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住院的病人在晨练的声音,有轮椅经过的声音,还有那人些的家人关心的声音。
“清河,我去病房没找到你,原来你在这儿”沈寒屿在方清河身边坐下来,侧头静静的瞅着方清河,看到缠在方清河眼睛的纱布,他心想‘就这么一张脸,太难得了,也不知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何等风采’。
方清河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淡淡的声音如同凉水:“有事”
“你怎么永远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呢,唉,我那么长时间不来,你都不想我么”沈寒屿一副心碎的样子。
“你在说笑吗”方清河一副不要骗我的,我不好骗的淡定模样。
沈寒屿收回刚才一副表情,轻声唏嘘:“我想你了啊”
方清河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击着长椅,嘴角一扬哼了一声:“想我干吗”
沈寒屿凑到方清河耳边带着一□□惑的说道:“当然是想被你干啊~”说完伸出舌头舔下方清河的耳垂。
方清河被吹的耳朵很痒,起身挪出点距离,更把话说明白些:“寒屿,我以后不打算回京都了”
沈寒屿冷不丁听到方清河这样说,心里有一丝难受,却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他虽然喜欢跟方清河欢+++爱的感觉,却也没有把方清河很放在心上,不过是觉得方清河为人聪明,懂得收放,相处中也很放松,才加深了关系。
“为什么是因为江家那事吗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跟我哥勾搭一起的,快说”
“勾搭什么,你以后人都像你一样啊,你哥只是让我帮他一个忙而已,你这次来有什么事,说吧”方清河把导盲棍支开变长,等着沈寒与说完了,好回去吃早饭。
沈寒屿抱着方清河的胳膊不让他走,苦兮兮的说道:“我要结婚了”
“这是喜事啊,人生四喜之一,像我这等人,想结婚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嫁”
沈寒屿听方清河这样说,立马高兴的接道:“我愿意啊,你要娶我就嫁给你,床上活好,长得又帅,唉,真舍不得放你走”
方清河推开沈寒屿站了起来,无奈的说道:“你不要不知足了,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沈少爷一句话,多少人眼巴巴的凑上来。”
沈寒屿嘟着嘴,一脸的无趣:“江家现在可是倒下来了,没有几年可起不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帮我哥做了什么事,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我要回去吃早饭了,要去吗”方清河迈步缓缓的走着,比较客气的问了一句。
沈寒屿在方清河做手术那天来过一次,吃了次医院的饭菜,再不想吃第二次了,摆手求饶:“不了,我哥让我来这儿办点事,我还是先走了,哎对了,当初我不是让给你安排的单人病房吗你怎么和别人住一起了”]
“省钱”方清河停也没停,稳当当的走着回了病房。
只剩下沈寒屿站那看着方清河的背影,心里不服气的暗骂一句:“这眼黑心冷的家伙”转头坐车走了。
病房里,李承趁老太太醒着的时候,喂她喝点小米粥,老太太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喝了几口就又睡着了。
李承看着很担忧,不吃饭,仅靠点滴能撑多久呢
刚吃几口饭,李承就看到丁琪在门口徘徊,对方看到李承就进了病房。
隔了一夜了,李承再看到丁琪只觉得一脸难堪:“你来干吗”
丁琪把果篮和一箱适合老年人喝的牛奶放到桌子上,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老太太,想想几年前看到她时,她身体还是很硬朗的:“我来看看她”
李承怕老太太睡醒了,所以说话不得不小声一点:“我妈一会醒了你最好不要气到她”
丁琪摇头:“我不会的,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有多少日子了”李承说起就特别的难受“看也看过了,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是丁琪来了吧”老太太醒了过来,就看到坐在床边的丁琪,依稀还是那么的漂亮。
丁琪不再看李承,转头望着老太太笑着说:“是我,妈~”
“哎,丁琪啊,你以后跟承子好好过,承子如果惹你生气了啊,你尽管揍,妈都不带生气的”老太太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
“嗯”丁琪被医院里一鼓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的有些恶心,脸色有些发白,对着床头的垃圾桶就吐了起来。
李承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丁琪的狼狈样子,冷冷的哼了两声却碍于老太太醒着,没出声。
老太太看丁琪吐得样子,和当初她怀孩子不是一样的嘛,欢喜的说道:“丁琪这是怀孕了吧,我当初怀承子时候就跟你一样儿,吐得特别厉害”
丁琪一头梳得整齐的秀发也有些微微凌乱,听着老太太说的话,想到了某些事,心理波动大“呕”了一声又吐了一回,直到再吐不出来什么了,才起身用纸杯接了杯凉水,漱了口。
“一定要好好养着,我的乖孙哟”老太太脸上笑开了花,想着可爱的小胖娃娃,如同焕发了生机。
从包里拿出纸巾,丁琪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静静的看着李承,声音也带着一比哑腔:“我也不知道”丁琪记得那次意外,和杨兆雷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却也只是那一次,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她也没有预料到可能会怀孕。
李承心想‘骗谁呢,我们都多久没有同房了,肚里的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了吧’当初结婚,是谁不要孩子的,原来人家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真想扇她啊,放低声音不让老太太听到:“赶紧滚吧,别逼我打你”
老太太偏偏喊着丁琪的名字,李承看着丁琪与老太太说着话,看着老太太一副拿那女人肚子里孩子当自己的时候,心里真是能呕出来血。还偏偏得一脸笑得开心的样子,让老太太放心。
最后老太太带着笑意睡着了,李承放下笑脸,心想自己原来连当面告诉老太太都不行,生怕老太太会气过去了。一想到把那个孩子按在自己头上,简直憋屈得两眼通红“你走吧”
“嗯,对不起”丁琪看着李承泛红的眼圈,很想说自己也不知道怀孕的事情,也并非借着这个事来打击他的,可是一切就算说出来也是如此的苍白,她转身拉开门踩着细高跟缓缓的走了。
门关上,李承狠狠一拳头打在墙上的瓷砖上,是如此的疼,几缕鲜红的细血丝顺着瓷砖淌了下来。
“啊啊啊”声音闷在喉咙,压抑得就要疯了,李承心中愤怒的小兽在翻腾,怎么就如此的不甘,如此的气愤,只气得双眼通红的想要发疯,却只得闷闷的压下来。
听着病房里的一男一女说话声,方清河没有着急进去,放下了要推门的手。
方清河站在墙边,凭借自身敏锐的听力,把屋里发生的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家事难断啊。
丁琪怀孕了,孩子不是李承的,方清河心想这就是网络流行语里的‘喜当爹吧’这接而连三的打击,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门开了,高跟鞋‘哒哒’的走远了,方清河刚要进屋呢,门又关了,门内传来李承呜咽的痛苦声。
方清河也不知道李承这孩子是倒了什么霉运了,本来想让李承自己多呆一会的,但是他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你的手流血了吧,我帮你包扎一下”方清河走到自己床边,伸手在抽屉里摸出一条纱布来。
李承静静的走过去,把流血的那只手放到方清河手边,有几滴血落到白色的地板上,尖锐的刺目。
方清河握住李承的手,摸了摸流血的位置,按着纱布,一圈圈的缠绕。
方清河的手有些冰凉,而李承的手心却是滚热,触摸到一起时,李承说了句:“你手好凉”
方清河给纱布系了个结,笑着说:“嗯,好了,刚才我在外面待了好一会,一会儿就恢复过来”
李承看着方清河手上被蹭到了自己的血,接着说道:“不好意思,把血都蹭你手上了”
方清河点头:“没事,我自己去洗下就好”
“我给你接盆温水过来”李承刚要去,却被方清河拉住了手,回头问方清河:“怎么了”
方清河让李承坐下,“当错误已经发生的时候,既然没办法去改变它,就要把它对自身的伤害降到最低,有时候错误也并非一个人才能发生的,你更不需要自责,自伤”
李承怔了一下,才明白方清河在安慰自己,心里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歪着头看向外面“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要怎么过啊”
方清河伸手摸到李承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以后怎么过,是以后的事,现在你不要再去想那个女人了,你要想想床上的老人”
李承回过神来,点头:“对对,我要先照顾好我妈,照顾好她”
方清河几句话把李承点醒了,明白了现在首先紧要的事情。有时候人总是欠缺一个旁观者清的人提醒,困在自己的伤心迷宫里走不出来,别人的几句话却能避免走向极端。
方清河打开水龙头,细细的水流过修长干净的一双手,从指缝间淌了下来。
李承看着方清河缓慢仔细的洗手,渐渐的看呆了,要让他用什么词语形容,那就是优雅,再没有见过谁洗个手能洗得这么赏心悦目了。
李承看到桌上吃了一半的早餐,问方清河:“一起吃吧,早餐我买的多”
“好啊,一会护士打电话来,你告诉她不用给我打饭了”方清河洗过手,拿着导盲棍过来坐下。
李承把包子,花卷,还有一碗八宝粥放在方清河面前:“粥在你前面,包子在左边”
方清河给了李承一个真诚温暖的笑容:“谢谢”
☆、第 5 章
吃过早饭,李承去护士那里找了一辆轮椅来,打算等老太太醒了推她出去看看。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李承才看到老太太稍许清醒了一些,给老太太擦洗一下,梳整齐花白的头发。
李承把他妈抱起来放轮椅上的时候,感觉好轻啊,怀里如同抱着一堆骨头,轻飘飘的。眼睛又要红了,拿过一个毛毯温柔的给她包得严实实的,转身给方清河打个招呼就推着出门去了。
老太太这时候也有些精神了,一路上只要看见小孩子,就盯着看,声音弱弱的说着李承与他哥未去世之前的淘气事。
李承一边轻轻的附和着,从玻璃窗看到一家服饰店,看着样式很好看,推着老太太进去了。
李承挑了一件黑底红花的对襟上衣,下面是一条黑色阔腿裤,虽然老太太说着不要乱花钱什么的,李承还是买了下来。
推着车回去的时候,河对案不知道哪家酒店在放烟花,漫天灿烂多彩的形状,李承驻足观看这一美景。
老太太指着一闪而逝的红色烟花,颤微微的说道:“当年有你哥的时候,你爸去买了俩,在大门口放给我看的,后来有了你,也买了两个大花回来放,你哥他呀,看花高兴的一跳一跳的”声音缓慢低语:“那时候的花放起来没有这么大,我却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从你爸去世,咱家再也没放过了,你后来上大学时候,咱家也就放了两挂鞭,嗯,真好看啊”
老太太眼睛里溢出了泪水,透过朦胧的水光,看着已是模糊不清的烟花,嘴角挂着满足安逸的微笑,喃喃自语:“真好看啊”
李承附和着:“等回来,我有孩子了,我也咱在老家放大花给妈看,好不好。”
“好,等我乖孙出来,我出钱给多放几个”说着说着声音就轻了。
他刚弯腰给老太太把毛毯盖紧,却看到老太太紧闭着眼睛,再也未醒过来。
李承心一跳,抹抹泪起身快步推着轮椅回了医院,本来也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两分钟就到了医院,老太太送进了抢救室。
李承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却还是痛苦难言,明明刚才还是那么温暖的一幕,现在却冰冷的如坠冰窟。
之后的事情,李承一直忙忙碌碌的不知疲倦,把医院里的费用全结了,回病房把东西收拾一下,把该丢的丢了,又与方清河交换了手机号码。
方清河陪李承坐着说了好一会话,李承就说要走了,还要去殡仪馆,方清河上前抱了抱李承:“有事给我打电话,你当我是你朋友也好,哥也好,别不好意思打电话”
李承自小时候,就再没被抱过了,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想多,“嗯,我会的,我先走了”
到了殡仪馆,李承脚步沉沉的走到一张床前,李承看到他妈已经穿戴整齐了,安稳得躺在那里。他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了,就特难受,嘴里呜咽着闷声哭泣。
床被推走了,李承蹲着难受一会,被人带着去挑骨灰盒,最后他挑了一个二千多块钱的骨灰盒,因为盒上的刻花很像烟花绽放的时候,他想老太太一定会喜欢的吧。
坐火车回去的时候,李承给李二叔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老太太走了。
李二叔叹息一声,心里也想到了,安慰李承几句说:“大嫂的身后东西她早都准备好了,回来就能办”
李承闷闷的答应,放下手机,眼圈又是通红。
李承下火车,是李二叔开车来接的,车直接开回老家了。
看着斑驳的老院墙,门口挂着的白布,白纸,李承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接下来,安葬,办丧事,有二叔帮忙,李承也没忙到,就是心里难受头发胀。
丧事过后,李二叔问李承是要回去还是留下待几天。
李承说要待几天,过了头七再走。
李承躺在老旧的床板上,只铺了一个旧被子,盖的也是旧被子。屋里一鼓老旧的气息,而且久不住人,清冷冰凉。
每天早上煮一大锅粥喝,中午,晚饭也都是吃这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