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两个女同学的话被谭以星听见,不高兴了,什么爸,谢明江哪有那么老,多么罪孽深重的他才能鼓捣出一个这么发育成熟的自己啊,站起来冲那女同学道“他不是我爸。”
另一个女同学见好脾气的谭以星都一脸严肃,忙补救道“就是就是,看着就是二十八、九,高大干练,我理想的帅大叔。”
谭以星也不干,酸溜溜地说“什么大叔啊,他那么老,明明是大爷,和你不合适。”
班主任进行了十多分钟的指桑骂槐,估计谭以星也听不出来言外之意,看真正的对象来了,立马下课,抱起教案和试卷,把谢明江领到办公室,甩出叠卷子“你自己看吧。尤其是那作文,好好看看。”
谢明江拿起试卷,努力辨认了一会儿,放弃了“这写得什么,我看不懂。”
“你都看不懂,你想盲阅老师能看懂吗?”班主任敲着桌子,“最简单的作文题,父亲的肩膀,我看半天就看懂第一段,谭以星上来就是‘我爸死了’。”
“……”谢明江抱起肩膀,半天才道,“嗯,很写实,他爸的确没了。”
老师愣了愣“那也得高于生活吧,这是考试,不是让他纪实。”
谢明江把手搭在腿上敲了敲,没来由地感到烦闷“老师,他目前就这个水平,这种题材他还驾驭不了,狗屁不通的东西写多了干什么,写多了也是浪费纸。”
“你……”班主任叫他来是为了声援自己的,没想到谢明江这位家长的态度每况愈下,还不如上次积极,看谭以星站到门口,忍不住把他叫进来,“你这写得什么,你念给我和你谢叔叔听听。”
谭以星拿过卷子,这种东西叫他怎么念,更何况写得这么差这么丢人,尴尬地开了个头“呃……我爸死了。”
班主任皱眉,叹口气,以为他在找理由,语气柔和中带着强势“知道,那也不能找借口,好好念。我看看你写的字你自己认不认识。”
“呃……虽然我们不常见面,但是我对他感情很深,很爱他……”谭以星边读偷瞄谢明江,发现谢明江的脸色愈发难看,不由得心虚。
这两句写得这么深情款款他都不满意,后面的信马由缰他还不跳起来打自己?连结巴都不敢了,念得飞快“呃,这个题目我不知道写什么,因为我没有靠过他肩膀的印象。我爸有心脏病,知道他有心脏病的时候,我在上高一,那天之前他只是节日才有时间和我见面……”
谢明江静静地听了会儿,突然打断道“行了。”
谭以星害怕了下,抓紧辨认自己那龙飞凤舞的字体“他到我住的地方……”
“我说够了。”谢明江起身,把卷子从谭以星手里拿过来,“老师,我知道了,回家给他买作文书,让他照着模板写。”
谭以星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谢明江已经把卷子装好,对谭以星道“去到外面等我,去。”
谭以星被赶到走廊外头,想扒着门偷听一番,但是谢明江门关的很紧,他什么也没听到,谭以星纳闷于谢明江头回对他那狗屁不通的遣词造句没有感到愤怒,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明江出来了,虽然黑着脸,但还是在他头上揉一把“看什么看,这次我不跟你计较,回家。”
谭以星万万没想到这次的签名来的这么顺利,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他觍着脸地过去跟谢明江委婉的说“我有两门都考了二十分以上,我觉得我的英语考得很好。”
“……”谢明江一下子就听懂了他那意思,抬起眼皮,“你的脸皮是有多厚?”
谭以星“没办法嘛,艺术节我还要买白衬衣,黑西裤。”
谢明江“我给你买,你休想从我这儿讨走一分钱。”
你给买就你给买,周末,谭以星坐上车直指a市最热闹繁华的步行街,谢明江人生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压马路,把车停到地下车库,他一锤定音地说“就逛带电梯的商场,否则你自己去,我在星巴克等你。”
谭以星本来哼着小曲,听这话,立马眉眼耷拉“可我喜欢的牌子都是独立专卖店,要一间间走的啊。”
谢明江就知道“白衬衣黑西裤去什么专卖店,百货商场里才有得卖。”
“……”
“还有,你怎么打扮我不管,买什么我也懒得干预,但不要把你收拾的像原宿街头那种非主流,我看着……”谢明江想了想措辞,这句话必须让谭以星明确领会他的ji,ng神,很接地气的说,“我看着辣眼睛。”
第22章 恋爱与失恋
谭以星不服“谢明江,钱是佐藤给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凭什么不让我花。”
谢明江揉揉太阳x,ue“佐藤给你的钱才多少,你缴学费、吃穿用度不用钱?零用钱算我大方,从我腰包里出。省着点吧,继承不上遗产,我给你省多少你就剩多了,你还得感谢我。”
谭以星“……”
这话很有威慑力,谭以星不再嚷嚷着去什么专卖店,就在百货商场档次一般的男装店里买到了他的衬衣和西裤。
“好看吗?”他站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下,转过来对谢明江得意道,“我有没有帅翻了?”
谢明江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呵呵应付干笑“好看。你要是不把裤腰提到胸口就更好看了。”
谭以星生气了,气势汹汹走过来,把谢明江的手机抽掉放桌子上,拉住他的手“来,摸摸!哪儿是胸哪儿是腰,我大长腿你不服气啊。”
谢明江冷不丁被他拉着,被动“非礼”他,面色立马沉郁“别胡闹。”
谭以星没说错,他随便穿穿都好看,毕竟是青少年的身体,挺拔修长,像是株白杨树,谢明江又没眼瞎,当然知道,但依然尽力把手挣脱,怒中带气“你让别人看见成个什么样子。”
谭以星盯着他看看,默默抿嘴笑了,弯腰,把脸贴过去“你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也看不上我吗,摸摸就不好意思了?”
谢明江发现他真是越来越不得了,什么玩笑都敢开。
他一个成年人,能让个毛头小子弄得臊眉耷眼吗?不可能,谢明江决定臊臊他,让他再也张不开这个口,遂抬起眼皮瞅谭以星,轻哼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你,怎么,刺激我?”
“你也是个男人,知道的,兴致真来了,还论什么对象,况且你不是‘帅翻了’吗?”
低沉的嗓音在谭以星耳边,把谭以星的耳朵震得又麻又红,红色慢慢蔓延到脸上,特别是他皮肤白,更显色,脸上都要滴血似的。
“……”
谢明江不做声地盯了他一会儿,感觉他仿佛又呆住,在他脖子后面轻轻一拍“换你的衣服去。”
谭以星被谢明江调戏了,几天都避着谢明江,看见他也不说话,绕着走,谢明江懒得问他,很满意这种耳根清净的状态,终于,元旦艺术节要来了。
谭以星说“谢明江,三十一号你去不去。”
谢明江正在看杂志,放到膝头,拿过谭以星的作业本“目前是没什么安排。”
谭以星开心了,嘴角慢慢上浮“我们班的节目是倒数第二个,你可要耐心地看到最后。”
“知道了。”
签完字谭以星还不走“表演完如果获奖,家长还要上台来呢,我听徐遥嘉说去年上台领奖的,家长都准备了鲜花,礼物什么的。”
谢明江瞥瞥嘴,不以为意地继续看杂志,随口道“你能拿奖吗?要真本事那么大,回头我发红包给你。”
“……”
这人就是这么物质,一点气氛制造的意识都没有,不孤注生还怪了。谭以星忿忿想,还把这件事告诉徐遥嘉,徐遥嘉翻个白眼“摆正你的位置,少年,再说咱们班得了第一名我不要谢明江拿着玫瑰花上来,那太可怕了我爸会心梗的。”
艺术节学生心情都不错,毕竟期末调剂时间很少,晚上要搞活动,整个下午大家都在排练,班主任表示不要回家了,全班同学一起吃个晚饭就去大礼堂。谭以星还没换衣服,听的昏昏欲睡时谢明江发来短信“什么时候排练结束,带你去吃饭,在校门口等你。”
谭以星立马不再犯困,心情很激动,谢明江非但能来看自己的节目,还知道关心自己吃没吃饭,马上把前两天的郁闷与纠结抛在脑后,跟班主任打招呼自己要去外面吃饭,把班主任连哄带求,终于挥手放行,谭以星捞上书包就跑。
放学铃声中谭以星飞奔出来,把站在车边发呆的谢明江都吓了一跳“跑这么快干什么?”
谭以星不知道怎么说,只说“我饿了嘛。”
谢明江嗤笑一声,叫他到车后面,自己去扳车后备箱盖。
“什么啊?”谭以星跑过去,打开,原来后备箱里放了个超大的两层鲜花蛋糕,瞬间惊讶“干嘛啊?”
谢明江站在车门前,没好气道“又算花又算礼物,万一获奖了,你们全班同学也够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谭以星心脏咚咚直跳,抬头看谢明江,他那样不耐烦,说话也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可自己突然很紧张,他说“就是给我一个人买的,哪有时间分给全班人吃,你脑子有问题。”
“……”谢明江啪地把车盖子一合,“哦,早知道从路边揪束狗尾巴草好了,让我大费周章。”
谭以星抱着包,满脸红晕,直到到了饭店,坐在座位上,他也感到脸颊发烧,为了不让谢明江发现,他把脸贴在桌子上。
谢明江点完菜,看他就剩颗脑袋对着自己“别把脸贴桌子上装癞皮狗啊。”
谭以星切一声,软软道“这都要管?”
“我看着闹心。”
我看着你才闹心呢,谭以星心想,我看着你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儿跳得过快,一会儿跳得过慢,要不我获奖你还是别提着鲜花蛋糕上来拥抱我了,我怕徐长丰没有心梗,我心梗了。
谢明江突然来个电话,约他出去喝酒,他爽快推辞,见菜上来,对谭以星道“起来吃饭。”
谭以星坐起来,执起筷子。
谢明江瞄他眼“你脸红什么?让你不要在桌子上靠。”
谭以星嗖地起立“我,我去洗把脸!”
他一去就去了十分钟,谢明江只得起身去催他,在二楼的玻璃走廊里穿行时,他随便向下看了看,愣住。
门口进来两个人,都是大兜帽的黑色派克大衣,只是肩并肩的走路说话,并没有感觉很亲密,但谢明江定在原地,眼睁睁看他们走到座位上坐下,手渐渐发凉。
那是周卓……和陆杉。
陆杉拿着菜谱在看,周卓在脱外套,天气这么冷,他还穿件灰色衬衣,背上微微鼓起,他还是那么瘦。
谢明江抿着嘴,感觉嘴皮疼。
谭以星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看谢明江站在走廊里盯着下面发呆,顺着那视线望去,谭以星狐疑地走进“看什么呐?”
谢明江不做声,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谭以星把手在谢明江眼前晃晃“喂,谢明江。”
谢明江终于有了反应,垂下眼皮“没什么,吃你的饭去,菜要凉了。”
谭以星从谢明江这个角度看过去,搞清楚他在看什么了,原来是两个年轻男人,他们互相对望交谈着,一个说了什么,另一个耸着肩膀笑,气氛轻松愉快。
“那两个人你认识啊。”谭以星伸手指了指。
谁料谢明江一下把他的手拍掉,大光其火“让你吃饭去你听不懂是不是?”
“……”谭以星呆愣片刻,反应不过来似的,“好端端的你发什么脾气?”
谢明江偏过脸,垂着睫毛冷静片刻“好了,你先进去。”
他们对话时,谁也没注意楼下的那两人起身,打算换桌上楼坐到包间里,周卓在前,陆杉在后,走到玻璃长廊的前半段,周卓都没有注意到谢明江,直到越走越近,他脚步慢了下来,带着惊讶,将目光放在谢明江身上。
谢明江感受到视线,也抬头,对上周卓的目光,他的目光不是一湾黑色的深潭了,反映出餐厅通明的灯光,亮亮的,就是有几分锐利,又几分不屑和轻蔑,他没停步子,只是在瞄了谢明江意味深长的一眼后,轻轻与谢明江擦肩而过。
谢明江本能回头“周卓,我有几句话想——”
周卓没有回头,直接走远了,谢明江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让他嗓子疼,不一会儿陆杉倒是站到了谢明江面前,面无表情地朝谢明江点个头,眼神不露痕迹地扫过谭以星茫然的脸“谢明江,好久不见。”
谢明江印象中的陆杉感觉和自己差不多高,现在才发现陆杉比他高一点,下巴微抬,目光中有种居高临下,他好像变了。
谢明江拧着眉毛,不怎么想和他说话,很生硬道“不必装腔作势,我猜你和周卓一样,不想见我。”
陆杉很淡地扯了下嘴角,笑容非常公式化“不至于,你对我们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谢明江气得心脏发疼,再也不想废话一句,和陆杉不约而同地朝着两个方向走了。
谢明江大步走进洗手间,用水泼脸,直到手凉透冻僵,他又出来,见周卓已经拿着大衣也在往外走,一面下楼一面将外套抖开披在身上,朝服务生点点头,跟着陆杉后面,快要走出大厅。
谢明江心有不甘,几步回到包间拿上外套和手机,冲出来要下楼。
他都快跑到楼梯口了,听背后一声——
“哎,谢明江,你去哪儿?我呢,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