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江瞥他一眼,慢慢转开眼珠“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每次都是这样,才冲你发过火,你没脸没皮地又重新贴上来了,到底想干吗?”
没脸没皮?他这分明是曲线救国好吗?谭以星的愤怒在心中激荡,在心里跟自己做了几秒思想工作,才把愤怒压下来。
“不想干吗。”谭以星佯装平常地说,“是你说我要在你面前老实点,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就往西。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谭以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践行的也还可以,但谢明江总觉得他和自己对他期望的有很大差距。
谢明江打断了他“你态度再好那也是亡羊补牢,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吗?干脆就不要亡羊,也不用成天想着补牢了。”
“……”谭以星耸耸肩膀没吭声。
他卯起来装乖,那看着还是顺眼的,谢明江顿了顿,感觉心情微妙地有所缓和,又道“你不用做些和你无关的事,补衣服,送手机之类的都不必。你只要别成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我又不是闲的没事,难道会跟你一个孩子计较?”
显然,他把他自己想象的十分宽容大度,忘记了自己不但计较,而且还翻来覆去的计较。
谭以星瞄瞄他“那怎么能行?佐藤特别叮嘱我要你和睦相处。”
谢明江立马摇头“不,你用不着和我和睦相处,咱俩不需要相处。”
“……”
“就比如,一楼那么大,还不够你跑的?二楼你能少上来就最好别上来。”谢明江无意识地抬抬下巴,说得来劲了,“知道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吗?你在和不在应该差不——”
他突然卡了壳,因为一阵剧痛从脚上袭来,低头望去,原来谭以星狠狠一脚踩到了他的脚上。
“你——!”谢明江正要发作,感觉周围因为他们舞步的停止而好奇的张望。
谭以星飞快地抱了他一下,用手蹭了蹭他的背,露出带歉意的微笑,用中文嘚瑟道“啊,亲爱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谢明江真想踹他两脚,结果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哟,谢总,这还是个混血小男朋友吗?你们感情真好。”
谢明江没撑到派对结束就早退了,好在徐长丰也没有挽留他,回到家,百惠因为修好了洗衣机而美滋滋,又觉得谭以星给谢明江雪中送炭他一定心情大好,结果谢明江黑着一张脸从玄关直接走上台阶,消失在关门声的巨响里,留下茫然的百惠。
“先生怎么了?”
“不知道。”谭以星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打开电视,抱起装薯片的木质大碗,看综艺节目。
“阿星!”百惠一看就猜到两分,“你怎么又惹先生生气?”
谭以星大嚼着薯片“不光是我惹他啊,他也有惹我,相互的吧。”
“……”
谭以星受不了她怨念的眼光,放下碗“你来评评理,他让我在这个家里就好像不存在,我有那么碍眼吗?”
“……”
“还有啊,作为一个男人,不要那么小里小气,没事儿就黑脸生气,这都算了,我都可以忍,谁让我有求于他呢。不过你说他这样小肚ji肠、斤斤计较的人,他会帮我找我妈吗?他连我基本的权利都吝啬于满足,给我睡个衣帽间就觉得给了我天大的好处,佐藤又不是不给他钱,他至于吗他。不就不小心踩了他一下,你看他那样儿!”
百惠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摇摇头“那问题不是你还得让他帮你找妈妈嘛。是佐藤先生他们求着先生的,你只能暂时委屈一下。”
“切,你是他的人,你就向着他说话吧。”
百惠不忍心提他妈妈的话头,因为那压根就是骗他,于是借口收拾屋子去了。
谭以星一个人坐着,慢慢气消了,心里隐约开始七上八下。
谢明江这个人着实有些讨厌,他想,可是……
佐藤、山下、藤原的一席话犹在耳畔,谭以星转转眼珠,三步并作两步上楼。
谭以星敲敲书房门,在对方一声含混的嗯后推开一个缝儿,从外面挤进去半个身子,谢明江二话不说抄起一本大部头有力的向谭以星掷去,幸好谭以星躲的快,那书砸在门上重重一声,然后落了地。
“不想挨揍就出去!”
谭以星贴门站在墙根,堆起一抹假笑,讨好道“我不是故意踩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
“真的。”谭以星捡起地上的书,向前大跨两步,大着胆子站到谢明江的桌子前面,“算了,要打给你打一下好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故意呢?你对我挺好,还要帮我找妈妈。”
他试探着说“那个……谢明江,我妈有下落了吗?我也不好一直给你添麻烦不是?”
谢明江顿了一下,知道这句话终于来了,要不是他突然提起,自己几乎是要忘记还有这茬事。
他眼神望向谭以星,好整以暇“别人的信息不是公开的,不能随便查,先得有你和你妈妈的亲子关系证明,有了这个才能到有关部门去查。这个资料得先等着佐藤他们想办法弄来给我。”
谭以星脸上有一丝失落,但还是信服点点头“那会不会要很久?”
谢明江移开目光,信口开河道“当然,我也会托人在a市和周边帮你找,手续都不是最费时的,费时的是找人的过程。”
谭以星又问“你和她再没有联系了吗?”
“前段时间也是一个朋友在中间牵线,后来那个朋友因为出国了,就失联了。”谢明江越编越烦躁,“总之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找,有信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不要心急。”
“是不是会花不少钱?花钱的话,让佐藤——”
“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放心。”谢明江赶紧总结陈词,垂着眼皮打开浏览器,打算看看电影或者玩玩游戏,等谭以星出去,等了一会儿,突然听谭以星说“哦,我知道了,谢谢你。”
谢谢他?谢明江心里冷笑一下。
“你想说什么?”
谭以星像是有狗咬他屁股似的,在桌子前面扭来扭去,仿佛也在为接下来这番话不好意思“就,就想说你真的还挺好的,虽然我老惹你生气,你都没和我计较,还想得这么周到。”
“……”谢明江抬头看谭以星,他脸上带着谢明江从未见过的腼腆的笑。
谢明江被这突如其来的rou麻言行刺激的头皮发麻,酝酿了半天,才挥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哦,好。”谭以星最后给他一个微笑,终于关上门。
谭以星走了,谢明江心情复杂地蹲那儿上网,越想越别扭。
他知道谭以星那是为了找妈所以委曲求全,连时间都不挑,突兀地给他贿赂一点假笑和顺从,也许关上门就满脸不屑地啐他一口。一切都只是装模作样,只是迫不得已。
不过他宁愿是那样。不然膨胀了谭以星的希望,再接受他真挚的好意,自己真不知道最后要怎么收场。
第11章 上学去吧
谭以星启动了深水炸|弹的倒计时,施施然跑了,剩下谢明江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踏实,这天上班,他终于接到了佐藤的电话。
佐藤先是问汇过来的谭以星的花销到账了没有,又问及谭以星的近况。
那天过后,谭以星突然良心发现,在谢明江面前十分乖巧,有时候谢明江想给他挑个刺儿都挑不出。
然而这更令谢明江头疼,他忍不住数落佐藤“你骗他点儿什么不好?非骗他他妈还活着,你让我给他从哪儿变出个妈来?”
佐藤在那边哧哧直笑,笑够了,说到“那是他在家里闲得,等去上学就会好,到时候他功课都做不过来,连自己都想不起是谁,还能想起自己的妈?”
谢明江觉得佐藤这是异想天开,或者只是对自己的敷衍了事,气得把电话挂断,坐在那儿琢磨。
最后还真给他琢磨出一条道理,这谎又不是他撒的,要是谭以星哪天发现真相,找他兴师问罪,他可以来个一问三不知,谭以星爱呆呆,不呆就让他滚,反正自己对他那算是仁至义尽了。
谢明江的确把谭以星上学的事情提上了日程,a市一中是a市数一数二的高中,他也正好在里面有一点门道,可以将谭以星转学过去,当然,佐藤也答应千田会给一中赞助一批电脑。
谭以星本来在日本都该考大学,谢明江还是特意把他安排到高二,他知道以谭以星认字儿的水平,高二都够呛,小二可能还比较合适。
果然,谭以星报完名出来,坐在车里拆封了一本物理书,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写得都是什么和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看不懂?”
谢明江还没启动车子,系上安全带,瞄了一眼,用手指着某课后第一道练习题的第一行“这一行写的什么字?”
谭以星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读道“在交通事故的分析中,杀车线的长度是很重要的依据,杀车线是汽车停车后,停止转动的轮胎在地面上滑动时留下的痕迹。……为什么是杀车啊?”
“那是刹车。”谢明江决定忽略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难得地好脾气道,“这你不是基本看懂了吗?”
“后面我就看不懂了啊。”谭以星把书举起来,“在某次交通事故中,汽车刹车线长度为14,假设汽车轮胎与地面间的动摩擦因数——,动摩擦因数又是个什么?”
“别问我。”谢明江被问的有些不耐烦,打断他,“学习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
说着,脚下一蹬油门,车子立刻就蹿了出去。
谭以星不太高兴,哀叹道“我学文科吧,理科不适合我。”
“文科更不适合你。”谢明江一针见血地否决了,“你能花两年通读课本,都要谢天谢地了。”
谭以星觉得他这话说的也很有道理,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摊在座位上,过了一会儿,他振振有词道“在日本,高中毕业不念大学也是可以的,本来以我的水平就考不上大学,我们就不要走这个形式了吧。”
谢明江何尝看不出他那点脑筋,斜着嘴哼了一声。
显然,这个学不是谭以星说能不上就能不上的,即便他双休日在家里发够了牢sao,周一的早上也得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去上学。
早晨吃完早饭,他站在穿衣镜前面左右看了看,脸上有一层y郁“这个校服为什么这么丑?显得我完全没有身材可言。”
谢明江刚好下楼,听他这么说,知道他那是磨磨蹭蹭不想去上学,经过他时轻巧地说“七点十分老张准时出发,你再不上车就自己走着去吧。”
谭以星正在收拾裤脚,想卷成时髦的露脚踝样子,听他这么说,急得一下站直身体“哎,谢明江,他就是送我的,我没上车他跑去有什么意义?以为自己在开公车吗?”
谢明江坐下,开始喝咖啡。
谭以星几步走过去,怒目而视“我跟你说话呢。”
谢明江抬手指了指表,很平静地说“还有两分钟,老张就走了。”
“啊啊——算我倒霉!”谭以星暴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捞起书包,咆哮着跑了。
谢明江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听门重重关上,觉得此时突然而来的安静是那么令自己舒畅,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对百惠道“早餐做得ji,ng致一点,我想认真吃。”
谭以星被分到九班,班主任将他领进教室做自我介绍,早读沉闷的气氛立刻得到了活跃,女同学们兴奋地交头接耳。
“来,这位是谭以星同学,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班里同学出乎意料的热情,谭以星在掌声雷动中开了口“大家好,我是谭以星,我从日本来的,不过我和我妈都是香港人。”
“好!好!”底下的男生闲得无聊,连桌子都拍上了。谭以星扫了一圈,后排有一个男同学对他毫无热情,本来正在低头看书,看到他之后眼神突然惊恐起来。
谭以星扫了他一眼,决定无视这个不友爱的同学,继续兴致勃勃发言道“我平时喜欢打球,跑步,睡觉,打游戏,不喜欢学习,做作业——”
“可以了可以了。”老师适时打断了他,暗自抚额一会儿,指着倒数第二排的某个座位,“谭以星同学,你个子挺高的,你就坐后边儿吧,别不喜欢学习了,和同学一起进步好吗?”
谭以星往后一望,那座位正好在眼神惊恐男的旁边,他撇了撇嘴,走过去坐下。
早读在划水中结束,眼神惊恐男待他落座后合上书,低着头,凑到谭以星耳边说了一句话,这下轮到谭以星惊恐了。
因为他说的是“冒昧一问,我没认错吧?你是谢明江的那个?”
谭以星惶惶不安地上完了第一节 班主任的英语课,下了课,他把同桌叫到走廊外面的一个角落里,才问“你是谁啊?你认识谢明江?”
同桌笑了笑“看来你不记得我了,你不是和谢明江来参加过我爸的派对么?”
谭以星恍然大悟“徐长丰是你爸啊。”
同桌点点头“我叫徐遥嘉。”他四下望了一眼,表情复杂地说“谢明江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