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沉,他想看清楚眼前的人,想站起来说话,但完全使不上一点儿气力,接着他所有的意识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医生说韩晓东的身体严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没有睡好精神抑郁才倒至的昏迷,需要好好的调养,否则会对以后造成影响落下病根。
孙子提了些东西送到医院,看了欧烁一眼:“那你就照看他一晚上吧,估计明天能醒过来,欧烁我一直很想问,你究竟对韩晓东是不是……认真的?”
欧烁守在床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晕迷中的他没有说话,孙子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韩晓东,不管是我太寂寞也好,还是真的喜欢上你也好,我只想把你留下,让你一直这样陪着我,就这样一辈子。想到以后有你陪着我过一辈子,我就没那么心慌了,整个人都被欢喜填得满满的,韩晓东,我不想放你走。”
第174章 我们都要好好的
“谢焕……对不起……对不起……”在睡梦里，他总是会梦到谢焕一脸谴责的瞪着他，然后默默流泪，他想安慰他，看他流泪心里很着急，想告诉他其实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可是谢焕似乎像是泡影，他触不到他，也感觉不到他，直到他的身影如同云烟消失在眼前，那带着绝望的眼神最后的瞥眼，似乎在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这个梦，一直反反复复着每个晚上都会做，直到他从惊恐中醒过来，今天早上，他又做噩梦了……
他甩了甩沉重的头，痛苦的倦缩着身体，泪水如绝堤的河滚滚而下，他不知道欧烁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手里提着早餐，但是他什么都吃不下。
“晓东，你这样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即然分都分了，就忘了吧！也许会很痛，抗过这段时间你就不会再痛了，重新开始你新的生活。”欧烁伸手轻抚着他的头发，温柔得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吃点儿东西吧，这样什么都不吃，胃会受不了的。”
韩晓东摇了摇头“我暂时不想吃，你先走吧，我等会儿会吃的。”
“你要死不活的还不如死了痛快！你这样算什么？告诉我，算什么？”欧烁将韩晓东一把从床上拽起“给老子吃东西！！”
欧烁将粥递到他嘴边，可是不论他怎么喂韩晓东都不肯吃，只是默默的流着泪水，欧烁掐住他的下巴将粥死命的给他灌了下去“韩晓东，如果你不想死，就给我好好的活着！”
韩晓东将粥全部吐了出来，眼泪与粥糊了一脸，很是狼狈。欧烁心软了，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粥给他擦了脸“真这么痛？有种你就去找他啊！你他妈没种找他就认命的安份下去！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别人看了也闹心！”
“欧烁，我不知道会那样痛。啊！！啊啊！！”他抱着自己像只受伤的困兽嘶鸣叫喊，想缓解身体的疼痛，即便这样无事无补。
欧烁红着眼睛上前抱住他轻声安慰着“好了，好了……乖，一切都会过去的，别怕。让我陪在你的身边，你把心里所有的疼都跟我说，让我给你一起分担，这样就不会那样疼了。”
“我喜欢谢焕，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喜欢他……”
“嗯，知道了，你喜欢他。”
“可是从今以后，我不能再喜欢他了。”
欧烁轻拍着他的背，说“那就忘了吧。”
“怎么忘？我要怎么忘？我找遍了所有的办法，都忘不掉……”
“我帮你，相信我。我会帮你忘了他。”欧烁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韩晓东，相信我，其他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的脚步走，我会让你慢慢的忘掉他的。”
“真的吗？”
“真的。”
……
其实在那些最难熬的日子里，韩晓东曾经很感激欧烁能一直陪着他，因为欧烁在，所以他才能放下过去的那些伤与痛，但，他后来的后来才知道，欧烁也只是一颗慢性的毒药。
出院的那天，韩晓东把小出租房给退了，跟欧烁一起搬到了他的老宅子里，那里是郊区，前面是一大片荒地，离他家不远是李雪阳的家。其实看得出来，欧烁以前家境应该很殷实。那老房子的家具都一应俱全，在那个年代已经把什么都添置好了。欧烁拉下白布，家具跟新的一样，只是屋顶的瓦片都坏了很多，必须要修葺。
白色的墙壁上都长了一层绿苔，他们一起把房屋给修葺好，又将墙壁上贴上了壁纸，一楼的木质地板都腐烂了，没法住人，但二楼的地板还保存得很好，打扫完后完全可以舒服的住下人。
两人忙碌了整整三天，才差不多弄好，坐在楼梯上，迎着门口吹进来的风，带着立夏的微热，韩晓东想起，前几天他的生日又悄悄流逝了，不知不觉间满了十八岁。
“欧烁，你十八岁过了吗？”
欧烁耸了耸肩“不记得了！大概过了很久了吧？谁记这么无聊的东西！我从十岁之后就没有人帮我过生日了，后来自己也忘了，算农历很麻烦。”
“我明天要去学校一趟，把东西搬走，然后回家里跟我爸妈交待。”
“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说不定还能替你挨两下打。”
“是我自己应该受的疼，就不需要别人来替了。谢谢。”
“总有一天，我不会是别人，而是你最亲密的人。”欧烁伸手紧握过他的，再也不肯放开。他们眺向遥远的天空，净蓝净蓝，像是被洗涤过一尘不染。
第二天，韩晓东回了学校，说实话，他有些害怕见到谢焕，但他走进寝室才听说谢焕已经请假半个月了。他担心得要命，也不知道谢焕怎么样了。收拾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后韩晓东打车回到了小镇子。看到韩晓东回来韩爸韩妈都有些惊讶。
“晓东，你现在怎么赶回来了？回来看小焕的？”韩妈想来想去便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韩晓东放下东西，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他……他怎么了？”
“不太清楚，这件事儿谢家保密得不透风，只知道小焕那孩子掉河里差点就没了，还好谢天谢地，在医院里抢救了过来，现在在家里静养呢。也没啥事儿了。”
母亲最后那句话让韩晓东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没事就好。
“你准备啥时候去看他？这几个鸡蛋你就一并给他家带去。”说着韩妈将集好在篮子里的鸡蛋拿到了桌上。
“我……我可能不方便，算了吧，他们家要啥没有？会在乎这几个鸡蛋？留着咱家吃吧，平时也别老省着都送了别人。”
“你这孩子，这想法就不对了，谢家对咱家多好？怎么就舍不得这几个鸡蛋了？对了，小焕那孩子居然还有女朋友，都带家里来了，那丫头长得可真漂亮！要我是小焕他爸妈也舍不得说啥。”
想要交待的那些话在那一瞬间都无力的化成了云烟消散的一干二净，他沉重的拖着脚步，像个失魂的木偶转身向楼上走去“爸妈，我累了，去睡一觉。”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外边正下着小雨，韩晓东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盯着谢焕家的方向久久的失了神。
韩晓东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吃早餐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韩妈妈无奈的看着儿子轻叹了口气“怎么连吃个饭都不专心？快点吃完把鸡蛋送去，学习要加把劲，爸妈可都指望你了。”
韩晓东放下了筷子，深吸了口气，鼓起了勇气说“爸、妈，我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我……我不想读了。”
‘啪’韩妈的筷子掉到了地上，空气窒息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韩妈风雨欲来“你刚说什么来着？”
韩晓东抬头直视母亲的那双悲愤的眼睛，说“我不想读了。”
下一秒，韩晓东结实的被母亲给赶出了家门，与他一起丢出来的，还有自个儿的衣服与行礼“你不读了就给我滚！我们韩家没你这个儿子！！”
韩爸沉默的坐在桌上倒了杯酒，一点点的呡着，其实他已经不喝酒很多年了。韩妈急得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怎么就招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什么都指望不上了，没指望了！你说你不读，你以后能干什么？跟你爸一样去做苦力，在家种田过一辈子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啊……”
韩晓东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心底的悲伤压下去，他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课本与衣服捡起，突然一量银白色的小车在他不远处停下，从车上走下一个身着时尚大方的女孩，那女孩韩晓东认得，他们学校的校花，图思朵。
她一边帮他捡起东西一边问他“你是韩晓东吧？我就说看着怎么很眼熟呢，赶紧让谢焕停了车，你干嘛啦？惹你爸妈生气了？你这么好的成绩干嘛不读了？大家都觉得挺可惜的。”
“谢谢。”韩晓东强忍着即将呼之而出的悲伤，接过图思朵手中的书，没有再抬头看她，匆匆的瞥了眼远处崭新的小车，他买新车了，还交了新的女朋友，透过车窗他看到他坐在驾驶坐里，耐性的等待着他女朋友，低头在玩着手机。看到他一切安好，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悲伤在一瞬间被冲淡了，韩晓东嘴角微微扬起，世界变得不再那样绝望，因为他还好好的。
谢焕，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
“图思朵，你丫还要在那里磨叽多久？”
“你怎么就这么没耐性啊？才让你等几分钟而己。”图思朵冲韩晓东笑了笑“我先走了，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回学校去，呐～再见。”
“嗯，再见。”
图思朵上了车看了眼谢焕，用手肘撞了撞他“干嘛呀！大男人这么小气！就耽搁你几分钟你虎着脸给我看。”
第175章 沈默
“那是几分钟的事儿吗?!你对着一个素不相熟的土包子笑得那么好看,当我是瞎子呢?!”
“什么素不相识啊?我记得你以前跟他关系挺好的呀?你刚才干嘛装不认识?”
谢焕撇了撇嘴:“大小姐,我真不认识那只土包子,我失忆了行了吧?”
“切～当我没问!还有,他土吗?我怎么觉着他挺帅的!学校里可多女生暗恋他了。不过他挺冷淡的,都不敢表白。”
“他帅吗?什么眼神儿啊!叽叽歪歪、叽叽歪歪的,我怎么以前就没觉着你废话这么多呢?!”
图思朵厥着小嘴一脸幽怨的瞪着谢焕:“你嫌弃我了?”
“我就嫌弃你了!跟个白目花痴一样。”谢焕将车停到了车库里领着图思朵走进了家里。图思朵抱着一大把康乃馨有些不安:“这次我就抱着一束花来,阿姨会喜欢吗?”
“难道不喜欢你就死回去?”
“谢焕你个毒舌金钢男”
谢焕撇嘴,强忍住笑意,一把拉过她的手:“好了,别站在门口扭扭捏捏的,我看着不碍眼,邻居也看着碍眼。”
韩晓东拍了拍门,无奈的说:“妈,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妈?你在听吗?这些日子其实我也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们对我的寄望有多大,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我会好好的,未来的路也会认真的走下去。现在我不读了,并不代表什么。我就想自修,白天打工赚点钱,晚上去上课,找个好点的专业。爸妈,你们放心吧,我长大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别担心。”
‘吱吖’一声,门打开了,韩爸一脸沉重轻轻的对他说了句:“进来吧。你长大了,路是自己在走,我和你妈,也管不了你了。”
韩晓东鼻头泛酸,父母需要多大的包容,才能原谅自己的任性?韩妈一直不愿意太理韩晓东,直到晚上韩晓东要走了,韩妈才哭着拉过儿子:“你现在一个人在外边,社会不比学校,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身上还有钱没?拿点钱去吧。”
“妈!”韩晓东抱过母亲哭出声来:“我有钱,以后我不要你们给钱了,我会赚钱养你们的。爸也别老是出去干那些重活,吃不消。我得走了,再不走最后一班车就没了。”
“那你走吧,多回家里来看看。”
“嗯。”
韩晓东带着不多的行礼坐在公交车里,看着小镇在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突然有一种重生的轻松感。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回去的时候,韩晓东看到欧烁正坐在楼梯上喝酒。他冲韩晓东举了举杯微笑:“欢迎你平安归来。”
韩晓东不客气的拿过他手中的酒仰头喝下,这酒太烈他缓了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拿过欧烁身边的半瓶伏特加,他倒了半杯,没命的灌下,欧烁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什么也没问。
“欧烁,我重生了。”
欧烁会心一笑:“这是必然的。”他从身后拿过一个新的红酒杯倒上酒递给他:“庆祝重生,干杯。”
不一会儿那瓶伏特加便见了底,欧烁认真的看着韩晓东,一手越过他的肩膀扣过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晓东,咱俩能开始吗?”
“欧烁,你只是太寂寞了,我并不想玩感情的游戏。”韩晓东拿下他的手站起身,欧烁眉头紧锁,一把拽过他将他拥入怀中。
“我没有跟你玩游戏,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来辈子。”
“一辈子太长了,你能这么自信的允我一辈子可我不行。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样的感情才会一辈子。我和谢焕,和你,相遇都太早了。在我的人生还没有稳定下来之前,我不想再谈感情的事儿。”
这种生离死别的痛,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欧烁无奈叹了口气,放开了他:“好,我等你。”
“别等我,也许你的等待只能是永远止境的等待。我要休息了,晚安。”韩晓东洗了把脸便躺在床上睡下了,他太累,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第二日清晨,他们被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给吵醒,隐约中韩晓东听到那人叫‘烁哥’。韩晓东揉了揉眼睛,翻身而起,在欧烁房门前敲了敲:“欧烁,楼下是找你的吧?”
欧烁哼哼了两声便没声了,韩晓东无奈,走下楼开了门,那孩子也没弄清楚状况便扑了上来:“烁哥,烁哥!我给你送早餐来了,人家都走得快累死了。”
“我不是欧烁。”韩晓东淡漠的将那少年推开。少年染着一头紫发,在晨光下泛着艳丽的色泽,他的皮肤很白,黑白分明的大眼透着活力,身材很纤细,瘦得跟没发育起来的孩子一般,脆弱得仿佛能被人一手折断。韩晓东脑海里当时蹦出一个念头,这样美好的小东西,需要用双手捧起来好好呵护着。
少年愣了下,盯着韩晓东看了半晌,将手上提的早餐一股脑的塞到韩晓东的手里:“哥,你帮我拿着,我进去找烁哥了!”
小东西灵敏的越过韩晓东快步跑了进去,他叫他哥,韩晓东失笑,真是见人熟。
“烁哥!烁哥你开门好不好?我是沈默啊,你开门啊人家都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来的,你出来见见我嘛,烁哥”
韩晓东悠闲的一个人坐在楼梯上用着早餐,听着楼上有活力的叫喊,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这小子买的小笼包味道很不错。
“烁哥～”
“妈的!别叫了”欧烁没好气的将门打开,怒瞪着沈默:“你他妈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谁告诉你老子住这的?是不是孙子那混蛋?!”
“孙哥哥是好人的,你别怪他。烁哥我好想你。”沈默一脸迷恋的拉过欧烁的手。
欧烁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般一把挥开了他,痛心疾首的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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