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又想,斗胆猜测他那次应该还不知道被配型的是我,直到我来这里找他,一句话提醒后,他才重新做了了解。
他既然已经知道我的条件符合,那他又是以什么心态一而再再而三让我离开?在他心里,是否有那么一次,他是真心觉得让我离开更合适?
可是相比我的存在,他不是更在意苏锦溪的安危吗?
浑浑噩噩到了不知道第几天,破天荒有人敲门,还不是服务员的敲门方式,因为听起来实际上像砸门。
我昨晚刚好整晚失眠,此时头昏脑涨,砸门声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的脑门上,我恼火地跳起来去开门。
但所有气焰,在对上酒窝妹那双红桃似的眼睛时,彻底消弭于无形。
她哭过,而且还在哭,鼻头眼睛红成这样,已经不是梨花带雨的效果,倒有点像台风过境。
“怎么了?”我心虚地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手拍开,我忙开了门,往边上侧身, “进来说吧。”
我这个提议并不高明,因为屋里实在乱的一逼,陈尸遍野的酒瓶和烟蒂,除此之外,还有几件我自己都搞不清穿没穿过的衣服。
我简直生活在垃圾场,而我也成了垃圾。
“你怎么了?”
我随脚把易拉罐踢到一边,又掀开床上的被单,让酒窝妹坐,她却动也不动,只顾着埋头抽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终于肯抬头看我,却是咬着嘴唇,好像害怕不这样,嘴里就会自动溜出来什么不好听的话似的。
我已经预感到什么,于是心烦意乱地想点一支烟,可惜烟盒里空空如也,我只能让烟瘾搅得五脏六腑都像要闹革命。
“我被解雇了。”酒窝妹突然说,“他们调了监控,知道我带你上过楼。”
果然!
不过与其说是东窗事发,倒不如说是逼人就范。
我突然对这里的一切心生厌烦。下意识地把烟盒揉成了一团拽在手心里,大概还被纸片划破了皮,掌心一阵刺痛。
我狠下心,自顾自在床沿上坐下,抬眼看着酒窝妹,她也正看着我,脸上挂着再明显不过的痛苦。
“你想我怎么做呢?”我问她。
可她却抹了一把脸,故作平静地问我“宁远,老实说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心里讪笑。看吧,我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撩的妹,还不是要“以身相许”。
“喜欢啊,你这么漂亮。”
“可你从我生日过后,就一直没有再联系我。就算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从不接,过后才回条短信说不方便。宁远,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你不是送我项链吗,我以为……”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酒窝妹的重点,居然是这个。
她来找我,不是试图劝我做什么决定,而是因为我无缘无故冷落了她。
“那是因为……”我一不做二不休,“我喜欢你,可我发现我们并不合适……”
她急切地打断我 “哪里不合适?”
我绞尽脑汁,脸上挂上不容置疑地为难“我想来想去,还是没办法接受年纪比我大的女生。”
“可你,”酒窝妹的愤怒只持续了一秒,马上就落下来,失望透顶地看着我,“你早知道我比你大,如果不是真心,为什么要招惹我,你跟其他人渣有什么差别?”
没有差别,人渣都一样,只是方式千差万别而已。
我不否认,从一开始我就是利用她去接近苏锦溪,现在真相大白了,我自然没有继续的理由。
“所以现在,这是你提分手的方式吗?”
我没皮没脸地对上酒窝妹的眼睛,她早不哭了,只是眼里的血丝像一根根毒针拷问我的良心。
我点点头“分吧,趁我还没有对你做出那些事。”
“你想做吗?”她居然问,一脸认真。
我摇摇头“不,自从想明白后,我对你已经硬不起来。”
酒窝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抬手就在我左脸上扇了一巴掌。她是做护士的,果然是锻炼,臂力大得惊人,我耳朵里一阵嗡响。
“不做也要啪啊?”我垂着眼,吊儿郎当地笑,“那不如真刀实枪试试?”
自然又是一巴掌,比刚才还响。
我朝脚边吐了一口夹着血腥的口水,抬头对她笑“没想到你还有施虐欲,可惜了。”
她像看疯子一样瞪着我,接着一把拽下她衣服领子下的项链,朝着我的脸狠狠砸下来。
还好只是一粒小小的鸽子蛋,不是手榴弹。
我看着白晃晃的东西掉到地上,用脚尖一勾,钻石散发着冷幽幽的光,像是嘲讽我过去这段时间的不良居心。
“去你妈的永恒!”酒窝妹爆着粗口,冷笑,“宁远,我诅咒你一辈子打光棍!”
酒窝妹摔门走后,我也彻底醒过来。
我开了机,不出意外地收到很多未接电话和短信。
最多的是酒窝妹的,从一开始的询问,到后来的哀怨,然后再出离愤怒,我匆匆看完,沉吟片刻,全都删了。
唐闻秋也给我打过电话,时间集中在这几天,不分时间地打,但短信只有一条,让我回电话。
我手指摩挲着那条短信,勾唇轻笑,接着手指一滑,所有记录都归于为零。
但我还是打了个电话,不过是打给林凯。
因为是工作日,原本不该这么快接通的,他却一秒之内接起来,像是随时等着我的召见。
“臭小子你在哪?”林凯的惊喜大过天,“知不知全世界都在找你?”
“全世界是谁?”我问。
林凯明显怔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还能哪个全世界,你不是把他当成天吗?怎么,唐闻秋找你,你还不高兴?”
高兴!
我他妈当然高兴!
唐闻秋找我诶,我能不高兴吗?!
“林凯,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他居然很爽快,顿一顿,又说 ,“你还是放荡点好,这么一本正经的,老哥有些怕。”
我问他“那次我受伤住院,唐闻秋去医院,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为什么说不知道?”
“多久的事了……”
“林凯,我想听实话。”
他打着哈哈“其实,我那也是为你好,你说你小屁孩儿,整天满脑子都想着唐闻秋,他那人是你能玩的转的嘛。再说你受伤是因为我,我得对你的身体负责对不对?”
我呸了他一口“别说的这么恶心,你不用对我负责。林凯,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
“还有什么啊?”他挺为难似的,“我想想啊,对了,你哥昨天回来过,去了老宅子,好像还发了脾气,我看他的手贴着好几个创可贴。”
发脾气?发谁的脾气?
老宅子里除了王妈,就是另外几个工人和司机,谁敢惹他大少爷。
我撑着头捂着脸“林凯,我都知道了,唐闻秋那天去医院,其实是去拿报告的。”
“宁远……”
林凯欲言又止的瞬间,我就明白了,他也早就知道,只是因为他是唐闻秋的人,所以才会知道也不说。
我其实没什么好难过的,无论是对林凯,还是对唐闻秋,或者苏锦溪。
我只是有那么一点,失落。
第14章 第十四章
也该回家了。
唐闻秋之前怕我不走,找人帮我补办身份证,机票倒是没买,因为那几天我发烧,他也懒怠管我。
这回该我自己买了。这两天就走。
走之前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见一下酒窝妹,毕竟她是无辜的,而我恰恰渣得还不够彻底。
可谁知道这姑娘气性大,有样学样地玩失踪,手机关机,我从早打到晚,鼻子碰的灰足以盖一个唐氏公司大楼 。
不幸中的万幸,我曾送过酒窝妹回家,既然手机找不到人,便干脆到她家楼下守株待兔。
但我耗了一上午,就只看到她爸她妈挽着手下楼。
那是一对慈眉善目的老人,我临场发挥失准,孬种得连走上去问人的勇气都没有。
我欠酒窝妹,只得托了她以前科室的同事,将那条项链转交给她。
回s市后,我彻底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
一个人宅在我买的那个房子里,有心情时就弄弄花草看看书,没心情的时候就换上衣服去跑步。
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脑子彻底不转了,才安心地回家洗澡睡一觉。
期间林凯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都没接,他一向精于世故,知道我不会接后便没再打了,却给我发了条短信将我骂了一通。
我对不喜欢听的话,一概屏蔽之。
程瑞也找过我,我同样挂掉,可他没有林凯那个眼力劲,我摁掉他多少次,他就能在微信里骂我多少次,而且下一次永远比上一次还要暴躁难听。
他是真急了,因为已经到了毕业答辩时间,而我却不见踪影。
我给程瑞回了条短信,说我决定出国,答辩什么的已经没兴趣。
五月底,天气越来越热,而雨水也明显增多,只不过这座南方城市的雨,全看老天爷一个人的心情,想下就下,毫无征兆。
有时候明明太阳还晒着,却突然兜头一场大雨,把人淋得哭爹喊娘四下逃窜。
下雨天我也照样跑步,很机械地跑,就好像脚底下长了两个轮子,还不带刹的那种,一旦转起来,就不会轻易停。
某天又是刚跑完就下雨,看着周围那些人顶着包往各自家里跑,我却偏在路边石板凳子上坐下来。
到家才发现有惊喜。
门口立着的伞是王妈常用的,这里又只有她知道,除了她我没做他想,于是欣喜地推门进去,在玄关处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