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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的李白 第6节

作者:外物不必 字数:13391 更新:2021-12-19 11:35:55

    “今天晚上去我那好不好,宿舍还没供暖,你刚生病,去我那住我放心。”安凌一进来就觉得这屋子没人气,整洁的过分,所有物品都放在该放的位置上,东西少得可怜,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许宁抱着安凌充满力量的腰,想自己真是疯了,连夜不归宿这种事情都不假思索地就想答应,他静静靠在安凌的怀抱里,没说话。安凌也没在催他,亲吻他的头顶。

    方桦看着手上的表,十分钟了。两个人还没出来,两个男生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说这么久呢,他嘴角挑起饶有兴趣的微笑,走到了自己的椅子旁边。

    “方桦,我出去了,晚上,就不回来了。”

    许宁从卫生间一出来,就对上了方桦感兴趣的眼神,他故作镇定地扶起自己的行李箱。把桌子上的卷子放进书包,不自然地走到一旁的柜子中拿起几件换洗衣物快速塞进去,他平时的衣物都叠的整齐,一拽反倒散开来,让他没办法拉上书包的拉链。方桦看着许宁顶着的一张淡定自持的脸好像裂开一条缝,就回头看自己做到一半被打断的卷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给他一个台阶。

    安凌一会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他从卫生间出来就站到门口,依着靠门的墙,看着许宁收拾东西,直到他看见许宁散开的衣物,知道他肯跟自己回去住,就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大步走过来拉起他的手腕,接过书包扔到肩头,拽着许宁出来,在走廊声控灯暗下去的那一秒,把他拉到自己怀里,狠狠亲上那让他神魂颠倒的嘴唇。

    安凌心里想不想和许宁亲热呢,当然不用想就知道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他不是没尝试过深度接触滋味的小男生了,是深知那滋味美好激烈的风月老手。他知道□□滋味的沉迷快感,那种让奋不顾身,一次又一次不肯撤离的快感。他第一次和许宁在一起那个夜晚他就忍不住了,可许宁哭的那么可怜,他根本下不去手,之后每回许宁一主动亲他,他就下身敬礼,欲望猛烈地不得了,可他也会马上想起许宁流泪的脸。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严舒说得对,他是禽兽,得到过的东西从来没珍惜过,或者说太多东西他总是太简单就得到了,就像许宁无理由的迷恋。他也不知道自己真对许宁下手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会不会尝试过就再也不会这么喜欢许宁了,他喜欢像这样的喜欢许宁,这样的喜欢让自己也觉得幸福。所以他宁愿自己控制,自己一个人打着电话逗许宁,然后自己解决。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可他到目前一直控制的很好,因为他不知道打破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许宁那张冷淡好看的脸蛋,又滑又嫩的白皙皮肤,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一次一次在他梦里出现,搅地他总是像回到了初识□□滋味的那个夜晚,心脏激烈跳动,浑身热血沸腾。那晚上从许宁家回来,他做了大半宿春梦,似醒非醒的,梦见许宁在他身底下轻咬着嘴,闭着眼不堪忍受的绯红脸蛋,两只手似拒还迎的推着他的胸膛,偶尔泄露出的小声□□,清淡的音色染上□□,洁白的额头上有大片的汗迹,嫣红的唇瓣晶莹剔透。让他一次次忍不住冲撞进去,用尽力气。占有这个人的全部。

    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听得格外分明。许宁不知道自己还能疯狂到什么地步,能在随时都有人会出现的走廊里,在方桦随时能出现的门口,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让安凌按着他的头,狠狠撕咬他的嘴唇,他甚至还主动伸出手拢住安凌的脖颈,想触摸他的肌肤。这种又绝望又渴求的感情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好,他就只能紧紧拽着安凌的衣领,用力到指尖都泛起青白。

    ☆、第 9 章

    明明早就过了亲嘴拉手脸红的阶段,可不知道为什么下楼的时候两人都不敢对视,安凌没想到自己会在走廊里突然袭击许宁,可他也没想到许宁能够给他那么忘怀的回应。两个人竟然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公寓。

    安凌和许宁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互想看了一眼,又假装不是故意地错开眼去。连安凌一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厚脸皮,都觉莫名的蜜汁尴尬,好半响许宁嗫嚅说着想先把卷子写了。安凌才赶快回到了自己卧室里把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拉开了屋子里许久未拉开的窗帘,打开了窗户通气,让屋子感觉清新亮堂了许多才把许宁和他的书包一起带进来。然后就自己坐在床边,半倚着床头,两条大长腿随意搭着,眼神带着自己不清楚明了的专注深情,静静看着许宁写作业。

    整个人都在安凌的目光下,许宁紧张的浑身都时刻保持警戒状态。他最初完全没办法静下心好好看题,就努力安慰自己要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和安凌在一起,一定要习惯在安凌的注视下做事情。他这样安慰自己看了好一会题意才开始动笔,慢慢就安下心仔细审着每一道题的题意,安凌坐在一边,一点声音没有,也不会轻易乱动。他不想打扰许宁学习。他看着许宁素净的眉眼,想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这么老实地看着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都觉得一点都不腻。直到许宁把所有卷子都写完,放下了笔。他才出声,拍了拍自己腿旁。

    “累了吧,过来。”

    许宁抬起头微笑着看向安凌,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腰肢在日光里发着光,他还不知道困倦的眼神配着慵懒的神态多迷人。安凌突然从床上站起来,伸出大长臂一下子就抱起了他,一手从他的手臂下面,一手穿过他的膝盖窝,被吓了一跳的许宁搂住了安凌的脖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安凌随后就压了上来。他整个人压在许宁身上,呼吸沉重,屋子透亮,许宁躲闪不及安凌直接的眼神,安凌也没有动作,没有说话,他只是把头贴在许宁敏感的颈窝,让自己炽热急促的呼吸全都打在上面。许宁的手一直抓着身底下的被单,他期待这样的亲密接触,甚至自己在夜里一次又一次幻想,安凌在某一天终于忍不住把他绑回来,扒光了他的衣服,亲吻他身体的每一寸,然后狠狠地占有了他。

    可现实确是,许宁心里住着最纯洁的卫道士和最浪荡的□□,让他既不能守住自己最不堪的□□做个什么都不需要的恋人,也不能做一个热情放荡的直接表明自己渴望的情人。可安凌却一直都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亟不可待,他总是撩拨着却又从未真正的侵犯过他,拨动他内心最躁动不安的那一根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一个安凌所说的小浪货一样,总是希望安凌亲近自己,为他每一次亲密接触而高高悬起的心脏还有快速流动的血液让他想要更近,更接近,直到融为一体。

    许宁的手一点点松开了身下的被单,他缓缓把手搭在安凌的腰上,挑开了安凌的衬衫,顺着那背部明显的一条竖线往上模去,他的手指冰凉,贴在安凌散发热气的肌肤上带来一阵阵激灵,安凌抬起他的脸,他的眼神里写着许宁看一眼就要害羞到晕过去的欲望,安凌抓住那只在自己背部作乱的手,他带着许宁翻了个身,把许宁放在自己的身上,把他的两只手伸到衣服里面放在自己的胸口处,然后抽出自己的手,放在了许宁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地□□。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在床上干什么?”安凌咬着许宁的耳朵,低哑的嗓音性感又诱惑,像是引诱,又或者是教唆。把不谙人事的纯真少年一步步带入自己的欲望陷阱。许宁想转过自己的头,避开这让人不知所措的痒意,却只是把更脆弱敏感的颈部送到安凌口中,他抵制不住安凌的诱惑去想象安凌晚上会在这张床上干什么。会不会自己揉搓着那个总是给他带来极大威胁感的地方,会不会在这张床上幻想谁达到欲望的顶端。

    “想你的大白腿,他们紧紧缠在我腰上,想你的小屁股,一定又软又滑。一想到我就激动的不行,还有这张好亲的小嘴。”

    他们还穿着衣服,却像陷入发情期的野兽,不顾一切撕咬对方,许宁不敢看安凌的眼神,他已经不能正常思考的脑子里剩下的唯一想法就是想成为安凌的,被安凌征服,成为他的所有物。

    他不自觉地浑身扭动,像一条脱水的鱼,他不安的身体像是在点燃安凌心里的最后一把火。安凌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底下,眼底透着红,目光炙热又侵略,他紧紧盯着许宁。看着他一点一点拉下了他的裤子,许宁和他对视一眼就再也不敢抬头,但他还是在安凌褪下他裤子的时候,沉默配合着稍稍抬起了自己的臀部,让安凌顺利把自己的外裤脱掉。安凌在日光下又一次看到了那双漂亮的,充满性暗示的大白腿,他着迷地抚摸着它们,玩弄着它们,他甚至伏低了身子,一点点顺着许宁的肚脐亲吻到腿上,许宁不停地扭动着,不知道是在躲避还是想要得到更多的爱抚。直到安凌突然举起他的腿,抬到嘴边,看着他一点一点用舌尖舔舐的时候,才终于忍不住看向了安凌,他眼里水波潋滟,旖旎动人。不自觉地张着嘴,看得到妃色的舌。

    “安凌”许宁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浑身发热想要解脱又好像要更多,连声音里都隐藏不住的依赖和渴求。

    “宁宁,宁宁,我想要你。”安凌用自己有力的两条长腿把许宁的双腿夹住,一只手伸到许宁的脑后,一只手伸到许宁的衬衫里,□□两个早已挺立的茱萸。他亲吻许宁的脸蛋,脖颈,用自己的气息沾染身下的人,许宁环着安凌结实但不粗壮的腰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宁宁,你怕么。”安凌忍着自己的快要爆发的欲望,看着许宁的眼睛。

    许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想和安凌接近。可他对□□还存在未知的恐惧,所以他总是直接里带着害羞,热情里藏着冷淡,若有若无地引诱着安凌,这是最天真的性感,也是最迷人的。

    许宁躲开了安凌直接的眼神,安凌没在发问,他亲吻着许宁线条优美的颈部和锁骨。

    安凌半支撑身体压着他,身体依旧火热,在十几岁,尝过□□滋味以后,他禁欲了大半年,这种望梅止渴的行为只能勾起他内心更狂躁的占有欲和□□。他看着布满绯红和汗水的精致脸蛋,许宁眼神里对他情感单纯浓烈,他几乎莫名的肯定他将会是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他突然不想再这种慌乱的环境里,什么保证都没有的时候占有他,他觉得他值得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他也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没做到最后一步,许宁就有后悔的余地。好像就不会伤害这么喜欢他的许宁。

    安凌把他拥到自己的怀抱,虔诚地亲吻他的额头。他头一次下定决心,如果是为了这个人的话,他愿意好好想一个未来。

    整个晚自习,许宁都没静下心,他低下头看手里的两个小时没翻一页的资料,意识到自己脑海里都是比下午在安凌在身边写卷子时更为紊乱的思绪,他看着自己无意识画得乱七八糟的线条,饶过了被划的残破不堪的草纸,放下了资料和笔。他焦躁不安的心情大概已经不能被他那张看不来情绪的脸掩饰,连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看他,后桌乔云还戳了一下肩膀,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沉默摇摇头,趴在了桌子上,闭上眼下午的亲近就历历在目,安凌那么热情几乎要燃烧了他。他忍不住奢望地想,安凌,应该很喜欢他的,可安凌没有更进一步,没有和他坦诚相见。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浪荡放纵,真的想安凌说的那样,可他总是想和安凌在一起,和安凌在近一些。

    他有时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有所保留,使自己不要太过难堪。可这场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他主动的恋情,他怎么能矜持得起来呢,他是如此忐忑不安又小心紧张,生怕惹安凌的不开心,更恨不能全身心奉献自己,阴暗地忍不住想用自己的浪荡困住安凌,他哪里有心情计算着尺度,关注自己矜不矜持。因为就算这样的努力的他,依旧不安着。

    安凌没有脱掉最后一层衣物叫他们坦诚相见,就像在给他们的爱情留一个退步,好像说明这场恋爱他时刻可以退出。可许宁并不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幼稚太固执,以为只要努力这份爱就不会轻易结束。而不是假装不在意失去然后在失去后追悔莫及。

    最起码他现在是真心的喜欢安凌,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不知所措,喜欢到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因为他不想自己后悔,后悔错过生命中给他如此强烈影响的安凌。

    下课铃一响,大家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周日的晚自习只有一部分住宿生和尖子班的学生被学校强制要求来,其实大部分学生的心底都是不太情愿的。可对于许宁来说,上自习这件事没有什么感觉。可那是在没认识安凌以前。

    和安凌在一起之后,他才知道这和别人相比多出来的晚自习浪费了多少他和安凌相处的时光,让他总是忍不住猜忌,敏感,总是想谁在他不在的时间在和安凌在一起。这段他不能和安凌相处的时间总是让他一个人在那善妒猜疑。

    安凌就站着一楼的台阶上,上课的人少,出来的时候也稀稀落落的,他隐在指示灯的背光处,手指夹着一根萤火一样的烟,在夜色里忽忽闪闪,像一个沉思的人的眼神。等到人都要走光了,安凌看着楼层上一层层教室的灯光熄灭,整座楼陷入黑暗中,才听见属于许宁的脚步声,规律而轻缓,听脚步声就知道这个人有多知礼多文雅,多漂亮多优秀。许宁穿着洁白素净的白色衬衫,在夜色中还能看见晶莹玉润的颈部肌肤和干净无暇的脸蛋,他个子高挑,外面罩着秋款铁灰色风衣,扎住了不盈一握的细腰,露出细长的小腿还有莹白的脚踝。他就站在背景被暗黑色掩盖什么也看不见的楼门口,他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整个人却白的更加明显。像是安凌前十几年无聊无趣的暗淡生命中突然出现的一道白光。

    然后,安凌看着许宁看到他来接他时,那张在夜色月光下越发细腻精致的脸蛋,上面浮现出的羞涩微笑,还有许宁像泉水一样叮咚清脆的声音。

    “安凌,我真的好喜欢你。”

    安凌的心里像是一下子被谁紧紧握住一样,他不知道许宁矜傲冷淡外表下隐藏着多少座火山,能够可以支持他一遍遍爆发出比岩浆还炽热的情感,而他总是被这一波波热情砸的头脑发昏。他才会走过去,牵住那个男孩子的手,和他说,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的喜欢。

    ☆、第章

    安凌上车了,才给许宁发了信息,他走的干脆,又不是不回来。特长生前后本来就都要离校参加各地的特长考试。他之前跟许宁提过,只不过比自己预想的时间早了很多。学校包的汽车里坐了同校的各类特长生还有同行的老师。他身边坐着严舒,他们校队拿了今年省赛第一名,专业素质其实已经得到了一部分学校的认可,不过大家心里都想要稳妥些,想要为自己的未来拼一个更好的出路,都想再试试自己喜欢的学校。

    车里的人吵吵闹闹的,尤其是那几个傻大个,自己以为在小声讨论汽车前面那些准备报考播音表演类的气质不错的漂亮姑娘,可实际上是再用全车都可以听到的音量,听到他们的话越说越粗俗,安凌终于忍不住把手里的矿泉水瓶狠狠砸到那几个人头上,看到他们突然站起来骂,

    “哪个王八蛋扔的?”才开口说。

    “嘴闭上,全车厢都听见你他妈在那意淫什么了,再给篮球队丢人就把你顺窗户扔出去。”

    那个高个子的大男生看见安凌出来认了,就不好意思挠挠头,用眼角偷瞄前排那几个漂亮姑娘,看见她们在那捂嘴偷笑,眼角不住瞟着他和安凌,更不好意思地坐下了。

    严舒笑着看着拿着手机看向窗外的安凌,挑着眉头觉得安凌可真是不一样了。以前就属他看得最开心。

    “你走的时候怎么和许宁说的,他那么黏你,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回来,和他说清楚了么。”

    安凌听到眉头更皱了,他走的时候没跟许宁打招呼,就走两三个月,又不是不回来,可他就是不敢当面和许宁说,不知道为什么。

    “我给他发了短信,说今天从火车站走,下午四点半的车,没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信息了么?”

    “回了,祝我有个好消息。”安凌忍不住又解锁了手机,短信界面上简单几行字,许宁什么也没说,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自己不提前打招呼,直到离开的时候才发短信通知对方。礼貌矜持,像是两国间的友好官方发言。

    知道了,一路平安,希望你有好消息。

    严舒看着安凌眼底的焦虑,他好像从未见过安凌这样殚精竭虑地想着一个人,他好像不自觉希望许宁能对他依赖,撒娇,露出别人未曾见过的真面目。可又总不小心地隐藏着自己明显的动心,好像不承认自己已经很在乎对方,就可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学校为保证大部分同学的上车时间,提早了到火车站的时间,安凌到车站的时候才两点多快要三点的样子,离自己的车次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和严舒坐在候车室的座椅上,彼此沉默。他低着头看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许宁回条短信,就听见那边几个去不同学校车程晚一点的人说要去吃饭,主要是校队那几个男生,笑得明晃晃对着不知道修的是美术还是表演类的那几个美女艺术生在献殷勤。李孜就是在车上被安凌用矿泉水瓶砸到男生,走到严舒和安凌旁边,叫他们一起去,那边是四女两男,加上他们正好。

    严舒还想着安凌的心情不一定能去,回绝算了。就看见安凌倏地站起,把手机扔进书包里,露出一张平日里总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脸,和李孜挎着肩膀走了,走出去好几步回头看向他,问他,“怎么不走?”

    严舒把自己想说的话又咽回去,走慢了,跟在大部队的后面,看着那几个笑的格外娇羞的姑娘,有意无意地凑在安凌身边,而安凌眼里藏着不耐烦,却还笑着应付着。心里恍惚,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看着他们穿过安检门前方走上了二楼的电梯,他突然察觉眼角有熟悉的身影,他猛然回过头,看着安检门外的许宁。

    刮着凛冽的风的晚秋午后,他穿着深蓝色的夹克。呼吸不稳,大口扶着膝盖喘气,抬起头的时候可以看见汗湿的刘海,他好像看见和别人笑着勾肩搭背走过去的安凌,和他身边衣着鲜艳身段窈窕的漂亮女生,面色苍白。

    像是意识到自己冲动做错事情的孩子,还没被发现和批评,就已经先害怕的想要缩起来,不被别人找到。他转头看到发现他的严舒的时候,眼神变得更为慌乱不安,可是马上就传过来的眼神里还是有严舒读得懂的祈求,他再说别叫,求你,别叫他。那么矜贵的高傲的许宁,满脸忐忑小心不安,他怕安凌发现他过来生气,他甚至不敢责怪安凌临走才告诉他,看到安凌旁边有别的女生,更不敢上前和安凌说声再见。严舒看着还勉强和他微笑,打招呼后转身离开的许宁,就觉得心疼。他爱上了一个人,先爱上,被人抓到,就是这样,觉得自己低了一等,时时刻刻小心着,生怕别人厌了,腻了,弃了,拿捏着自己现阶段拥有的最好的样貌,最好的距离,不敢太近,更不能太远。

    许宁接到短信就不顾上着课,请假出了教室,跑出校园打车追来,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和安凌说,说他还是想要在离开前见一眼安凌,他一定乖乖的,耐心等他回来,和他说即使想他也绝对不会闹他,绝对不会耽误他的考试。

    他下车以后在偌大火车站里不知道转了多久,着急不得了,像一只被火烧着的鱼,恨不得燃尽身边的空气才能呼吸。好不容易在安检口隐约看见了安凌的身影,大步冲过来,想要叫出安凌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嗓子被安凌的笑容卡的死死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才发现好像只有自己担心即将要分开的两三个月,而另外一个人可能一点也不在意这分别,甚至有所期待,期待接下来的,到处都是明媚可爱的女孩子的日子。

    他站起身,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大口喘气的冲动,他眼里是他不曾注意掩饰不住的难过和哀伤,明明已经不知所措到极点,还是保持自己一贯的样子想好好的面对严舒,他摆摆手,对着严舒露出一个极为陌生的微笑,轻声说,你们一路平安,注意安全,考个好成绩。声音轻到自己都听不清,才转过身,用比平常紊乱很多的脚步声离开这个地方。他第一次后悔自己如此冲动,让自己如此难堪。走廊里他的周围是嘈杂的人群,可他的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

    严舒看着满心期待欢喜奔着这里来的许宁,受伤挺直肩膀离开这里的背影,听到安凌在楼梯上喊他,“干什么呢,快点啊。”才晃过神,他觉得自己一开始觉得安凌捡了个宝贝的想法真是难为了许宁,而他后来觉得安凌会伤了许宁的想法真是太正确了,正确的不能在正确,以至于他一个理科生,体育生都会在风声萧萧的秋天突然感慨万千,有一种伤春悲秋的矫情情绪。

    直到他和安凌上了火车,严舒也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安凌,许宁来过了,他躺在卧铺车箱的上床,低下头看下面安凌被手机屏幕照亮的半张脸,也是不开心,他们旁边是一起的队友,早已经呼呼睡过去了,那应该才是体育生的正常打开方式,吃饱喝饱了就睡觉,该打球的时候打球,该打架的时候打架,没有那么多零碎又糟心的情绪。他突然从床上下来,拍了拍安凌的大腿,叫他坐起来,坐到他身边。

    “想给许宁发信息么?”严舒瞟了眼安凌的手机界面,还是许宁的那条简短信息,和许宁的人一样,外表都是孤高冷傲不可接近的,叫你总是能感觉到他不自觉划出的和你的界限。

    “严舒,许宁现在的成绩,最好的院校和最次的院校,你知道是什么么?”

    “之前考试许宁没参加,也不知道成绩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估计也差不了。”严舒转过头,看安凌在车厢里看不清表情的脸,“你担心什么,他考的好还是不好?”

    “他那套卷子在我旁边写的,四套卷子,750分的卷子,三个多小时,之后我问了他班同学,老师打了677。”安凌有点后悔自己没当面和许宁说清楚自己出来考试的事情,许宁没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考试,估计也不知道特长生的录取事项,心里可能比自己更慌。可安凌一看见许宁那张素净矜贵的脸蛋,就想着以后也不能委屈他,他学习不好,就体育好一点,可是体育生那么多,他根本不敢打包票一定能考上和许宁近的学校的体育学校,他说不出口,说不出自己有多想以后和他继续在一块念书,在不拖累许宁的情况下,和许宁在一起。就只能躲避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可他不知道这样的躲躲闪闪更让人心里无底,像是漏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心里吹着寒彻人的冷风。

    严舒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以为安凌是腻了,才躲着许宁,可他却是因为想和许宁更长时间而烦躁担忧,“要是高考正常发挥的话,基本上那几所重本都没问题了。”严舒他们已经拿到了省里最好学校的特长录取通知书,本省的考生基本上文化课都没问题,可是省里的那所学校对许宁来讲,大概会是e志愿,押底的选择,而且多半不会有什么用的。

    安凌无意识转着手机,他突然想起他爸知道他早恋修理他的时候,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叫谈恋爱,谈个屁,屁大的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他当时不以为然,而现在,遇到许宁以后,他突然明白了这次恋情和之前的不同。他开始想要未来,他突然好像知道了什么是恋爱,不仅有相处时候的缠绵热情,留恋不舍,还有关于未来的期许忐忑,以及突如其来的责任的重量,他遇到了那个让他想把全部最好的东西拿到他眼前的那个人,心底里不想要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许宁有时候会忽然忘了安凌走的那天发生的事情,他落寞地离开火车站,在外面站着发呆,一阵风吹过来,因为一直憋着跑过去的急促气息被风打散,开始不停地咳嗽,咳得像是要了命。

    安凌离开以后,每天会给他两三条信息,说自己今天去了那个学校,吃了什么,几点睡觉说晚安。有时候会给他打电话,但是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的轻浮了,不会在电话里说些教许宁面红耳热的话,不会诱惑着许宁说喜不喜欢他,只会关心许宁的生活学习,偶尔问问许宁的父母。许宁有种感觉,他觉得安凌好像一下子因为去了外地而变得异常懂事和冷漠,变得更加成熟,像许宁之前幻想的那样,一夜之间,抽开了枝芽,变得稳重而可以依靠,变成一个充满了男人气息的优质男人。

    可对于许宁来说,这可不是个什么让他觉得好的消息,因为在安凌变得如此吸引人的同时,他们正分隔两地,他没有在他身边,没有见证因为什么人什么原因,安凌愿意脱掉了那层顽劣纨绔的壳,开始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

    好像一夜之间,树叶由绿变黄,然后凋零。马路上的高大的青桐只剩下光洁笔直的树干,像一个独立无依的高个男人,他和同伴之间的距离,远的刚好,只能互相对望,不能指望对方过分的帮助,因为对方也是一样的境地。只能在秋末冬初的雨夜里,披着被淋到掉色有些发白的青色的雨衣,孤零零地立着,也不能给过路的人的一点遮风避雨的余地,毕竟他们一样地别无所靠。

    早晨醒的时候,许宁就难得迷恋被窝里的温热,被子外的空气好像冷到外露的皮肤就要起霜了一样,他把自己缩成一条细长的蛇,听着方桦洗漱时发出的声音,一直被方桦一遍遍吹着,一直赖到方桦洗漱完,才慢慢悠悠地起来,走向洗漱间。

    方桦在书桌旁收拾书包,他把今天要用到的卷子放进书包里,回头看了眼还在洗漱间洗漱的许宁,觉得许宁这一阵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也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虽然以前就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私底下还是挺温和的一个人,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事情,可是最近好像变得更冷清了,眉目间越发死寂 ,人也越发懒散。就像一个即将进入冬眠阶段的冷血动物,像是蛇之类的。

    “许宁,你是不是最近储存能量要冬眠啊。”他笑着问的,可是随着没有回复的时间越长,气氛好像也越发尴尬。

    他背起书包,路过洗漱间的时候,看着许宁拿着牙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顿了顿,还是说了声,“我先走了,你别迟到了啊。”才离开屋子。

    许宁接了一口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冲尽。冰冷的水好像也激不起他太大的情绪,他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方桦说的,即将进入冬眠期的冷血动物。行尸走肉,了无生趣。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可他好像却是掏出了他为数不多的浓烈的情绪,用光了他前二十年积攒的荒唐的举止,所以剩下了一个麻木的,不知道求什么做什么的空壳,没有太难过,也没有太期盼,所有情绪都耗光了以后,什么都没有。

    上课的时候,许宁趴在桌面上,侧头看着窗外的灰蓝色的天空。这个季节的天好像都特别低,离人很近。让人不自觉低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隐藏着厚厚层之中的什么不知名不具形的生灵。

    “许宁,有人找。”

    许宁出来的时候,看着门口裹得严严实实的严颖,浑身上下就能看见有点婴儿肥的粉嫩脸蛋,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裹住了膝盖以上的位置,带着里面卫衣的帽子,上面有两个下垂的兔耳朵一样的装饰。看见许宁一出来,眼里就冒着亮光。像是一只成精了的兔子。

    “许宁,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只能找你了。”严颖双手想要抓住许宁的衣服,又怕许宁生气,一双细白的手就掉在半空中,可怜兮兮的。上回借了许宁衣服以后,她又还回来。一来一往的,两个人也算认识了,偶尔也会碰到聊聊。眼下严颖真是找不到别的人了,只有许宁肯出面帮她,才可能会有机会。

    “什么忙?”

    “我听说你和方桦一个宿舍,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接下来的课程我能不能和他的小组一起学习,我绝对不会拖他们后腿的。”严颖的眼圈红彤彤的,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教改之后,学校换了教学方法,由学生成立小组自主学习代替教师上课,本来是为了提高学生的自主性和方便学生自己查缺补漏,可严颖班的情况是特长生走了以后没剩几个人,剩下的人心思也根本不在学习上,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过来找许宁试一下,他们班本来就是特长班,老师平时上课的时候就不会像重点班级一样认真细致,教改以后,他们班组学习小组老师就更是放手让他们自己学习了。

    “我只能帮你问问,具体什么结果我也拿不定。”许宁看着就几乎要哭出来的严颖,有点手足无措,他对严颖的印象很好,这个女孩乐观上进,爽朗大方,每次看见他,都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要是可以他也想帮她,可方桦他们班级是学校今年第一次成立的尖刀班,几乎占了全校最好的资源,班级里只有20个人,几乎是整个高三年级组学校里最好的学生了,他们肯不肯带上严颖,许宁一点也没有信心。

    “没事,你肯帮我就很感谢你了。”

    严颖低头抽泣,鼻音浓重,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对许宁笑了笑,可这副不想让别人为难的样子让许宁有点心疼。他有点恍惚,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有心思学习,课改与他,几乎没有太大关系。可严颖却如此担心,让他突然记起,高三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还满腹心思在别人身上。

    “我会尽量帮你的。”许宁的清透的声音传到严颖耳朵里的时候,她一下子抬起头,措不及防,从没想过看起来冷漠,不好接近的许宁会说出这种话,她一下子擦干眼泪,抓住许宁的手腕,眼神发亮专注低看着许宁,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许宁被她突然地动作惊到,可是看着她不像来的时候那么低沉难过,也不想让她扫兴,他没抽开自己的手,而是看着严颖重新亮闪闪地眼睛,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嗯”

    安凌坐在酒店简陋的单人床上面,窗外是灰色覆盖了三层楼高度以下所有视线的雾霭,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自己在几楼,是离地面太近或是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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