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俩从没当面问过李泽雨这个问题,所以李泽雨压根也就不知道胡、路二人给这酒吧起的外号。
参照当前网络对“翔”字很红的一个解释,两人背地里管这个酒吧叫“熬屎”酒吧。
酒吧名字有点风格独特,因此招揽了好多前来围观的人们。
抱着“好奇害死猫”心态的好事者们一进来就不想走了,酒吧环境不错,性价比在同行业中也很有竞争力,于是当时李泽雨开酒吧的时候,生意还是挺红火的。
酒吧渐渐有了回头客,客源固定,很少有挑事的,当然不排除有个别漏网之鱼混进来,比如说那次的醉酒斗殴事件。
为此酒吧当时关门的时候,很多老顾客纷纷表示不满。做人或者做生意,有的时候也差不多,能把生意做到这份儿上,可见李泽雨那人有两把刷子。
路郝以前挺看不起海归这个种族的,不过目光放到李泽雨这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泽雨那人,总能让人服气,不说那人没有缺点挑不出毛病来吧,很多时候做事就专能卡人心窝子。好像你想什么他都知道,他要是能帮你,绝对会毫不吝啬的伸出援助之手推你一把。
二胡跟李泽雨闹,要一个休闲娱乐区,只属于他们铁三角的。
李泽雨想来想去,文寒住的那间员工宿舍最合适。
路郝对文寒住在酒吧员工宿舍一事近来耿耿于怀,因这成了他想和小文愈发亲近的阻碍。哪知天时地利人和,李泽雨突然通知路郝和文寒,那宿舍即将被改建了。言下之意是希望小文尽早另觅栖身之地。
路郝心想李泽雨这人简直就是心想事成小天使。这事李泽雨虽未与他商量,但他怎么就琢磨李泽雨好像会读心术似的,就这么能解他心头之急呢!
路郝高兴了,文寒发愁了。这事他不好求着路郝,而且他看路郝对此事还挺乐见其成的。
文寒本以为暑假能兼职赚点外快好还债,结果没想到兼职没找到,窝都没了!
重新找房子住,租金又是开销不小的一笔。
有人欢喜有人忧。文寒的眉毛自打听了李泽雨宣布的噩耗,就一直纠结在一起,恨不得那两条眉毛能拧出一根麻花来。
始作俑者二胡儿那脑子,对这别家的事,专会走些邪门歪道。也不知他是真看出来路郝对小文有意,还是就想单纯的添乱。二胡儿提议小文直接搬到路郝家里住算了,照顾伤员还方便。一通胡说八道有理有据,在场四人都是掰扯不出别的来。
于是路郝就这么心想事成了。
同居
日子不温不火的按着既定轨迹进行着,该上班的上班,该放假的放假,该养伤的那个除了享受大爷待遇之外……就是享受大爷待遇。
路郝拗不过文寒的一再坚持,终于让作为储物室用途的次卧客房回归了它应尽的义务。屋子被文寒的一堆书籍添的满满当当,没有书架,却被主人整整齐齐的排排靠墙壁码放着。
虽然盛夏炎热,不论路郝好说歹说,文寒就是不同意在他所在的次卧装空调。路郝转念一寻思也好,不能把人逼得太紧,来日方长,这事也就姑且作罢了。
次卧并不向阳,晚上文寒躺在自己收拾出来的一片小天地里,整颗心又累又倦,乏的不踏实,房租水电全免,靠做家务抵消。
这样的好事像做梦一样,没准哪天梦醒了,他就要卷着铺盖卷儿流落街头了。欠着这人这么多,该怎么还?
房间里有那么一点潮,伴着暑气闷热闷热的,但这并不影响文寒那蜷在胸腔里一点点不安心的幸福感。
他想着或许他可以和路郝试试,要不那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或者也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两个男人之间,真的可以有爱情存在吗?或许他曾经对此笃信不疑,但经过了与陈一白的一场,他又琢磨着,爱情这种生活中的非必需品,可能都是小说电视里面杜撰出来虚无缥缈的一些不切实际,镜花水月一般。“噗”的一下,针尖遇到泡泡,就爆裂了,未曾存在过一样。
酒吧整体除了胡锐要了一个休闲娱乐区之外,整体并无大的改动,装修的事由二胡和李泽雨操持,路郝整个人都闲成一个甩手掌柜,乐的自在,在家安心混吃等死。
暑假里文寒依旧保持着上班时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生物钟一旦有了固定模式,想睡个懒觉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天文寒照例早起,兢兢业业一人包办家庭主妇的角色。他沐浴着清晨的日光,满头大汗的买菜回家,刚拐进小区门口,就见小操场背阴处围了一大群人。
是动物都免不了有好奇心,何况人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凑过去看热闹,才发现身边都是大妈级别的人物,举目之处,好像真的只有他一只雄性动物。
除了自个儿亲娘,先不说年龄大小,他就从没被这么多女性同胞包围过,一时间文寒提着塑料袋手忙脚乱,想退出去吧,又总有挤进来看热闹的人,他只得一边淌汗一边夹在妇女人群中。
好不容易随着人潮移到了中心地带,文寒这才看清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招兼职,这兼职也非常有意思,给毛绒小玩偶缝商标,缝一个商标给一角钱,按件计价。中间有个演示动作的人,每缝一个商标,缝衣针也就走一个来回,末了处打个结就算完事,简单的很。
一角钱少是少了点,不过蚊子腿儿攒多了也是肉啊,文寒想都没想就开口要了200个。他一出口,周遭立刻鸦雀无声了。
无数妇女同胞的眼光齐齐向文寒射过去,探测针一样,狐疑又扎眼。他随口编了个谎,说他是给他坐月子的媳妇儿要的。
这下妇女同胞们的眼光立刻就释然了,认为这解释合情合理。
文寒那汗流的就更欢快了。
文寒一开门,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不说,还另外拖着个黑色大塑料袋进来,路郝就乐了,他往嘴里扔了一口薯片,张口道“这一大清早的,你去哪儿寻宝去了?”
“我买菜去了。”文寒还没意识到路郝指的是那个黑色的大袋子。
“买什么……?”路郝张着嘴,嘴里的薯片塞了个满口,衬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文寒没再理他,把大大的黑色塑料袋放到玄关处,打了个死结。他顺手没收了路郝的薯片,转身提着另外一袋蔬菜就进厨房鼓捣早饭去了。
路郝手里的零食没了,只得一瘸一拐的去看占据着玄关处的黑色大物,小心翼翼拆了那个不太牢靠的死结,一打开傻眼了,里面是一堆毛绒绒的动物小玩偶。什么小老鼠啊,小猴子之类的。他从里面抓出一只来,捏在手里软软小小的,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眼里写满了疑惑,然后又轻手轻脚的打了个不慎松垮的死结回去。
文寒还有这恶趣味啊?
文寒坐在自个儿屋里的床上,掩了门,又不敢关严了,留一条小缝儿,以便随时注意屋外的动静,瞧见路郝正摊在沙发上养懒。他遂放了一颗心,拿出方才买的工具穿针引线,捏了一只小玩偶和一枚商标,缝了起来。
男人做起针线活,总归不顺手。
不过这既简单又单调的活计,重复多遍,也练出来一副熟能生巧。文寒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尽管速度仍然有待提高,但是他一想到完成一个就有一角钱,就干的越发起劲了。
文寒专心致志全神贯注这当口,根本没发现“路懒人”已经悄悄逼近自己的阵营。
“你这是在干什么?”路郝忍不住好奇。
“啊?……啊!……你吓死我了!”文寒惊魂未定,被吓得不轻。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吓你什么?”路郝乐了。
“……”文寒对着路郝不说话,摇了摇头,反正被发现了,就继续认命般旁若无人的忙活起来。
路郝知道文寒不喜欢说话,他也不在意。他想这样挺好,想找话唠还不容易么,那还不如直接找个女人。
路郝看着文寒做针线活很新奇,他秉承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再次不厌其烦的问文寒的恶趣味是为何。文寒叹了一口气,搁不住身边路郝像一条捣乱的粘人大狗,终于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文寒本以为路郝会笑话他,但是没有。
相反,路郝摩拳擦掌,还要动手试试。这,这可真是文寒没想到的。
他给路某人演示了一遍流程,路某人表示没问题,结果一上手,路郝就见血了。手忙脚乱的给路郝处理好状况,文寒忍无可忍,把路郝赶出了自己的房间,这可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不够添乱的。
本来以为200个工作量会很大,结果将到中午,文寒就完成了全部。
看着一堆尾巴上带商标的小玩偶,文寒心里升出一股很大的成就感。
他带着完成品去交工,不仅领了现结的工钱,还又多要了200个半成品打算回去加工。哪怕再遇上对他行为不解的,他就靠着“给媳妇拿的”这个挡箭牌一路畅通无阻。
路郝对此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他没权利干涉小文可以干什么,或者不可以干什么。即使可以,他也不想干涉这个。
路郝在小文每日的精心照料下,伤势愈见好转,而酒吧也在重整旗鼓。日子既平且淡,一天天的往好的方向行进着,有条不紊。
酒吧重新开张的日子越来越近,当事人心情都很激动。广告早就打了出去,李泽雨贴心的给老顾客们也纷纷发了邀请函,希望开张当日能来捧个人场,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然而一场被人精心策划的闹剧,正躲在黑暗里悄悄酝酿着,打算让酒吧开幕来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求婚
李泽雨站在酒吧中场,笑着用叉子碰碰酒杯,示意全场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酒吧里顿时安静下来,李泽雨先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接着又东拉西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之类,俱是一些风趣的玩笑话,最后又介绍了下另外的两位股东,一席话这才算完。
他很是能说会道,这类的过场话根本难不倒他。三位老板走进人群,与前来庆贺酒吧重开的朋友客人们混迹一处,笑语喧闹气氛热烈。
陈一白多少也有些嫉妒文寒,那个穷酸的傻小子运气似乎总是不错。那个叫什么来着,姓李的……李泽雨的家伙,长得顺眼也就罢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缺钱的主儿,文寒这么快就找到如此优秀一个傍家儿,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好福分了。
酒吧里昏黄并不明亮的光,打在陈一白那张愈显疲累苍老的脸上,妒意分明,仿若还夹杂着一丝狠厉的冷笑,隐隐生出一股狰狞的意味。
陈一白一仰头干了一杯烈酒,酒从嘴角溢出来一些,嗓子眼儿里火辣辣的。他恨恨地用手背一抹,等着看好戏。
突然,全场漆黑一片,似是停电,人群还没来得及因为这黑暗降临而骚动不安,很快,吧里那面平时用来看球的大屏幕显示器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字恭祝李老板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倒是很有意思的一幕,李泽雨心里突地一跳,心想终于来了。
“有情人终成眷”这几个字还加了特效,斜体带花边,颜色俗艳不失可笑。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大家猜或许这是李老板特意安排的一个环节。
醒目的大字停了几秒终于闪了过去,伴着一阵诡异的音乐,文寒和李泽雨亲昵的照片一张张播放起来,从照片不难看出两人关系绝不简单,人们就着刚才那几个大字一联想,两人看起来倒真像一对情侣了,就算不是情侣,两人的关系看着好像也比较那个……
其中有一张最能引人xia想的就是,文寒和李泽雨双双在挑戒指,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然而知情人有那么几位,总是知道真相的。这些照片真可谓是猪八戒变戏法儿——信手胡诌!两人完完全全没有照片里那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正当关系。
照片有的是借位拍摄,看起来暧昧不已。有的干脆就是s而成,猛然看去倒是挺能糊弄人的,其实却是些下三滥的小伎俩。
人们由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得音量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公开嚷嚷了一句“同xg恋真恶心!”这一下算是炸开了锅,不同的人表达着不同的意见,有支持的,有反对的,也有持无所谓态度的,酒吧一时热闹非凡。
酒吧的定位一开始就是普通的酒吧,球赛季的时候也欢迎各位球友来看球,并不是专门定义为gay吧。之前光顾的一些客人有能接受同xg恋人的,也有不接受的,因人而异。
然而之前文寒在酒吧打过工,所以此次很多来的老顾客里,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认出了他来。
文寒只想着闭门屋里站,祸从天上来!他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是gay的事实,就这样大刺刺亮晃晃不带一丝遮掩就曝露在人民大众的视线下,他居然出柜了!尽管是被迫出柜,但事实上,他和李泽雨之间却是清白的。
小文一时间吓傻了,脑子很懵,说不出是惊是怒,他站在人群里被人指指点点,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微微发起抖来。
路郝的大手覆上文寒瘦削的肩膀,掌心传来的热度烫的文寒不得不仰起头看着路郝。
路郝的眼神坚定,背对着人群望着文寒,整个人被昏黄的光线镀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是那么可靠,他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别怕”,文寒看他的嘴型就懂了。
一瞬间,文寒好像真的就没那么怕了,路郝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一步步走向李泽雨。
文寒此时此刻很不想和李泽雨有什么瓜葛,然而刚刚路郝对他说“别怕”,那他就依了路郝的意思,总归是没错的罢。
短短几步,却像是很长的一段路,文寒心里百转千回,似乎走了很久很久,他才走到李泽雨的身边。这时路郝倒像完成任务一般,径自又走回人群中。
人群里路郝冲着文寒轻轻的点点头,文寒定了定心。
李泽雨看起来不慌不忙,脸上依旧带着和风一般的微笑,他拍了拍文寒的肩膀,侧头送给文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文寒不明就里,他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怕了,就是只觉脑子里又是一团浆糊,像独自行走在浓浓雾霭中,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李哥,心思真是猜不透。
李泽雨打了个手势,屏幕突然灭了,全场又陷入漆黑一片。
一束光打了下来,照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光随着女孩子的移动而移动,女孩子走到李泽雨的身边,踮着脚巧笑倩兮的给了李泽雨一枚脸颊吻。于是李泽雨的脸上,就被烙上一个深深的口红印儿。
光圈扩大,照在以李泽雨为中心左文寒右美女的的三人身上,此时音乐陡变,变成了“今天你要嫁给我”。
李泽雨左手揽着文寒的肩膀,右手搂着美女的腰,终于发话“今天,谢谢大家能来!为了赢得佳人芳心,刚刚那个是整蛊游戏,希望大家都能原谅我!我更要感谢身边的小文,能愿意帮我这个忙,陪我演这么一出戏,不得不说,他真是最出色的员工!“中国好员工”这个名号,非他莫属!!”李泽雨脸上笑意更深,大力拍了拍文寒的肩膀。
人群中有的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居然被酒吧老板居然摆了这么一道儿。
“现在,我要正式像我女朋友求婚!”李泽雨说完,单膝跪地,不知从哪变戏法儿一般变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枚亮晃晃的“鸽子蛋”。
“安妮,你愿意嫁给我么?”李泽雨深情款款,抬头注视那个漂亮的女孩子。
伴随着李泽雨说完,屋里一下子静极了,甚至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