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卫轩受不了这种一拳过去却像打在棉花一样的无力感，他一把上前捏住顾西的肩，逼他直视自己，“顾西！你他妈瞎啊？你知道他靠近你只是阴谋你还这样死乞白赖的粘着他，你就那么轻贱！”
不知道是那个字眼刺痛了顾西，突然就扭开了他情绪的开关。他一把打掉卫轩控着自己的手，愤怒地瞪着他道“我轻贱不轻贱关你什么事！我用不着你管！”
卫轩怒了，“你以为我想管！就那么个下贱的男妓，就你把他当祖宗供着！那样的垃圾有哪点比的上我！”
“你够了卫轩！”顾西愤怒地大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谁在你眼里不下贱，从来就只有你高贵！”
“闭嘴！我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至于喜欢上你吗？”卫轩恨不得捏碎眼前的人。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吗？
“喜欢我？”顾西冷笑道“你确定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这样纠缠，而不是因为不甘心？”
“啪！”卫轩忍不住，狠狠扇了顾西一个耳光。
“呵……”顾西被扇了，手轻轻摸上脸，眼神一狠，一反手就扇回一个耳光。
“啪！”
卫轩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觉到顾西用的力气绝不比他轻多少。
“卫轩，”顾西咬牙切齿道“你凭什么来管我啊！你连说爱我都不敢，只是喜欢！去他妈的喜欢！”
顾西死死地瞪着他道“多好的表白方式啊，喜欢！进可攻退可守，哪天不喜欢了就罢了，反正不是爱！被拒绝也不会太没面子！是不是？”
“那你就能那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何夕绘吗？他哪一点比的上我！”卫轩咆哮着，愤怒地上前用力捏着他的脸道“我哪一点不如他，他就是个下贱的男妓!”
“男妓……”顾西冷冷地笑着，“他是下贱的男妓，你以为你会比他好多少吗？”
顾西突然用力推开卫轩，然后狠狠地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妈的，他是男妓又怎样，你以为你就不是！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过的是什么生活！”
卫轩被踹了一脚，痛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你们圈子里不都是这么玩吗？反正是主动勾搭上来的女人，不玩白不玩！”顾西爆发着隐忍了许久的怒火，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在英国时你带那个女人回来是什么意思吗？啊？你他妈是想找我一起玩对不对！你更想一边干她一边干我对不对！你是不是现在还觉得我当时生气真是不可理喻啊！你是不是弄不懂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卫轩踉跄着起身，看着眼前终于发泄出愤怒的顾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说什么喜欢我，这就是你的喜欢啊！你连说爱都不敢，你以为是做生意吗？凡事给自己留一点后路，被拒绝也不会尴尬！你他妈的更爱你自己！”
“顾西……”卫轩红了眼睛，他承认，他真的不敢说爱，“对不起，我，我愿意改……”
顾西侧过身，脱力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气，良久，他抱住自己的头，缓缓将身体弓起来，声音凄楚道“你改什么，你改不了……卫轩，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你怎么改？你们圈子里可以交换床伴来玩，每个人都是这样，你早就习惯了。你根本不懂我在意什么，你连我那天为什么气得用刀刺你都不懂，你怎么改？”
卫轩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你以为我不在意吗？我告诉你，我很在意，我非常在意！我觉得恶心透了！你他妈觉得我是什么，一个关系稍微好点的床伴？你就在打算和别的女人上床后跑来告诉我你喜欢我！天知道你的喜欢有多廉价！”
顾西揪着自己的头发，缓缓地蹲下去，“我知道何夕绘不爱我，可是我知道他愿意陪着我。可是你不会，你骨子里太傲，你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停下来，你问问你自己，你对我，是不是不甘心比喜欢多一点？”
卫轩看着蹲在地上的顾西，他红着眼睛，缓缓地抬头看着自己，而自己，竟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分不清……
“顾西……”?
☆、第章
? 顾西见他久久不回答，只能苦笑。本来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的期待，期待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坚定的答案……
“卫轩，你能不能别这么残忍？你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却希望我留在原地等你。”顾西直接坐在地上，地板冰凉，凉得顾西的心都抖了抖。
“何夕绘是男妓，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为此感到羞耻。而你不同，你同样是床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你却觉得，这是正常的发泄，甚至，是可以炫耀的东西。他不爱我，可是他会陪我，也会给我想要的东西。”顾西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
“他一直在我面前做戏没错，可是又怎样呢，我和他本来就分不清戏和现实，说不定一演，一辈子就过去了。”顾西慢慢地蜷缩起双腿，然后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道“卫轩，我不是没爱过你。”
顾西慢慢地把头埋进膝盖，“可是我累了……”
“我试过去融入你的圈子，你一直是大家众星捧月的人，我最羡慕的一种人……我想跟你一样，可是你试过，你说话时没人听你说，你听别人聊天时，又不知道如何加入的感觉吗？我不想自怨自艾地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试过学着你们的样子去说话，学着你们的样子笑，学着你们看一些很高深很复杂的东西。可是，结果是学得不伦不类的。有人说，活着就该做自己，不要迷失本心……可是我不懂什么是自己，也不懂什么是本心，我只知道我羡慕着什么，想成为什么。”
顾西满眼凄惶地看向他，“我放弃好不好？你别再来搀和我了好不好？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好不好？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就得在原地等你临幸，这样太过份了。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就得感激涕零，这样太不公平……”
卫轩看着顾西，尽管他的声音那么凄怆，可是他的眼中没有泪。卫轩才想起，顾西一向是不爱哭的，认识他那么多年，偏偏是自己惹他无端掉了这么多泪。
卫轩心中大恸，一时怅惘若失，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不够坚定，他真的不够坚定，他现在真的是不甘心多一些。
“顾西……”卫轩踉跄着上前，用力地抱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顾西，好像只要这一刻拥着他，就完全拥有了一样。
“走开！”顾西用力地推搡他，恨不得将他推离自己的生命轨迹。
“顾西……顾西……”卫轩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刻放手，怕是再也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再见，顾西一定会恢复成那淡漠清冷的模样，永远将自己拒在心门之外。
“滚！放开我！”顾西疯狂地挣扎着，力气大得连他自己都想不到。
“不！我不放！顾西，你是我的！”卫轩感觉着顾西真正的厌恶与拒绝，心里竟害怕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慌占据了他的心，恐慌得他忍不住颤抖。
“啊！”顾西用力地咬住了卫轩的手臂，疼得卫轩叫了起来。
不能放开！放开了就什么都没了！卫轩心里面只回荡着这句话，他知道顾西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并且永远不打算回来。他用力地吻上顾西的唇，妄图用这亲密的接触来增加真实的存在感。
“唔……”顾西发狠地用力咬着卫轩的唇，用力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肉生生撕扯下来。
你现在就是那么的厌恶我吗？不可以！不可以！
卫轩害怕了，痛感让他几近疯狂，无论是唇上的，还是心上的。他用力将顾西按压在地上，然后欺身上前，不顾一切地撕扯他的衣服。
你是我的，不可以走！你凭什么硬生生闯入我的心后就离开？什么叫曾经爱过？不允许是曾经，必须是永远！
卫轩不顾顾西的挣扎，用力地撕扯顾西的裤子，却没有注意到顾西的手肘在这激烈的挣扎下被坚硬的地板磕得青紫。
顾西感受着身下地板的冰冷，手腕被卫轩毫不怜惜地用力按压着，痛得顾西根本无力挣扎。看着正疯狂撕扯自己衣服的卫轩，他的眼神里带着怒气和不甘，最令顾西心凉的是，里面还带着茫然。顾西心脏狠狠地绞痛起来。
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是吗？你未免太自私了！你爱我，难道我就必须诚惶诚恐将自己的心呈上去，用千倍的爱还回才行吗？
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入发鬓，消失不见。
算了，你不放过我，我就自己解脱……
“顾西！”卫轩看见顾西的动作，吓得他心脏狠狠跳了一下。顾西的手腕被卫轩压制在头的两侧，顾西挣不开，却突然像发了疯似地扭头用力咬他自己的手腕，似乎是想咬断自己的脉搏。他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拼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撕咬着，似乎不将自己的脉搏咬断不甘心一般。不一会儿，他唇上就沾了血，而他竟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
“够了！顾西！”卫轩赶紧用力钳住顾西的下巴，阻止他的行为。
顾西被钳制住了，他恨恨地瞪向卫轩，唇边还沾着殷红的鲜血，眼神简直像野兽一样凶狠决然，他的腕上，还有着触目惊心的咬痕。
卫轩觉得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一片片的割着自己的心，痛得他几乎晕过去。他讷讷地放开顾西，慢慢直起身来。
顾西慢慢勾起一抹疯狂而残忍的笑，却隐隐地有些兴奋，像是被逼到了癫狂的边缘，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怎么不继续了，继续啊！等着奸、、尸吧……”
卫轩颤抖着伸手，想拭去他唇边的血迹。
“啪！”顾西毫不留情地用带血的手狠狠扇了卫轩一个耳光，见卫轩还是没有停下他的动作，顾西冷着脸，狠狠地再补上一个，然后，他发狠着扇了他一个又一个耳光。而卫轩，竟像没有反应一般，麻木地承受着脸上的钝痛，伸手替顾西拂去唇边的血迹后，他踉跄地起身离去。
卫轩知道，他真的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第章
? 何夕绘走下楼去，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他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淡漠。不知何时，他脸上的笑竟荡然无存，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就这么漫无目地在街上走，一直凭着感觉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他也不打算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拳头大小的心脏里，只有满满的淡漠。
走着走着，世界开始慢慢地由路灯点亮。起初是星星点点的灯光，最后由点汇聚成线，千丝万缕交错的线慢慢就汇成了海。
何夕绘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他将它拿了出来，看见是那个美艳女人的名字的时候，心中竟升起一点失落，却也只是一点而已。
“喂~夕绘~好久不见你啊~今晚来我家好吗？”
听着手机里那个娇滴滴的女声，何夕绘突然觉得无比厌恶，他缓缓勾起报复似的笑，对着手机，一字一顿地，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语气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你很松啊，看着你，要是不吃药，我还真硬不起来……”
电话那头先是静默了几秒，然后就传出了那个女人恼羞成怒的骂声，何夕绘冷眼瞥了一下手中的手机，慢慢地收了脸上的笑容，然后一用力就把手机掰成两半。
恶心的垃圾。
何夕绘不知道现在自己这复杂的微妙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莫名的烦躁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不想知道。
走着走着，何夕绘终于意识到天黑了，他回头望望自己走过的路，那路尽数被吞噬在黑暗里，却还有路灯固执地照着一方的明亮。行人匆忙走过那明亮，又投入黑夜的怀抱，毫不留恋地。他们的脚下，是黑夜的颜色。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同样也是黑夜的眼色。
何夕绘走进一家咖啡店，随意买了一杯咖啡，然后走出咖啡店，就在咖啡店前的阶梯上坐下。
他穿着高级的衣服，质地布料一看便是上品，可是他不在咖啡店里优雅的坐着，却席地而坐，似乎太过随性。行人走过，略微诧异望他一眼，也仅仅是一眼，就各自大步走开。
何夕绘其实挺喜欢就这样坐在街边，看看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行人，看看这热闹的车水马龙的大街，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何夕绘在看着过往的行人的时候，一贯无悲无喜，他不会去猜测那些人有些什么故事、背景、经历……他没兴趣。
他只是将所有的情感抽离，然后淡漠地看着这个繁华匆促的世界，淡漠得像在看一场电影。
视线所及处有悠哉悠哉逛街的情侣，母女，学生，有行乞的老人，小孩，有出来仓促忙着办事的助理，秘书，也有踩着轮滑寻求刺激的年轻人，有铺天盖地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有交错纠缠的车流和人流，有装修昂贵高雅的名牌奢侈品店。
耳边听到的有汽车鸣笛声，商场音响音乐声，小孩尖叫哭闹声……多么热闹的世界。
何夕绘坐在街边，捧着温热的咖啡，静静地看着。
可是，这样的世界，与我何干？
街头上有很多讲着他们自己家乡方言的人，或三三两两，或全家出行，他们说着这个城市听不懂的话，肆无忌惮地在这个偌大冷漠的城市，开辟出自己的小小空间。
何夕绘知道，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而他的故乡，不知何年何夕，才能归去……
不归去也罢，不归去，就可以幻想，故乡一切安然，如旧模样。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今夕，何夕？
小时候父亲对他念过这首诗，说是他名字的来历。小时候，何夕听不懂，却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时，仅仅是个小学教师的父亲，在他眼中，竟像个传说中的伟人！他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镇上人每每谈到那个温润亲切的男人时，也总是夸他不但教书好，人品更是好得没话说。
何夕自小崇拜着他的父亲，不自觉，就学了他唇边那抹温和的笑意。
现在父亲辞去了工作，开了一家小小的小卖部，邻里间的闲言碎语让他渐渐变得沉默。就是这样的，那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破事，总能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在大街小巷，蔓延进别人鄙视的眼神里。
何夕知道那些说闲话的人是没有恶意的，她们并没有要针对谁，也没有什么看不惯，她们只是生活太乏味了，偶尔有些谈资，就茶余饭后街头巷尾地聊开来。
今夕何夕……从此，故乡再不该有何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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