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更慌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伊恩也有些懵,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感觉有双手十分温柔的摸上他的胸口,这个人说“你这里,还疼不疼……”
“滴答”有什么东西突然掉到他的胳臂上,卡尔愣住了,突然更多的水珠子落下来,一声一声,像砸在他心上一样。
卡尔手足无措,扶着他的肩膀语无伦次道“你怎么了?我……我摸疼了是不是,我不摸了,不摸了,你别哭,别哭……”
在他印象里伊恩一直是那种看不透想法的人,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真情流露的时候少之又少,这个人的心上仿佛有一层膜,隔着所有的关心,他不关心别人,也不关心自己。卡尔想象过他的各种表情各种反应,唯独没想过他会哭……还是这种孩子样的大哭,他轻声问道“你是为我哭的吗?”
伊恩抹了把泪,凶狠的骂道“你不是还要照顾你的家人的么?你为什么要冲上去,你不是喜欢大胸大屁股么,为什么要冲上去,你不是说——”
他沙哑带着哭腔的话被卡尔一个吻堵住,可紧接着他就被推开,伊恩似乎没骂够,抹了把嘴,接着说“你为什么要逞能,不怕死是不是,被人胸口cha刀舒服吗,要不要再给你来一下!”他跟疯了一样,手在卡尔胸口捶个不停,一下一下,简直像是要把他的胸口捶出个窟窿,最后他才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闭着眼难过的说,“你怎么能这么让人伤心……”
卡尔又惊又喜,扶着他的胳膊不住地说道“我,我……我不怕,有你在,我不怕,现在我也能照顾他们,我还想把你带回去给他们看看!我,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死,也愿意变成现在这样,这样,我就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再也不用担心和你差了辈~”他越说越开心,忍不住捉着伊恩的脸,在他脑门打了个响亮的“啵”,完了他还哈哈大笑道,“我想这么干很久啦,哈哈哈!”
伊恩又急又气,心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了这么个二百五,想打人却又想起这人当时维护自己的眼神,不觉间又红了眼眶,用手抹来抹去,卡尔果然急了,恨不得跳脚,不住的说“你别哭啊,你怎么比女生还爱哭啊!你别哭啊!”
伊恩一把推开他“你去找大胸大屁股,我是平胸小排骨!”
“哎呦!我错了,我才爱哭,我才是女生!”卡尔立马认怂,跑到他身边装腔作势甩了自己两耳刮子,突然一抹刺眼的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伊恩的左手腕处包了块纱布。
他忙收了手,一脸心疼道“怎么这里也有伤?”
“艾凡,为了救他……”他收回手,有些别扭的说道。
“哦……”卡尔失落的低下头,他不想抬头,怕又误解什么,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现在越来越没法承受这个人给他带来的心理落差了。
结果他的脑袋很快就挨了一巴掌,就见伊恩凶神恶煞道“这么快就不相信我了?”
“我没有!”卡尔楞了下,眼神闪躲。他不是不信伊恩,是不信自己,不信自己真的能得到这个人的青睐。
伊恩果断把他按在床边坐下,自顾自解开纱布,一字一顿道“听好了,我当时握着他的手,不是别的,他被女巫暗算了,我在给他换血,女巫所有的巫术诅咒都离不开血,我猜,如果我把艾凡的血放一部分,然后再把我自己的给他,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最后结果证明我赌赢了……所以……你懂了吗?”
像是猛被灌了一脑袋是非曲直,卡尔有些反应不过来,楞楞道“所以什么?”
伊恩吸了一口气,眉头一皱,说“所以我不喜欢他,我喜欢——”
卡尔突然一把捂住住他的嘴,小心翼翼道“你别说,留着,下次我想听你再说,好不好?”
伊恩一把扯开他的手,不耐烦的说“我又不是死——”
“不准说!”这下卡尔是真慌了,那个字听了一半就又捂上他的嘴,半晌才讪讪的放开,坐到一旁有些萎靡。
伊恩看了他一会,也坐在他旁边,说“想听就好好听,我不是什么时候都像现在这么好说话的,卡尔·希文,我喜欢你,卡尔·希文,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卡尔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他搂住他的腰,直接付诸行动。
有个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伊恩睡了一天,倒是卡尔ji,ng神抖擞出来找汤姆要血喝,汤姆看他ji,ng神不错只猜这俩人是和好了,于是随便给他拿了点,谁知这人又说“你知道伊恩平常喜欢喝什么口味的么?”
汤姆模样古怪的看着他说“还什么口味,你以为是果汁啊,给你一袋‘a’型血爱要不要!”
“够了,够了,等他醒了我就给他。”说话间这人的笑就没停过,倒把汤姆看的一脸雾水。
他去给艾凡报告这件事时艾凡明显松了口气,先前伊恩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真的吓到他了,他几乎以为这人要把赛琳娜给分丨尸,还好,还好,让他恢复理智的人总算好了,他也能放心走了。
“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要回什利格住段日子,等洛维养好伤我们再回来,期间有什么事情找伊恩。”他淡淡的说道。
汤姆有些犹豫,可看到洛维满是伤痕的身体和被被纱布层层抱住的手就说不出话了,只得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和谁告别,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洛维上了一辆车,这些天洛维醒醒睡睡,其实根本就没有恢复意识,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木的,就像那个时候在都柏林一样,突然就忘了他是谁,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艾凡·布雷恩,可现在他作为一个记忆健全的人,再也没办法承受这种打击。
所以他决定带他走,带他去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找记忆。
什利格的房子保存的不错,许久没有人住也就落了层灰,一楼被撞坏的地方早就被他派人修好了,他还给这屋子加了个铁栅栏,怕有不长眼的进来瞎搞。
旧躺椅还在,将洛维放在躺椅上后他就生起了壁炉,可惜他两辈子都生的金贵,从来不会这种c,ao作,搞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生出一簇小火苗,这个时候天都黑了,他打开灯,找来一块抹布,将屋子里的桌椅茶几擦了个遍,紧接着又拖地,除蜘蛛丝,忙的是天昏地暗,等到九点过了才忙完,而躺椅上的人依旧呼吸轻浅。
他在这人脑门上吻了下,轻声说道“别着急,你好好睡,什么时候醒了我都在。”
洛维没有动静,被艾凡拦腰一抱就上了楼,他的脚时不时碰到几个扶手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几声翠响,格外好听。
洗澡的时候浴室的门没关,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床上安睡的人,他甚至洗的比平时还慢了些,完全不急,直到完全擦汗头发才轻轻躺到人身边,将身边的人揽向自己,“晚安”,他对洛维说。
第二天艾凡难得有些贪睡,怀里的人依旧没醒,乖巧的偎在他身边,也许半夜醒过,自然放着的手这会却是捏着他的上衣下摆的。
“你知道是我对不对?”他看着这人温顺的眉眼低声说道。
外面太阳很好,云很淡,风很轻,吹起窗帘的一角,树叶漱漱作响,墙上剪影斑驳,而他怀里的人依旧安睡。
艾凡没有动,从来没有哪一刻他的心像现在这么平静过,哪怕洛维以后就是这种状态了他也不会难过或者怎样,只要是他,怎样都好,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下午的时候他将洛维放在副驾驶,顺手捎上轮椅,开车去了街上,停好车以后他推着洛维随意穿梭在街头巷尾,游过年少时带他去过的每一条街,路上碰到一个卖花的小女孩,一双眼好奇的盯着他们打量。
“大哥哥,这个人是睡着了吗?”小女孩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啊,他累了,所以要多睡会。”
“这样啊……”小女孩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花,抽出几束鸢尾放在洛维腿上,说,“我哥哥说这个花能安神,送给他,希望他今晚能睡个好觉。”
“谢谢你。”艾凡对她笑了笑。
她楞了下,说道“大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就不要皱眉啦,这样他醒了会担心的。”
这下轮到艾凡愣神了,小姑娘看上去不谙世事,却有些一颗通透的心,无意中就洞穿一人心事,艾凡又冲她道了声谢才慢慢走开。
就这么明显么?一个小孩子就能看穿他的伪装……太难了,装出一副平淡又开心的样子真的太难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忍不住蹲下身,额头抵着洛维的膝盖难受的说道“所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醒……什么时候和我一起逛街,我一个人,这里真的好冷好没有意思……”
一阵风来,带来丝丝鸢尾的香味,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额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眷属
艾凡顿了顿,才抬起头,他怕抬眼后触及的是洛维混沌的眼神。
“你醒了啊……”他轻轻说道,似乎怕惊到这人,他的声音格外柔和。
洛维点点头,有些虚弱的说“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周了。”
他点点头,低头看着艾凡,眼里是快要溢出的愧疚,他轻声说“对不起。”
艾凡摇头,用眼神问他“前面有个森林公园,我们进去待会?”
没多久两人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森林公园的大花海棠来的很艳,一大片一大片的,像是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远处还有个湖,小孩子围着它尽情奔跑,大人躺在野炊垫上听歌或者谈笑风生,偶尔吹来一阵风,带来一阵不知名的花香,树枝轻摇,让人格外舒爽。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沉默的坐了一会,最后还是艾凡开口了,他说“除了对不起你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对于这人,他还是有些怨的。
洛维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又说了遍对不起。
艾凡又陷入那种熟悉的纠结情绪里,烦躁的抓了抓头,说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每次道歉都爽快的不行,可下次碰到这种情况你又会继续这么做……你的道歉只是敷衍,你错就错,问题你不改!”
洛维有些无措,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道歉后艾凡还这么生气。他忍不住就想绞手指,却发现手还包的跟馒头似的,按理说手上的伤早该好了,他作势就要去解,可现在两手都被绑了,只好将两手放在一起搓来搓去。
这边艾凡气的要死,结果却听到旁边不停传来“噗噗噗”的声音,扭头一看就发现这人正一心一意在解纱布,那沉闷的声音正是被他耳朵放大了的摩擦声,他一口气就憋在了嗓子眼,忍不住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啊?”洛维都被他吼楞了,突然福至心灵将两个馒头手放在心口,一脸痛苦的说道,“哎呦,哎呦,好疼啊……还……还没好!”
艾凡斜着眼看他,他是不信的,可过了会这人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了,这会他才有些慌,急急忙忙抓着人的手就开始上下看,说“来来,我看看,哪里疼?是不是纱布紧了?”
洛维顺势钻进他怀里,两只馒头手放在他胳膊前举的老高,头还在他怀里拱了拱,闷声闷气道“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好嘛,这是没辙了,死皮赖脸开始撒娇了。
看他这样,艾凡心里也气不起来,可他还是不甘心,“哼”了声假模假样睨着他道“哪错了知道么?”
洛维的头瞬间抬起来,一双蓝眼睛滴溜溜的打量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还在生气,这人腰还趴在他腿上,胳膊虚扶在他腰间,一副十分乖巧模样,迅速认错道“不该动不动就说分手,不该骗你,不该捆你,不该睡这么多天,不该——”
“停!”艾凡抬手打断他,认真道“不,最重要的那条你还是没说出来。”
洛维不明所以,楞楞的看着他,最后把头枕在他腿上,脸贴着他,看着那些疯狂追赶乐此不疲的孩子,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怪我始终把你拦在外面……就像你说的,如果还有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你就是我的底线,哪怕你永远都不原谅我,我也不会在这类事情上让步。”
他的话柔中带刚,一点服软的迹象都没,可艾凡的心还是没由来的发软,他无奈道“你就不能哄哄我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没用,不能保护你?”
“没有……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保护,可我还是想为你做些什么……”
艾凡无奈的说“我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需要你好好活着,你知道当时你说出那番话时我是什么感受吗?我觉得你是真的不爱我了。”
“不是的,不是!”洛维急忙否认,解释道,“接二连三,我实在是太累了,一时无措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
眼看洛维激动的脸都红了,艾凡也心疼,弯下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捏着他的胳膊哄道“好了,好了,不说了。”
洛维拿胳膊死死的将他夹住,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问道,“我爸妈怎么样了?”
“他们,挺好的,原本准备将他们接到科而雷恩的,可她似乎不愿意走,赛琳娜的尸体最后也是她收的,我找人看了看你爸,他的情况有些特殊,拒绝沟通的那种状态,不管是谁都没有反应,唯独对你妈还有点反应,她把他收拾干净了,还让我好好照顾你……要是你想见他们的话下次我陪你过去。”
洛维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现在不想……远远看着就好,一直以来,他们的感情就像一座灯塔,照着我心里的路,让我确信哪怕是种族不同,我也是可以和你有结果的……我们一家三口,他们很相爱,也很爱我……可当我知道真相时……你懂那种内心信仰坍塌的感觉么?
“在赛琳娜那里听到真相后我很绝望,觉得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他们将我对白头偕老的定义击得粉碎,我的亲生父母就这么败给岁月,我突然也失了信心,不敢再奢望能和你继续走下去……我怕你有一天会死,我怕我自己不坚定,我怕我会变,变的不够爱你……这一瞬间我突然就觉得看你活着比我们在一起好太多,感情终止在彼此还相爱的地方,这样就好……”
艾凡简直就想拿个钳子把他的头撬开,看看这里装的什么,虽然知道这人是受了刺激才剑走偏锋,可他还是忍不住吼道“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都像你这么瞻前顾后那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人相爱,你口口声声担心自己变,可你想过没,你做的这哪一件事是为了自己?每件事都是我好么?再说了,人生在世无非钱、权、人;先说钱,我不说富可敌国,可也绝对不穷;权利,我和底下人谈过了,女巫群龙无首,这个位置现在就是你的;人,你找找,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让你中意的人么?”
洛维被他一顿歪理讲的动都不敢动,最后呐呐的说“那万一我真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艾凡气的风度尽失,一把扯开衬衣领子,梗着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吼道“那你就拼命对我好,你付出的越多就会越舍不得放手,你要是怕自己变心,就把我变成你的执念,一天见不到就难受,别人多看我一眼你就憋屈,每天心心念念的想我,知道了么?”
“……好。”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明明是艾凡让他做的,可他却像是受到表白一样,脸上有些发热,手也有些痒,在艾凡腰间蹭来蹭去,过了会又开始“噗噗噗”的磨个不停。
艾凡简直心塞,无奈的说“你别磨了,我暂时不想看到你那伤痕累累的手。”
“哦,那回去吧……”
“好,回去。”
结果,艾凡开着开着脸就黑了,这人竟然要回科而雷恩,好好的二人世界不过非要去人多的地方扎堆。
洛维用馒头手戳了戳他的腰。
“开车严禁打扰司机。”他冷冰冰的说道。
“哦!”他果然就老实了,结果又把音乐打开,熟悉的《danro》,恍惚间他像是回到了从前,他带着年老的洛维兜风的时候。
就听洛维说道“二人世界虽好,可我不愿意你与世界脱节,经历这么多后,我相信你会想卡尔,想伊恩,你不是说想让这群吸血鬼像人一样活着么,可不能自己搞特殊。”
艾凡刚想说他不懂浪漫,结果他放在口袋的手机就好死不死的震了一下,看了眼路面,他掏出手机看了眼,这下脸色就变了,猛的一踩油门,黑着脸道“不用说了,我们这就回去!”
路旁草木飞驰,吓的洛维死死夹着腰间的安全带,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要把卡尔这孙子打死,我允许他当弟媳可没说允许他当妹夫!”
洛维几乎瞬间明白,疯狂笑道“哈哈哈……他也有今天!开快点,开快点,我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哈哈哈!”
伊恩这两天都没有笑过,自动散发冷气,全程都把卡尔当空气,卡尔就像看不到似的,依旧热情似火,俩人到的时候他正在给伊恩泡茶,一杯还没到满就被一声吼给打断了,手一抖,滚烫的热水就要流到伊恩腿上。
“诶诶欸!”他边叫边用手将水往地上摊,要知道这可是沸水,看的伊恩顿时眉毛一跳,抓着他的手骂道“我又不是死的,不会躲,要你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