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和宋文軻這麼一吵,他也意識到自己對對方實在太不上心。況且因為之前那些慘痛的回憶,林寬一直在刻意躲著宋文軻——他盯著他看的眼神真的過於饑渴了。再加上季老師不停跑過來找林寬,更讓他沒工夫想起對方,就這麼一路拖到了今天。
宋文軻對他挺好,他卻只顧自己開心,十足地自私。
林寬宛如將上戰場的悲壯戰士既然都做了這麼多次了,今天就由著他吧……
見身下的人死死閉著眼,卻不再反抗,宋文軻清清嗓子,鬆開被舔得通紅的耳朵“喂……”
一個字都未來得及說,不知從哪裡響起了電話鈴聲,宋文軻聽出這是他的電話,只好皺著眉頭從床上爬起來,從地上亂糟糟的衣服中翻找自己的褲子,掏出手機一看,他爸的。
狠狠翻了個白眼,他接起電話“喂?”
“你這傢伙,又去哪裡混了!?你奶奶剛才不小心從搖椅上摔下來,現在送醫院去了,趕緊回來!”
宋文軻腦子裡“哄”地一下就炸開了。
問清楚是哪家醫院以後,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只對林寬扔下一句“我奶奶出事了,下次再和你說。”
便匆匆離去了。
林寬從床上坐起來,張了張嘴,臉漸漸變白。
宋老夫人越老越活回去了,不僅時常喜歡在閒暇無聊時找昔日的姐妹聊天踏青放風箏,還愛坐在秋千上蕩來蕩去。
後來宋老司令覺得他娘這動作實在太過危險,就想方設法地把秋千給拆掉了,沒成想宋老夫人因此大發雷霆,對她兒子不理不睬好幾天。
宋老司令沒法,只好讓管家從家具公司買來一套搖椅掛在原來牽秋千的地方,這樣起碼安全得多。
宋老夫人無事便愛在上面坐著晃,有時一晃就是一個下午。
沒成想,這日卻出了意外。平日裡看住她的看護抽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便見她老人家整個人摔在地上,嘴裡連哀嚎也發不出。
這可把宋老司令嚇壞了,收到看護的通知之後,他先打了120叫救護車,然後衝到樓下把他媽扛了起來。
宋老夫人年紀大了,挨不住痛,看見兒子的一瞬間便暈死過去。
宋老司令抱緊了他媽,十幾年沒看過這麼恐怖的景象,冷汗都飆了滿腦袋。
救護車來的時候,醫生先粗略地給老夫人檢查一下傷勢,便將她擔到車上去,烏拉烏拉飛向醫院。
宋文軻他爸急得嘴上出了一圈水泡,電話就是那個關頭給宋文軻打的。
路上堵車,等宋文軻到,也過去了小半個鐘頭。父子倆因為著急,都沒穿外套,醫院走廊一直有陰風在吹,吹得滿頭大汗的宋文軻生生打了個寒顫“奶奶怎麼樣了?”
“正檢查呢,”他爸終於看了兒子一眼正的,“又去哪個野男人家裡搞了?!你頂著這個死樣子見奶奶,像話嗎?”
宋文軻只好扯扯領子跑到廁所去,對著鏡子把自己通紅的嘴唇搓白了,然後將那一頭亂七八糟的髮型理順。
等整得勉強有個正經樣後,他才回到走廊。
醫生碰巧從病房裡走出來,和宋老司令握了握手“老夫人沒什麼大礙,就是腰扭著了,腳踝輕微骨折,老年人骨質疏鬆,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多補鈣。
“……下次她再坐搖椅的時候,最好扣一條安全帶。”
兩人聽完醫生的話,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謝謝您啊醫生,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嗎?”宋文軻感激地跟著握了握那醫生的手,高大的身形顯得醫生格外瘦小。
醫生是個年輕小夥,乍見宋文軻的臉,便不可避免地臉紅了,他輕咳兩聲“不、不用……這是我應該的……啊!你們可以進去了,老夫人已經醒了……”
宋文軻沒發覺這醫生的異樣,又重重握了握他的手,才放開,跟著他爸一起進去。
關上病房門的一瞬間,宋老司令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
“又他媽的拈花惹草……”
作者有话说大家是想看狗血的 還是不狗血的?;′д`ゞ
☆、第四十四章
宋老夫人因伤住院这几天,宋文轲都陪在病床旁没有回过家,还托自己的勤务兵买来一堆的补品,天天煲炖盅给她喝。
原本宋老司令还想追究那看护的责任,后来在老夫人的劝告下也只好罢就。
“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去怪人家,她做得还挺好的!把我扶上摇椅,你能做到吗?做不到就不要老是在那挑三拣四。”
宋老司令摸着脑袋嘀咕“我当然能做到……”然而最后也没说什么。
检查的小医生倒是隔几个小时就来一次,发现宋文轲在,便会偷偷用侧眼瞄他。老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悠然地笑,没有点破。
“轲仔啊……”
“唉,”一听奶奶喊他,宋文轲连忙从窗口走回床边,俯下身,“怎么?”
“之前你带回家的那个男孩子,现在还有没有继续在一起了?”她说的是楚峣。
提起楚峣,宋文轲心底就不好受,只暗暗呲了个牙,答道“早分了,上一年就没联系过。”
老夫人似乎并不惊讶“那应该是又换了个新的。”
宋文轲僵着脸沉吟片刻,最终没把那些破事告诉他奶奶。
要是老夫人知道林宽和楚峣之前是什么关系,他和林宽之前又是什么关系,再传到他爸耳朵里,岂不得又来一顿吵?
等了几分钟,没等来宋文轲的回答,老夫人又问“这次这个……怎么不带回家来见见?”
“啊?”宋文轲愣了愣,莫名觉得林宽应该不会希望这么早见到自己的家人,况且他爸一见到林宽——莫说他,只要是个男的——必须得二话不说砸个什么东西到人家身上才行,所以他摇摇头,“还没谈好多久,况且,前几天我们俩才吵过架,过一段时间再说……”
赵语枫——也就是他奶奶——一眼便看穿了宋文轲脸上那失落的神情,一时间不禁有些惊讶,她笑着抚摸孙子的手背“有什么事情你先要想想自己的原因,奶奶以前教过你,不要把行军打仗时候习惯的那一套用在感情上,否则……多好的人都能因为怕你而逃了,能好好谈的事就好好谈,感情双方是平等的,不要搞得像你爸一样,凡事专断,老婆过年过节都不回来……”
宋文轲仔细地聆听他奶奶说的话,末了点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虽说这次做比上次感受要好很多,林宽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还是难免一瘸一拐,自由活动的时候也径直去了心理室,没有和同学打球。有几个女同学问他身体有没有事,他就说自己是扭到脚。
下午的时候宋文轲打电话给他,说他现在在医院,问了林宽后面有没有大碍,那口气总让他感觉带着小心翼翼。
“……你说呢,”林宽想起了对方在医院的原因,转口问,“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宋文轲就把他奶奶从摇椅上摔下来的事情说了,一开起家里人的话头又不免说到他爸,两个人居然就笑科科地聊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结束通话的是林宽,彼时宋文轲还在大谈特谈他和自己老豆抗争的事迹,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哨响。
“不说了,我还得组织学生集队,先挂了啊。”
“唉——”宋文轲还想让他下课了再打给自己,听筒里却很快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只能郁闷地挂掉电话。
将烟掐掉,宋文轲向后走回医院大楼,乘电梯上了12楼,进入病房的时候,那面熟的医生正给老夫人做检查,看见宋文轲来了,面上又是一红。
宋文轲瞥见那医生,已没第一次那么热情,况且对方那些小动作他早便屡见不鲜,态度自然也疏离许多,只简单地打个招呼,便转进卫生间洗手。
出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走了。
老夫人就问宋文轲刚才去干吗了,为什么离开那么久。
宋文轲支支吾吾地问答“抽烟……打电话。”
看孙子那欲盖弥彰的表情,她便知道,之前——应当是有一段较为愉悦的谈话的。
宋文轲第一次把情人明目张胆地带回家,是在两年前。不用说,他爸看到自己儿子身后跟出来一个白面男人,铁定大发雷霆。
这个倒霉催的就是楚峣。
楚峣虽然受过宋文轲不少的掐绑,被下如此重的手还算第一次,那个时候宋文轲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信誓旦旦地把人带回家里去,还没介绍完,刚说了句“这是楚峣,我媳妇”,宋老司令随手抓起茶几上红木置茶器的装饰石头就丢了过去。
这一下又狠又准,直接打在楚峣的脸上,虽然没出血,也起了一道深深的红印子,楚少爷的眼泪“哗”地淌在脸上,宋文轲便不敢置信地跟他爸吵了起来。
最后理所当然地上升到打架的地步,沙发都被掀翻了。
惟有宋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身边看护扶着她,一句话制止了两父子的胡乱缠斗,问清楚楚峣是谁之后,笑眯眯地打量了他几眼。
说实话,楚峣一开始并不害怕宋文轲他爸,因为他清楚,若是自己被宋老司令欺负了,宋文轲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但他从未料到宋家还有个更精明的人物。
老夫人那几秒的索视,几乎能将楚峣洞穿,他死死咬着牙齿,勉强说出一句“……奶奶您好。”
那时,连他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老夫人稍稍点了下头,一手搭在宋文轲臂弯处“轲仔,把这位小先生带回去吧,不要和你爸白费力气了。”
宋文轲很受他奶奶的话,当即便灰头土脸地把楚峣带走了。
这是楚峣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见这位老奶奶。
但他却不敢再踏进宋家大宅一步。
当是时,众人都觉得,宋老夫人纯粹是在解围。她说不要白费力气,指的是宋老司令断然不会接受楚峣,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只有楚峣知道,她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她查探他的那几眼——只消几眼,便清清楚楚地洞穿了楚峣的心思——甚至两人的未来。
不要白费力气了——这男人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
她是想说这个。
故而,对于宋文轲结束两年的“长跑”,她是一点不惊讶的。
若心里着实没有鬼,对上一个盯着你瞧的人,何必满脸带着心虚?
她不是不担心孙子被男人拐跑,而是那男人早都把一切告诉她了。
黄文彦算是少数几个知道宋老夫人出事的人之一,毕竟他小时候去宋文轲家玩的时候,老夫人对他亦是极好的。
于是他也抽空去了几次医院探望她老人家,时不时送来几壶炖盅,两人出去聊的时候,黄文彦就问他和林宽怎么样了。
宋文轲没有多谈“就那样呗。”
得到如此不走心的回答,黄少爷的眉头当即挑得老高。
“过年以后就没见过小宽了,改天带他出来玩玩啊。”他尝试作出邀请。
宋文轲瞥他一眼,心想林宽明显不喜欢陌生人多的环境,就敷衍道“再说吧。”
“嘿——”黄文彦何其精明,怎会看不出对方这是在为林宽着想,表情瞬间变得微妙,就算是当初楚峣在的时候,即使他不愿意,宋文轲也会不管不顾地把人扯到酒吧去,就为搏个面子。
现下这个,当真不同了。
两人没有多聊,很快告别,黄文彦马不停蹄地回公司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