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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倾城色 第19节

作者:时洛 字数:20898 更新:2021-12-19 09:56:05

    牧清月放下画板,扭头对梁婕微微一笑,“我说,去你妈逼的。”

    梁婕“”

    梁婕坐起来,眨眨眼“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牧清月转动椅子,与梁婕平视,笑意讥讽“大爷我他妈第一次见你,能对你有什么误解”

    “那你”梁婕话没说完,牧清月摆在桌面上的手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借睡老子房间,却乱动老子东西,还他妈不放回原位;第二,在老子创作的时候恶意打扰。”

    门外有了动静,大概是牧母已经起床,看到了牧清月换出来的鞋子,她知道牧清月肯定没法容忍在自己不同意的情况下让陌生人睡自己房间的,可没想过牧清月那么巧今天回来,便不好意思进牧清月的房间,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心虚地说道“月月,你回来了”

    “嗯。”牧清月回了一声,起身跟梁婕道“五分钟,整理干净滚出去。”

    梁婕无所畏惧,好笑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我将来会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你哥哥都没那么对我说话。”

    “操,”走出几步的牧清月咬牙低骂了一声,转头说,“我跟你说,我哥有气度都是因为他是个老师,就是要跟人装逼打交道,老子将来是个清高的艺术家,犯不着费那个劲管你谁的女朋友,别说是我哥的女朋友,你就算是我的女朋友,我也这个态度。”

    说完,牧清月看着梁婕的表情有点怪异,补充了一句“我的眼光也不是很瞎。”

    牧清月的性格和牧清阳太不一样,牧清阳很少一下子说一大段的话,但对讨厌的人好歹都是不咸不淡的,牧清月一下子能吐好多字给你,但一点都不客气。

    梁婕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听罢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没人追吧,对女生也这么粗暴。”

    牧清月原地冷笑,“我他妈要真粗暴,你就不该是睡醒被我骂了,而是被我骂醒。”

    梁婕被堵得说不出话,牧清月越看越反感,转身出门了,关门声儿巨大。

    牧母的心更虚了。

    见牧清月一脸不高兴地从房间里出来,干笑道“月月饿了没,要吃什么,妈咪给你做。”

    “随意,”牧清月冷冰冰地往沙发上坐,“我哥呢”

    “啊,你哥啊,在房间呢,”走到厨房口的牧母回头,“前几天高烧,昨个儿直接晕楼底下了,你呃你房间里的姐姐扶着上来的,昨晚照顾了一晚上,太累了所以”

    “行了行了,”牧清月不想听这些啰嗦的解释,对牧母挥挥手,打开了电视,颇深沉地说,“让我静静。”

    牧母就这样心虚地进了厨房。

    说是五分钟的时间,梁婕出来是十五分钟后的事儿了,牧清月懒得跟她计较,专注看电视没理她。发生了之前的不愉快,梁婕也不想搭理这个看着纯良实际恶毒的弟弟,到茶几前捞了牧清阳的药就要往牧清阳房间走,牧清月眯了眯眼,音量不大地道“站着。”

    梁婕原地翻了个白眼站定,转身看牧清月,“怎么着”

    “你想干嘛”牧清月盯着梁婕手中的药,介于牧母在厨房的缘故,牧清月憋住了脏话,“大早上的能不折腾来折腾去吗”

    梁婕笑笑,带着讥讽的,“我折腾什么,我给清阳送药是折腾吗”

    妈的,还清阳。

    清你奶奶的阳。

    要说平日里,牧清阳就算是还剩一口气吊着,牧清月都懒得搭理,但今天他实在忍不了了,起身一把夺过梁婕手中的药,从她面前走过,走向牧清阳的房间,留下一句冷酷的话“那是我哥,犯不着你送药。”

    这样说是挺霸气的,牧清月本打算进了房间把药扔床头了事,牧清阳又不是智障,当然知道醒来该吃药。但他没想过,进了房间就对上自家亲哥和淡蔼定清醒的视线。

    牧清月克制扭头就走的欲望把房门关上,直接把药扔给牧清阳了。

    牧清阳没接,药直直落到他腿上。

    “害羞啊”牧清阳慢吞吞地捡起砸在腿上的药,慢吞吞地调戏牧清月。

    牧清月刚在牧清阳摆在门边的凳子上坐定,火气就上来了“害你妈的羞。”

    牧清阳没搭话,药丸就着糖浆吞下去了,药入喉的那一刻他表情有点微妙,但还是克制住了。牧清月两手撑在椅子前边,打量牧清阳的神色。好笑地道“外面那女人,你勾的”

    牧清阳眉头一皱,不知是因为药还是因为牧清月的话。

    他把药在桌面上放下了,两手放身前,圣人模样地说“勾你妈逼。”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牧清月乐了,勾勾唇又平静了,“该干嘛干嘛,别让闲人碍大爷我的眼。”

    牧清月话音刚落,牧清阳还没回复,房门就被梁婕推开,她径直走到牧清阳床头柜前把药拿在手里看了几眼,期间牧家两兄弟都保持着沉默,她看完扭头对牧清阳一笑“可以呀,吃了药了。”

    牧清月原地恶心了一阵,故意用腿蹭着地板,凳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梁婕不得不看了牧清月一眼,牧清月对她笑笑,做出一个干呕的表情,手在凳面上拍了两下,一点不拖泥带水地起身离开了,离开房门前的一句话是“辣眼睛。”

    牧清月出门之后,房间里诡异的沉默了几秒。最后是梁婕眨眨眼睛,遗憾地说“你弟弟对我意见很大啊。”

    “我也是。”牧清阳仰头,把脖子靠在不高的床板上,正视着俯视他的梁婕。

    梁婕“噗嗤”一笑,伸手想在牧清阳额上点一下,只是手伸出的一刻就被牧清阳看穿了目的,他眼眸微微一眯,威胁意味明显。梁婕也不自讨没趣,自然地把手收回,连连摇头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你想要什么”牧清阳冷声问。

    “简单啊,”梁婕往牧清阳床边一坐,看着他说,“古话一句是,大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牧清阳忍不住冷笑了,“梁小姐,还有一句话是大恩不言谢。”

    梁婕故作惊讶,“你语文挺好呀,我们还是挺配的。”

    牧清阳一脸冷漠,梁婕向前俯身,胸前两团雪白几欲要压上牧清阳的胸膛,牧清阳不躲不闪,仅是以稍讽刺的冷淡看着梁婕的眼睛,好像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梁婕也不怕他,双手撑在牧清阳两侧,头偏向牧清阳的肩上,对着牧清阳耳语道“打个赌吧。”

    梁婕的手滑进牧清阳的枕头底下,拿出他的手机立在牧清阳眼前,“趁你那位爱人还没回来,你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一直到他回来你们还能在一起的话,我认输。”

    牧清阳一手握住梁婕的手腕,一手把手机拿回,还没等梁婕嘴角扬起,他抓着梁婕手腕的手用力,直接把梁婕从他身上掀开了,但梁婕始终是个女孩儿,他没有太过分,只是让梁婕的上半身倒在床上,而自己下了床,理了理衣服,对床上的人平静道“梁小姐,成年人就不要玩小孩子的游戏了。”

    “况且,”牧清阳拿着手机的手一紧,缓缓微笑道,“我的爱人不是你可以游戏的对象。”

    梁婕放松地倒在床上笑了,牧清阳没理会她,转身出门,在出门的前一秒,梁婕含笑的话传来,“明明我的胜率更大呀。”

    外面,牧母已经把早餐都端上了,见牧清阳从房间里出来了,表情惊喜,“呀,阳阳能起了”牧母快步走到牧清阳身前,用手背贴在牧清阳头上,“还有点烫,还晕吗”

    “没事,”牧清阳轻轻抚开牧母的手,“还有点,主要是比较疼。”

    牧母不满地嘟了嘟嘴,看着牧清阳坐下,“你呀,那么大人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牧清阳对牧母笑了笑不说话,牧母看到牧清阳的笑容一愣。待牧清阳渐渐长大,他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但那些笑容只能在他面对外人的时候才会有,温和却疏远。她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错觉,看到了笑容里的真实,竟有点可爱。

    愣过之后,牧母才意识到餐桌上只有自家儿子,她原地“哎呀”了一声转身打算去叫梁婕,而梁婕已经走了出来,牧母不由得问“怎么在里面那么久”

    梁婕不好意思地笑了“帮清阳整整床。”

    正咬着面包的牧清月含糊地说“呵呵哒。”

    牧母呆了呆,她虽觉得不应该,可说来人家也是好意,又不能责怪,只能干笑几声“那出来了就坐吧,吃早餐。昨晚辛苦你了。”

    梁婕落座之后牧母才坐下,见两个儿子都爱搭不理的,怕姑娘尴尬,只好挑话说道“昨天多亏梁小姐,阳阳你谢过人家没”

    牧清阳放下手上的粥,对对面的梁婕微笑“谢谢。”

    又是原来那种客气官方的笑容。

    牧母内心叹了口气。

    梁婕也微笑,真诚地说“不客气。”

    牧清月“呵呵哒。”

    小儿子的阴阳怪气引起牧母注意,她小声呵斥了一声,“牧清月”

    “没关系,孩子嘛”梁婕想为牧清月开脱,牧清月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对牧母说“我这是情不自禁的开心,妈。”

    牧母瞪了他一眼。

    “吃完回去吧。”牧清阳没抬头,但在场每个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梁婕一手撑着下巴,“那你送我。”

    牧清月“脸真大。”

    梁婕睡了牧清月的房间,牧清月对她有意见牧母可以理解,但这样直接的针对一个女性始终不好,牧母担心梁婕想牧清月没家教,出声制止,“牧清月”

    牧清月抬头,无辜道“怎么了我说我脸大怎么了,难不成你觉得太小么”

    这头母子对峙着,那头牧清阳不咸不淡的,“各回各家。”

    “送我怎么了,昨晚为照顾你我可没少出力,到头我什么好脸色都得不到,还要自己回家”梁婕不满地嘟囔,牧母的注意力瞬间从牧清月身上转移了,苦口婆心地道“人家女孩子不容易,阳阳你送送吧。”

    “行,”牧清阳毫无情感波动地道,“送。”

    梁婕抬眸笑了。

    牧清阳吃得挺快,梁婕倒不紧不慢的,是最后一个吃完的,吃完后她把碗筷跟牧清阳他们的一样放进厨房水池里,拍拍手走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牧清阳身前,“走吧。”

    牧清月早早吃完进房间了,不然看到这样子又忍不住要说些什么。

    坐一旁的牧母先站起来,怕两个年轻人不自在,对梁婕笑笑,“我去洗碗。”

    梁婕让开一条路,乖巧道“好的伯母。”

    牧清阳待牧母进了厨房才起身,快步走在了梁婕身前,梁婕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等两人走出一会儿,牧清月拿着杯子从房间里出来,看了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的牧母一眼,走到电视机旁接水。听到动静的牧母湿着手从厨房走出,想到之前牧清月的种种,不怎么开心地叫唤道“牧清月你过来。”

    牧清月修长的身影一顿,慢吞吞地拿起水杯走到牧母身前。

    牧母忍不住出手在牧清月额头上点了一下,“今天你怎么回事,爸爸教你的礼貌都忘了那姐姐的爸爸跟爸爸是同事,你们孩子间要闹得不愉快,爸爸也麻烦,知道吗”

    牧清月喝了口水,正大光明地转移话题“妈,平心而论,你觉得那女的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住了牧母,牧母一时忘了她跟牧清月谈话的初衷,认真思考起梁婕的种种来,最后说“她是家里独女,有些时候任性是没办法的事儿,虽然阳阳说跟她之间没可能,但人一腔热情,心不坏,还挺让人心疼的。”

    牧清月结实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喝水,含糊道“跟您说吧,温城吃完了饭还会帮您洗碗呢。”

    话题一下从梁婕跳跃到温城,牧母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疑惑道“这事儿和城城有什么关系喂牧清月你糊弄妈咪呢是不是”

    牧清月那头把门一关,唇贴着杯子小声道“傻逼。”也不知道是说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牧清月想,比起梁婕,温城可爱多了。

    第七十二章

    梁婕的安静持续到上车,她在座位上坐定之后撑脑袋看窗外,“你一定讨厌我了吧”牧清阳没理会,她兀自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想的。我外婆快撑不住了,她最后的愿望就是要我嫁一个好的男人,我没时间了。”

    牧清阳目视前方问道“编故事有意思么”

    “呀,”梁婕好笑地回头看着牧清阳,“你怎么那么聪明啊”

    牧清阳没吱声。

    “好啦,”梁婕笑笑,双手搭在腿上,“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很讨厌我。”

    这话倒是让牧清阳看了她一眼。

    有点迷。

    她既然知道做这些会引起他的厌恶,又何必去做

    梁婕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你的目光总是不在我这儿,就算看着我,我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注意力。”

    “这样相互折磨有意思么”牧清阳的喉结上下滑动,“为自己留点脸面吧,你要是个男的,已经躺医院了。”

    牧清阳这番平静的话听在梁婕耳里像是什么笑话,她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然后用指尖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讥讽地说“我看不是吧,牧先生,要我是个男的,说不定早就拿下你了呢”

    牧清阳搭在方向盘的手紧紧一收,车子直接从大道上偏离,拐进一道巷子里,梁婕因为惯性在车门上撞了一下,待坐正后眉梢挑挑“气急败坏了呀想带我去哪儿呢”

    车子渐渐偏离市区,道路两旁都是草地,梁婕靠在椅子上欣赏牧清阳的侧颜,大概过了几分钟,牧清阳把车子停在路边了。

    这儿大概是郊区,没什么人,两人在寂静的环境里待了一会儿。

    牧清阳掏出手机看了眼,没什么信号,然后终于扭头看向梁婕,温柔地笑道“梁小姐,我们打个赌吧,看我会不会把你扔在这,让你自己走回家”

    梁婕怔住了。

    好几秒,她才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难道不知道我手里有多少牌吗”

    牧清阳眉头一皱,很不喜欢梁婕这种言语。

    “我能告诉家父家母,你喜欢男人,却一直欺骗我的感情。”梁婕掰着手指说,“或者回家哭一场,什么也不必说,他们只知道我在你家过了一夜,至于他们会怎么想”梁婕没明说,转而耸肩,“因为我们的事影响父辈关系总归不好,你说是不是你是个老师,总不好让一些家长听到什么不太好的言论,是不是”

    “哎呀,”梁婕看到牧清阳的表情笑得很欢,“像刚才一样笑一笑嘛,我是为了你好呀。”

    牧清阳眼眸眯起,“你到底想要什么”

    梁婕纯良地眨眼,“跟你交朋友你不乐意,那就跟你男朋友说拜拜”

    牧清阳笑了。

    他笑得很突然,笑容里掺杂了危险的意味,既有着让人心动的野性,也有像野兽盯上猎物的压迫。

    牧清阳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手把梁婕整个人掰了一个方向,将她压在车门上,俯身向前,男性气息死死地将梁婕包围,牧清阳的头微微偏着,唇贴近梁婕的脖颈,再近些就能在上面咬上一口。

    看到了牧清阳刚才的笑容,梁婕不怀疑他会那么做。

    梁婕甚至感到周身的毛孔突张,她下意识地屏息起来,脖子下的锁骨更加明显,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她恐惧着此刻带着强烈的侵占意味的牧清阳,但又期待着被他迫害,像有人在她的心上挠痒,细细啃噬。

    牧清阳的呼吸轻匀地洒在梁婕皮肤上,那一块皮肤激起一层的鸡皮疙瘩,牧清阳极轻地笑了一声,贴近梁婕的耳廓,像是诱人犯罪那样,缓慢又清晰地道“随时恭候。”

    还没等梁婕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恢复,牧清阳圈着梁婕的手一动,车门打开,梁婕的身子自然地掉出去,牧清阳伸手扶住她的腰,梁婕眼中的惊吓还未完全褪去,牧清阳就把她推下了车,将车门关上了。

    因为是牧清阳扶了一把才推的,所以梁婕没有倒在地上,只是几步踉跄,差点站不稳而已。

    牧清阳当着梁婕的面将车头倒转,梁婕这才有了反应,大声叫道“牧清阳你疯了让我上车”

    牧清阳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地开车扬长而去。

    梁婕无语的、不可置信的在原地渡步,好笑地笑起来,咬牙低骂“疯了,真是疯了”

    为了个男人赌上被家里人视为罪恶、被旁人指点、一辈子抬不起头的风险凭什么啊,她梁婕有什么不如男人的,难不成男人的滋味比女人更好

    牧清阳完全不担心梁婕回不了家,他不会对女人做那么绝的事情,哪怕他对她厌恶至极。手机的信号中断只在那一片区域,梁婕只要回头走个二十分钟就能收到信号让的士来接她。

    至于梁婕是终于心死,还是决心要报复他,他都无所谓。

    温佳柠复健做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偏过头对温城说“哥哥,昨天爸爸提起你了。”

    温城之前一直在想着牧清阳的事,还在想晚上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确认情况,一时还没回过神,“嗯什么”

    温佳柠看温城这模样笑了,“我说,昨天爸爸提起你了。”

    温城愣了愣,“说什么”

    “他问我想不想哥哥回家。”温佳柠轻声说,“我说想。”

    温城的神情没有多轻松,眉头反而不经意皱起。

    温佳柠把这个细节看进眼里,垂眸把心中的想法遮住,再次抬起头已是笑脸“哥哥刚才在想什么牧老师”

    心思被妹妹看透,温城干咳了一声,谈起别的话题带过了。

    温佳柠今天的复健做完,温妈在床边守着她,温城看差不多了就离开了,而温爸站在病房的对面墙上,看起来是在等他。

    温爸还没开口,温城先说了“我一直这样。到死了也是这样。”

    温爸看着温城的眼中有情绪波动起来,手自主地握成拳头,最后像是为了不让自己掉下泪似的闭上了眼,温城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小时候教导他的父亲,面容上已经有了清晰的皱纹,眼角有了苍老的痕迹。

    半晌,温爸睁开眼睛,眼里是厚重的疲意,还有眼底始终解不开的费解,从八年前到现在,他一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儿子会变成这样。最后温爸不愿再看温城,摆摆手移开了视线,“走吧。”

    温城没有言语,这样的结局是他意料之内的。

    只是每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心死,他们总能证明他心口还存有一点点遐想的希望,本就沉重的心还能更疲累一些。

    “从检查报告来说呢,”主治医生端着浓重的地方口音的英语,翻看着温佳柠的恢复报告说道,“温小姐恢复并不理想,温先生。”

    温城眉头轻蹙,没有说话,而是透过玻璃看了温佳柠一眼,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温妈握住,以关怀的表情说了些什么,温佳柠笑着摇头。

    医生徐徐说道“医疗方面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力,这点我以我的身份保证,我们绝无保留,因为这也是我们正在研究的项目,没有任何原因欺骗你们。”

    温城收回目光,点头说“我知道。”

    “是的,”医生继续报告,“温小姐的手伤很刻意、故意而为,伤害很大,而当时的医疗技术并没有能为她的二次手术做个奠基,在这方面的基础上我们已经尽力而为,结果我们也很遗憾。”

    温城情不外露地从医生手上拿过资料,像是要亲自过目一番才能肯定医生的话,心高的医生因温城这个举动露出一丝不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医生心中的不快渐渐化解转为叹息。

    温城的英语水平要说比他优秀,所知的词汇量让他都羞愧,可这位先生盯着资料的第一段不放,像是突然忘了这些词语的意思。

    医生想起,楚墨与他联系已是几年前的事情,如今才把人带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大概为此付出了不少,也就能理解他那样不愿相信现实的心。

    “温先生”医生伸手在温城肩上拍了两下,宽慰道,“值得一提的是,温小姐的手在原来的基础上好了些许,已经不会常常感到酸痛。”

    温城回过神来,攥着纸的手微微用力,脸上却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我明白,感谢这些时日的照顾。”

    待温城把结果当着温佳柠的面与温爸温妈说了,两位长辈的表情都难免带着僵硬,温妈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安慰温佳柠,“没关系,至少有起色了。”说完,她偏过脑袋苦笑,轻声道“本也没有太大期望。”

    温佳柠看着自己的手,五指微微握住又张开,最后伸出去拉住了温城的手。温城下意识握住,温佳柠在他握住的同时笑了,“我挺好的。”

    “嗯。”温城不知自己情绪是如何被温佳柠所感知,甚至她越是懂事他就越难以从自我的情绪里挣开,最后还是揉了揉温佳柠的发顶。

    温爸温妈的神色微变,不知是羞愧多些还是恼怒多些。

    温妈连忙咳了一声,对温城轻轻一笑,“辛苦你了。”

    “没事。”温城转头应了,将自己的手从温佳柠的手中抽出,看了眼时间,淡笑道,“回酒店准备一下吧,下午三点的飞机。”

    回国的路上,温城和温爸温妈并没有交流,甚至温佳柠也不得跟他说几句,待飞机在机场停下,温爸温妈各自领了各自的行李箱,带着温佳柠走向温城,客气而僵冷的告了别,温城一直微笑着、微笑着。

    第七十三章

    自牧清阳把梁婕扔郊外之后,梁婕就再没有找过他,牧清阳舒坦的过了半个月。

    他的生日快到了,柳琦琦想给他弄个生日歌会,什么庆祝都是客套,本质目的当然是很单纯的为了萤律人气。

    牧清阳拒绝了。

    他拒绝的理由是太累。

    社长[坏笑]你是想过二人世界吧

    江北小水龟对啊。

    社长咬牙

    社长行呗,不弄就不弄了,你无聊了记得一定一定要找我。

    江北小水龟一定的。

    合上电脑,牧清阳让自己窝进沙发里,选了部电影来看。

    这沙发已经不是温城原来的沙发,是他和温城重买的,沙发是一种很舒服的深蓝色,沙发的松软程度也不是一般沙发能比的,如果用力一些,可以整个人陷进沙发,整个人差不多瘫成泥了。

    牧清阳觉得特别适合他这种有极大可能患上颈椎炎的高危职业。

    时间渐渐推向十二点,牧清阳合计这时候能打电话叫外卖了,手机刚拿到手上,门的方向就传来一阵动静,牧清阳把电影暂停看去,温城推开家门,拖着他的行李箱进来了。

    为了看电影,牧清阳把客厅的窗帘关上了,也没开灯,温城背对着光源,他眯了眯眼也看不到温城的脸,只能出声问道“今天回来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温城前进的身影一顿,“忘记了。”

    牧清阳听到温城声音里的沙哑,还没来得及起身查看些什么,温城行李箱一扔,一个一米八多的高个儿就正对着牧清阳扑了下去,沙发柔软地将两个人包裹,两具温热的身体贴合,温城轻细的呼吸像刺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他所靠近的皮肤。牧清阳先是一僵,然后犹豫地将手搭在温城背上,环抱住了他。

    牧清阳大概能猜出怎么回事儿,也就没说话,除了温城的体重让他有点负担之外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就静静抱了好一会儿。

    他觉着温城像一只巨型的狗,还挺黏主人的那种,身上热乎乎的,埋在他肩窝上的头发偏长柔软,他偶尔一动就能感受那种挠痒的心动。

    直到牧清阳察觉到肩上的湿意。

    牧清阳想起初认识温城的时候,他处处立刺,简直无懈可击,令人生厌;可相处越是久,他就越能感受到那些刺下的柔软,像个忍哭的孩子,惹人心疼。

    牧清阳放在温城背上的手指微收又舒展开,表明它主人内心的纠结,只是一瞬过去,展开的手就轻缓地在温城背上拍打,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想说些什么,可并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牧清阳现在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怎么哄,急,在线等。

    抱了很久,牧清阳也拍了很久,可温城还是没有动静,牧清阳怀疑他是睡着了,偏头想看温城一眼,下巴却被温城的耳朵挡住。

    “睡了”牧清阳小声地问。

    温城在他肩窝里闷闷的回答,从肩窝震到心口,“没。”

    说完,温城像刚睡醒的猫,带着一股子懒劲儿用脑袋在牧清阳侧脸蹭了几下,偏头看着牧清阳,呼吸都吐落在牧清阳的脖子上。

    “佳柠手术失败了。”温城用平静地口吻说着,牧清阳以为会有后续,可温城这句话说完过去一分多钟也不见他有要继续说话的样子,便从喉头应了一声“嗯”。

    牧清阳知道这场手术对于温城的意义,好像只有温佳柠的手被治好,他才能有原谅过去的自己的理由,这是支撑温城许久的支柱,如今突然崩塌,多年的隐忍便倾刻压到了他身上。

    他能说什么呢温城的过去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参与,温城的未来他不能完完全全的许诺他能陪伴。只能现在把这个人抱在怀里,小心温柔的、不让其他人打扰。

    楚墨的交接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这边出版社直接扔给温城,自己回总部当他的副总裁去了,温城光荣升职,这个职还升得毫无异议,老人们都知道温城在楚墨身边跟了很久,新人们都清楚温城的功绩如何优秀。

    升职肯定少不了庆祝,老板娘特意在“倾城色”留了个包厢,温城正好趁这个机会带上牧清阳跟他们认识。

    再次来到“倾城色”,牧清阳的心态与之前已大大不同,温城这次穿的男装,可在这种灯光杂乱的狂欢下,有谁会注意到暗处的两个男人呢

    温城轻轻握上牧清阳的手,十指相扣。

    穿过舞池,服务员领着他们到包厢门口,在服务员走之前温城随口问了一句“几个人到了”

    服务员一张青涩面孔,摇了摇头“就老板娘一个。”

    温城有了点底,点头道“行,走吧。”

    服务员晗首便回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牧清阳知道温城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便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怎么,”温城垂眸笑笑,抬起他们相握的手,“有点骄傲。”

    明明是同一个人,他笑起来的以前和现在是两个样子,他的笑和难过又是两个样子。牧清阳鬼使神差的想起一星期前这个人压在自己身上沉默哭泣的样子,他们那晚没说什么,甚至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第二天他醒来,温城已经准备好早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对他微笑。

    温城的眼睛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他光是轻轻一挑就够人乱想一阵的,除了他自身魅力之外,他眼下的痣也给了很大能力的加成,好像这人就是没心没肺的妖精。

    然而他知道不是。

    牧清阳另一边手伸出,轻轻抚在温城脸上,戒指触感冰凉,和牧清阳手心的温度类同。他的拇指在温城脸颊上摩挲两下,最后遮上了那颗痣。

    温城表情疑惑,却没有任何揣测,甚至有些享受,“怎么了”

    “没怎么,”牧清阳笑笑,把手收回,学着温城的话说,“有点骄傲。”

    幸好走廊上空无一人,要是多个观众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大概会恨不得抄起旁边的垃圾桶砸死这两人――太肉麻了

    两人走进包厢,牧清阳自然而然地把手从温城手里抽出,对从沙发上站起的女人伸出手“牧清阳。”

    女人风情万种地看了眼温城,又似笑非笑地握上牧清阳的手,涂着艳红色的唇张口“老板娘。”

    牧清阳当然知道她是这里的老板娘,见她没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眼中转有疑惑,老板娘善解人意地开口了“原名不好听,叫我老板娘就行,他们都这样。”

    “行。”牧清阳点头应了。

    温城出手把自个儿的人拉回来,一起坐到沙发上,“差不多就行了。”

    老板娘在他们对桌坐下,夸张地喘了一大口气,“哟,温美人还挺护崽,怎么着,怕我吃了你宝贝儿不成”

    “呵呵。”温城懒得搭理她,随手捞起桌上一个骰子扔过去,老板娘手快接住了,温城已经不再看她了,转而问牧清阳,“宝贝儿喝什么”

    牧清阳抬头看了眼包厢。

    这个包厢挺大的,近门就是他们正坐着的沙发,围着黑长桌绕成一个圈,再远些就是一个小型的吧台,台后的架子上整齐地排列着各款酒类。

    但是除了他们三,这个包厢里没有其他人。

    老板娘身前摆着一杯酒,牧清阳猜这应该是她自己调的。

    于是,视线回到温城身上,牧清阳笑笑,“你调”

    “当然他调,”回牧清阳的是老板娘,她拿起自己的酒杯在手中小心摇晃,不经意地抬眸给牧清阳一个媚眼,“帅哥,没见过温美人调酒吧性感得恨不得压他在吧台做一场――在他是女人的前提下。”

    老板娘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至少牧清阳知道她的性取向了,对她的话仅是温和一笑,笑里没有任何意义,然后转看着温城“随意吧。”

    见状,老板娘仰天长叹“陆然什么时候来啊――死半路上了么”

    刚走进吧台里的温城看了眼包厢门口,笑笑,“来了。”然后也不再管,转身挑酒了。

    在温城话落之后两秒,穿着一身白西装、风度翩翩的男人推门而入,脸上的笑容可谓赏心悦目,可是不管怎么看,总让人有种心机不浅的滋味。

    牧清阳看他的第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双眸微眯。陆然同时看过来,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地牧清阳伸出手,“陆然。”

    牧清阳礼貌性地握了一下,“牧清阳。”

    陆然身后的男人稍高,五官比常人深邃,冷漠得适当,既不会让人觉得轻浮,也不会让人树立敌意,他兴许是看出牧清阳对握手的敷衍,仅是点了点头介绍自己,“楚墨。”

    陆然在牧清阳旁边坐下了,好笑地问道“还记得我么,帅哥”

    任凭谁在厕所门口遇到一个帅哥跟你说抽烟姿势挺帅想拜师,对那个帅哥的印象应该都很难忘。牧清阳嘴角一抽,“很难忘。”

    陆然还想再说些什么,老板娘没给他机会,一脚往桌子上踢,桌子一角压到陆然肚子上,陆然怒瞪老板娘,老板娘笑眯眯的“怎么又迟到了呀这次是什么理由拖着楚墨哥哥的”

    谈到这个,陆然的怒色一扫而空,变得高深起来,“这次啊”

    他话没说完,在老板娘旁边坐下的楚墨又在桌子上补了一脚,桌子倾斜度更甚,陆然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牧清阳默默远离,没受牵连。

    陆然一副林黛玉模样虚弱道“有了美人忘竹马,见色忘友,见色忘友。”

    “闭上你的嘴吧,”楚墨轻轻咧嘴,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除非你想跑着回家”

    楚墨浑身上下都写着“再多嘴我把你绑我车上让你不得不跑”的阴谋,陆然干笑几声,缩回沙发里了。

    温城为牧清阳调好酒,一杯浅蓝夹白的鸡尾酒摆到牧清阳身前,牧清阳看了一眼,便稍微抬首,“这什么”

    “好看么,”温城自然地贴着牧清阳坐下,把里面的成份简单给牧清阳解释了,“度数不高。”

    另一头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老板娘一脸要不得的样子叹息,眼睛捂上了,“辣眼睛。”

    陆然倒是勾起唇角,斜睨着温城调侃道“得了吧,今个儿是人家的升职酒,还不给人得意一下么”

    楚墨也难得有了一抹不含別意的笑容。

    温城其人,从乖戾成长为尖锐,而今逐渐沉淀成为成熟、稳重,甚至要发展为温柔。

    楚墨见证了所有。

    他不是慈善家,却为这个人尽心尽力。青春时期的教导、时后的处理、工作的安排、学习的督促、妹妹的手术甚至车和房都为他准备好了。

    起初是因为陆然。

    楚墨看向陆然。

    陆然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温城脸上,眼中含笑,笑意又太过久持,明显刻意。楚墨与陆然一同长大,对他的了解至深,他知道陆然知道自己在看他,只是陆然选择回避。

    许多事情一闪而过,最后留在脑海里的是陆然低顺的恳求。

    他同意了,初见温城的时候他眼中杀气浓重,人又十分清瘦漂亮,楚墨一看就厌恶到底。他与温城的对话不多,陆然本意也不是要楚墨做向导,而是做一个能保证温城平安的保护神。

    从温城车祸后他才开始上心,而温城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他给温城的学习资料温城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接纳新资料,这让楚墨稍微侧目,想起来他辍学前还是个尖子生。他倒没想过,温城会用这种优势去折磨一个人。

    陈奇醒来是雨天,他蜷缩在床上紧张得抽筋,伤口因此裂开,他看到血后连呼吸都不通畅,若不是医生及时赶到。他大概会窒息死亡。楚墨请了心理医生查看,心理医生曾试探地问陈奇想不想让温城得到惩罚,陈奇浑身一哆嗦,像是突然被扔入冰窖,牙齿直打颤。

    别。

    陈奇只来回说一个字,祈求道,别。

    能让一个见惯了血的流氓混混变成这种样子的,是一个十几岁出头的少年。

    楚墨之所以对温城侧目,除了他惊人的学习天赋外,还有他对妹妹唯一的温柔。于是他用这个勾引温城。报复过陈奇的温城肯好好学习了,然而身上那股子血腥味还是挥洒不去,楚墨能不接触就不接触,接触起来便是冰冷面孔嘲讽脸。

    温城有不要命的劲儿,楚墨要他学英文、法语,只给温城住所,其他都要温城自己解决。温城手头上还有赌来的不少钱,又花了一个月找到个收银员的工作,过活不成问题。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工作就是学,两年之后有了成绩。

    然而楚墨并没有一开始就安排温城做翻译,只让温城在出版社底层跑腿,也没给谁什么交代,温城每天累得半死不活还没多少钱。温城不是没有脾气,跟楚墨他不闹,楚墨手上有他妹妹,但那些专挑新人压榨的老人们,温城不怎么客气,该怎么怎么,闹了不少事。

    他没给温城什么,工作上从不讲私心,温城的升职理所当然,他只不过是为温城了温城原来应该拥有的条件,是温城自己一步步爬上来,走到他所认可的位置上来的。

    很好。

    陆然没下错注,他没空投资。

    思绪转回,楚墨主动拿过茶几下的牌在手里洗着,抬头看向温城,淡问“玩什么,赌多少”眼里是不带掩饰的欣赏和认可。

    温城知道楚墨的意思,只笑了笑,“我可以,你们随意。”

    老板娘想玩四人斗地主,其他人都同意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玩起来也有意思,牧清阳看起来挺正人君子的,结果是最上道的,一局斗地主,牧清阳坐庄,温城围观,赢了。

    陆然怒摔牌面,温城耸肩,双眼微眯笑得妖精,搂着牧清阳在人脸上亲了一口“我家宝贝儿就是棒。”

    牧清阳淡定如初,老板娘不忍直视“妈的,温城你那张脸真是又大又厚。”

    楚墨笑眯眯的和陆然、老板娘喝了一杯罚酒,把一百块扔给牧清阳。

    牧清阳没把钱收进口袋,简单地用酒杯压住。

    老板娘忍不住勾起唇角。牧清阳这意思是觉得迟早会输,求个方便。

    下局楚墨要求休息,牧清阳下意识看他一眼,楚墨与他视线相撞,短短一瞥,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楚墨要观察牧清阳的套路规则,牧清阳则表示欢迎来看。

    温城顶替楚墨的位置,这局还是牧清阳坐庄,还是赢。

    陆然罚了酒给了钱干脆把锅扔给温城,“你是不是故意让的”

    温城同样一杯酒饮尽,手上的牌在桌上一摊证明自己的无辜,眼中却妖气十足,掏了一百放在牧清阳的杯下,那气势哪是输了罚钱,分明是你伺候得不错爷给你一点小费。

    牧清阳玩这些没什么压力。初中时候别的不说,他跟几个人坐后排玩牌就占了大部分时间。

    下一局楚墨上了,温城退下,瞅着自家男朋友的牌。

    楚墨坐庄,赢了。

    牧清阳微微一笑。

    有意思了。

    接下来的局牧清阳有输有赢,楚墨摸清他的套路之后和陆然、老板娘又有默契,如果是牧清阳坐庄,要赢很难。所以几局下来牧清阳输居多,几轮酒后牧清阳已经醉得差不多,神情如常,眼中却明显难以聚光,陆然瞧着有意思,试探地问道“清阳哥哥,你还有多少牌”

    牧清阳不动声色地在牌面上扫一眼,冷静地把手上的牌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陆然乐了,老板娘干脆笑出了声,连楚墨都忍俊不禁,三人打到一半的牌干脆摊开,温城也无奈了,牧清阳还拿着牌看,他把人往怀里带,手拿下牧清阳手中的牌,在人额头上轻吻了一口。

    “休息会儿吧,我来玩。”

    牧清阳点头,跟温城换了位置,靠着沙发闭目养神。要平常,牧清阳肯定会推开温城冷漠以对,现在温顺得让人心化。

    围观的三人默契地保持安静。

    没谁见过温城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让人诧异,反而更像他本该就是如此,只是好不容易,上天把这一面还给他了。

    一伙人从玩牌变成玩骰子,牧清阳由闭目养神变为睡熟,最后被骰子在骰盅里碰撞的声响吵醒,酒意已褪去大半,他才睁开眼睛,坐在对面的老板娘正压着骰盅,抬眼间正好撞到半醒的牧清阳,就笑了,对温城使了个眼色。

    温城先是一愣,尔后很快反应过来扭头去看牧清阳,笑容是看到牧清阳的那一刻才绽放开的,“醒了头晕么”

    “有点。”牧清阳如实回答,看一眼桌上,先前他跟他们玩斗地主赢的钱已经剩得不多了,就然后随口问了一句玩什么。

    回答牧清阳的是老板娘,她对着温城身前的骰盅抬了抬下巴,“猜点数。”

    而对面温城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还在游戏中,格外体贴地问牧清阳“要回家么你睡了一个小时。”

    “行。”牧清阳点头应了温城,然后坐直了,接手过温城身前的骰盅,问道,“猜过没”

    这架势。温城安心地往沙发上一躺,“还没。这局五百。”

    牧清阳用“你这败家娘们儿”的眼神瞧了温城一眼,随后看向老板娘,“来吧。”

    “不公平啊,”经过之前对牧清阳的了解,几人已差不多摸清牧清阳的性格,简单说就是“不做没把握的事”,陆然端着一双看好戏的眼,语含同情地替老板娘说话,“哪有半路替人的。”

    牧清阳谦和地笑笑,“今天是庆祝升职啊,让着他点。”

    温城笑了,老板娘语气酸酸的“谁谁都行,麻烦快点,玩完回家,懒得看你们了。”

    这下连牧清阳都忍不住乐了,骰盅在手里晃了一圈,最后压到桌上,温城一看,五个骰子里有四个是六点。

    按老板娘的手气和习惯,她那里不会没有一个六,温城想了想道“五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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