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也要看人,既然你并不真心管他死活,就别拿这语气置咀。他是个人,由不得你作贱糟蹋。”一向笑眯眯的,温温和和的公孙谨,这会儿却也冷着脸,毫不畏惧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我愣住了,很不合时地想起,当初这两人还打过架来者。
今天,算是冤家路窄吗?
“糟不糟踏那也是我们的事,你无权干涉。”何晋鹏丝毫不示弱,是了,最近他对我可是口齿伶俐得很,什么恶毒的话张口就来,这么跟公孙谨说话,还算客气的了。
“……”公孙谨瞪着,我想劝,可是太难受了,张了口半天声音出不来。感受到公孙谨的视线,他对我说,“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微弱地点了头,算回应了他的好心。
重新坐回那熟悉的副座上,我把头扭向车窗外,强忍着不让脆弱的泪水流下来。身却一暖,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压了身道,我转头,才发现驾座上的男人压了过来,心跳加速时,他拉着安全带给我系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
迷迷糊糊的,感觉车好像停了下来,有人过来帮我解安全带,摇了摇我,我勉强地睁了眼,可是太难过,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被横腰抱了起来,头窝在了熟悉的脖窝处,闻到了那眷恋的气味。
“晋鹏……”
那名字喃着飘了出去,隐隐听到有人应了我,我更是委屈了,“唔……难受……”好委屈,我这么难受,你在哪里?不但不关心我了,还把我忘了,你怎么这么狠心……
身体,一会好像掉进了火坑里,烧得皮肤都要裂开了,好疼好疼……“晋鹏……”好疼,好疼啊……可是,一会又像掉进了冰洞里,好冷好冷……“……晋鹏……”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这么难受……
我这一病,大概是前阵子才被冷过一回,所以特别严重。
昏睡了两天才醒来的,床边许多张熟悉的面孔,全都是担心着我的,却独独见不到那张我最想见到的脸庞。
终究,你连一点情份都不留。
昏昏沉沉的,对于留下来陪我的人,我也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直到探病时间到了,所有人都离开了,我从被窝里睁开了双眼,幻觉地看到门口有人走了进来,那是熟悉的体型,走近了,是那么熟悉的气息。
“晋鹏……”是你吗?是你有一点点担心我,来看了吗?
还是,只是来看我死了还是活着,惦记着的是那一份文件?
“……”
那么想要,给你,全都给你……我不要了,什么文件什么证明,我都不要了,只要不让我痛,全都给你,都还给你……
“……”
真是,病了就变得这么的娇弱矫情。
病,过了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想着自己最近可真跟医院特别有缘呢,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只是,出乎意料的,来接我出院的,却是那个一直不出现的男人,冷着一张脸,“爸妈有事出国了,让我来。”把出院手续办了,也不管我在后面跟不上,大步就离开了医院。
上了车,我安静地系好安全带,不敢说话。
回到家,何晋鹏并没有马上就驱车走人,而是赶我上楼睡觉,“你身没好全,上去躺着。”口气不是很好,但至少没有再说些恶毒或是骂人的话。
我抓着还披在身上的大衣,点头,“嗯。”应了一声,乖乖地上楼去了,上到一半,听到后面的人又加了一句,“睡卧室,别把病毒带到小孩子的房间。”
“……”
我没有接话,低着头把台阶走完,走进了卧室,卧室的床很整洁,大概是这几天里有人来收拾过吧,我也懒得去想了,把大衣放一边的椅背上,上了床拉过被褥把自己盖好。
身体还软软的没有力气,鼻子也还堵着,感冒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病起来真是要人命,要想痊愈,还得过很长的一阵子。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睁眼的时候,蓦然发现床头有个人影,吓了一跳,看清了才发现是那个男人,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出来,他终于回了神,冷着脸开口,“起来吃晚饭了。”
“……好。”我应着,把盖在身上的被褥掀开,起来得有些急了,头一晕险些就倒了下去,幸好何晋鹏接得快,把我扶正了,“不知道小心些吗?”话里带着责备。
实在是很委屈,我红着眼眶不说话,默默地坐好,然后站起来,不需要他的帮忙,一个人下了楼。到餐桌边才发现桌面上已经摆了晚餐。
看这些菜做得这么精致,一定是从酒店打包的。
果然,跟着过来的何晋鹏出声证实了,“这些是妈让人送过来的,都是热的。”
“……”我默默地坐了下来,饭是没有胃口了,喝了一碗粥,其他的菜再清淡也吃不下,就把碗放下了,对面的人却挑眉,“吃这么少,再吃点。”然后把水汤的青菜摆我面前,然后瞪我。
被瞪着,我又勉强地吃下了一些,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是他瞪出火来,我也吞不下,“……实在是吃不下了,有点想吐……”我说得有些轻,有些委屈,是真的吃不下来。
“那好吧,晚点再吃。”何晋鹏终于不再逼我了,我赶紧起身离开了餐桌,回到客厅的软沙发上靠着坐下,光着脚踩着家里的地毛毯,多少舒服了些。
睡了这么多,现在一时间还不太想躺回去,便拿起了遥控,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那人好像没有瞪过来,我这才打开了电话,正好播放的是上一次关电视前的频道,是少儿频道,放着动画。
也懒得换台,就这么看了。
“把这热牛奶喝了。”面前出现一杯子,我抬头,对上那冷冷的脸,但目光却还算温和的,我低下头,接过那杯,看到了刚才握着杯的那手,修长白皙,好像有伤口。
“……谢谢。”嘴含着嘴沿,我轻轻地吐出一句,我知道这人可能不爱听,所以没说得太大声。斜眼瞥过去,只见那人又进了厨房,不知干嘛去了。
不管是谁的命令,只要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这个男人,我心里就满足了,至少,我们还待在同一个地方,至少他还会管一下我的死活。
“把杯拿过来,再喝一杯。”那头传来何晋鹏带着磁性的声音,淡淡的。
“……”
☆、第154章 我就不信你能不管我
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何晋鹏这两天都得住在这里,早上上班,傍晚下班就回来这里。今天我算着下班时间,从出事以来,头一次给他发了信息,上头只写了一堆的菜名,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
然后,六点出头的时候,何晋鹏回来了,提了大袋小袋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黑得能跟锅底媲美了。可是,我却心情极好的,“你回来了?”然后跟着他走到餐桌边,看他将东西都甩在桌面,我随便翻了一翻,是我手机有写到的食物。
他有看我发的信息。
扬着笑脸,“谢谢你,我今天很想喝排骨汤。”所以让他买了不少的材料。
何晋鹏只是黑着脸,也不理我,即便是听到道谢也连眉也不挑一下,就出了客厅上楼去了,望着那挺拔的背影,我还是很满足地笑了,这是好现象。
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我重新进入厨房,把食材都取出来分类好,再把新鲜的放到水槽边,准备清洗干净一会入锅。
还乐着,忽然被推开了,被吓了一跳。蓦然抬首才发现厨房里多了个人。
“你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何晋鹏瞪我一眼,神情很是不情愿。“可是……”我指了指那些材料,我要弄啊,不弄今晚吃什么?
何晋鹏继续瞪我,“我来弄,你出去把衣服穿上,省得你病了又复发,倒时连累的还是我。”被强制留在这里照顾个病人,还是个讨厌的病人,他估计也是忍到极限了。
听了他的话,我的脑一闪而过不知是什么,也只是顿了一下,“那,你把这个戴上。”我把围裙取下来,给他挂上。手举到半空才顿住,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温和体贴事事迁就于是我的男人了。
不知我为什么出神,何晋鹏脖子一弯,穿了进去,我愣回神赶紧转到他身后,给他系上,没敢多看,更怕这时说话会惹得他更加不高兴破坏了这一点点我自以为的好气氛。挪出了厨房,厨房的温度没有客厅温暖,拿起沙发背上的大衣披上,坐回了下来,不由得转头望向了厨房那边。厨房被玻璃隔了起来,却可以看得到里头忙碌的身影。
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那时的我们,还那么的黏腻,按马航的话来说,把别人的钛合金狗眼都闪瞎了。
转回头,盯着电视,播放的仍是那个台,我一次都没有转过,放的是那什么强的,跟两大熊一天到晚较劲又较不过,窘态百出。
看着看着,思绪又开始到处飘了,游神游到了哪里去都不知道,是被一道声音给惊回了神的。“这种东西很好看?”那是轻蔑的语气。
我回转头,那男人居高临下,还把视线瞥向了那边的超大帖壁电视,轻蔑的神情犹其明显。我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就回了一句,“这种东西怎么了?国粹!”应完自己也怔住了,对现在的这个男人,我能注意都得注意,言语神情都变得小心翼翼,就怕惹恼了他,可这会儿,逞什么口舌之能?
偷偷看过去,何晋鹏只是不置可否地再看了一眼电视,然后说,“那些东西弄好了,你来煮?”他一脸‘我不会别想把麻烦扔给我’的表情,于是我站了起来,“我来煮。”
也没指望他会,他能帮我清洗材料我已经受宠若惊了,哪里还敢劳烦他?
进了厨房,还是得把外套取下来放厨房外的餐桌椅背挂上,正要挽袖,头一紧,才发现被围裙给罩住了,抬首,那人已经靠了上来,从两腰下环过去……
这种感觉,就像他在抱着我一样,那体温,还有那味道,都还是那么的熟悉而让人眷恋。
若无其事系好了围裙,又握起我的袖子,一一挽到小肘处,何晋鹏才退开了两步,那泰然的神情忽然一变,瞬间就黑了,眼里带着困惑,似乎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鼻子一酸,“……你以前,就是这么做的。”还会趁机吃些豆腐,偷几个吻,然后心满意足地站到旁边做帮手,从来不会嫌弃厨房里的油烟味有多重。
何晋鹏“……”
他的神色,很……别扭,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却没有走出厨房。拉了拉身上的围裙,这样已经很好了,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便他记不得我,也想不起他的感情,但身体里的本能,还是在的。
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起来吧。
这么乐观地安慰着自己。
一顿饭,很丰盛,我好了很多,吃得比前两天多些,但也还是有限的,倒是何晋鹏出奇地吃了三碗饭,而且把四盘菜都扫完了,那半锅汤也进了他的胃……“你……午饭没吃?”我惊得有些不知要露出什么表情才好了。
点头,“忘了。”
“……云姐没有给你打饭?”云姐就是那位常常给他冲咖啡倒茶的秘书姐姐,怎么会让他忘了饿到现在呢?想到这里不由得蹙眉了。
“她跟萧宇出差了。”何晋鹏答得很随意,并没有在意这个。
“……”我在想,明天要不要打个电话去提醒一下他呢?看了看他那虽然不再那么厌恶却还是很淡漠的神情,我想我还是打到秘书办公室,提醒别的秘书姐姐给他打饭吧,他不知道大约就不会觉得厌烦了。
晚饭过后,何晋鹏瞪了一眼想湿水的我,居然主动把碗盘一股脑塞进洗碗机了,“别害我回不去。”
“……”他还是一心惦记着回到小区那边的家里去,早知道当初搬过来时,直接把那套房给租出去好了,再不济,卖了也好,看他还惦记!
一心只想我尽快健康起来,何晋鹏连我休息时间也要管,才九点半就赶我上楼去睡觉,被他瞪着,我只能默默地上楼,他倒好,来一句威胁,“我一会我上去你还没睡着试试。”
“……”劳资退化到小家伙的年纪了么!
即便如此,即便他的霸道强制都只不过是为了尽快逃离这里,我还是很没出息地乐在了心里,拉上被褥时,还嘻嘻地偷笑了,如果有一把镜子照一照,一定十分的傻。
早上醒来,何晋鹏已经不在了,不过他还是给我留了早餐,就跟以前那样,他赶早上班就会给我留早餐,虽然怎么看都是从酒店打包来的。味精多了些,还是挺美味的,把粥喝完,很安心地把碗丢进洗糟里就不管了,坐回沙发上时,发起了呆来。
这几天,过得有些不真实。
身体还很软无力,鼻涕三到五时地流,用了一盒又一盒的抽纸,喉咙还很疼,因为扁桃体发炎还没好,发音怪怪的,又带着鼻音,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声音倒底像什么了。
可,即便是如此,也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而且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三天,就会好全的。
应该……开心才对。
可我,不禁还是皱起了眉头。
中午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给公司打了个电话,提醒秘书美女给何晋鹏打饭,而我自己接到外卖的门铃响了,是送外卖的,看标识,是何家的产业。
吃过了午饭,看来胃口很好,吃得都快有平时健康时那么多了,眉头越皱越紧,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回到沙发上坐下,没一会有些如坐针毡,又站了起来,在偌大的客厅兜了几圈,眼一暗,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寒流还没有走,外面湿冷湿冷的,家里开着暖气,虽然很暖和,可……伸手在花撒下,还是冰得自己不禁抽回了手,最后一咬牙,整个人冲进了花撒下,任那水从头淋了下来,一个哆嗦,差点没忍住想咆哮。
淋了一个遍体通透,居然有点儿热热的感觉。
出来之后也不擦身上的水,任它慢慢地干,把家居服穿上,在家里转了几圈之后,拿起体温器塞进腋下,坐了下来,还抖着一条腿,等得有些不耐烦。
三分钟过后,取出体温器,三十七度八……
不行!
还不够。
扔□□温器,我再次冲上楼,这一次洗得更久了,头发也不擦就任它凉着。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冷得上下齿直打架,忍不住拿着毯子裹在身上,再次量体温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这次成功了,三十九度半。
得意地笑了,望着体温计,我痴痴地笑着,非常得意,“……跟我比,你比得过我吗?我就这么死磕下去,看你怎么离开……”
等何晋鹏回来的时候,我抱着大衣裹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腿依然是在看电视。看到那人回来,我本能地出声,“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