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被羞辱了,不是应该痛恨他才对?
为什么会有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袁雅合上眼,死死咬住唇,用力呼吸了几次,将未尽的话吞了回去。
等再度睁开眼睛时,之前的痛苦和无助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决然。
袁雅放开林悟镕,将他扶好靠在沙发上,又从卧室里取出条薄被将□□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他单膝跪在沙发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表情认真到可以把每根头发、每寸肌肤都刻进心里。
林悟镕说不了话,急得心火都冒了出来。
他瞪大了眼,想要提醒袁雅,自己的身体还被法术禁锢。
但袁雅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慢慢凑近了林悟镕的脸。
在即将吻上唇时,他顿了顿,用手挡在了林悟镕的眼睛上。
眼前看不到东西,林悟镕只能感受到两片冰冷微颤的唇瓣印在自己唇上。
唇瓣的动作很轻柔,带着强烈的怜惜和无尽哀伤,让他有种身陷虚幻的错觉。
唇瓣很快撤离,但手掌依旧挡住了视线。
袁雅的呼吸滑到耳畔,有低不可闻的声音传了进来。
“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
等眼前再现光明,林悟镕只能眼睁睁看着袁雅离开了家。
身体依旧不能动弹,声音依旧发不出来,林悟镕额头冒出了冷汗。
大脑尝试了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想要指挥无法控制的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悟镕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薄被迅速滑落到地上叠成一团,成了绊脚石。
林悟镕急急迈了一步,险些被绊倒。
他低头看到自己白花花的双腿,这才想起原来的衣服都被袁雅撕裂了。
于是忙冲进卧室,从衣柜里随便找了身衣服穿上。
经过客厅时,他从地上捡起了手机,连门也来不及关,不顾一切往外跑。
一口气跑出小区大门来到人来人往的街上,林悟镕向四下张望。
满目都是人,却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他胡乱赌了一个方向,狂奔三个街口,仍然没能找到袁雅。
林悟镕喘着粗气,拿出电话想打给袁雅。
可当翻看手机里的通讯录时,他的心立刻沉入深渊,懊恼得恨不能抽自己一耳光。
他没有袁雅的电话。
明明有着独特的关系,明明自认为十分关心对方,却没有留下他唯一的联系方式。
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
林悟镕下意识按下了冯俭的号码,那头传来的系统提示音让他记起之前的通话。
于是他又在通讯录里寻找雍言的名字。
按下拨出键,林悟镕在心中不断祈祷雍言能即刻接听。
可是,没有任何神明听到了他的乞求。
他不愿放弃,再次拨打。
一次、两次、三次……
当拨到第五次时,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天籁般的声音。
“林悟镕,晚上好啊!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
“雍言你好,能不能把袁雅电话给我?我联系不上他。”
“啊?你没有吗?等等啊!”
雍言无心之言像根钢针,直刺林悟镕心尖。
针尖硬生生钻出来,滴淌下颗颗血珠。
得到了号码,林悟镕连道谢也没来得及说,就立刻输入拨了过去。
可无论他拨打多少次,手机始终没人接听。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再一次找上了雍言。
一晚上接到林悟镕两个电话,雍言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当他听说袁雅对冯俭的敌意后,气得在电话里直接开骂。
“袁雅那个笨蛋,怎么会相信那种谣言!冯俭怎么可能会害死自己的师父。你别急,我这边有能人,我来找他。有消息就通知你。”
“好,谢谢!”
虽然雍言夸下了海口,但林悟镕一直守着手机等到第二天凌晨,也没等来丝毫消息。
他完全没心思上班,索性请了假,准备自己去找。
哪怕只是碰碰运气,也好过在家坐立不安。
出门不到十分钟,终于等到了雍言的电话。
“袁雅他,好像去了北方。”
第33章尘封往事
煎熬了一整晚,身体本就疲惫不堪,精神更是差到极点。
听到雍言的话,林悟镕觉得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口,突突跳了两下后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晕倒在街头。
他扶着路旁电线杆缓了口气,这才心急火燎对着雍言说“他肯定是去找冯俭报仇了。毕方族里有位长老过世,冯俭说要送他回圣庭。圣庭就在北方雪山里。雍言,能确定他具体位置吗?”
“抱歉。只能查到方位。袁雅大概预计到会被追踪,一路上把痕迹都抹去了。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能见个面吗?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林悟镕想了想,把家庭住址发给了雍言,自己也慢慢往回走。
他到家后不久,雍言便赶了过来。
屁股刚沾到沙发,他就询问林悟镕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除了难以启齿的部分,林悟镕把能说的全都告诉了雍言。
雍言的眉间拧出几道深深的皱褶,牙齿轻咬着粉色的下唇,思绪良久。
“真是太奇怪了!听你的意思,袁雅从出世后就对冯俭抱有敌意。可是他们师父,也就是上代老祖,故去的事发生在袁雅再度化蛋后。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并且认定是冯俭害的?”
“这我不清楚,也没来得及问。真查不到袁雅的详细位置吗?或者能不能查到冯俭的位置?袁雅……如果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雍言耸耸肩,无奈说“嗯,袁雅的查不到,冯俭更不可能。圣庭有很强大的结界。不过如果真打起来也没关系。现在的袁雅根本不是冯俭对手,冯俭也不会真杀了他。我倒是想看到那傻瓜被狠狠教训一顿,不然迟早蠢死。”
一席话听得林悟镕顿生尴尬。
他能看出来雍言和袁雅显然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这般口无遮拦。
可他完全没有雍言的信心。
袁雅离去时的表情和举动显然不寻常,雍言的话更加深了他的担忧。
倘若袁雅想拼命,冯俭又不愿下重手,很有可能会落得两败俱伤。
他们两个无论是谁受伤,都是林悟镕不愿见到的事,甚至在潜意识里拒绝去想象。
雍言猜不到林悟镕愁得快跳脚,一门心思推测着袁雅的事。
猛然间,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着空气恶狠狠骂了声“死老贼,八成又是你在搞鬼!”
林悟镕被他吓了一大跳,张着嘴看着咬牙切齿的雍言,一脸懵懂。
雍言眼角余光瞥到林悟镕表情,才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了,忙坐下安抚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想到了个坏蛋,实在太生气才会这样。”
林悟镕茫然地点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合适。
雍言倒没觉得窘,一手搭着林悟镕的肩膀说“我大概猜到袁雅那个笨蛋会冤枉冯俭的原因了。他们师父故去时,冯俭当上老祖没多久。族里有位和他们师父有旧愁的长老趁机做大,给冯俭下了不少绊子。老贼借口冯俭被骗导致袁雅重新成蛋的事,指责他太年轻,行事不可靠,把所有没有孵化的毕方蛋抢了过去,自行保管。我想肯定就是那时候,老贼在袁雅的蛋上做了手脚,才会造成今天的误会。”
林悟镕大致听了个明白。
如果真如雍言所说,岂不表明冯俭是清白的?
而袁雅心头的恨意也能彻底化解?
林悟镕越想越兴奋,竟一下子全盘接受了雍言的猜想。
“你说的那个老贼现在在哪里?有办法核实详情吗?”
“他?切!”雍言用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嗤笑一声说,“一百多年前就死了。临死前他也要求埋进圣庭。冯俭不愿意,千方百计找到他使坏的证据,顺理成章撤了他的长老身份。老贼被彻底气死前曾威胁冯俭,说他给冯俭留了份大礼。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指袁雅这件事。”
林悟镕点点头,愈发觉得这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可是光他们知道有什么用?
这事还得让袁雅知道才行。
林悟镕把想法告诉了雍言,雍言犯着愁说,目前除了等冯俭或袁雅自己冒头外,实在没有其他路径可寻。
两人对视一眼,如同两个被放瘪了的皮球,垂头丧气靠在沙发上。
林悟镕脑海中不自觉回想着袁雅说过的每句话。
突然察觉到另一桩困惑的事。
他沉吟片刻后问雍言“听你之前的分析,好像对毕方族很熟悉?”
“可以这么说。上代老祖算是我师叔,所以有些事我还是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