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轻轻摇了摇头,再次将右手举高,射出第一发的弹药;而在他扣下扳机射出第二发子弹前,耳边传来透过耳罩的细小震动。
就像是刻意和他配合似的,蓝紧接著在他每一回的发射之间扣下扳机。
一声接一声、未曾停歇的枪响,就这样在密闭的靶场内响彻一室,谱出一首富有节奏惑的合声协奏曲。
身手利落地丢开已空的弹匣,迅速地换上装满实弹的弹匣,中间的空档仅仅耗去不到一秒钟,这首绝妙的协奏曲又再次弹奏。
手腕轻松承受子弹发出时的後座力,雷伊斜眼看著紧邻自己、亦沉醉在射击快感中的蓝。
顺手拉去耳罩,耳边净是声声不断的吵闹枪响,脑中亦一闪而过一个连自己都觉可笑的主意。
如果他趁这机会对他下手的话
现在他有百份之百的把握一定可以除去蓝,即使後方站著一群训练精良的安全人员,他仍确信自己能在他们有所反应之前让蓝脑袋开花。
想像他头骨迸裂、脑浆四溢的情形,雷伊很讶异自己并不特别开心。
或许是因为他的死亡就等於宣告费利斯和自己的死讯,他这想法无论如何都只能放在心底,不能力行。
心中的紊乱思绪表现在略显迟疑的动作上,雷伊虽极力掩饰仅发生於转眼间的闪神,身体的稳定度却明显受到影响。
想立刻矫正稍嫌偏移的重心,但身体的协调性却影响准头。
手上的左轮手枪发出最後一击,空空如也的弹匣清楚告诉他幻想结束。
眼角瞥见蓝取下护目镜与耳罩,他转过头去也将遮住大半视野的护目镜摘下。
他不晓得自己眼中是否掠过堪称失望的影子,也不确定蓝是否察觉到那一瞬间的杀气,只见他回视自己的眼神恁地深不可测。
不疾不徐地看了雷伊一眼,蓝优雅地放下手中犹冒著白烟的手枪,旋过身子对围在自己身後的一群保全人员下了意想不到的命令。
你们下去。他淡淡地说著。
迪菲尔斯先生?居中的布雷德不解地开口。
全部出去,一个都别留。
但
布雷德,你是没听到我的话吗?命令被忽略让蓝很不愉快,秀丽绝美的眉心深深一蹙。
我明白了。身为区区的护卫总管,他自是了解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抗,但事关主子安危,也不能就这样无条件地退让,那让第一队留下来。
我不是说过全都出去吗?
但难保不会有突发状况,还是让几个人留守
在这里会出什麽意外?只有一个出口的封闭式靶场会有什麽状况?蓝匪夷所思地打断他,并嗤之以鼻,而且有雷伊在,你担心什麽?
就是他在才危险呀!天晓得对迪菲尔斯先生敌视的修马赫何时会心血来潮痛下毒手?若是等事情发生,一切就太迟了。
但布雷德没把心事说出口,因为他明白向正对雷伊.修马赫深深著迷的主子说什麽都只是白费唇舌。
念头一转,他迅速推断修马赫是不可能在此行凶的。
一来他绝对逃不掉,二来他看重费利斯小姐的性命基於己身,所以不会在还无法掌握她的行踪前就莽撞行动。
布雷德冷静、不著痕迹地观察雷伊识时务的表情,他朝脸色已不大好看的主子深深一鞠躬後,领著大批的部属们到拥有完善隔音功能的门外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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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封闭式的靶场只剩蓝和雷伊两人独处时,蓝毫无预警地转过头,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
说那是笑声也很怪,因为蓝一直咬住下唇压低声音,所以雷伊听到後来仍是无法确定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做什麽?他终於忍无可忍地询问。
你想被杀吗?
什、什麽意思?心头一凛,雷伊怎麽也料想不到他竟会如此敏感,但还是下意识地蒙混装傻。
我们离得这麽近,你以为我会忽略你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这话已昭然若揭。
蓝不是傻瓜,更非毫无经验的外行人,异於常人的敏锐感自是不可能放过他情绪上一点一滴的改变。
要是再明显一点,恐怕连站在後方的布雷德都会发觉。蓝好笑似地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那无奈的笑容、打趣的口吻,让雷伊有种被讥讽的错觉。曾经再三告诫他别奢想逾越本分,否则後果自行负责的是蓝,但此刻他明明发现了自己的贰心,却还一脸轻松愉快,甚至嘻皮笑脸的是什麽意思?
分明没将他的蠢蠢欲动看在眼里,这不摆明了只是将他当笑话看待吗?
既然如此,你何不要他立刻毙了我算了?雷伊冷冷地反讽。
你这麽健忘呀?雷伊?蓝美丽的嘴角微微扬起并轻轻叹口气,身形往旁侧及腰高的台子靠过去,一手玩弄著还放在上头的手枪。
什麽?
你似乎忘了,我说过你要是轻举妄动的话,倒霉的会是费利斯喔。
这话当场让雷伊脸色苍白,全身的血液彷佛从脚底被瞬间抽走般。
蓝!他上前一步,不假思索地揪住他的衣领。
听到费利斯的生命受威胁就气成这样,自己的性命就无所谓?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