即便风风火火地回了国。

    徐父和徐母的身体这几年都不太好,徐言没同意他们过来,只能让徐音将自己的并无大碍的影像捎回去给二老宽心。

    当然,这也算是徐言给徐音和二老之间僵化的亲系制造了一个机会anna离开徐音之后,徐家二老非但没有任何安慰,反而拿出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态度,让徐音心寒无比,她是个犟驴脾气,从那时起便没跟父母联系过。

    带着徐言的影像回去给父母报平安,谁也不再提从前的事,徐音这才算是跟二老初步和解了,徐言第一次觉得自己受伤也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徐言打开电视,随便开了一个频道,里在正播放着轻松热闹的寻找美食的节目,他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这时,门响了一声,接着被推开了。徐言下意识瞄了瞄电视旁边的钟,以为是楚颜买完东西回来了。

    转过头,刚想撒娇地问有没有买他最喜欢的小米椒给他拌饭,笑容刚摆到脸上,映入眼帘的却根本不是楚颜。

    徐言一愣,刻意做出的“娇俏”笑容没来得及褪去。

    来人看着他,嘴角轻轻抬了抬,鼻子里轻轻嗤笑了一声,目光从徐言身上移开,在屋内稍稍环顾了一下,在餐桌上放着的一个布制小钥匙扣饰品上停了停。

    “韩杨”徐言喃喃道。

    来人一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到餐桌边,微微眯了眯眼,拿起那个小钥匙扣看着,看完又看向房间内部,用不大不小的劲儿把玩着那个钥匙扣。

    徐言见他动作有点怪异,于是将电视关掉,微微坐起身子,问道“韩总您怎么会来”

    韩杨没有应声,他转头,看向徐言正靠着的一个软枕靠背,靠背的布套儿很独特,像是全手工缝制的,绒面的表层配着淡雅的色泽带着一种融融的暖意。

    徐言抬了抬身子,微微转过头随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对韩杨的来意像是有了点眉目,却又不是十分清楚。

    韩杨看了一会儿,目光聚集到徐言的脸上,渐渐露出厌弃的神色。

    “没什么事儿”他开口道,“我正好来探一个朋友,听安老板说徐大明星你在这里休养,我就顺便来看看”

    徐言轻轻抬起嘴角,应付道“我没什么大碍,让韩总您费心了。”

    韩杨闻言将眼珠转开,懒得再假笑似的,一副刻薄相韩杨长得本就刻薄,不笑的时候像是要讨债似的,一笑却又像是假笑,十足的嚣张坏小子相。

    “徐大明星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受点痛倒没什么,怕是要把徐太太给心疼死了”韩杨说道。

    徐言应景地抬了抬嘴角,说道“韩总坐吧。”

    韩杨充耳不闻似的,看着徐言,冷笑道“小娘炮,你他妈有什么好嗯”

    徐言被韩杨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然而随即便觉得有些好笑,比起阴阳怪气,他宁可愿意韩杨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

    “那韩总又有什么好”徐言忍笑,“刻薄花心乱搞还是自私无情”

    韩杨没料到徐言会这么说话,眼底一下子涌出无数的愤怒,他的眼角抽了抽,笑了两声,愤怒又好似在顷刻间消散了似的。

    “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日思夜想的章呈说到自私自利,他章呈敢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韩杨轻笑,“有什么是他不能卖的嗯卖老婆、卖屁股你信不信,我现在一个电话,他就能跑过来当着你的面儿给我操”

    徐言皱眉,他没想到韩杨说话这么粗俗,粗俗之下隐藏着某种病态的疯狂说实话,他完全相信韩杨干得出来这事儿。

    “呸想想就恶心”韩杨嫌恶地啐了一口,又笑道,“放心,小母狗,我不稀得碰男人,尤其是那种刻薄、花心、乱搞、自私无情的老男人但是,他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韩杨笑着,上下打量将徐言打量了一番,“瞧瞧,我们徐大明星这副衰样儿不就拜他所赐odboy,也算对得起我赏给他的大骨头了。”

    徐言闻言,眼里写满了惊诧与疑惑,他看着韩杨“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杨笑开了,手有些微微颤抖,肢体语言变得有些夸张,神情显露出一些病态。

    “我就是想看看某人惺惺作态的蠢样儿”韩杨笑着,“我要看看,究竟到什么地步,某人才会揭开那令人恶心的圣母玛利亚的面具”他用手指了指徐言,笑道,“看吧还没结束呢,咱们好好玩儿哈哈哈哈”

    徐言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韩杨,没有再发问,他感觉到了韩杨张狂得有些异样。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楚颜拎着大袋小袋走了进来,笑容洋溢的脸在看到屋里的韩杨之后微微一僵。

    韩杨的眼角抽了抽,下意识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楚颜的一只手,袋子里装的日用品洒了一地。他看着那只手,又把她的袖子往上掀了掀,喃喃地道“水泡消了吗麻油有效的我就知道麻油有效”

    楚颜吓了一跳,用力缩手却甩不开他。

    徐言见状忙说道“楚颜他好像不太对头,快叫医生来”

    听到“医生”两个字,韩杨突然像疯了一样,吼道“去你妈的医生你们别想再把我关到那儿去”他无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目光的焦距定了定,捕捉到楚颜的脸,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箍住她的双肩,带着哭腔道“我不去我不去楚颜,我不去我不去”

    一时间,楚颜被眼前的阵仗惊呆了,她下意识地反手抓住韩杨的手臂,喃喃地道“不去不去韩杨哪儿都不去”

    几个护士闻声跑了过来,韩杨见到白大褂,眼底的疯狂意味儿更浓,徐言赶紧请求她们暂时先离开。

    “你没有焦也没有化成灰你没有焦也没有化成灰你没有焦也没有化成灰”韩杨双眼空洞地看着楚颜,嘴里喃喃道。

    楚颜鼻头犯酸,被眼前这种她从未见过的韩杨弄失了方寸,她朝徐言投去一眼,莫名想哭。

    徐言下床,慢慢走了过来,在楚颜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不一会儿,突然有一个人跑进来,楚颜认出那是韩老爷子身边的人,他看到屋里的情形,赶忙从内袋里掏出一粒药状物塞进韩杨的嘴巴里。

    “他他究竟是怎么了”楚颜问道。

    那人朝楚颜看了一眼,没有多话。

    韩杨的双眼渐渐清明,他扶着额,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老李你先下楼,”他说道,“在车子里等我我没事了。”

    楚颜看着熟悉的那个冷若冰霜的韩杨,下意识地拉开距离,挨着徐言站着。

    韩杨按了按太阳穴,斜眼看了他们一下,抬起嘴角“徐太太回来的正好,我跟徐大明星正好谈到关键处”

    楚颜向徐言投去疑问的眼神,后者轻轻摇了摇头,在她的手上按了按。

    韩杨眼睛动了动,对这样的小动作嗤之以鼻。

    “真是伉俪情深呵呵。”韩杨用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殊不知有时表现得太过情浓也未必是好事呢老天有眼,也看不惯惺惺作态的假深情。”

    韩杨拿起餐桌上的小钥匙扣瞧着。

    “亲手给你缝个钥匙扣,啊,好爱你啊亲手给你做个爱心抱枕,啊,好爱你啊日夜守在你的病床前,啊,好爱你啊”他捏紧手中的钥匙扣,目光变得幽深,“为了你一句无心之言大晚上的只身跑到几公里之外,啊,好爱你啊拼了命把你从野树林里背出来,啊,好爱你啊哭着说韩杨我只有你了,你就是我的父母亲人,你就是我的一切,啊,好爱你啊”

    韩杨笑着,将手中的钥匙扣用力往地上一抛,“然后她可以转过身,轻飘飘地将以上种种复制于他人身上她就像一只弃猫,谁给一口吃食便依附在谁的脚下啊不不不,这个比喻还真是抬举她了”韩杨狠狠地看向楚颜,“她不过是一只可悲的寄生虫可是,比寄生虫更可怜的,是被她寄生的母体她没有情爱,你只不过是她活下去的工具仅此而已。”

    楚颜怔怔地听着韩杨的话,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

    “我韩杨可不是你能玩弄的对象楚颜。”韩杨抬起嘴角,“刚刚瞧见了没我有病我有神经病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活一天赚一天怎么想笑话我吗看见我这样儿心里很高兴吧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陪着你玩,你寄生于谁,我就玩儿死谁,我就是要看着你一个人孤独无依的惨样儿我要让你后悔后悔当初怎么没死在芦苇荡里”

    楚颜紧紧抓地抓住徐言的手臂,泪如泉涌。她看着眼前的韩杨,从没有哪一刻感觉到如此害怕。

    徐言反手握住楚颜的手,迎视着韩杨,开口道“韩杨你和楚颜之前的种种,错都在你你有病,也不是楚颜的错,我们也不可能沦为你自暴自弃的玩物你真以为你是上帝吗”

    韩杨笑了“我不稀得做上帝,却也足够收拾你这个瘪三派出一个下贱的章呈足可叫你俯首称臣我真瞧不起你,徐言,你太可悲了”

    楚颜闻言这才理出头绪,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杨,嗫嚅着嘴唇“你你这个疯子韩杨你这个疯子”她大声骂道,“我要报警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韩杨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紧紧得盯着狂怒的楚颜,像是从中汲取到了快乐一般。

    “我是疯子哈哈,这可不是什么新闻。”韩杨走过去打开门,转过头,依旧是一脸坏小子的痞样儿,“楚颜,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太做作了,搞上个同性恋还一副为他死去活来的入迷样儿我看着恶心。”

    他顿了顿,又笑道“对了那天你才假惺惺地让他多穿点衣服、“少喝点酒”,结果呢他倒弄得衣不蔽体、酒精中毒哈哈,我怎么说老天有眼呢”

    韩杨说完走出去,笑容尽散,“砰”一声把门一带。

    “那天在电梯里我讲电话”楚颜无助地哭起来,“他是故意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她抓住徐言的衣角,急急地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楚颜楚颜”徐言握住她的双肩,“你不要失了方寸这正是韩杨所希望的。”

    “你不知道,徐言他这个人很顶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楚颜无助道,“他一定会持续找我们麻烦的一定会的我自己无所谓,可是你,可是你”

    徐言伸手在楚颜的背上轻轻安抚,微微抬起嘴角“楚颜不要怕。章呈那么对我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更可怕的事了反而,我很高兴能够跟你一起面对这份困难韩杨的算盘打错了,他不知道,他的刁难反而会成为我们之间的财富。楚颜,如果真的躲无可躲,不会就兵来将挡吧,坚强起来,好不好”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韩杨从医院出来,天气微微发寒,他感觉全身竖起了一层细细的汗毛。

    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老李又递过来几颗药丸递过来,颜色分别与在医院喂给他吃的不尽相同。韩杨将药丸托在掌心,微微抬了抬嘴角,猛得打开车门将它们往外面狠狠一甩。

    车子正在行进中,老李被这样的阵仗吓了一跳,他赶紧扯住韩杨的衣服把他往身边拉,探过身子,迅速地将车门关上。

    “少爷,你”老李话音中带着一丝受惊吓的喘息和欲诉无语的无奈,他皱眉摇头,再次拿出几颗药丸,倒上一杯水。

    “少爷,你听话医生今晚来给你例行检查,老爷说他会准时回来”老李拉了拉韩杨有些凌乱的衣领,“如果你状态不好,怕是他又要”

    韩杨闭了闭眼,感觉更冷。半晌,他慢慢伸出手,从老李手中接过了药丸。

    老李看着他手心被他自己的指甲掐出的血痕,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韩杨把药全部干咽了下去,不耐地挥手打开老李递过来的水,说道“给我找那个叫章呈的来。”

    韩杨的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章呈正在摄影棚拍照,为最新的时尚杂志拍摄封面。

    章呈看上去状态还不错,跟叶伦闹出的离婚事件就像一场虚无缥缈的烟雾一般,突如其来又无声散去,事业蒸蒸日上,章呈今年的收入在国内的福布斯排行榜上又创新高。

    他怎会状态不佳

    然而,就当摄影师第五次委婉地提醒他表情和动作做得很不自然时,章呈才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与灵魂的错失。

    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像是一具沉重的行尸,有时又好像单薄得只剩一缕游魂,他根本无法像从前那般善于控制自己的身心一个字,乱。

    他很奇怪,这些天来吃得饱、睡得多,可是却总是精神不济。难道真是老了记得在从前,即便连续几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一开始工作他便总能够立刻进入状态。

    当真是老了果真是老了

    从前年轻的时候,心眼儿多么单纯啊单纯地追逐利益,一心只想往上爬,所有的种种都毫无疑问地为“上位”让步,他的目标执著而坚定,动机鲜明而纯粹,所以,他才能有效地控制自己的身心同步,然而现在

    人老了,脆弱了,理智不再那么勇敢,需要向情感寻求一些依赖了所以章呈渐渐出现了“犹豫”、“矛盾”的症状,经常在一件事情上踌躇不前,以前坚信的根本宗旨渐渐动摇,他开始拖泥带水,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如果说,人生当中总有一两座里程碑的话,徐言的出现当仁不让成为章呈人生变革的显著标志。

    开始,章呈并不想承认,后来,想不承认都难。

    章呈不知道自己对这个gayboy到底投入了什么样的情感显然不是爱情,可又不配称是友情,然而一定有某种情感,这种情感导致章呈无法面对自己的过错,让他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承认了自己也有“错”的时候。

    如果可以,他不是不愿意弥补,然而,章呈的大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失落了。

    无耻的他,第一次感到无地自容。

    将摄影时间推迟,章呈立刻赶过来见韩杨应召韩大少爷向来必须及时,更何况,章呈出卖徐言的“酬劳”还没有完全到手。

    “韩总。”章呈在门口脱了鞋,尽量压低动静走到韩杨身边,轻轻盘腿而坐。

    他们约在了一间日式餐馆,章呈不动声色地抬眼轻瞄,看到韩杨的面前已经排了好几个印花小酒壶。

    “吃点什么”韩杨没有抬头,自顾自地斟酒。

    章呈忙道“不用了,韩总。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吧。”

    韩杨嗤笑,拿手中的空酒壶随意一丢,袖子扫过桌面上的一只文件袋,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里边的纸张照片洒了一地。

    章呈连忙起身,弓腰替韩杨逐一捡起。他瞄到照片上的内容,眼睛动了动,却不作任何疑问,将资料都归置好,端端正正地把文件袋放到韩杨手边。

    韩杨笑了“狗都没你这么会卖乖行了,别装了,我答应过的,这些都是你的了。”

    章呈微微笑了笑,眼前那些梦寐以求的资料突然变得不再那么有吸引力就像他现在如鱼得水般的生活一样,渐渐苍白无味,可又无法停止。

    “谢谢韩总。”章呈将文件袋拿过来,慢慢打开,看着里边儿的东西。

    照片资料几乎都是尺度惊人床照,女主角是章呈那火到如日中天的老婆叶伦,男主角则是犯了病豁出脸去不要的韩杨。

    “韩总如果我逼不得已真要使用这些照片的话,我会将涉及到您的部分做一下处理的。”章呈说道。

    韩杨无所谓地笑笑“用不着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不靠面子混饭吃。”他指了指那些纸张,笑道,“重点你还没看到,章呈,你替我做事,我给你的可不是什么下九流的烂骨头,不要说我薄待了你。叶伦手上那些证明你出轨的证据,只有一些破照片罢了,可我这里有的,是她转移你财产的记录,这才是决定性筹码。叶伦能那么嚣张,全靠她那个新凯子给她撑着,帮她出谋划策的也是那个人的律师团队。上次我特意去会了会这个靠马,让他丢了个大脸哈,找了个还捧得跟个仙女似的,丫儿脑子真有病你放心,我有几个哥们儿别的本事没有,除了会败家、拉皮条就是会做搅屎棍,保证把叶伦跟这个靠马的事搅黄”他顿了顿,看着章呈坏笑,“等着瞧吧叶伦有求你的时候。”

    章呈有些意外韩杨的出力,说道“韩总费心了这次可真是多亏了您的帮忙。”

    韩杨笑“你也干得不错特别是轧手臂那段儿,可是剧本儿里没有的,你这临场发挥弄得不错,我很满意,哈哈,odboy,edone。”

    章呈怔了怔,随后勉强一笑。

    徐言的手臂那真是意外。

    徐言的手臂也正是最近夺走了章呈睡眠的元凶。

    若只是情感的欺骗、自尊的伤害,章呈也许还能弥补。可是徐言的手所受的创伤

    章呈仍记得徐言的音乐带给自己的震动,对于章呈来说,受伤的不仅仅是徐言的事业、徐言引起为傲的才情,还有自己曾为徐言音乐的魔力而蠢蠢欲动的那些真诚和纯情。

    就这样,一并被自己摧毁了。

    章呈怔怔地,身体又陷入了与灵魂的错失,迷迷糊糊中听到韩杨说“我还想继续玩徐言那个贱人,用得着你的时候再叫你我他妈的要往死里整他”

    视线里,小霸王韩杨的脸变得模糊而狰狞,章呈突然有些莫名的惧意。

    怎么回事事业的成就感、名利双收的满足,为什么竟没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那么,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章呈别过韩杨,正有种无处可去的迷茫感,突然接到安修仪的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饭。

    章呈看了看表,才下午4点多一刻。他嘱咐了一下司机,早早地去安修仪约好的地点等。

    7点半,安修仪还是没有到,经纪人先来了,他告诉章呈,今天的饭局是安修仪为新挖的年轻歌手而准备的。除了公司里的几个制作,安修仪还约上了一些投资人,章呈跟那些人也算是相熟,所以才被叫过来算是陪饭。

    章呈破天荒地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弄得经纪人有些不适应,笑道“怎么了你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平常不是哪儿都有你的事吗再说了,好歹现在你也是个小老板了,公司这样费大劲儿捧这个新人,你就不感兴趣”

    章呈抬了抬嘴角,淡淡地道“大老板看上的,八成都不会走眼我有什么意见。”

    “不会走眼得了吧。”经纪人撇嘴,压低声音道,“倒像是狗急跳墙一般,急着找一个人来填徐言的位子我看那个小新人很一般。可是我也理解大老板,先锋演艺和卓越唱片都趁这个档儿推了两个歌手,虽说跟徐言没得比,可也是要模样儿有模样、要身挑儿有身挑儿,唱得也还行,真弄得像那么回事儿了。反观我们安氏,唱片儿这一块儿这两年都倚着徐言了,如今他一出事,便立刻面临青黄不接的局面了。”

    章呈的眼睛动了动,拿起茶壶给经纪人倒了一杯,眼睛专注于杯子上,目光里暗藏涟漪“听说徐言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经纪人笑了笑,捧起杯子,朝章呈盯了一眼,悠悠地道“他的手恐怕不能用了”顿了顿又道,“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他得罪了谁,想必你比我清楚。大老板也舍不得,可是也没有办法,他也不是畏惧那个主儿,只是,就算继续留着徐言,以后也会是麻烦不断。”

    章呈像是意料之中,可却仍是怔了怔。

    “徐言的合约就要到期了,作为经纪人的我可要去做这个坏人喽”经纪人叹了一口,“当初你把他带进来交给了我,这几年公司在他身上赚得多,我脸上也有光,唉现在丢这么个平庸的新人给我,出路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今年都五十了”

    章呈懒得再听他啰嗦,又倒上一杯水堵上了他的嘴。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小新人果真如经纪人所说,实在是很一般当然,有徐言作比,珠玉在前,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小新人恐怕是对他的苛刻了。

    总之,章呈一点也不关注这事,他只把自己陪客的身份做好了,该笑的时候笑,该喝的时候喝,也不多话。

    安修仪席间总是朝章呈看两眼,却什么也没说。

    饭后,章呈踌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安修仪。

    “什么事”安修仪挑眉,指了指小新人的背影,笑道,“这个小子还行吧你看,包装个什么风格好呢”

    章呈瞧穿他笑脸背后的阴冷,没有应声。

    安修仪敛了笑,说道“你也什么都别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懂了,你这副模样究竟是为哪般我没怪你折断我的摇钱树就算可以了。”

    “就这么丢了他吗”章呈低低地道,“他是难得的音乐人才还有很大的价值。”

    安修仪皱眉,打量了章呈两眼,片刻后笑了一声“若不是亲耳听到,我根本不会认为为种话会从你章呈的嘴里说出来得了,也许徐言是真勾出了你一点恻隐之心,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做出这副样子也无济于事。”他伸出手,在章呈的肩膀上拍了拍,“还是做回原来的章呈吧,那样比较适合你。”

    章呈没有说话,在原地怔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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