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颇不以为然,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头也没回,顺便想了想,的确没什么特别印象,我就是头痛爬上床睡一觉,然后做了个不知所谓的梦,仅此而已。
唐闻秋也没争辩,过会儿却又问“好端端的怎么又感冒?”
什么叫“又”?
我心情好,懒得跟他抠字眼,换好衣服坐到他旁边去,假意鼻子不通,凑到他颈窝边用力嗅了嗅。
“你想我了?”
唐闻秋神情古怪,侧头盯着我“这是什么逻辑?”
我干脆又蹭了蹭“闻出来的。不用逻辑。”
“还烧呢你?”
唐闻秋皱眉,伸手往我额头上探,被我顺势抓住了,拖下来凑到嘴边亲了一口,他跟触电似的往回猛缩,声音都跟着一紧。
“别疯了!下去吃点东西,王妈为了你忙一下午。”
我贴着他不放,不过也没再动手动脚。刚退烧人还是有点飘。
我问他吃了没,唐闻秋半天才嫌弃道“不是等你吗,谁知道你这么能睡。”
跟在唐闻秋身后出门,还没到楼梯口,我一时兴起,趁着没人在他颈侧抹了一把,他竟一点也没惊讶,转头冷冷淡淡看我一眼又瞥开。
我耸耸肩,发现自己是挺无聊的。
王妈忙一下午,自然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可是推到我面前的,却是浓浓一碗汤汁,暗黑颜色,味道又苦又冲。
我屏息看着,连同那一桌子红红绿绿也都没了滋味,垮着脸问王妈“王妈,这是什么?”
“好东西,小少爷赶紧趁热喝了。”王妈在一旁陪着笑,“你小时候最乖了,身体也壮实,跟小坦克似的,哪里生过病。怎么长大了反而让人不放心。”
明明不是坏话 ,可我怎么听就怎么别扭,实在不明白坦克有什么好。
小时候唐闻秋就长得好看,面白身长,反观是我,一直到了初三才开始长个子。王妈这话的意思,理解起来就是,小少爷我小时候身体好,但也只是个铁打的秤砣,又矮又挫。
我怀着一丝好奇瞥唐闻秋,他显然跟我想的不差,鲜少表情的脸上神色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弧度看起来要笑不笑,还真是……一言难尽。
我一肚子闷气“到底什么玩意儿?”
唐闻秋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道“补药。喝了吧,还能害你?”
害我倒是不会,但这补药作用是真够劲,我一口气干完,浑身汗淋淋地伏在唐闻秋身上,脸贴着脸,在他耳边盛赞。
“……哪来的大补药,下回……”
唐闻秋脸埋在枕头里,要死不活地低骂“……下回?做梦吧你!”
“不是你说的嘛,补药自然……”
唐闻秋咬牙切齿道“那就是个祛寒发散的东西,我不信你喝不出来,演得倒是起劲!”
我忍了又忍才没笑出来,人倒是从他身上下来,手一揽,将他箍到怀里,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谁让我“大病初愈”呢,要证明功效,我比他还急。所以刚才也不能怪我太卖力。
抱着唐闻秋躺了一会儿,我下床去浴室,放好满满一缸水,进来叫他,他却已经用被子挡住脸睡过去,我叫了几声,他没应就算了,自己绞好毛巾给他擦干净身体。
重新躺回床上去,我前胸贴他后背,手臂拢紧,头埋在他的后颈里,努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情难自禁地亲亲他的头发,兀自对着黑暗发笑。
唐闻秋,药上瘾了,我能怎么办?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程瑞给我打电话,说他过段时间要过来。
他过来就过来,我又没什么要准备的,不过这小子习惯卖关子,东拉西扯半天,果然慢慢点到正题。
“宁狗,我和许竟三月办婚礼,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存份子钱。”
我无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是仗着脸皮厚,却没想到能厚到这个地步。只是我最近心情好,也不急着怼回去,满不在乎地应了双份。
程瑞在那头满足道“算你识相!对了,许竟让我问问你,我们公司新来一个设计师,单身,人特别好,就看你有没有想法见一面……”
我一边晃着鼠标,一边问“那么好,男的女的?”
程瑞愣了愣,随即暴跳如雷“操!男的又怎么样?你丫那股邪劲儿还过不去了是不是?”
我被骂得无辜“是你要我相亲,我总要问清楚吧。”
“我他妈脑子被驴踢了才给你相男的!我跟你说宁远,你就该试试女孩子,真的,你试过就知道什么叫温香软玉……”
我打断他“我不喜欢。”
程瑞沉默几秒,终于受不了我,丢了句”我就看你作死”,然后甩掉电话。
艾玛大概说的没错,安森喜欢男人的事,公司几乎人尽皆知。以前是我没留意,可自从有了这个印象,好像哪哪都能听到几句,而且版本多样,不一而足。
有说安森早年其实有过女朋友,爱得太深,以至于被劈腿后,彻底对女性失去信心;当然也有说他天性如此,以前读书时就是因为骚扰别的男生,才被家里强行送去国外……
反正都是传闻,我权当笑料听了,至于是真是假,跟我毕竟没什么关系。
我还是那个埋头苦干的靠谱青年,同事只当我话不多,真有事才过来说两句,艾玛却是例外,她俨然偷偷把我当成了她的gay蜜。
某天中午,我被艾玛拉着加入她的仙女团一起午餐,饭桌上有幸聆听她们关于美容和男人的高见,我乐做听众,笑而不语。
那会儿电视上正播年终娱乐盘点,霸道总裁唐闻秋也赫然在列,原因是他年中被人拍到护送某女士出入妇产医院。
那张出现在屏幕右侧的照片,堪称年度最烂摄影,角度诡异,镜头太远,关键那么模糊,就是唐老夫人再世,恐怕都认不出那是她儿子。
但电视台既然敢把照片列为年度最具娱乐新闻价值之首,自然就能甩出二三四五条证据来,我懒得听那些,只盯着照片辨了又辨,恨得只想自戳双眼。
我原来还心疼唐闻秋这几年怎么过,却不知他堂堂大少又何曾委屈自己,一边对着苏锦溪深情款款,一边连唐家香火都续上了。
“看什么这么认真?”一只纤手突然递过来,在我眼前晃了晃,是索菲,取笑我道,“你一个大男人,看八卦眼睛都不带转的……”
艾玛别有深意看了我一眼,噗嗤笑出来“人家看 ’美女’,有什么不可以?”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想起在座几位都是苏锦溪的死忠粉,不由地问“这唐总不是跟苏锦溪……”
艾玛就坐我对面,她一改嬉皮笑脸,对我怒目而视,愤愤道“大哥,求你快别说,我们苏锦溪那么好,活该被我们这些蟋蟀万千宠爱,至于那什么唐渣渣,该滚哪滚哪,想跟谁跟谁去。”
我被堵得一愣,索菲在旁笑着打圆场“宁远,看到了吧,这就是女粉丝,谁要说我们偶像半个不好,她准能跟你拼命。”
我不知死活“……唐闻秋不也很帅吗……”
“帅毛线!”艾玛一副要咬人的样子,“他就一始乱终弃的渣滓!”
一直没插话的海伦也帮腔说“就是!头几年传他们绯闻,我还偷偷存照片,没事看看美男养眼也不错,可自从苏锦溪死那一回后,我对唐就彻底路转黑。这世上长得好看的那么多,我凭什么浪费心血粉一个渣渣。”
仙女们已经彻底炸开锅,开始七嘴八舌讨伐唐渣渣的各种不齿行径,说他怎么玩弄别人感情,又怎么在外扮演深情,最后甚至演变成讨论男人到底有没有真心,完全忘记苏锦溪是男人,我也是。
我无心听她们争论,倒是她们一口一个“唐渣渣”,喊得我心口闷痛。
那感觉太矛盾,一方面我知道她们说得并不全错,而另一方面忍不住又想,我那么爱的一个人,却原来在外人眼里,如此不堪。
正恍惚间,耳朵捕捉到一丝信息。
索菲挺无奈地说“那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灯,据说后头超硬,所以那会儿消息刚出,就统统被压下去,甚至再没人扒出她一丁点儿料来。”
海伦也跟着感叹“所以嘛,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有钱有势的全绑到一起,唐渣渣跟白莲花也算郎财女貌,谁也不吃亏。”
好一个郎财女貌,我倒是突然想起更远的事。
早在苏锦溪被捧上“第一宠”之前,就有周刊爆出唐闻秋豪掷千万力捧二线女歌手的事。
当然后来绯闻翻了底,女歌手承认是借唐闻秋炒作,并且成功跃至一线,而唐闻秋则是在很久之后的一次采访中,轻描淡写说了句“又无损失何乐不为”,便让那段隐隐绰绰的风流韵事,最终消失在日新月异的滚滚红尘中。
其实要说唐闻秋风流,倒也不是真的。
他天性冷漠,对谁都是两分在意八分疏离,可他生在唐家这样的家庭,财富外貌,学识手段,样样不缺,所以哪怕他性格孤僻扭曲,也一样会有人想方设法攀附。
就比如我,我在唐闻秋身边二十多年,对他的性格哪点不清楚,可我还不是一样,一厢情愿地栽了跟头。
但问题是,相比苏锦溪的存在让我嫉妒痛楚,这个我一无所知的女人,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带给我的,则只有无穷无尽的无奈。
我败给的又何止是苏锦溪,最终还是我们谁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我们都是男人。
我最近下班都回唐宅,今天却不想去,给王妈打了个电话,自己回家随便弄了点吃的,洗洗澡就上床睡觉。
半夜迷迷糊糊听到门口有响动,以为年底闹贼,打了个激灵就醒了,鞋子也来不及穿,从厨房摸了把锅铲,蹑手蹑脚去门后站着。
过一会儿钥匙孔果然在转动,我吸一口气,一手拉开门,一手举着锅铲就要铲下去,却不想门外的人带着一身寒气,猛地扑进我怀里。
我呆了半秒,被鼻子里浓烈的酒味刺醒,手忙脚乱把人扶好,一边摸索着开了墙上的开关。灯亮了,歪歪斜斜靠着我的,却是把自己喝成酒鬼的唐大少。
我把人半扶半拖进沙发里,帮他把外套脱下来,又扯开脖子里的领带和扣子,顺便把毛毯拉过来盖在他身上。
唐闻秋醉得不轻,我动作这么大都没什么反应,直到去煮了杯醒酒茶过来,扶着想给他灌下去,他才眯缝着眼看了看我,动了动嘴唇,似笑非笑,嘟哝道“……是你……小远……”
我不觉一怔,很少有人叫我小远,我妈都只偶尔才这么叫,唐闻秋则从来都是对我直呼其名,或者气得急了,宁少二少乱叫一气。
他突然一声“小远,”,喊得我心头骤然一软。
我可是还生着闷气哪,可现在哪还生得下去,只顾愣愣地看着他因为醉酒而微微泛红的脸,满心酸楚,又隐隐渗着甜蜜。
我原先一直以为,唐闻秋鲜少表情,不过是因为他寻常示人的面具,早已跟他的脸长到一起合二为一,还试想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挑破他的伪装……
现在看来,我如何挣扎,倒不如几杯酒的巨大能量。
我喂唐闻秋喝了蜂蜜水,又守着他在沙发里睡了一阵,他很安静,普通人醉酒后的失态他都没有,以至于我一放松,便困得趴在旁边睡过去。
醒来完全是因为身上的重量。
唐闻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不知道是否是真醒,他整个身体压着我,脸埋在我脖颈里,不停的摩挲亲吻,他的手从我的睡裤里探进去,带着他惯有的冰冷和微微汗湿,落在我的皮肤上,野蛮又急躁的揉搓。
我醒了,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不由有些好笑,暗沉着声音问他“唐闻秋,你想干嘛?”
他先是明显一怔,接着冷笑,“干嘛?干你!怎么,你不让?”
嘴里说着狠话,手上应景地加大力度,不止是揉搓,还在屁股尖尖上重重掐了一把,一边赌气似的又说“被你压了这么久,也该轮到我了宁少!”
我讨厌他叫我宁少,尤其是拖着声音这么叫,明里暗里都是讽刺,可我没有出声,也没有翻身把他掀到身体底下。
我要动他,易如反掌,我只是突然不想。
“你想吗?”我问他。
唐闻秋已经情、欲上头,声音都哑了,学我从前逗弄他那样,在我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接着又是脖子,往下再咬在肩膀上。
他说“乖,宁远,让我干一次!”
“好。你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