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暗自咬了下牙齿“都说什么了。”
“实话实说。”程安抬头面无表情的说。
但宋远却好像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点凄凉的感觉。
程安是什么样的人宋远很清楚，想做什么是任谁都挡不住的，终归没法跟她生气，说了句明日再来看她就离开了。
程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是在听到合门声后才涌出了莫名想哭的情绪。
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没法更明白了，虽然不确定细节，但他能想象出方嘉树的心情。
该多害怕啊……那样软的性子哪里敌得过程安，一定是觉得被抛弃了吧，觉得自己对他厌倦了……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而自己又做过什么值得他信任的事呢？
宋安鸽第二天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宋远眼圈乌青一脸憔悴坐在客厅的样子。
是一夜没睡吗？宋安鸽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犹豫了下还是热了杯牛奶放过去安慰道“只要你能跟程安彻底断了，方老师一定还会回来的。”
“程安得了胃癌。活不久了。”
这是宋安鸽第一次承认现实比她的小说要狗血的多。
不过绝症这种梗太烂俗了……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但程安真的要死了吗？实在不敢相信。
宋安鸽总算回过神来，一脸沉重的问他哥到底怎么打算的。
宋远只是勉强笑了笑说“好好忙你的功课吧，我自己的事都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年底抛下公司的大项目为方嘉树赶回来，眼下却什么都是一团乱。
方嘉树……以自己的关系网想找出他来轻而易举，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回去跟一下公司的进程。
正想着这事他助理的电话就打来了一切顺利。
宋远对他目前的团队还是放心的，尤其是他这个助理宋悉臣，虽然因为是他的远房表弟才得以实习就做到经理助理的位置，但后来发现无论是执行力还是理解力都让他非常满意。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还是感觉有一团乱麻需要整理。
在去看程安前先吩咐帮会里的人查方嘉树的行程好了……
程安见到宋远后一脸欣慰的笑脸，刻意让昨天的事像没发生过一样。还提出了趁天气好出去走走的邀请。
宋远一夜没睡又因为担心方嘉树所以有点恍惚，程安也看出他精神不好，所以特意不要他开车出去，转而建议坐公交。
那也不必非挤公车吧？宋远这个疑问在上车后就被消除了，这路公交车的终点站就是他跟程安相识的那所高中。
一切几乎没有变化。周一早高峰的公车还是挤满了人，其中有不少刚过完周末又穿上校服准备被关回去的学生。
这时宋远感觉人群拥挤中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
难免觉得触动，那时候宋远就是这样总在公车上偷偷握住程安的手。人很多，程安又想挣开手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常常因为这点小事急红了脸。
宋远轻轻回握了下。
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程安低下头红了眼眶。
第33章 （34）
下车后再走几百米就是当年那所高中。
正好是快要响铃关校门的时间，有陆续的学生已经需要小跑着钻进去。
程安看着那些疾步边啃面包边抱怨的孩子有些想笑，你们啊，现在肯定烦的要死，但将来一定会有让你回忆起来就觉得庆幸的事……或者人。
校园是封闭式的，两人也没法进去多看，只是去附近以前常吃东西的街巷逛了逛。
没想到有些小店还在。
“看这里！周五晚自习我们常来这家书店，你总抱怨我周末前还让你买试卷做。”
“这家冷饮店也没倒！上完体育课来这儿最开心了。”
“那个烧烤摊倒是不见了，就是那天喝醉了才误打误撞跟你表白哈哈哈……”
程安一路都笑的开心。宋远虽也感动，但更多是想到程安已时日不多所以鼻子发酸。
见宋远不说话，程安以为他早忘了这些事，就有些悻悻的低下头去。所以没注意到后面有车，幸亏宋远反应快，揽住她的后背退到路旁。
只是一个寻常的动作，程安却贴在他身边不愿离开。
硬拉开来却发现她眼圈发红。
宋远只当她是生病的原因情绪波动比较大，却听到她这样说“那时候来车你也是这样护着我……你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有些无措，只好再抱住她安慰道“我记得。”
这些陈年旧事，确实都记得。
也确实都是珍贵的记忆，但他们只剩这些了。他对程安已经是愧疚大于感情。
即算是现在，他脑海里也全是方嘉树这个名字。这么想来，更觉得对不起程安。
而程安只察觉到怀抱紧了紧，还以为自己真的离宋远更近了些。
“不如我们在这附近租个短期的房子吧。”程安想趁热打铁，用这种旧时的回忆刺激宋远对自己的好感。
“好。”也没什么为难的，就当尽自己所能满足她一切要求吧。
之后两人就在附近的公园闲聊，无非是谈些曾经的趣事或者分别后各自的境遇。宋远也想不到自己还能与程安在这样正常的氛围下对话。
直到接起一个手下的电话“老大！有那个人的消息了！”
宋远脸色一下复杂起来，还是走远了几步才继续问详细情况。
原来方嘉树昨天最先去的就是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想暂时回那里做下志愿老师，等养好腿伤再正式找工作。但老院长过世太久了，曾经的小收容所已经变成公立孤儿院，近期也没有招聘员工的打算，更何况方嘉树腿也不太好，孤儿院的人只当他是无家可归想来混吃混住的骗子。
原先的学校肯定是没法再去，现下暂居孤儿院的计划又被推翻。方嘉树确实有点着急起来。
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开始盘算自己的存款到底能熬多少日子……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啊……
但现在这副样子，体面的工作难找，体力的工作更难找。——这是第二天方嘉树试图找工作但被拒绝了一整天后得到的结论。
而宋远听出方嘉树像是走投无路反而有点放下心来，他觉得这样方嘉树一定会回来求他。 就连刚刚他的手下问用不用帮他寻个糊口的工作时他也直接说“不行。最好他找什么工作你们都能拦则拦。”
这招虽然太不近情面，但宋远希望有用。
而程安在旁边看到宋远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就知道他是在打听谁的消息了。
那个人……就这么能牵动你的情绪吗？
宋远到底是忙的，各种事不一定全顾的过来，宋悉臣进来说他之前要的烟花已经买好时他才想起，跨年夜要到了，而方嘉树……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宋远没答话，宋悉臣直接把烟花扔到地上。
“啪——”的一声，宋远眉头皱起来，这个宋悉臣，一开始就因为这些臭脾气而不看好他，要不是因为他是自己表弟，要不是做事确实还算可以，他早被自己开除十几遍了。
宋悉臣扔完烟花转身就走，还没到门口又被宋远叫住“你不忙吧？去xx中学附近找套宽敞干净直接就能住的房子，找到后尽快带这个人去看一下。”说完写好一张带有姓名号码的纸条给他。
……宋悉臣真的忍不了了，这一天天的，明显总指使他忙些跟工作无关的事。
看宋悉臣那张臭脸宋远忍不住感慨——到底是二十出头的毛孩子，稍微有点情绪就写脸上。
“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宋悉臣听到这句话才老实点，在心里骂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但宋远还是接着说“你将来真正工作后会体验到更多不公平的地方，但不是所有事都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bbb……”
宋悉臣头皮都麻了，每次宋远故作语重心长的长辈姿态对他说教时，他就会无法控制的回忆起他这个表哥上学时跟别人打完架一脸创可贴回家还要挨他叔叔揍的样子。
想到这宋悉臣笑了出来。
宋远看他也没什么诚恳受教的态度，就打发他走了不再浪费口舌。
然后又意识到方嘉树这两天的情况还没理清，直接打过电话去问却得到消息说……跟丢了。
方嘉树大概是觉得那附近找不到工作或者怎样，总之在那旅馆住了一天就走了。后来去了哪现在还不清楚。
宋远想发作，但又觉得这埋怨不了别人，偷偷给他找个工作说不定还能抓住他的所有近况。但眼下事情又麻烦起来，他到底也不是什么只手遮天的人，方嘉树真乱跑起来，他没有多大把握能时时盯紧。
方嘉树其实是嫌那家旅馆房费太贵了，还不如找偏僻的地方租个小房间，也算稍微安定下来。
没想到这么顺利，碰巧有个找合租者的帖子，是一楼很方便他进出，房租也非常便宜，方嘉树打过电话去，那人听起来很有礼貌的样子，直接邀请他下午去看房子。
第34章 （35）
方嘉树一向不太会找路，看着手机地图绕好几圈才算走到小区门口。
这房子地址确实偏了些，不过环境倒是不错，绿化很足，基础设施也齐全。
尤其是终于见到了通电话的房客贺森，跟他同岁不说，工作也是附近中学的老师，据说是为了离学校近才在这儿租房子。
如果他能住进来，贺森还应允会把阳光充足的主卧让给他。
方嘉树不太擅长与人相处，所以更从心底里感激这种好心的人，单是因为与贺森相处舒服，方嘉树也决定租下这房子。
住房问题已经解决，方嘉树对未来的生活也多了点信心，但放松的神情没有维持多久，在走到小区大门时他突然睁大了眼睛。
是宋远？！他怎么找到自己的？方嘉树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悉臣找遍了学校附近的居民区，发现就这个小区还算像样，只是住的人不太多。
好不容易碰上个人，怎么……还像个傻子一样……宋悉臣朝那个惊恐看向自己的人走去，正纠结着要不要问问这人是否不舒服时，却见那人突然松口气的表情自己侧开身走了……腿好像也有问题的样子，宋悉臣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方嘉树是在人走近时才看出来的，不是宋远。
但确实长得相像，只是年纪应该要小很多……也可能是自己太想宋远了，所以随便看到个路人都觉得像他吧……方嘉树自嘲的笑了笑，现下只想尽快去把行李都收拾过来。
而宋悉臣大致浏览了下，对这小区也算满意，挑好房子后就给程安打了电话。
程安听明白后并没心思过去，反正不是宋远找她，她才懒得与别人打交道“你看好了就定下吧，等宋远有时间我就和他一起搬过去。”
对宋悉臣来说，这，真的，太，伤自尊了。来来回回忙这种小事，两边的人还都不怎么搭理他，搞的自己真像宋远的马仔一样。没来由的执拗起来“不行，你必须看过房子我才算完成任务。”
程安在电话另一头翻了翻白眼，搞什么啊，轻轻松松敲定房子不就好了吗，干嘛非添些麻烦叫自己亲自去看。
不情不怨的赶了过去，在看到宋悉臣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人谁啊，跟宋远好像。
宋悉臣一连两次被人用见鬼的表情盯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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