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的念头闯入了谢澜渊的脑海里。而后他的嘴角慢慢牵起一个笑容水到渠成,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只不过这进展似乎比他想象的可快多了。
谢澜渊慢慢摊开手,故意大惊小怪地嚷道“这床是你们球爷的吧这么多毛!哈哈哈,闻历,你的床多久没收拾啦?你平时沐浴在猫毛的海洋里,可怎么睡得着哦?”
这床因为最近一直是球哥在滚,球哥三分钟热度不过,护食得厉害,绝不肯给人碰。闻历便索性不管了——反正收拾完了也是一床毛——却没想到会在这种事上露了马脚。闻历和涂琰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都谨慎地没有开口。
谢澜渊揶揄地看着以为不说话就不会被发现的鸵鸟二人组,神秘地一笑“我说,你们不会是……”
涂琰立马紧张地看着他。
谢澜渊吊足了人胃口,才继续道“把床让给球哥了?”
涂琰这二货顿时表情一松;闻历努力不动声色,却直接呛咳出声。谢澜渊哈哈大笑“不逗你们了,我都懂,都懂得。”
涂琰一头黑线“……你懂什么了?”
谢澜渊打定主意吊人胃口,只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竟就直接告辞了。
谢澜渊走后,涂琰和闻历面面相觑。
半晌,涂琰以一种十分梦幻的口吻,轻声说道“他是不是知道了?”
闻历谨慎地点点头“可能。”
而后闻历突然笑了“那咱们就不用这么小心了。”
涂琰听得有些期待“那你想怎么‘不小心’呢?”
闻历想了想“我陪你去李遥的生日arty吧。”
闻历为了跟涂琰一起去李遥的生日聚会,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赶戏,而涂琰的戏份要少得多了。原本没事的时候他都要在楼上睡觉,这回却决定要当个好男朋友,几乎场场要陪闻历了。
结果好巧不巧,没几天就看了一场感情戏。
依旧是陆千山和阿秋的戏份,却是陆千山有感情势不妙,要强行送阿秋离开。阿秋虽然不知道他的图谋,却直觉如果自己走了可能就再见不到这个人了。所以一贯温柔的她抵死不从,还跟爱人爆发了最后被陆千山打晕交给了影卫。
并没有柔情蜜意,却是处处透着款款深情。
涂琰看着陆千山一心为阿秋打算,越看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再想想自己,啊,不,是陆白,却被他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负面情绪一点点笼罩了心脏,涂琰要不住地告诉自己那是陆千山不是闻历,却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直到闻历的戏一遍过了,下场递给涂琰一杯水。涂琰抬头看着他,那模样委屈极了,闻历便知道他在为什么难过。闻历拉着他跟自己一块进了休息室,找了个借口把助理和化妆师都打发出去,抱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好言安慰道“你看看,我是闻历,不是陆渣渣;我就喜欢你,也不喜欢那个小姑娘。”
涂琰看起来好了一点,但还是扁着嘴,闷闷不乐地找茬“闻历才不是这样的呢。”说着还嫌弃地看了一眼属于陆千山的风骚发型。
闻历哭笑不得地摘下假发套“这可行了吧?”
涂琰满意多了,学着谢澜渊教的,重复了三遍“你不是陆千山,你是闻小怂。”念叨完了又有点后悔“等等又要戴上,多麻烦啊。”
闻历摆摆手“太热了,正好透透气。阿琰,待会吊威亚,你要不要先练习一下。”
他们的下一场戏,是整部电影里为数不多的打戏之一。
《他山》虽然披着武侠的皮,但是周老爷子不爱大段大段花哨的武打动作,所以整个剧情实际上更重权谋一点。拍摄过程中需要吊威亚的戏份统共就那么几场,集中在一起的话两天左右就能拍完。
涂琰跟大多数男孩子一样,从小就羡慕那些飞来飞去的大侠,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跟他们一样厉害。而现在,时隔多年,在他早就过了相信这些故事的年纪之后,却意外地有了一次能够实现童年梦想的机会。
马上就能当一回飞来飞去的大侠了,即将头一次吊威亚的涂琰异常兴奋。
闻历之前拍过一次仙侠剧,威亚是吊得够够的了。他叹了口气,怜悯地摸了摸涂琰的头发,说道“别心急啊,这玩意可难受了。”
而涂琰只顾新奇,哪里还管难不难受。
考虑到涂琰这是第一次吊威亚,周晦老爷子专门留了大段的时间,足够他练习。涂琰兴奋地看着工作人员往他身上绑各种工具,兴奋地直让助理给他拍照。闻历拿了道具剑递给他“别美了,老师过来了。”
武术指导老师走过来给涂琰讲了几个要点,着重讲了几个动作“……剑尖往前,不要上挑,动作坚决一点,你是在拼命……好,就这样!重复一次我看。”
涂琰依言把刚刚学到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完成度非常好,武指老师赞不绝口“不错啊,来,咱俩再对一遍。”
待会儿武指老师也会上场,演一个武艺奇高的龙套。陆白为了陆千山,硬是跟高手过了三招,招招拼命,演起来对新手来说确实有点难度。武指老师一边跟他对戏,一边不住指点“……对,就这样!待会第一剑你飞身刺过来的时候一定要稳准狠……好了,准备,先试一遍。”
高手不用动弹,就能轻易化解陆白的进攻,所以需要绑威亚的只有涂琰和闻历。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把演员往上吊。
不知为什么,闻历突然一阵心慌,下意识地阻止涂琰那边的工作人员道“等一等!”
工作人员和涂琰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闻历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只好随口找了个理由“你们有没有觉得他那边角度不是很好?我们两个换一下吧,可能效果更好。”
武指老师无可无不可地摆摆手,一切准备停当后便开始了。涂琰使剑使得很像那么回事,拼命是真,不敌也是真,就是吊着威亚飞起来的部分还有点勉强,重复两三次就好了。
眼看着陆白险些葬送在高手剑下,陆千山终于飞身过来,把小琴童扯进怀里,逃了。
可是,先到了陆白面前的不是陆千山,却是高手的剑。只听四周一片嘈杂,一个尖细的女声尤为刺耳“都散开,快叫救护车!”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64章
涂琰浑身上下绑着好几条钢丝,行动极为不便。他艰难地回过头,发现刚才闻历站位的地方水泄不通地围了一圈人,透过人群隐约可以看到闻历的一角戏服。
涂琰的脸色顿时变了,他转身就想往那边跑,可还没跑两步,就被戏服和钢丝缠成了个粽子,结结实实地跌了一跤。
涂琰的助理忙不迭地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没事没事,闻哥就是摔了一下,人还清醒着…啊,这会儿已经做起来了。”
“真的?”涂琰狐疑地问道。他听说能坐了便知道可能问题不大,可心里还是焦急。不多时,剧组的医生也到了,而涂琰还在原地跟绳子们搏斗。
可他越是着急,那些丝带绳子就缠得越紧,最后连动都动不得了。涂琰不由怒道“愣着干嘛!赶紧叫人把这盘丝洞给我解开啊!”
助理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给您请大圣去。”
幸亏闻历摔下来的地方离地面并不远,又有厚重的戏服护持,所以伤得并不严重。他刚掉下来的时候是因为摔得太疼才没有起来,那股劲儿过去之后,闻历慢慢地也就能站起来了。
幸而是虚惊一场。
不多时,剧组的医生已经迅速地给闻历做了个详细的检查。他身上有几个地方软组织挫伤,需要用几天外敷的药;一瘸一拐的脚没什么问题,就是震麻了;倒是手腕有点严重,肿起来老高一块。
等到闻历终于摆脱了大惊小怪的医生,慢慢走到涂琰身边时,大圣还没请来,他也不负众望地还没能从“盘丝洞”里解放出来。看着空下来的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把他解出来,闻历忍着笑摇了摇头“阿琰,你要扮演蚕宝宝吗?”
涂琰见他确实没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周晦让闻历休养几天,他却不肯。涂琰当场憋着没说话,回去房间就把他骂了一顿。
“……赶什么戏?你这样子我怎么还能让你陪我出门?闻小历,你要是再作妖不肯好好养,老子就哪都不去了,专在家看着你!”
闻历觉得涂琰发怒的样子也熨帖得很,便接着逗他道“专就在家伺候我么?”
涂琰瞪了他一眼“伺候?别做梦了。到时候买个机器人照顾你吃喝拉撒,我就管看住了你,你就躺在床上,哪都别想去了!”
想想这宛如□□ y 的场景,闻历莫名觉得有点带感。不过在他的想象中被绑在床上的那个肯定不是自己,他也不会买什么机器人照顾对方……闻历让自己不甚纯洁的思想弄得浑身都有点燥热,于是他笑着招招手“过来,给我抱抱。”
涂琰不太明白这对话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走向,然而本着病人最大的原则,他还是乖乖闭了嘴,小心翼翼地避开闻历的伤处,靠进了他的怀里。
闻历撸猫很有一手,撸涂琰也不在话下。就算成了独臂大侠,他还是把涂大喵撸得舒舒服服,没一会就靠着他,懒洋洋地不想动了。
“对了,”涂琰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突然要跟我换钢丝?是因为你知道什么吗,知道你又为什么不说,要拿自己冒险?”
闻历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直觉”这回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突然感觉不太好。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就已经把话说出口了。”他顿了顿“有点奇怪,但是的确是真的。”
涂琰蹭了蹭他就当点过了头“我信。”又过了一会,他突然说道“闻小历,你怎么那么喜欢我?”
闻历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半晌才道“也、也不全是……你那个镜头要飞好几次,而我那个只有一回,也不高,摔一下也不会伤得怎么样。”
闻历吃了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涂琰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直把眼睛瞪到了干涩。闻历竟然对自己这样好,一个“直觉”的工夫而已,哪里又有时间考虑这样那样的理由与可能性,他分明只是怕他受伤。
却连自己会不会受伤都忘了。
可他却这么卑鄙。看到哪个好,就想据为己有,甚至都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怎么配得上这样的闻小历呢?
因为闻历的伤,涂琰回 b 城的时间硬生生地推后了一天。直到李遥生日当天,他才赶了最早一班飞机飞到b城,来不及回家,就直接定了李遥开 arty 的那家酒店下榻。涂琰风尘仆仆地把行李扔在酒店之后,洗了把脸就直奔楼下宴会厅去了。
时间卡得刚刚好。
李遥的生日因为不是什么整数,所以他家里并没有大肆操办,基本上都由着他自己喜欢。李遥本身不是什么正经人,喜欢的也大多不是正经事,宾客质量也就可想而知。
好好的一个华丽肃穆的宴会厅,硬是叫他弄成了糜乱的夜店风,可知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涂琰一进去,环视了一圈便皱了皱眉“李遥,你家人呢?”
他来得已经不算早,宾客们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按理说作为主人,李家人应该早到了才是。
李遥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家里的已经办过了——我就不说办的跟葬礼似的了——这场专门请我朋友。我姐说了这边随我折腾,他们就不过来碍眼了。”
涂琰抽了抽嘴角,什么随你折腾,你姐只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吧……
李遥勾着涂琰的肩膀,把他拽到张沙发上坐了下来“你听我说啊。按理说吧,我是应该请你去我们家里那场的,可是谁知道后来看他们弄成那样啊?我就觉着这罪还是我一个人受,别拖你下水了。”说罢他邀功似的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涂琰抽了抽嘴角,发现这一屋子人,有几个跟涂琰相熟发小,都无一例外地长成了远近闻名的混账;大部分可能是李遥新交的朋友,涂琰不熟,但是从打扮上来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还有刷脸蹭曝光钓金主的十八线小嫩模小明星,唯一一个脸熟的圈里人,好像叫周启的,不过似乎名声还不太好……
涂琰觉得自己可能宁愿去参加那个所谓的“葬礼”。
然而他看着李遥一脸“求表扬”实在说不出刻薄的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时间到了,你还不上去说两句?”
李遥一看,时候果然差不多了,于是连忙站起来走上台。李遥本身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好在他请的这群狐朋狗友也不需要他吐象牙。他在上头讲吃好喝好,底下人就起哄讲荤段子,宴会还没开始就已经奠定了乌烟瘴气的基调。
涂琰虽然不是什么一般意义上的正经人,但是在这伙人里绝对算是正人君子了。甫一开餐,正经吃饭的几乎没有。摆设似的取餐区往旁边一推,一群人先各自狂灌了几杯调的五颜六色的酒,然后就开始群魔乱舞地跳舞。送餐的服务生都不乐意进来——反正也没人关心吃什么。
涂琰臭着张脸,坐在角落里拿餐前酒和小蛋糕填饱了肚子,觉得自己为了这糟心玩意儿把闻历一个人丢在剧组真是傻逼透了。李遥high够了,满头大汗地找到涂琰,端过他手里的杯子,也不问里头是什么就给自己灌了下去。
涂琰简直懒得理他。
李遥一屁股把自己砸在涂琰身旁的沙发里,勾着他的脖子道“我说阿琰,你干嘛一个人坐在墙角,跟我们一块儿玩去啊。”
涂琰一点也不想跟醉鬼说话,只想让他这倒霉发小“玩去”。
李遥见他不说话,笑了。笑完又叹了口气“今朝有酒今朝醉嘛,我说你啊,非要一棵树上吊死,何必呢?那个姓蒋的大魔头有什么好?”
说着李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打了个寒颤“心狠手辣嘴损蛇毒,整个一蛇蝎美人,跟那姓谈的真是绝配。他要是真跟了你,我才得提前给你办个葬礼呢。”
涂琰没说话,一巴掌呼在李遥后脑勺上,立场鲜明。李遥挨了打也不生气,摸了摸脑袋,站起来拉涂琰“得了,我就不跟这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走,跳舞去啊。”
这位竟然还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写,真让人刮目相看。然而涂琰被戳了心事,异常烦躁,李遥这喜人的进步也不可能让他心情大好。涂琰对他怒目而视“你就不能安静如鸡老实坐会吗!”
李遥被怼了也并不放在心上“不去就不去吧,那我走了啊。”
涂琰打算坐到时间就走,如果时间赶得及就直接去机场飞回剧组。然而他掏出手机一看……时间过得可真他妈慢。
涂琰默默地骂了句脏话,定力十足地在这妖精洞里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涂琰便又觉得自己身边的沙发沉了下去。他还以为李遥又回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这什么都没有,渴了自己拿水去,顺便给我带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