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难以理解李商水的脑回路。一般来说，李商水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跟外人说，只会藏在心里，很有种独行侠的意思。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找到自己。
李商水也觉得自己挺无理取闹，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将任阳拉扯进来，虽说不是大事，却也关乎人家女生的面子，任阳的要求他不能答应。“对不起，这种事我不应该找你。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一时没想好，就想找你给我出出主意。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她的信也属于隐私，我不能给你看。”
他低着头喝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他不敢抬头看任阳。
任阳叹气，陡然觉得今天似乎万事不对，先是徐茹新找自己出谋划策，最后还被她套了心里话。回到宿舍又被高伟涛的一席话弄得心神不宁。现在面对正主，那人平时精明，此刻倒是比谁都糊涂，竟让自己无计可施。
“阿水，”他向前探出身子，摘下李商水的眼镜，后者终于肯抬头看他，“现在是六点半，你得提前十分钟到达你们约定的地点。我跟你一起去确实不合适，但我想说，你不喜欢别人，就直截了当地跟她说清楚，不要出于怜悯而有任何心软的表现，知道吗？”
任阳的声音很轻柔，李商水听了不知怎么地眼角有点红，他忙低下头，又伸手将眼镜戴上，沉默地点点头。
只听任阳又说“还有阿水，我不希望你在这些事上跟我说对不起。你找的是我，而不是涛哥，或是小子，我很开心。我希望以后，你不管有什么事首先想到的都是我。”
李商水抬头，看住任阳，他此刻才明白过来，任阳对自己是何等重要。生命中的前十多年，他不曾有过一个交心的朋友，他将自己封闭起来，自己出不去，外人进不来。也说不清楚任阳使了什么法器，竟让自己的心门慢慢开了一条缝，外面的阳光陡然撒了进来，让他觉得有点温暖。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想渴求更多。
让任阳给自己出主意是真，第一个想到任阳才是最紧要的。
李商水喉头滚了滚，半晌才说“好。”
任阳看着他笑。
后来任阳每次拿这件事寻李商水开心，李商水都会恼羞成怒，不让任阳进卧室睡觉。可是任阳却觉得，他的阿水，如果不经历这件事，恐怕还得好长时间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心意，那两人之间，就会平白浪费许多不能两心相许的时光。
任阳还是去了商业街二楼的甜品店，只是没跟李商水一同进去，自己找了个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坐着，也不点东西。店员看他一个人坐着发呆，以为他在情人节当天被拒，也就没上前询问他要什么，留他一人独处。
吴茜果然早早地等着了，虽然体态不属于纤细的那一挂，人倒是很可爱。见了李商水，很大方地让座，显得李商水多少有点局促。
吴茜开门见山“谢谢你能来。”
李商水冲她笑了笑，拿着单子问她想吃什么。
“一杯奶茶就好，”吴茜并未拒绝，“我刚吃完饭。”
李商水并不想吃什么，而且这里的东西又贵，然而在女生面前不能这么抠门，最后跟吴茜一样要了杯奶茶。
点完单，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李商水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口，心里焦急万分，半天才说出一个字“你……”恰在此时，吴茜也开了口，两个“你”字重合，像是二重奏。
吴茜笑笑“你先说。”
李商水赧然“还是女士优先吧。”
“那我就说了哦，”吴茜脸上挂着像是哭的笑，“其实要说的话都在信里了，只是不亲口听你说出拒绝我的话，我就不甘心。看得出来你不太喜欢跟人交往，除了任阳和高伟涛他们，你都没怎么理过班里的人。班里组织的活动你也不参加，去年元旦晚会你甚至来都没来。记得第一次关注你，是在一个周六的早上，我难得被左晓冉拉着去田径场跑步，左晓冉是谁你肯定也不知道。本来想上前跟你打招呼，你却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径自走了。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然后再也没有走出去过。”
店员送上两杯奶茶，吴茜停了一瞬，双手捧着奶茶杯，像是在取暖。
“我试图了解过你的家庭，可能你不知道，我是班委的一员，想要查一查你的档案还是能办到的。”吴茜说着看向李商水，后者的脸色变得不大好，但她仍然坚持说下去“后来我又上网查了查你们家所在的地区，说实话，资料很少。我想从那么不为人所知的地方走出来的人，或许对外面的世界就会怀有一种警戒。所以只要跟你相处久了，你一定会放下警戒。所以我试图靠近你，但每次你都直接忽略了我。不，应该不是忽略，而是你根本就没有看见。”
吴茜小心翼翼喝了口热奶茶，继续说“后来啊，我自己分析我的心理，可能真的是好奇心居多吧。我找你来，除了让自己死心外，还想告诉你，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冷漠无情，只要你多将眼光放在外面的人身上，还有许多跟任阳、高伟涛他们类似的人会关心你。你不要活得那么累。”
李商水静静听着，被震惊地半晌无话。
“或许我有点自作多情，没准你很享受这种孤独感也不一定。”吴茜补充道“我只是……只是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讲出我对你的看法……嗯，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吴茜再次看向李商水，见他愣愣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被我打动了。”
李商水这才缓慢地回过神来，艰难地开口“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吴茜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言简意赅又伤人至深。没有别的话了？”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不会再无视你。”李商水摇摇头，“我不值得你喜欢，你值得更好的人、更懂得你的人。”
吴茜还是笑“嘛，被你拒绝后也没我想象中的难以承受。或许人的第一次暗恋通常都会以失败告终吧，就想初恋一样。李商水，希望你能快乐。”
李商水点头“谢谢，同样祝福你。”
“哎，别搞得这么官方嘛。”吴茜搓了搓胳膊，觉得挺难为情，“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任阳是在等你么？你们俩的关系真好。”
“嗯，再见。”李商水也露出一个笑，有梨涡的笑。
吴茜摆摆手，走了。
李商水却还坐在原位不动，直到任阳过来敲了敲桌子，他才抬起头。
“怎么，后悔拒绝人家了？”任阳在他对面坐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商水摇头，长出一口气“没有，只是觉得自己果然挺招人嫌的。”
任阳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想？我觉得阿水挺可爱的啊。”
李商水还是摇头“算了，生来就这样。我们走吧。”
任阳看住他，眼里有光，问“阿水，你还要去图书馆么？”
李商水不解地看向他，那意思是不去图书馆那去哪儿。任阳扶额叹息，明白这是典型的李商水式不解风情。想了想，觉得图书馆也是个挺好的地方。于是起身，说“那就去图书馆吧。”
外面还是挺冷的，任阳心想不知道那些情侣们在冬天都会去哪里约会。看了一眼身旁走神的人，心底又是一叹，要是跟这种人谈恋爱，怕是最省事儿不过了，可也是缺乏激情的吧？就算他答应人家女孩子，估计一般的女生也会受不了他这种不似宅男、更胜宅男的性格。想到这里，任阳偷偷乐了——也得亏是自己，要不然他这辈子要注孤生了。
到图书馆大厅，李商水习惯性地往自己平时去的阅览室走，这会儿任阳却拉住了他“我们去后面。”
“后面”的意思是图书馆后面有一栋外观挺旧的四层楼房，据说是以前学校的旧图书馆，后来藏书渐多，能容纳学生的自习室越来越少，才在旧馆前重新建了一幢气势磅礴的新馆。旧馆里收藏的都是一些颇有时代感的旧书，跟新书的入库模式不同，所以旧馆就一直被校方保留着。也有老师学生日常值班，但去那儿的人却极少。今天是情人节，去新图书馆上自习的人本来就很少，旧馆更是无人光顾。
任阳之前无聊，曾去转过几次，觉得除了旧了点，环境却很幽静，比新馆更有图书馆的味道，一个人在泛着旧时岁月的书架前慢慢行走，有种时光暂停的错觉。他很喜欢这里。
同时觉得，这里真是个情侣幽会的好去处，没人来了这里约会，真是有点浪费资源。此刻想来，却是庆幸没人来这里打扰。
任阳拉着李商水径直上了二楼。二楼馆藏室内有个小图书室，门一关，绝对没人打扰。
李商水没有冒险精神，当然不知道学校竟然有个这样的地方，一路走过去简直瞪圆了眼睛，心想这下要好好参观，没准还能找到一些在如今市面上找不到的书。
可是直到进了二楼小图书室，任阳将门轻轻关上，他才发觉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想搞个事情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任阳轻轻阖上门，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转身面对李商水，说“这下好了，没人打扰我们。阿水，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李商水直觉不对，可又不知道那里不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这里应该是储物室吧，看书应该去外面。这本书的版本好老，居然是……”
任阳不饶他，扳过他的身子使他面对着自己。图书室的光线有些暗淡，笼在人身上，却有种柔和的感觉。李商水觉得任阳眼睛亮得过分，几乎要喷出炽热的火灼红了他的脸。他往后退了几步，后背却抵上了书架，身前是任阳温暖的呼吸，他直觉肯定要发生什么。
任阳喟叹一声“你真是……”随后一把紧紧抱住李商水，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李商水身上，低声说“阿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李商水浑身一僵，半晌没有言语，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支撑任阳的重量上了。
任阳准备耍无赖“你不说，我就在这里亲你。”
李商水闻言瞪他，想伸手推，却怎么都推不动，想不通自己平时经常锻炼，此时却连推动任阳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吧，你说不出来，那就我问你答，好不好？”任阳趴在李商水耳边，声音满含得逞的笑意。不待他回答，就问“寒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涛哥？”
李商水眉头一皱，想说这是什么破问题？嘴上说“我是疯了还是怎么，为什么要想他？”
任阳笑“好，好，既然没想他，那你为什么经常想我？”
“我……”李商水觉得任阳的逻辑意识堪忧，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想到自己寒假时，确实只跟任阳一个人联系，那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想来，很多对话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又一时无语了。
“阿水，你的情绪都反应在眼睛里了。”任阳伸手抚上李商水的眉眼，笑着说“我发烧那次，你跟我睡了一晚上，对我有没有生理反应，或者有没有做过什么少儿不宜的梦？”
李商水听他越问越离谱，不禁有些恼怒“没有！从来没有！你放开我！”
“你装失忆也没用，那晚半夜我起来上过一次卫生间，你不知道吧？我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任阳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李商水的脸颊，“不说远的，就说今天中午。你听见我去见徐茹新，我没跟你解释是做什么，你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去，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李商水觉得脸颊火烧火燎得热，任阳的气息避无可避地包围住他，他无力招架，也不想再逃避，反正是任阳先来招惹他的。如果无论如何都要通往地狱，那这一路不管做什么、遇到什么人，都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那他也就无所顾忌了。何况，任阳只是贪图一时新鲜，爱情的保质期太短，当他厌倦之后，自己不过还是一个人走下去而已，不会有什么的。
想到这里，李商水觉得通透而又释然。任阳的手还在他手背不老实地逡巡着，他用尽力气将任阳推开几公分，双手抚上任阳的脸，毫无预兆地吻了上去。
四唇相依时，李商水只感到任阳的嘴唇柔软而又温暖，他想到那个卫生间里的强吻，他被任阳吻得晕头转向，却还记得任阳是伸了舌头的。于是，他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任阳的嘴唇。
被徐茹新一语道破后，他有把握今天能从李商水那里得到什么，只是过程会很长而已，却没想到现在是这个走向。当李商水吻上他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没有从空白里缓过神来，李商水居然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他，他脑子直接炸了。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抓住这个幻影，粗暴地回吻了过去。唇舌纠缠地毫无章法，李商水只觉得呼吸困难，却又想干脆溺死在这个吻里。
吻着吻着，李商水就渐渐支撑不住，任阳顺势将他压倒，图书室里暖气大开，两人回过神来时外衣均凌乱地敞着。
李商水脸上潮红未退，身体里的欲望被任阳彻底勾了出来。他干脆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也顾不上地上干不干净。
任阳也俯过身去，虚压着李商水，笑着说“地上凉，阿水。”
李商水伸出一只胳膊挡住自己的脸，有些羞于见人似的，没有答话，也没有立即起身的意思。
任阳好似仍然不知餍足，拉开李商水的胳膊，再次吻住李商水。方才太过激烈，他只有不敢置信和怦然的心跳，而这次是细细品味，如和风细雨，轻柔而美好。
李商水直觉这样不好，却仍然无力抵抗，这样的耳鬓厮磨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
任阳的手不知何时往他身下探去，笑着说“阿水，你也会有反应嘛。”
李商水立即曲起左腿，喘息道“住、住手……这里是图、图书馆……”
“没关系，不会有人过来的。”任阳吻了吻他的鼻尖，又拿起李商水的手伸向自己的那处，“这是正常反应，阿水不用害羞。”
“……”看不出来任阳居然这么色情，刚表白完心意，居然就能做出这种事，李商水的脸简直要离家出走了。
“我帮你。”任阳不管李商水的挣扎，强行用手给李商水解决。
李商水不觉得有多舒服，明白人事之后，他虽然会有生理方面的渴求，但自小听着父亲将生殖器挂在嘴边，就不太喜欢这种事情。加之他为人乖张，不跟同龄男生接触，对男女之事更是知之甚少，连给自己解决时都很马虎。
相比任阳的手指接触，他好像更喜欢亲吻，后者更亲密、更纯净。
特殊环境的刺激下，李商水泄得很快，浊物沾了任阳满手，任阳将手指放在鼻端嗅了嗅，坏笑道“真快，阿水，你这是存了多久？
李商水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示意旁边书包里有纸。任阳找出手帕纸，擦擦手，又擦了擦李商水的裤子，最后在李商水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事到如今，李商水只有任他摆布。
两人靠着书架坐在地上，良久都没有说话，似是在感受这静谧无言的甜蜜。最后还是李商水先反应过来，红着脸问“你呢？”
任阳一愕，随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调笑道“给你伺候好了，你才想起我啊？”
李商水不说话了。
“我忍忍就过去了。”任阳握上李商水的手，摸着他手心里的薄茧，“我希望有一天阿水能心甘情愿地给我做。今天阿水主动亲我，我都要开心死了。亲你的时候我想，就算现在天塌下来，我也死而无憾了。”
李商水不自然地被他拉着手，听他的话既震惊，又心酸，他不值得任阳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
“不要这样说话，你很好。”李商水低声含糊地说。
“我当然好了，”任阳执起李商水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笑道“不然也怎么配得上阿水？”
“……”李商水觉得此人的脸皮是一日厚过一日。
“阿水，我现在很快乐。”任阳突然说。
李商水闭上眼，体会了一下现在的心情，觉得自己也挺快乐，于是点点头，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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