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昊 第9节

    坦白讲，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更喜欢什么。

    我没有在和小蔡相处的时间里故意去想蒋昊，那天我已经够混蛋了，没必要自我挑战底线。况且蔡厦的身体我已经异常熟悉，他也确实可以给我带来很好的体验。

    开学之后我又和贾森天天混在一起，一方面是同一个专业方便，另一方面我不想陆正扬问我蒋昊回来的事情，我怕亲耳听到他又和袁瑞在一起的消息。

    大三开学没几周发生了一件让我不高兴到了极点的事。

    我在一个周三晚上，站在楼道里和小蔡打电话，挂了电话已经是快12点了。宿舍楼已经熄灯了，我回到宿舍推门，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不断敲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我无奈，最后只能跑到楼下，把已经上床睡觉的舍管阿姨叫醒，拿到备用钥匙上楼开门。我进了宿舍才知道，一直跟我不和的舍友故意锁了门，并且不让剩下的两人给我开门。

    你他妈就是欠操，在犯贱小心我干死你。

    我这么骂了一句，他当下也回嘴。最终，我们差点动手，两个舍友在情况不可收拾之前把我们俩拉开了。

    我不再跟那傻逼计较，但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都坐校车回老校区家里睡。

    “你昨晚那句骂的我们宿舍都在笑。”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贾森就开始在我耳边嗡嗡。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前晚骂舍友的那句话，“他把我锁在门外了。”

    “他平时就是贱，不光你们宿舍的，专业不爽他的人多了去了。”贾森嘴上跟我站队，“我们宿舍昨晚之后还讨论，你和他肯定是你碾压他。”不难想象，宿舍里有个贾森，整个宿舍其他人对这种事情肯定是清楚极了。

    “我嫌恶心。”

    “那是…”贾森误会了我的意思，“物理设备不接入。”

    “我就算操男人，也看不上他的屁股。”

    我不是刻意在贾森面前出柜，只是觉得没必要掩饰。

    虽然他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但也不至于管我这种事。我的逻辑就是，除了血脉相连，但凡不是我想操的，这事情都插不上话。

    贾森看向我，他那么聪明只怕这一点就明白了。他扬了扬眉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我，这话一出我才意识到，大一那会儿还有才认识蔡厦时，我心里有些抵触贾森知道我喜欢男的。不到一年的时间，蒋昊回来了，我和他之间的相处完全改变了，就连我的心态也变了如此之多。

    两周之后，贾森见到了小蔡。那天一起玩的还有陆正扬和贾森在学校里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一来二去，我像是完全混进了特招生圈子一样。

    “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贾森在事后对我说，我想他确实当我是朋友，不然依他的性格，怎么会发表评论。

    “你以为是什么样的？”

    他皱了皱眉，“是什么样不好说，”贾森意味深长的笑了，“只是没觉得你身边会有个这样的。”

    我和贾森即使在大学毕业之后，甚至我出国之后都能保持很密切的交往，很大原因是在大学期间彼此的了解以及这份了解仅仅来自对方。

    17

    11月天气冷了下来，新校区山底下的湿气越发难受。

    我在经历几周天天回家的疲惫日子之后，终于在导员的帮助下换了宿舍，住到两人一间的教工宿舍中。我那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贾森闲着没事，会过来跟我呆着。

    我能看出来，小蔡对贾森偶尔住我屋里也有意见，但有了上次和蒋昊见面的例子，他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

    这一来，我想小蔡并不是针对蒋昊，他仅仅是小家子气的介意任何在我身边的人罢了。

    在食堂遇到蒋昊，让我打心里感到意外。

    那会儿，陆正扬在我身边站着，很明显，蒋昊看见我的时候眼神还是带笑的，而瞥见陆正扬则瞬间变了色。

    我后悔没有跟贾森去新校区外面的村子里吃农家乐。

    我转头跟陆正扬说了两句，然后便走向蒋昊，“你怎么过来了？”

    “跟计算机学院有个项目合作，过来这边商量一下工作安排什么的。”蒋昊显得有点局促，保不齐是在介意我和陆正扬走的那么近。

    “已经弄完了？”我莫名的也尴尬起来，接着就想起了自己上次见面带着点无理取闹的对话。

    他摇头，“还没，下午还要继续，万一要是没讨论清楚，明天可能还得过来。”

    “那一起吃晚饭吧。”我先打破了僵局，怎么说上次都是我犯浑，没道理让蒋昊先低头。

    “行，就咱们俩？”他不确定的问。

    “你还想找谁？”我知道他是介意刚才的陆正扬，“你满共就跟三个人玩。我，我，还是我。”很久之前，我曾经说过这句话，我印象很深，和蒋昊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印象深刻。

    蒋昊笑了，一扫先前的拘束，“你下午有课吗，我讨论完了给你电话。”

    蒋昊讨论的地点在教学东楼的办公区，而我下午的课都在教学西楼，两栋楼之间隔了巨大的人造湖。

    下午课上到一半，我心里已经按耐不住了。

    “老师要是点名或者签到，帮我兜着点。”我跟贾森交代了一下，准备趁着课间直接溜走。

    “你媳妇儿过来了？”贾森一脸嘲笑。

    “蒋昊回来了。”

    他眉毛挑的更诡异了，“原来是小情人来了，去吧去吧。”记得贾森第一次见蒋昊就用了‘小情人’三个字。

    走出教学楼，冷风吹进领子里，我好像也清醒了不少，一下子就从先前头晕脑热的状态里缓过神来。

    这才意识到，上次和蒋昊的见面又是不欢而散。

    似乎总是这样，在期待之中见到蒋昊，好心情也随之达到最高点，剩下的只是矛盾爆发的时间长短罢了。

    [在哪儿？我这边结束了。]

    还没走过两栋教学楼之间的湖，蒋昊的短信就过来了。我犹豫了一下，给他打了过去。

    我先问了他明天是不是还要过来，要是还过来的话今晚干脆别回去了，我一个人住可以收留他一晚上。

    他停顿了几秒说，行啊，省得麻烦。随后，我看时间还早，又问他想去哪里逛逛。他听说我现在一个人住，就说买点东西去我那里煮火锅吃。

    挂了电话，我告诫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与蒋昊比起来，我才是那个更幼稚的人。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清楚，蒋昊当时那样直接的拒绝我，大约也是为了我好。虽然我做不到感谢，但某种意义来说我至少应该给予理解。

    我和蒋昊买了两箱啤酒，他看上去也很高兴。

    才回到宿舍，贾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带着点小聪明的跟我邀功，说帮我在下课时候签到了，还自以为是的说，肯定不需要跟我一起吃饭了吧。

    挂了电话，我没抬头，偷偷看了看正在处理食物的蒋浩。他的头发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来说短了一些，虽然看上去仍然长的与众不同，但也算是精心收拾过。

    去年我看过隔壁班两个男生追同一个女生，没有追到的那个后来和这一对情侣决裂了。

    那个男生说，他不再喜欢那个女生，可每次看到那个女生都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那对情侣让他觉得自己太失败。

    我曾经下意识觉得对蒋昊的攻击性也是男性天生自尊心的作用，但当下看着蒋昊的侧脸，我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攻击性并非针对蒋昊。

    蒋昊不过是行为的反射罢了，我的攻击性真正的目标是心里对蒋昊的感情，我理智想要剔除却始终无能为力的那份感情。

    火锅升起的白烟在我和蒋昊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蒋昊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纯黑的皮筋，接着伸手将自己的头发在头后绑起来。

    那是一种我从未有过的不受控制，在体内肆意窜动。我的下腹因为他微微低头的动作剧烈的骚动，而我的思想中，已经开始描绘类似于我的手伸进他的头发里，抓散他黑色柔软的辫子。

    “怎么了？”他见我看着他，于是问我。

    我摇摇头，“没什么。”迅速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灌下去了大半瓶。

    “一下就来这么大，”他看着我手机的酒瓶子，“你这是给我下马威啊。”

    我庆幸他没有发现我刚才的异样。

    大概一箱啤酒之后，我们的话题开始打擦边球，从说起陆正扬开始。

    “我和陆正扬混在一起，算给你赔不是。”借着醉意我说出心里话，这一点确实让我对蒋昊有点内疚。说完，我端起酒瓶和他碰了一下。

    “不用道歉，你跟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蒋昊这话说的不带酸意，他也喝了手里的啤酒。

    我却一口气卡在了嗓子口，听上去急于想要跟我撇清关系，“话不能这么说，我跟他算个狗屁朋友，”我的舌头有点打结，“蒋昊，我是真想给你掏心掏肺来着。”

    蒋昊愣了一下，他看着我，在思考。我他妈喝的脑子已经没法转了，蒋昊还能想事，我知道我玩不过他，我各个层面上都玩不过他。

    “孙益坤…”

    “别他妈废话。”我打断了蒋昊，直觉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闪烁其词的将我们俩拉回平行轨迹上，我没他妈那么贱，不需要他第二次做这事儿，“说那么多有屁用，先把酒喝了。”

    蒋昊笑了笑，拿起酒瓶一口闷了。

    酒应该喝到这里结束，至少我还有理智可以进行自我控制。

    但我不想停下，我甚至在心里有那么一丝希望，下一瓶酒喝完的时候，我的理智可以被撂翻，而我也可以从当下这无路可走的境地找一个出口。

    18

    第二箱酒喝到没剩几瓶，蒋昊也和我差不多了。

    “你到底为什么和高思妍分手…”蒋昊眼睛微微发红，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血液沸腾。

    我把手里的酒瓶子放下，接着抬头与坐在对面床上的蒋昊四目相对，“我那段时间犯浑了。”

    “你还准备犯浑多久？”蒋昊大概是真醉了，这话说的我心里发憷。

    我听明白了，他暗示的是我现在和男的缠在一起也是‘犯浑’。

    我站起来，伸手把我们俩之间的火锅关上电，端到他旁边的桌子上。我转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蒋昊说，“我他妈现在怎么犯浑了。”

    蒋昊站起来转向我，我们俩都有点晃悠。他眼神变得很复杂，我头晕的没法判断里面带了什么样的情绪，“孙益坤，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蒋昊这话让我火了，我承认在蒋昊面前我从来都不是表现成熟的那一个。

    但这话从蒋昊嘴里说出来，如同教育一个无知儿童一样训斥我，这极大的让我感到反感。

    我本能厌恶，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老子’出来？！

    “算了吧，蒋昊，”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朝他走过去，“咱俩何必这样来回打哑谜呢，你他妈不烦我都觉得腻了。”说着，我的情绪借着酒意，奔腾的不可收拾，“我和高思妍分手，因为我喜欢男的，”我越说越觉得，这些话早就应该全部说出来，“别跟我在这儿装不知道，没必要。”我走到他面前，跟他足够近，“有些事咱都明白的很，我不吭声，你不吭声，谁他妈都别管谁就行了。”

    “那男的是谁？”蒋昊平视我的眼睛。

    “跟你半点屌关系都没有。”

    蒋昊愣住了，他昏昏沉沉的看着我，不自主皱起的眉头让他的眼神看上去带着悲伤。蒋昊微微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随即又像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压制自我恢复了平静，“你说的对，和我没关系。”

    我下意识觉得蒋昊可能也对我是有那么点意思的。这想法在顷刻间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

    我快速伸手揽住他，另一只手顺势伸进了他的头发里，那感觉就跟我先前想象的一模一样，甚至比那还要好。

    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我凑上去亲他。手指狠狠扯住他的头发，怕他挣扎。

    我推着他往后，两人一起摔到了他身后的单人床上。

    蒋昊用力推开我，他手臂上有着和肌肉线条相配的力气，我几乎被他硬生生挡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我从上面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欲望，心里的那份感情有多么不受控制，手上的力气就有多大。所有的攻击性在这一刻都化成了热度，在我的身体里对我进行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