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所答非所问“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
“您刚才已经对我下了最后通牒,我当然要尽快离开,”王耀冷冰冰地说,“至于我扔在后院的衣服,您尽可以当成垃圾处理掉——不过请不要说中国人乱丢垃圾,这么做不是我的本意。”
“不是这个问题!”阿尔弗雷德生气地打断王耀的话,“我是问你为什么穿着他的衣服?”
“琼斯先生,您是主人,或许也是hero,但不是上帝,我有权利拒绝回答您无聊的提问。”王耀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自由是每个有意识的生命的权利,这是您所推崇的吧?”
“呵,你这个共产主义者倒要来和我谈什么自由?”阿尔弗雷德不屑地笑出声来。
王耀撇了撇嘴角“这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你一向比我沉得住气,也比我有教养,你是这么认为的吧?难道是我身上这件衣服让你失去冷静了?你是不希望我穿着它,还是不希望看到一个共产主义者穿着它?”
“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充满敌意的方式说话?”阿尔弗雷德耸耸肩,“我只不过在问你关于衣服的事而已。”
王耀走到窗边,轻轻拉上窗帘,布料的手感很不错,比身上厚重的大衣舒服多了。
“王耀,你太固执,非要与世界拧着个儿转,这样只会对你自己不利。”阿尔弗雷德正色道,“如果你不肯改变自己的话,只能让全世界孤立你。”
阿尔弗雷德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到墙上,后背硬生生撞在冷硬的墙壁上,让他止不住想骂人。王耀的动作太快,快得几乎没看清,等阿尔弗雷德回过神的时候,只看到满脸怒火的王耀将一条手臂横在他胸膛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别他妈的再拿我当替代品了!我受够了!苏联已经死了!你亲手杀了他!”王耀失控地大吼大叫,平时柔和的琥珀色眼睛此时几乎要染上红色,他急促地呼吸着,牙齿咬得发出响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代替不了他,我当不了你的假想敌,我只是你当初的帮凶之一!”
阿尔弗雷德却在发呆,他也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感到奇怪——那是他曾经对另一个人说过的,他低头看着王耀的脸,头脑中不断闪现着另一张面孔,他无法把那个身高六英尺的家伙与眼前这个瘦小的男人重合起来。
阿尔弗雷德将双手按在王耀的腰上,轻轻把小个子男人从自己身上拉开。他的动作看似轻松,只有王耀知道那双手使出的力气有多大,令他完全无法抗拒。王耀在惊疑中冷静下来,他重新审视眼前的阿尔弗雷德,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强大的男人。
“你说得对,”阿尔露出轻松的笑容,“你和他不一样,你不是他。”他放开王耀,转身离开,在门口又转过身来“我听说了,今天下午的斗殴事件里,勇洙也有挑衅行为,对此我很遗憾。”说完便消失在门后。
“只是遗憾?连句‘抱歉’都不会说的混蛋!”王耀狠狠地一拳砸在墙上,震得他手发麻。
阿尔弗雷德的笑容从离开王耀房间的那一刻就消失了,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穿过长长的走廊。王耀说得没错,那个人已经死了,永远地死去了。那一天是寒冷的冬日,那个伤痕累累的高大身影立在他面前,尽管身上的伤口在不断流血,从厚实的大衣中透出暗红的色泽,但那个人依然坚强地站着,巍然不动,血顺着他表情冰冷的面孔流下,他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分讽刺和一分自嘲“阿尔弗雷德,你的愿望要实现了,而我的永远不可能实现,不过对全世界来说,我们两个的愿望都不要实现才是最好的吧?”这是他作为那个人说的最后的话,然后,高大的身躯倒下了,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变成了现在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同一个身体,同一个名字,却再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世界变得无聊了!”阿尔弗雷德厌烦地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
第5章 第五章
不知不觉,阿尔弗雷德走到了靶场,他心情十分烦躁,他知道自己对王耀的逐客令是过分了,但是他不想去收回,那不是hero的风格。他现在开始意识到,王耀不可能成为第二个苏联,那个大个子的家伙绝不会像王耀一样披散着头发无辜地冲自己大喊大叫,或许自己真的把王耀逼得紧了吧。可是阿尔弗雷德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也不可能改变,即使知道王耀不会带来苏联式的威胁,他也只能把这个单薄的小男人当成假想敌,他的人民需要他这么做,他是这么认为的。
拿过一支16,阿尔弗雷德单臂举起□□,一枪一枪射击,他的成绩很不错,可是还是略逊于伊万。伊万喜欢这种射击方式,在他还是苏联的时候就常常这么做,阿尔觉得自己在任何一方面都不能输给伊万,所以也苦练这种射击技巧。阿尔在徒手格斗上要比伊万技高一筹,可是伊万和武器的契合度却要超过阿尔,不管是枪械还是冷兵器。
“阿……阿尔……”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尔放下枪,转身的同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来者是马修,他的孪生兄弟。一样的面容,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阿尔不喜欢和马修面对面,那会让他觉得在镜子里看到了虚弱的自己,他讨厌看到马修用自己的脸摆出忧郁或柔弱的表情,所以他常常选择忽视这个亲兄弟,而宁可与本田菊混在一起。
“怎么了?”阿尔问,镜片后的蓝眼睛里射出严厉的光。
马修被他看得越发胆怯,慌乱地躲闪着阿尔的目光,将手里一直拎着的东西举到面前“这是枫糖,送给你!”
阿尔莫名其妙,他这个温和而胆小的兄弟鼓足勇气来找他就为了送一盒枫糖?不过他还是接过了礼物“谢谢你,马修,还有别的事吗?”
“没什么了,啊,其实还想和你说句话,”马修低下头,像下定决心似地说,“阿尔你不必总这样勉强自己,hero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说完,这个没有存在感的男人飞也似地逃走了。
阿尔愣在原地,看着那个同样金发的脑袋飞快地消失掉,忍不住想笑。
正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靶场,那是本田菊。
“嘿,菊,想来玩玩吗?”阿尔挥挥右手里的□□。
本田菊轻轻摇头,用不高不低从容不迫的声音说“我更喜欢刀具,冷兵器上凝聚着武士的魂魄。”
“又说些我听不懂的了,”阿尔咧嘴笑,“不过我也就喜欢你这样。”
“比起你右手里的枪,我对你左手拿的东西更感兴趣。”本田菊指指阿尔的左手,那是马修刚刚送给阿尔的枫糖。
“哦?这个啊,看样日本人果然对吃的东西很有研究啊,”阿尔笑着将枫糖放到本田菊手上,“送给你好了!”(阿尔你这个借花献佛的混蛋!)
“中国人对吃的东西更有研究。”这句话说完,本田菊一时失神,居然就想到了王耀,在他还是王耀的弟弟的时候,经常可以吃到各种美味可口的饭菜、甜点、零食,王耀总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吃,脸上不时露出温馨的笑容。只是现在再也看不到王耀的笑容了。
这没什么好遗憾的,本田菊在心里说。
第6章 第六章
对于美国的某些街区,夜晚来临的时候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喧嚣、堕落、充满欲望。坐在吧台前,阿尔喝干了第一杯威士忌,晃晃空杯子又要一杯。明天还有半天的会议,在这个时候跑到这种地方喝酒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是阿尔实在找不到别的方式排遣他的烦闷。本田菊虽然是他的朋友,可却不是个能倾诉的对象,马修就更不用说了。阿尔有点后悔把王耀赶走了,下午王耀失控地对他喊叫,他发现这个平时装模作样的小男人其实可以直率得很,他倒真希望王耀能再那样冲他喊一通,也许他会吼回去,两个人对骂也不错。
“来杯伏特加。”一个带点童音却冷冰冰的声音在阿尔耳边响起,阿尔侧过脸一看,居然是伊万。
伊万也看到了阿尔,顿时愣在原地,不过他没因此错过酒保的那句“对不起,先生,这里没有那种酒。”
“美国真是无聊,连杯伏特加都喝不到!”伊万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离开,忽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伊万冷冷地回头问“有什么事吗?琼斯先生。”
“想喝伏特加就回你的俄罗斯去,”阿尔把对方拉回椅子上,“到了美国就该尝尝威士忌!”说着对吧台里面道“再来一杯威士忌,算我账上。”最后半句他是对伊万说的。
伊万放弃了离开的决定“我不喜欢苏格兰酒,不过美国佬请客的话,不喝白不喝。”
“行啊,俄国熊!”阿尔把刚刚端上来的两杯酒中的一杯推到伊万面前,“我也想看看你被你瞧不起的酒灌醉的丑态!”
伊万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砸在吧台上“再来一杯!全算在你账上!”
阿尔不屑地冷哼一声“你那点酒量还不至于让我破产!”
二人一杯复一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喂,伊万,”阿尔满嘴酒气,幸好他的谈话对象也一样满嘴酒气,“你为什么把衣服给王耀?”
“为什么把衣服给小耀?”伊万又推回空杯子,“总不能让他光着身子回国。”
“你以为我坏到让王耀光着回去吗?”阿尔也把空杯子砸到吧台上,“他又不是没长手,去捡自己的衣服不就得了?”
“他当时那个样子是回不去了,”伊万品尝着杯中物,“他可能也受了伤,走路不太稳。”
“你关心他?”阿尔皱着眉头又送下去一杯,“你没看到勇洙的惨样,鼻血冒得满脸花!”
“可是我听说是任勇洙向王耀挑衅,你却明显护着任勇洙,”伊万意味深长地笑着将酒倒进嘴里,“标榜公平公正的琼斯先生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你这是在偏袒王耀!”阿尔话中带上怒气,灌酒的速度也加快了。
“那你就是在偏袒任勇洙,”伊万还是专注于他的酒杯,“再说,我比较喜欢王耀,而对任勇洙那个愣小子没什么好感。”
“喜欢王耀?”阿尔猛地站起来,“喜欢一个共产主义者,呵呵!你果然还是个独裁者!”
“你也是个狼子野心的混蛋!”伊万也从椅子上跳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竖起中指,默契得像一对好搭档一样。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个人大打出手,阿尔把伊万推得向后倒去,撞翻了一张桌子,又扑上去想打到对方站不起来。伊万凭着腿长的优势,在阿尔近身之前将其绊倒,让他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威士忌在两人血管里澎湃,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他们几乎是狂喜地扭打在一起,不知道打了对方几拳,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几拳。阿尔的眼镜被打飞了,但那东西只是个装饰,他不是真的近视。伊万的围巾被扯掉了,在阿尔的野蛮进攻之下,那围巾差点变成绞索。
“我看你差不多该倒下了!”阿尔一拳打向伊万的脸,伊万躲得快,但还是在肩上挨了一下子。
“我不想听废话,只想听求饶!”伊万猛地把阿尔推得倒退几步。
“你们快给我停下!”一个愤怒的声音冲他们吼叫。
沉浸在互殴中的两人只把这话当耳旁风。
“我叫你们停下!”随着这一声,一张椅子飞过来,两人同时看到椅子,伊万的行动快于他的大脑,他立刻推开阿尔,自己却躲闪不及被椅子腿擦到额角。一缕鲜血顺着伊万的面颊流下,勾勒出刀削般的面部棱角。伊万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向他扔椅子的人,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阿尔不禁呆了,在这一瞬间,现在的伊万与过去的伊万重合了,苏联死去的那天正是这副样子,不同的是,苏联身上的伤全部是他阿尔造成的,包括那致命的一击。
“先生们,你们搅了我的生意!”刚才扔椅子的人一脸老大的样子,他盛气凌人地说“看样我得让你们付出点代价了!”话音刚落,一群喽啰冲向阿尔和伊万。
阿尔和伊万对视一眼,仅用一秒钟就做出同样的决定,两人沉默地改成背靠背的姿势,作好应战准备。阿尔面前同时冲过来四个人,他的身体摇晃着,让四个人一时无从下手,在他们被迷惑的片刻,阿尔早已经出拳了,四个倒楣鬼统统倒在阿尔脚下。
“小耀教你醉拳了?”伊万踢飞一个对手,在打斗的间隙问。
“没有,小耀家的电影教我的!”阿尔似乎十分开心,连对王耀的称呼改了都没注意。他主动向对手冲过去,一顿拳脚又把几个人打得落花流水,他完全享受于其中了。
“叫警察!快叫警察!”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
伊万抓住最后一丝清醒,快速解决他和阿尔之间隔着的敌人,一下子靠到阿尔背上问“hero,美国的警察抓住国家会怎么处理?”
“我他妈怎么知道?”阿尔气得大叫,“还不快跑!”不然美国的警察就要逮捕自己的国家了。
两人奋力向门口挺进,毫不留情地打飞妄图阻止他们的人。
在巷子里跌跌撞撞跑出去一段距离,终于没有追兵了。两人酒劲没消,连路都走不直。阿尔一把搂住伊万的腰“你可别在这里躺下了,我不负责收尸!”
伊万揽着阿尔的肩“这话应该我说!你别倒在这里,你得给我带路!”
相互扶持并相互谩骂着,两人勉强保持直立行走。
温暖的阳光洒进没拉窗帘的房间里,阿尔慢慢醒转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他坐在地上倚着床铺,衣服皱成一团,十分不爽。右腿沉甸甸的,已经发麻了,他奇怪地向下看去,不禁大吃一惊伊万枕着他的右腿,正安稳地睡着。昨晚的记忆瞬间回到他的脑海里,他急忙抽回右腿,伊万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好在下面垫了地毯。
伊万从睡梦中惊醒,一脸起床气,但当他看到阿尔的脸的时候,竟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没见过hero?”阿尔不满地爬起来去卫生间,当他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左半边脸肿得像个包子。
“伊万你这混蛋!”阿尔怒气冲冲地挥着拳头回到卧室,“为什么打脸?”
“我哪有时间管打的是什么地方?”伊万好整以暇,却牵扯到额角的伤口,疼得直咬牙。
阿尔也没心再跟他理论了,取来医药箱,两人互相处理伤口。
“把你这醉鬼扶回家,又帮你疗伤,真不知道我干嘛这么好心!”阿尔一边抱怨一边恶狠狠地咬着绷带。
“你好像弄错了,明明是我扶你回来的!”伊万冷冰冰地反驳。
“这明明是我家,不认得路的人有资格说话吗?”阿尔瞪着伊万。
“那路都走不稳的是谁?”伊万白了阿尔一眼。
……
两人都骂得口干舌燥以后,忽然阿尔一拍脑袋“现在几点了?”
“10点半。”伊万看看手表,还好没被打废。
“fk!”阿尔跳起来,“我们耽误了会议!”
“反正我无所谓,你这个主角可就有大麻烦了!”伊万幸灾乐祸地看着阿尔。
“别得意!”阿尔咬牙切齿地说。
处理好伤口后,伊万恢复平时含意不明的笑容对阿尔说“我想不用我说,昨晚的事情仅止于我们之间。”
“当然,”阿尔抻个懒腰,“我会告诉上司是王耀把我的脸弄成这样。”
“别把小耀扯进来,我说了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伊万摇摇头。
“对了,我很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阿尔好奇地问。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那?”伊万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