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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囚徒 完结+番外 第23节

作者:风雪寒鸦 字数:10608 更新:2021-12-19 10:03:27

    2月11日,也就是方队长被炒掉的第二天,叶宏便不再去打磨那些钢管了,袁良彬给他安排了另外一份活——清理地沟。这个活没有半点技术含量,比打磨钢管更脏,而且臭气熏人,几乎没有人愿意做。那是一条贯通电厂两间机房的一百多米长的水泥沟,有一米多深,一米多宽。沟里到处是污水洼,没有水的地方则堆积着黑漆漆的、黏糊糊的渣滓和油垢,有将近半尺厚。袁良彬让叶宏穿上一双高筒靴,给他拿来一把铁铲和几个油漆桶,叫他把地沟里那些污秽的东西全都铲到桶里,然后用一辆手推车拉到电厂外面的一个垃圾场去倒掉。袁良彬说一两天后就要在地沟里架设管道,叫叶宏把那些渣滓和油垢清理掉后,用高压水枪把地沟冲洗干净,并限他在一天之内完成任务。

    地沟被用一段一段像百叶窗一样的钢板盖着,叶宏用一根铁撬棍费力地把那些钢板移开,然后便下到沟里去干起来。

    干了不一阵,一位去上厕所的工友走到机房门那儿,正准备伸手推门,他看到了叶宏,于是便走过去站在地沟边,和叶宏拉起话来。

    “是谁叫你来干这个的?”那位工友用惊讶而又难以理解的口气问。

    “袁良彬。”叶宏一边铲着那些渣滓,一边淡淡地回答说。

    “妈的,我就知道是他!”那位工友有些忿忿不平地说,“不让你跟着钳工做事,学点技术,叫你干这个!”

    “不管什么活儿,总得有人干吧。”叶宏回答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那位工友说,“你刚来公司,对袁良彬这个人不了解,我跟着他干了好几年,他是个什么人我很清楚。依我看,他就是在故意整你。”

    “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整我呢?”叶宏不以为然地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位工友说。停了一下,他又问“我听他们说你是大学生,是吧?”

    “我不是大学生,”叶宏苦笑了一下,回答说,“我只是在一所很烂的大学里混过半年,连半个大学生都算不上。”

    “你是这样说,但是别人认为你就是大学生。”那位工友说。

    “就算是大学生,难道有错吗?”叶宏说,“再说现今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又不值钱。”

    “我说句实在话,你别介意哈,现在的大学生确实不值钱。”那位工友说。顿了一下,他又说“但是不管值不值钱,总有人会妒忌你。以前我们公司也来过两个大学生,后来都是被整走的。”

    “都是被袁良彬整走的?”叶宏问。

    “有一个是他整走的,”那位工友说,“另外一个是被张得仕整走的。——张得仕你不知道,他现在在福建,是那个工程队的一个队长。”

    “袁良彬是什么文凭?”叶宏好奇地问。

    “他,中专生。”那位工友用鄙夷的口气回答说。

    叶宏默然不语,用手把露出渣滓堆的一根细铁丝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他心里也清楚,这位工友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公司有二十几个小工,为什么偏偏安排他来干个活呢?如果说因为他是新员工,资格轻,那么在他来了以后,公司又招了四名小工,为什么不让那些资格比他还轻的人来干呢?那天付兴智就给他点穿过,说他的文凭有问题,今天这位工友也这么说,不过叶宏还是难以相信袁良彬跟他过不去是因为他上过大学的缘故,他更多地认为,或者说更愿相信,是他得罪了他的那帮人,才使他对他心存不满的。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跟安徽那些人一起出去玩了?”那位工友又问叶宏。

    叶宏正要把铁铲□□一堆渣滓里去,听这位工友突然问这个问题,他的手不由得一下停住了。他抬起头来,疑惑地问

    “怎么了?”

    “没怎么,”那位工友说,“我听张毅他们说,你跟那些人在一起。”

    “难道说这也有问题?”叶宏说。

    “我听他们那种口气,就这事他们好像对你也有意见。”那位工友说。

    “哇卡!”叶宏怒气冲冲地说,“老子高兴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他们管得着吗?!”

    “不是管得着管不着的问题,”那位工友说,“张毅他们正在跟安徽那帮人闹矛盾,你不知道?”

    “没有听说。”叶宏回答说。

    “他们这两帮人迟早要干起来,”那位工友告诫叶宏说,“你注意点,最好别卷进去。”

    “嗯。”叶宏闷声地回答说。

    那位工友站在沟边看叶宏干了一会儿,然后便上厕所去了。叶宏知道他也是四川人,不过听说他是南充的,跟袁良彬他们不是同一个地方,关系好像也不怎样。这位工友跟张毅他们住在同一层楼,所以叶宏估计他后面说的那些话是真实的。

    过了一会儿,那位工友上厕所回来,他又走到叶宏那儿。

    “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别跟谁说哈。”他对叶宏说。

    “你放心吧,”叶宏保证说,“我不会说的。”

    听了那么多的开导和告诫,可是直到现在,叶宏还是不能完全肯定袁良彬是在整他,他想,兴许他是在考验他,看他能不能吃苦吧。

    等到发生了下面这件事,他才彻底相信了付兴智和南充那位工友说的话。

    也就是在那天早上,叶宏有一次到电厂外去倒渣滓回来,走进机房大门时,他看到袁良彬和老黄、还有几位工友在墙边的地上寻找什么。叶宏离他们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袁良彬抬头看见了他,他一边对着叶宏招手,一边喊道

    “喂,过来!”

    叶宏把手推车放在那里,向他走过去。

    袁良彬走到一个垃圾桶边,叶宏也靠了上去。

    “有个套筒扳手不见了,”袁良彬指着垃圾桶对叶宏说,“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

    叶宏不禁感到恼火,把他从大老远的地方叫过去,就为了让他翻垃圾桶找东西。他愤愤地想,他袁良彬和那些人难道就不能干这个吗?他们的手是玉石做的吗?心里十分恼火,但是他咬了咬嘴皮,忍了,顺从地弯下腰去用手在垃圾桶里翻找起来,袁良彬就站在边上看着他找。翻了一阵,把桶底的东西都翻了上面来了,没有找到。叶宏直起身,正打算离开,不料袁良彬却凶巴巴地对他嚷道

    “就这样算了吗?再翻一遍,找仔细点!”

    “全都翻过了啊,你自己也看到的。”叶宏红着脸争辩说。

    “我叫你找,你就找!哪有那么多废话!”袁良彬急躁地吼道。

    叶宏迟疑了一下,又弯下腰去把垃圾桶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袁良彬无话可说了,叶宏走过去拉起手推车,又去干活了。袁良彬用那种手段来羞辱他,使他愤恨到了极点,但是又无可奈何。至此,他不再怀疑袁良彬是在整他了。

    袁良彬要叶宏用一天的时间把那条地沟清理和冲洗干净,叶宏一刻不停地干着,结果在下午下班前他只把那些渣滓和油垢清理完,没来得及冲洗。袁良彬大概也知道,能够完成这项任务的大半,已经很不错了,他沿着地沟走着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晚上,叶宏到办公室去,从杨经理那里预支了五百块钱。这是他通过实实在在的劳动换来的钱,揣在衣兜里感到极有分量。让父母亲养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挣钱,独立生活了,他感到自己真正长大了。

    从杨经理办公室出来,叶宏没有回住处,他又溜达着去新华书店看书。快走到新华书店了,他看到左旁那条倾斜的街道上,有一个男人正吃力地把一板车用木条筐装着的蜂窝煤往上面拉。板车的两根皮带勒在男人的双肩上,街道的坡度较大,直着拉他根本拉不上去,所以他先把板车斜斜地拉到街道的左边,然后又转过来斜斜地拉到右边,然后再拉到左边,然后又转到右边……就这样弯来拐去,慢慢地盘旋着往上升。然而即便这样,他还是拉得非常费劲,整个人差不多都趴到地上去了。叶宏跑过去,对他说“大哥,我来帮你推一把。”然后便用双手抓住板车的尾部,使劲地往前推。那男人转过头来,咧着嘴憨实地冲叶宏笑了笑。他那一板车煤球估计有一千六七百斤,叶宏帮着也只能斜着往上拉。那里街道比较窄,他那板车又有七八尺长,结果有两辆小轿车开到那里,被他们挡停了下来。有人把头伸出车窗在骂娘,他们毫不理会,只想着尽快把板车拉上去。

    终于拉到了较平坦的地方,那男人把板车停下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用力摇了摇,从烟盒里冒出一支香烟来,他手上全是黑煤,不好意思拿来递给叶宏,叫叶宏自己伸手去取。叶宏摆摆手,告诉他他不抽烟。那男人一边把香烟放回衣兜,一边放开嗓门吆喝起来“蜂——窝——煤,蜂——窝——煤……”

    叶宏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附近一座楼上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喊“蜂窝煤,等一下。”纯粹是出于好奇,叶宏停那里,想看看他们怎样做买卖。

    不一会儿,一个轻盈的身影从楼梯口快步走了出来。刹那间,叶宏的心一阵痉挛和紧缩,呼吸几乎停歇,他想逃跑,然而双脚却像长了根似的拔不动。那个身影是如此熟悉,匀称苗条的身段,披在肩上的浓密的秀发,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正当叶宏张皇失措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到了板车边。

    “你这一筐多少个?”她问。

    咦,这声音……,难道看错了?叶宏定睛再看那张侧脸,真的认错人了!他用手抓了一把头发,嘲笑自己愚蠢,害得虚惊了一场。他走近两步,看他们谈生意,顺便又偷偷瞄了几眼那张脸。这是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妇女,除了身段和发式,她和周丹没有相似之处,要不是在夜晚,要不是她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叶宏也许就不会把她当成周丹了。她随意瞧了瞧那些煤球,便到对面的超市去了。过了片刻,一位穿着西装革履、系着红色领带的先生从楼上下来,走到了板车前。他从煤球上抠下一小块,用拇指和食指捻碎,举到眼睛前看了看。

    “你这煤球怎么卖?”他问。

    “一筐一百二十个,”那个卖煤的男人回答说,“四十块钱一筐。”

    “给我扛一筐到三楼去。”那位先生说。

    那个卖煤的男人把一筐煤球挪到板车的边缘,微微蹲下身子,把肩膀放到木筐底下。他努力了两次都没能把那筐煤球扛起来,他第三次使劲的时候,叶宏伸手抬了一下木筐,他终于扛了起来。

    那位先生在前面引路,那个卖煤的男人歪着脖子扛着煤球跟在后面。走了没几步,那位先生好像突然想起他老婆在对面的超市里,他停下脚步望着对面,叫那个卖煤的男人稍等一下。过了大约十来秒钟,那位妇女提着一包东西从超市出来了。夫妻俩肩并肩走在前面,说说笑笑,那个卖煤的男人扛着煤球紧随其后。叶宏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从楼梯走上去。当他抬眼打量那座建造得别致而典雅的楼房时,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他家那座阵旧低矮的木瓦房来,心中油然而生一阵酸楚和悲凉。他感到眼前的这座楼房是那么神秘,似乎遥不可及,生活在里面的人也是不可冒犯的。看着看着,他有些发呆了。

    过了好一阵,那个卖煤的男人提着空木筐从楼上下来了,叶宏看到他额头上挂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大哥,你为什么不少装一点,装那么多搬起来太吃力了。”叶宏说。

    “没办法啊,小兄弟,”那个男人说,“要多装才能多卖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宏先前全然没有悟出这个道理。

    “卖一筐能赚多少钱?”叶宏又问。

    “三块。”那个男人一边回答说,一边把板车的皮带套到肩膀上。

    叶宏伫立在那里,望着那个男人拉着板车慢慢远去的身影,不禁感到无尽的怅然。他似乎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整天不是这里磨磨,那里磨磨,就是跑腿打杂和清理垃圾,处处受人支配不说,时不时地还要挨一顿骂。虽然是在工程队里干活,但是和这个卖煤的男人又有什么分别呢?他甚至还不如他那样自由呢。他转念又想到刚才那对年轻夫妇,他们住在豪华的楼房里,无疑是很有钱的,他们明摆着看不起那个卖煤的男人,当他扛着煤球跟着他们爬上楼时,他们显得多么神气,高人一等。他随即又想,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也会去卖煤,也许会碰到周丹和高兵兵。周丹和高兵兵家里都那么有钱,当然也住在一座华豪的楼房里,联想到他们——特别是高兵兵,带着轻蔑和鄙夷的神情叫他把煤给他扛到楼上去,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一面想一面往回走,越想心里越烦躁,越想越觉得自己活得窝囊。突然,他看到街道边有一块砖头,好像跟它有深仇大恨似的,他跑过去飞起一脚把它踢出几丈远。一只正在垃圾堆上嗅闻的狗被吓得夹起尾巴呼啦一声逃跑了,他的脚尖也被砖头撞击得钻心地疼。他先前打算去书店看书的,现在根本没心思看什么书了。他瘸着腿走到一个小店里,买了两瓶啤酒,叫店老板把两瓶都给他启开。走出店子,他举起瓶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就把整整一瓶酒灌进了肚里去。肚子一下被撑饱了,剩下的那瓶实在喝不下去,他就先留着。

    酒力发作后,他感到好受多了,晕晕乎乎地走到一个饭店外面,见那里摆着桌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坐了下来。饭店的女老板把他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通,没有驱赶他。他在那里坐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慢慢把手里的那瓶啤酒喝光了才离开。

    2月12日早上,叶宏还没有起床,就听到有几位工友在嚷,说公司所有的自行车全都被偷了。一时间,大家都蜂拥到楼梯上,吵吵嚷嚷,有人打电话把警察也叫来了。公司三十几位员工,有十二位员工买了自行车,每天下班以后,他们都把自行车锁起来放在门口的楼梯脚下。那道铁门随时都是关着的,只有他们公司的人和房东才从那里进出,也只有他们和房东有钥匙。大家对自行车是怎么被盗的,纷纷发表自己看法,进行各种各样的推测。门上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有人怀疑房东,有人怀疑晚上门没有被关上,有人怀疑公司有内鬼,里外勾结偷了自行车。这最后一种说法让叶宏有些惶恐不安,作这个推测的工友虽然没有挑明,但是从他的言辞里,叶宏感到他在影射他就是那个内鬼。那位工友说,有些人每天晚上吃过饭就出去,每晚都要很晚才回来,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叶宏把公司所有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只有他每天晚上都出去,每晚都是很晚才回来。他心里很气愤,但是别人没有明确指他,他也就不便为自己辩解。接着他又把头天晚上他回来时的情形想了一遍。每次出去或回来,把门关上后他都要拉一拉或者推一推,看看是否关上,这是他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昨天晚上他虽然喝了酒,回来的时候头脑有些不清楚,但是还没有醉到那么严重,忘记把门给关上。再说,他回来以后,有人还到外面去吃了夜宵,也就是说,他不是最后一个回住处的,所以他敢肯定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由于要去上班,大家吵闹一阵后就散了,警察也走了,说有了消息会通知他们。

    就这样,那么多辆自行车在一夜之间全都不翼而飞了,然而,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谁也说不清楚,没有人能够找到确切的答案,大家都只有猜疑。

    这天,袁良彬先让叶宏把他头天剩下的活继续干完,地沟冲洗干净后,马上就要在里面架设管道,他叫一位钳工教叶宏在沟壁上安装钢板。安装钢板的位置由钳工测量并固定好,而且用石笔画了标记,叶宏只需把钢板安到那些指定的位置上就可以了。那是一块块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厚钢板,四只角上都用钻床钻了一个孔,安装的时候用冲击钻在沟壁上也钻四个同样大小的孔,把钢板上的孔和沟壁上的孔对好,然后用铁锤把膨胀螺丝从孔里打进去,再用扳手把膨胀螺丝上的螺母拧紧就行了。干这个活需要一点技巧,在沟壁上钻孔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冲击钻的钻头跟沟壁垂直,不然把孔钻斜了,安装起来就很吃力,很费时,甚至可能根本装不上。

    要是在地面上或者墙壁上操作,这个活不算累人,但是地沟里就不一样了,地沟只有一米多深,钢板的安装位置有一排在地沟的半腰上,有一排离沟底只有一尺多高,钻孔的时候不得不半蹲着身子。半蹲着身子,地沟又比较狭窄,再加上光线又不太好,所以要保持冲击钻的钻头跟沟壁垂直就有点不好摆弄。为了不让别人找到骂他的借口,叶宏干得非常专注和小心,然而钻头有时候会遇到什么特别坚硬的东西,所以他偶尔也把孔钻偏,不过问题都不大,钢板都能装上去。

    干了一天,叶宏安装了五六十块钢板,只完成了三分之一,袁良彬要他晚上加班继续干。袁良彬没有像方队长那样征求叶宏的意见,问他是否愿意加班,他是用命令的语气安排他加班,不管愿不愿意,叶宏都得服从。

    下午五点半下班,袁良彬叫叶宏从六点半加班到九点半,走路的时间和吃饭的时间加在一起,下班到加班,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公司雇来煮饭的那位年轻妇女是本地人,有二十六七岁,姓蔡,工友们无论年纪大小都称她做蔡大姐。听说她老公在一家造纸厂上班,她有一个几岁的小儿子在幼儿园上学。每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蔡大姐都要先到幼儿园去把儿子接回家,然后才赶来给叶宏他们做饭。她一般要五点二十分左右才来,叶宏他们下班回去,饭菜往往都还没有弄好。大家对这点从来不抱怨,因为晚上几乎不加班,不用赶时间,偶尔加班也没关系,领导们对加班时间其实并没有严格的限制,更主要的是,大家认为刚烧好端上桌来的饭菜比较好吃。

    蔡大姐为人随和,有时下班回去,如果饭还没有烧好,叶宏就到厨房去帮她择菜、洗菜或者切菜。以前在家里他就经常烧饭,上高中那三年他也是自个儿烧饭吃,手艺练得不好,但也不能说很差。这天晚上他要去加班,一回到住处,他就钻进厨房去看蔡大姐把饭烧好没。见她只炒好了一个菜,他又帮着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有位工友从门外把头伸进厨房看了看,然后转身走了。叶宏正蹲在地板上剥蒜皮,他抬头望了一眼,没有在意。过了一两分钟,那位工友又来到门外,又歪着头看了看。叶宏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不明白那位工友在看啥。

    突然,他猜到了。

    “哦……”他恍然大悟似的在心里说,“这个王八羔子,一定是担心我偷吃锅里的东西,所以才来窥视!”

    他想,一个爷儿们,被人怀疑偷嘴,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他还想,也许不止是那位工友怀疑他,其他人说不定也在这样想呢。

    怎样才能让工友们不怀疑他,相信他没有偷嘴呢?怎样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呢?他起初想,只要不呆在厨房,问题就解决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有人偷看就跑出去,人家会认为是偷不到嘴,所以才不干了。很快,他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吹口哨。他想,只要工友们在厅室里听到他在吹口哨,就知道他没有偷嘴了。他嘬起嘴巴,开始吹起口哨来,尽量吹得响亮些。先吹了首《爱拼才会赢》,接着吹了《兰花草》,后来又吹了《离家的孩子》。三首歌吹完,蔡大姐的菜也炒好了,他把它们端去摆到餐桌上。自从他吹口哨以后,那位工友再也没有把头伸进厨房里去过,他想,这说明他那个办法很奏效。

    叶宏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去加班,结果发现做进气管的那几位工友也加班了,还有仓库管理员小周也去了。(其实,只要有人加班,小周都是必须去的,因为工具和劳保用品等全都锁在那节车箱里,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对这些东西的发放和回收。)

    晚上加班比白天上班自由得多,没有领导去监督。但是,不管有没有人监督,叶宏都不会偷懒怠工,一来他知道耍滑逃不过领导们的眼睛,他们只要看干了多少活儿,就知道有没有偷懒,不用时刻盯着;二来他讨厌投机取巧、做表面文章的人,如果领导在的时候是一个干法,领导不在又是另外一个干法,即使没人说他,他自己心里也看不起自己。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那位叫刘春传的工友跑到叶宏干活的地方来玩。他没有穿工作服,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叶宏对他此举感到甚为不解,简直莫明其妙,他跟他一点也不熟,从来不交往,在来公司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他们还未曾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在一块干过活。刘春传大概比他大两三岁,个子高高的,皮肤白净,长相称得上体面。他多数时候都跟福建那帮工友在一起做事,除了知道他叫刘春传,叶宏对他的了解仅仅只有一点他每次来上班的时候都不穿工作服,而是穿着便装,到了电厂后再到车箱里去把工作服换上,同样,每次下班回去,他也不穿工作服,又到车箱里去把工作服脱下来,换上便装。不仅如此,叶宏还注意到,无论是来上班或是下班回去,刘春传都从不跟工友们走在一起。叶宏曾听工友们议论过,说刘春传怀疑街边某个卖油炸饼的女孩子看上了他,因为他每次从那里路过,那个女孩子都要抿着嘴巴冲他笑一下。

    刘春传蹲在地沟边,不断地找些话题来跟叶宏聊。起初叶宏很困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到他那里去玩,他有什么目的,慢慢地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打工累不累?”刘春传问他。

    “你这不是废话吗?明知故问。”叶宏一边干活一边陪他闲扯。

    “我觉得不累,”刘春传说,“真的一点都不累。”

    “你干那些活当然不累啦,哪能和我干这种活相比啊。”叶宏说,其实刘春传到底干些什么活儿,他根本不清楚。

    “这绝对不是干什么活的问题。”刘春传不以为然地说。

    “那是什么问题呢?”叶宏好奇地问。

    “干活累不累,关键要看你够不够拽,有没有人敢骂你。”刘春传十分神气地说。

    “这么说来,你一定很拽喽?”叶宏说。

    “怎么说呢,”刘春传说,“反正在昊天公司没人敢骂我就是了。”

    叶宏抬起头来,打量了他一会儿。

    “为什么?”他问,对刘春传的话半信半疑。

    “因为我伯伯在这里,”刘春传回答说,显得更加得意洋洋了,“你想,有他在这里,谁敢骂我?”

    叶宏再次抬起头来打量着他。

    “你伯伯?谁是你伯伯?”他大惑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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