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黎书帆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惊讶:“晓东?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快请坐。”
韩晓东精神有点儿恍惚,他失落的坐在了沙发里,看到角落里的小狗正抱着一只玩偶睡得正香,黎书帆将它养得很好,像是带自己的孩子一样。它找到了一个好的主人与归宿呢。
黎书帆泡了一杯花茶给他,说:“你胃不好,喝花茶吧。”
他还记得自己有胃病这回事儿,韩晓东道了声谢,伸手捧过那温热的杯子,让热度温暖冰冷的指尖。黎书帆本来是要关门的,现在也快九点了,看到韩晓东来了,便坐在了他的跟前,陪他聊着天。
“今天怎么没有去学校?高三这会儿估计都快都修罗战场一样了,唉,岂止一个惨烈形容。”
第167章 打工这回事儿
韩晓东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纤长的十指捧着杯子，粟色微卷的头发凌乱着衬着白净的脸颊，给人一种淡淡的忧郁与冷漠。
“发生什么事了？”黎书帆忍不住问他“其实很多事情，需要说出来才能去解决的。你不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恶化。”
韩晓东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嘴才说“我跟谢焕可能……不能再一起了。”
黎书帆猛然看向他，呆滞了半晌才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不就是必然的结果吗？”韩晓东苦涩的笑了笑“有爱情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是你永远都没办法改变他们歧视的目光。我也试想着，不去在乎，可是不去在乎也只会让你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什么也无法改变。”
“你太悲观了。”黎书帆轻叹了口气“也有好好相守在一起的同志情侣，虽然很少很少，但是的确是有的。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让身边的亲人与朋友谅解支持。”
“我只知道，谢焕的爸妈是死也不会让他跟男的搞在一起的。”韩晓东眼中满是绝望“我的父母也不会同意，说不定他们会把我当成个神经病，把我送进医院里治疗。可是……如果同性恋真是一种病，真的可以治疗，我一定会接受治疗。”
“我从来不觉得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病，就像有的人爱吃白菜，有的人爱吃萝卜，每个人都有潜在的同性恋倾向，虽然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我们能改变自己的的生活，与你生命中的每一个人。”
“黎哥，在你宣布出柜，被家人赶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过？”
“嗯，说真的，我后悔过。”黎书帆深吸了口气，回忆过去需要太多的勇气“特别是……当你为他付出一切，却发现那个人早已背叛你的时候，我当时就想，啊，黎书帆，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了这种男人你失去生命中的亲人，朋友，事业。变得一无所有，你为什么不去死了算了？”
“晓东，每个人一生都有一个至命的坎，踏过去就能获得重生。踏不过去，连你自己也只能成为过去了。”
“我会选择跟谢焕分手。”
“不想争取些什么吗？就这么放弃，你会不会后悔？”
“我无法想像，我们牵着手在父母亲人面前宣布要在一起的时候，估计会把我爸妈给逼疯掉，谢焕的妈妈已经知道了，她对我说，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也许是会痛，会难受，但这只是暂时的，一年两年的时间就能好了，就不会再那样痛了。谢焕那么活跃的一个人，也会很快找到下一段感情，一定会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足矣与他相匹配，结婚生子，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那你怎么办？”黎书帆心疼的握过他的手“晓东，你应该把这一切都告诉谢焕，你一个人承受，会很累，压力会比你想像中大得多。”
黎书帆是过来人，他想到那段过去，到现在都心惊胆颤，无法回忆自己究竟是靠什么走过来的。
“我想过把这一切告诉谢焕，但如果谢焕知道了，他会跟他妈妈闹翻，接着是他爸爸，然后家庭战争，会把一切的一切都弄得更加不可收拾。让他觉得是我不爱他了，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一段感情结束，新的感情才会萌芽成长。”
黎书帆突然间发现，看似柔弱的韩晓东，坚强得让人敬佩，即便到此时此刻，他也能理智分析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不哭不闹，冷静得让人有些可怕。
“晓东……”黎书帆悄悄拭去眼中眶里的泪水“以后你难受了，或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嗯。”
黎书帆收拾了杯子，出来的时候韩晓东已经不见了，看着茫然深沉的夜色，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晓东经常没看见人，即使来学校了，也不跟同学说话打交道，一放学，便偷偷潜出了校园。
“韩晓东，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的话，别说考一本，就是三本你也没机会！”此时老班正在办公室里对韩晓东说着教。韩晓东默默的听着，面无表情。
“以前你挺听话乖巧的一学生，最近都不知道你在搞些什么！老师可都反映你有逃课，你去干嘛了？”见他不说话，老班紧锁着眉头继续说“你看看人家谢焕，刚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人家都能照样学好，成绩名例前矛。别人家里还有钱有势，你能跟别人比吗？人家就算不读书也能玩得起，你拿什么东西玩？你有什么资格不去努力不去争取？明天叫你爸妈来学校一趟！给我写个保证书，如果不照办，那好，我也不管你了。反正还混五个月，你们啊，我也都能交待了。”
韩晓东走进了教室，开始收拾课本，谢焕在走廊上将笔记给了图思朵后转身走进了教室，他是直接走到韩晓东跟前的，一手夺过他收拾的那些课本“韩晓东，如果你再逃课，我就跟你爸妈说去，我看你要混到什么时候！！”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吧。”似是想到什么，韩晓东从包里将手机拿了出来还给了谢焕“我把手机还给你，是留着备用还是扔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韩晓东！！”
谢焕的怒吼声让教室里的同学都被震得呆在了那里，唯有韩晓东似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径自收拾着东西，离开前，他推开了谢焕“别再管我的事情。”
谢焕想追上去，老师一脸严肃的从外面走了过来“上课了你们不知道吗？赶快坐好！都闹什么闹？！知不知道高考将近？没有一点危机感！今天晚上要给你们恶补一个小时，谁赶给我逃课，明个儿我就拧了谁的脑袋，课代表，把这试卷发下去。韩晓东呢？韩晓东又逃课是吧？！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敢给我教白卷的就只有他了！”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为什么非得选择堕落？韩晓东背着包走过天桥脑海里想起谢焕这句话，轻叹了口气。他这算是堕落吗？应该……不算吧，只是那条路走不通了，他想换一条走试试，或许能看到更美的风景。他已经不能呆在有谢焕的地方，因为那样会让他无法冷静理智去做任何事情。逃开，远远的逃开，不再见到他，才会多留下多余的空间给彼此，去接触不一样的人或事。
“先生，您要的酒。请慢用！”将客人的点的酒都送完后，韩晓东走到吧台喘了口气，吧台小哥孙志翔冲他笑了笑问“怎么样？累吧？慢慢来，反正这里还有两个服务生，你要是有应付不过来的，可以叫他们。”
志翔大哥所说的那两个服务生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韩晓东那天离开黎书帆的店，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在这里点了杯酒，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孙志翔还在收拾，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聊了很多。原来这间店是孙志翔开的，他说那年高考落榜了，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打拼，存了几年的钱，又在家里那里拿了些钱弄了这间小小的酒吧，两个服务生也是他高中时跟他混日子的朋友。虽然在酒吧里给他打工还是混。
“你们都快高考了吧？”孙志翔关心的问他。韩晓东笑了笑，当生命中遇到对你好的好心人时，那就是一种幸运。
“嗯，快了。”
“你怎么不好好学习要跑到我这里来打工？这样岂不是会耽误学习？我可跟你说老弟，还是读书好！书读出来了就能赚大钱。像咱们这种……唉，一辈子就做点小生意，困在这座小城市里，要文凭没文凭，要势力没势力，生活像一滩死水，没升华的空间了。”
韩晓东将他配好的酒放到托盘里，说“其实我觉得，像你现在的生活也很不错。至少有个自己的小店，能养活自己，不要为生计发愁。”
“谢谢你的安慰。”
“不是安慰。”韩晓东认真的说，端着酒离开了吧台。
没了手机，谢焕找不着韩晓东，整个人像个失魂落魄的木偶，生活像是失去了重心，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睡梦中都是他的影子，他觉得自己有可能会疯掉，因为韩晓东。
“请问，韩晓东回寝室了吗？”从韩晓东离开学校的那天开始，就像例行公事般，他会每天来到寝室问问看。
林澜一脸沉重摇了摇头，将谢焕拉到了走廊外“也不知道晓东为什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子，如果他再不来上课，老师可能就真的不管他了。”
“我现在联系不上他，找他家人也更是于事无补。”谢焕烦闷的额前的发丝撸向脑后，向林澜说“他要是回寝室了，麻烦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第168章 我娶你
“好,你放心吧,他回来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天气渐渐回温了,韩晓东一个人坐在河堤上看着,迎着晚风数着他离开学校的这些日子,不知不觉已经快一个月了。
“要喝一杯吗?”
韩晓东猛然回头,欧烁背对着夕阳,举着手里的酒与酒杯走下河堤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韩晓东看了眼他带来的酒,是半瓶干邑白兰地。这些日子在酒吧里混着日子,有多少了解到了一些水酒。
欧烁径自给酒杯里倒了酒递给了他,与他碰了碰杯:“只要你不是走得太远,我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在哪里,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韩晓东慢慢的饮着杯里的白兰地,口味很烈,第一口有些被呛到。欧烁失笑,仰天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续上:“这个酒是白葡萄酒里最好的酒,很烈,你可以慢点喝。”
“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买这么好的酒?”
“钱?呵～我是这个区小混混的大哥,怎么可能缺钱?”
“难道他们给你钱吗?”
“对啊,当然给,入帮派是要给钱的。帮别人打架也得给钱,我们还收保护费,在我们上头还有大哥。”
“打架有意思吗?”韩晓东不解的问。
“第一次打架,不觉得有意思,后来次数多了,真他妈觉得有意思。”
“你总不能打一辈子的架吧?”
“为什么不?我不知道除了打架还能去做什么。打架也可以混出头来的。”欧烁说这句话的时候,韩晓东有点儿不相信。
“打架能有什以盼头?不管是你打别人,还是别人打你,都是痛。”
“那死读书又能有什么盼头?”欧烁嗤笑:“真正读书读出大老板出来的又有几个,剩下那些有点儿出息的,都特么是装逼装出来的。你敢说考上清华北大,年薪就一定能拿三十万以上?将来得买房买车。这些钱算什么?”
“你好像说得有些道理。”韩晓东失笑,杯里的酒喝下了一半:“可是读书并不是没有用,把你所读的东西用到极至,就可能换成钱了,其实真正到那个时候,你需要的已经不再是钱,而是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是么?就像混混真正有天混到老大的位置,那他的职责也不再是打架了,而是管理和带领手下的xiongdi们。”
“欧烁,你的梦想是什么?”
“不是说了吗?”欧烁邪气一笑:“我的梦想就是当老大。”
“你说真的?”
“真的!做老大,收小弟,抢地盘,养二奶。人生就这点目标,再远大的报复没有。更没有崇高的理想与追求。你呢?”
谢焕曾经问过他,将来的梦想是什么,他对他说是只要能赚钱,做什么都好。他并没有敷衍,他很认真。将来最大的梦想是能赚到钱,养父母。
“我也没有远大的理想与报复。但是我会努力做好一切。”
“那你怎么没去学校上课?听我的下的小弟说你在孙子的酒吧里都打了快一个月的工了。刚才还不是说读书才能有出息吗?”
韩晓东将杯里的酒喝完,再倒了一些:“因为有一个不想看到的人在学校,我现在要逃离他的身边,不想再看到他。”
欧烁紧锁着眉头,一本正经的问:“谁啊,我去帮你收拾了,让你这辈子都不用见到他。”
韩晓东无奈的看了欧烁一眼:“不是你想的那种仇家关系,是我对他有愧,不敢面对他而己。”
“对他有愧?你是抢别人女朋友了还是上了他妹妹?”欧烁饶有兴趣的问。
“呵,你就只会想到这些啊?没有,即没有抢人家的女朋友也没有上了他妹妹。”韩晓东眼中透着淡淡的忧郁,不再说话。
欧烁看了桥上渐渐亮起来的灯,轻叹了口气:“人生真是无趣,每天日出日落的,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一恍眼时间便过去了。”
“嗯,是啊。”
“你白天在做些什么?”欧烁好奇的问。
“在做翻译。”凭借出色的英语能力,韩晓东在一家小企业里做文职翻译,工资很高。在这小城市相对来说缺少这方面的人材,所以工资出奇的高。
“翻译什么?”
“一些英语文件,和接一些商业电话。比较轻松,每天三点多就下班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老板允许的前提下也可以将文件带回去做好。”
“看不出来你的工作能力这么强。”
“我也看不出来你的画可以画得这么好。”
一阵沉默之后,欧烁问他:“你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吗?不打算回学校了?”
“不,我正在攒钱。”
“攒钱?干什么大事需要攒钱?”
“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做这些事的前提是需要钱,所以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必须攒够钱。”看着他飘远的眼神欧烁不解。
“你过得不累吗?感觉你很缺钱的样子。”
“你说对了,我现在特别缺钱!”韩晓东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缺多少?我借给你。”
“你借不起。”韩晓东看向欧烁,带着感激之情:“但还是谢谢你。我要很多很多钱,多到我花不完的钱,可以让我随心所欲的去做所有的事的钱。能让我……在所有人面前抬头挺胸的活得有尊言的钱。”
欧烁静静的听着,只觉得他言语之间带着一股子怨气:“你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被人嫌弃穷?女孩子?”
韩晓东觉得比这个更糟糕,他一把拿过酒,给空了的酒杯倒上:“没错,这个刺激还不是一般的刺激,挺伤自尊心的。他妈妈跟我说,他以后会要去更大的城市,走更远的地方,将来陪伴着他的人,必定是最优秀的人。”
“你ex前任岳母真是自信。”
“因为他的确很优秀,优秀到我会感到自卑,我呆在他的身边,总觉得没有存在感,更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就想,是不是离开他,我就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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