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工作室的时候，两个人撞见了孙贺。半年不见，孙贺的进步堪称神速，已经正式参与了好几次电视剧的配音，角色还都是比较重要的那种。他依旧那么崇拜周镜离，直接忽略了费郁这个人气爆棚的流量小鲜肉，一脸迷弟笑地看着周镜离，说道“镜离大大，我下周要试音一个动画的男主角，可以给我一点建议吗”
他带了剧本，薄薄的一页纸，已经卷得磨出毛边了，看来功课做得很认真。周镜离正要接过，费郁却伸手拦了一下。他也没露出不高兴的脸色，眼角带笑地说道“哥们儿，先来后到啊，你那个才下周的，我这边明天就上场了。”
“卧槽你不是吧鸣飞哥说的都是真的”孙贺觉得费郁的脑子有坑，“能当明星的配音演员，除了客串进口大片的配音，哪个还回来干老本行啊”
费郁吊着眼角“我乐意。”
费郁几乎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别看周镜离不会照顾人，哪件事不是由着他性子来的。当了偶像之后，人气又高，aha的“忙内”没成团宠，倒是人人都喜欢费郁。回国之后，经纪公司更是把他这么一块肥肉当财神爷供着，粉丝爱他爱到不敢在网上随便掐架，就怕招黑。
此刻费郁也懒得把时间浪费在孙贺身上，直接拖着周镜离就往外走。他莫名很开心，胳膊搭在周镜离的肩上，从背后搂住周镜离，也不嫌腻歪的姿势被别人看见，贴着周镜离的耳朵说道“哥，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得先把我放在第一位。”
大约是太兴奋，气息也比往常来得明显，呼得周镜离的耳根子发痒，连心脏也跟着一块儿酥了，忍不住伸手去挠，不小心就碰到了费郁的脸，跟摸了块漏电的接线板似的，指尖也酥了。
周镜离提前打了电话，别墅里的万古自觉从鱼缸里出来，周镜离和费郁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做人的仪式，长发垂肩，盘着双腿在电脑前码字，不忘去微博上黑一把郑幼平。
周镜离和费郁也没什么废话，换了衣服之后就开始进行配音特训。费郁的普通话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讲起台词的时候太生硬，这是很多不懂配音的新手都会有的反应。
周镜离也没照本宣科，直接拿着电视剧的剧本，他念落魄少主的台词，让费郁念农家子的。
落魄少主是费郁演的，周镜离直接模仿了费郁的音色。费郁听得直发愣，转而要哭“哥，你能不能别带入我我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万古在旁边翻白眼两尊神在你面前呢，说什么见鬼。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周镜离笑道“那不能，大家对你的声音太熟悉了，改变一点都容易出戏。”
费郁这才觉得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想过自己配自己的，然后周镜离配郑幼平的，可是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就立马否定了。他不管周镜离的配音会不会给角色加分，当初答应接戏，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让周镜离当他的御用配音。
想了想张鸣飞的那句“组c”，费郁咬牙“那行，哥，我就当我精分了”
周镜离抿嘴笑，说道“你知道师父这部电视剧吗，年初火了一段时间。里面男主的配音是鸣飞，但演男主的那个演员也客串了戏里面一个重要的配角。”
费郁第一次听说，顿时有了兴趣“为什么这么折腾”
“你还嫌人家折腾”周镜离无奈地看了费郁一眼，“因为时间不凑巧。本来那个演员说好自己配的，当时档期没赶得上，鸣飞就临时顶替了。配完了之后，人过来了，不想白来一趟，花两天时间配了个配角的戏，不过也没宣传出去。”
光听着就知道是个低调敬业的实力派了费郁低头看着地板，消化了一下自己和实力派之间的距离之后，抬头说道“哥，我努力努力。”
周镜离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万古一眼。
万古默默起身，从房间里搬出一张屏风，放到了周镜离和费郁之间。那屏风很复古，上面绘着水墨色的鱼戏莲叶图，淡淡的，看着特别舒服。
费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们开始吧。”隔着屏风，周镜离直接将剧本翻到成年后落魄少主和农家子相遇的地方，然后念起费郁的台词。
万古本来想去书房呆着的，手里还在磨蹭着把一个章节的最后几句话写完，忽然发觉了不对劲，抬头看着周镜离，满脸诧异。
费郁坐在屏风的一侧，手里拿着剧本，旁边是几条水墨色的鲤鱼在游来游去。他似乎没有察觉，在认真读着台词。屏风另一侧的周镜离托着腮，没有开口，发出声音的是其中一条游着的鲤鱼。
万古要疯，扔掉笔电就要去扯屏风，边角上一直趴着没动的鲤鱼忽然抬头朝他看过来，另一道周镜离的声音自鲤鱼的口中传出来“别动。”
万古蹲在沙发上，发愁得不知道该看着那条鲤鱼还是旁边坐着的周镜离本尊，说道“七条鲤鱼阿离，你融了七年的时间来教费郁配音你忘了命魄元丹还没找回来吗”
周镜离的声音淡淡的“没关系，我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啊你是上神就很了不起吗就能随便把神力耗在一个普通人类身上吗”万古莫名气炸。他就是觉得不值得，这跟人类用半条命去救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鲤鱼缩了回去，继续围绕着费郁游来游去。屏风一侧的周镜离忽然动了一下肩膀，抬头无奈地看着万古，还有心情调侃“你人当得不怎么样，人类那套为你好的恶习倒是学得足足的。”
万古在沙发上跳来跳去，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说道“阿离，如果只是行善事，我当然不会拦着你。可是费郁根本没有求你，他没有东西可以向你献祭。阿离，你为了一个人类在折耗自己的修为阿离，我也犯过这样的傻，你别是陷进去了自己都不知道”
屏风上已经没有了鲤鱼，周镜离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虚无处，他问“陷进去了又如何”
万古愣住，整个人安静了下来。他一直走到窗边，窗外夜色沉沉，天幕一片靛蓝。他伸腿跨上窗户，直接在窗沿上坐下，长发被夜风吹了起来，整个人忧郁极了。
他知道周镜离第一次见费郁的时候，费郁还不到十一岁，不可能那会儿就爱上这个小孩。若论爱上，只会是最近的事了。他不会觉得突然，爱哪里有什么突然，一个眼神就是地老天荒。
他说道“阿离，爱一个人和爱苍生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你爱苍生，战乱年代可以日以继夜地为枉死的魂灵超度，也可以耗尽百年修为去换十年天下太平。你爱一个人折损的不仅仅是修为，还有你的灵魂，你的自由，你的一切意志。”
周镜离几乎是在重复他的话“我爱一个人，也可以保有自己的灵魂，自己的自由，自己的一切意志。”
“呵。”万古侧头嗤笑，微微张口，口中逸出微弱的光芒，在他面前凝为一粒很小的尘埃，那是他的命魄元丹。万古说道“这就是我曾经爱一个人的代价。爱是占有欲最强烈的一种情感，想要保有自我的一切，除非和那个人分开。”
周镜离久久没有回应，目光落在了屏风上。屏风的另一侧，七条鲤鱼依旧在欢快地游来游去。每一条鲤鱼，就是一个周镜离。他们在不同的时间维度里教导着费郁，将七年合并为一条线，共同在今夜成就费郁的任性。
万古有些悲伤地看着周镜离，说道“阿离，我知道你怪我多事。可是我当你是朋友啊，我不想失去你。”
周镜离回过神。他起身，走到万古的面前，夜风真凉啊，周镜离微微眯了眯眼，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对小郁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万古仔细看着周镜离的神情。
他始终都是淡得像云一般的模样，眼神温柔得像是川泽。他是上神，可以对世间的万灵颐指气使，可他偏偏没有。他愿意花时间照料脆弱不堪的绿植，也耐着性子满足低等妖怪的要求。他之所以是上神，不仅仅因为拥有九千九百九十年的修为。
此刻他说道“万古，你说的那种爱，我想我还没有感受到，也可能永远也感受不到。小郁想配音，我就教他。他要想永远红下去，我也有能力办到。他要能贪心一点，我真想现在就满足他。”
万古皱眉“阿离”
周镜离说道“可他偏偏不是。”
周镜离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要。他第一次想配音的时候，我用龙珠暗示他，他似乎察觉了什么，再也没有使用过。万古，你说的那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可比起担心它的发生，我更想知道小郁想要什么”
万古道“人类的寿命很短暂，大多不足百年。可是这样的百年里，他们想要的东西总是很多很多。今天想要这个，明天想要那个，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万古平时挺不着调的，摆着龙王爷的谱儿，其实四体不勤，周镜离第一次发现，他这样悲观。
“好啦。”周镜离伸手理了理万古的长发，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小郁想要什么，以后总会清楚的。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坏，我会很难办的。”
万古点了点头，眼神很坚定“阿离，我当你是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朋友。如果以后，我发现费郁对不起你，不论怎样我都会杀了他的。”
周镜离想，不会有那一天的，他知道。
当天一整个晚上，别墅的客厅里灯火通明。费郁的意志被禁锢在七个时空里同时学习配音，他没有察觉到异样，但学习是一件高耗能的事情，身体因饥饿而渐渐发虚冒冷汗。
妖怪们把做好的食物搬出厨房，万古皱着脸，一个时空一个时空地送吃的，每次都要挨费郁的一个大白眼，仿佛他打扰了什么似的。
七个时空的费郁都填饱了肚子，万古终于可以坐在沙发上歇息了，忍不住牙痒“不行，我得上网黑一黑这小子才解气。”
周镜离原本就不宜熬夜，这次实际上损耗的不只有七年修为。将七年的时间同时压缩在一个夜晚进行，他要耗尽很大力气才能维持面上的淡定。
天光微微泛白的时候，周镜离看了一眼沙发上炯炯有神的万古，长舒一口气，说了一句“我睡觉了，别吵我”，然后就歪在一边睡着了。
七条锦鲤重新回到了屏风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费郁手里的剧本“啪叽”掉到了地上，他整个人惊醒，抬头茫然看了一眼四周，最后落到周镜离的身上。
“哥”
万古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很轻也很急“别说话，阿离教了你一个晚上呢，让他好好睡一觉。”
费郁抿了抿唇“这样睡着容易落枕。”
他起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周镜离。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抱周镜离，才发觉阿离的身子竟然这样软，动作格外小心，连呼吸都屏住了，慢慢挪着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周镜离在睡梦里嗯哼了一声，不自觉伸手圈住费郁的脖子。
万古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俩人的背影，心里恨恨的臭小子，你最好永远这么对阿离。
作者有话要说
演员没给自己演的角色配音，跑去配了同一部戏的配角，这事儿是真的
第25章 关系
025关系
费郁替周镜离掖好被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默默趴在床上看着熟睡的周镜离。白色的灯光自一侧墙壁上打过来，费郁的影子盖在了周镜离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偏差，周镜离的模样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连发型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有一点薄厚均匀的刘海，眉毛又黑又平，眉尾有着温柔的弧度。此刻闭着眼，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睑，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
费郁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做过一道题目。姐姐今年12岁，弟弟7岁，5年后弟弟和姐姐一样大吗那个时候，他写的是一样大。后来有一天打扫屋子，那些旧卷子被翻出来，周镜离看到了这一条，笑得直打颤。费郁觉得丢脸，还生气了好久来着。
此刻费郁没觉得丢脸，反而越想越觉得好笑。相遇的时候，他还不到十一岁，而周镜离是二十岁左右。十年后，他已经二十岁了，周镜离依旧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他很满意不断缩小的年龄差，尽管这个念头很蠢。
再过十年，他就三十岁了费郁小心翼翼地躺下，生怕把周镜离弄醒了。他默默伸着胳膊，搭在周镜离的腰间，然后轻轻扣住。周镜离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翻身，整个人蜷入费郁的怀里，睡得越发安逸。
再过十年，就三十岁了，还有漫长的几十年。费郁想着，哥，我能做到的吧，就守着你，把这一辈子过完。
又是凌晨才睡，将近十点的时候，费郁醒了。周镜离还在睡，他洗漱完下楼，万古正蹲在沙发上玩手机，餐桌上放着食物，搭配很丰盛。
费郁耷拉着眼角，趿着拖鞋走到沙发旁边，将昨天带回来的一叠配音资料拿起一本，慵慵懒懒地哼了一声“早”，也没看万古，直接坐到餐桌前，一边看资料一边吃了起来。
吃完了继续看，不忘实践几句，把莎士比亚念得鬼哭狼嚎。
万古被打扰到，“啧”了一声，撇头无语地看着认真钻研配音的费郁。他就奇了怪了，周镜离把七年的时间压缩到了一个晚上用完，费郁现在的配音水平已经算是一个资深cv了，怎么感觉还是没什么进步
空有一副皮囊啊，万古摇头，烂泥扶不上墙。
一晃神就快到12点了，张鸣飞打来电话，问周镜离什么时候过去。电话是费郁接的，他上楼，看到周镜离还在睡，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叫醒，又默默下楼了。
万古依旧沉迷于刷手机，费郁伸手挡住屏幕，万古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要不是怕被周镜离赶出去，万古真有揍一顿熊孩子的冲动。
费郁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对于一个网瘾患者来说是多么严重，皱眉问道“你老实跟我讲，阿离最近是不是病了”
“谁凌晨睡觉不是到下午才起啊。”
“我知道阿离能熬夜。”之前还在剧组的时候，两个人半夜弄烧烤，周镜离一直精神很好的样子，“可是，我觉得他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
万古干脆把手机放到一边，抬眼看着费郁，说得直白“你喜欢阿离，是吧，我看得出来。”
费郁愣了一下，点头。
“说实话，费郁，我挺讨厌你的。”万古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你这个人，完全是小孩子心性，想干嘛就干嘛，完全不管别人怎么想。当年说走就走，现在说回来就回来。跟一个不入流的cv过不去，大半夜想弄烧烤，偏偏阿离还由着你，向着你。”
费郁抿着唇，目光闪了一下。
万古继续说道“你现在说你喜欢阿离，谁知道明天你又看上谁了。”
费郁下意识争辩“我不会。”
万古笑，当费郁只是幼稚。
他才没有人类的那种盲目乐观和自大，死性不改可是天性。
他说道“我不管你会不会，我也没那个能力和权力去干涉阿离的决定。我只是今天把话搁在这儿，阿离如果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四目相对，费郁没有移开眼睛。大约是情绪激动却压抑着，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皮却泛着红，半晌说道“好。”
两个人正对峙着，楼上传来开门声，接着是脚步的声响，周镜离顶着蓬松的头发下楼，眯着眼睛打哈欠，腔调拖得老长“你俩这是要打架吗，别毁了我的家具啊。”
万古哼了一声，不提刚才的威胁，低头继续玩手机。
去工作室的路上，费郁开车。他没说话，隔了会儿周镜离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想起离开之前家里的气氛，他没问发生了什么，直接说道“万古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费郁很郁闷“主要是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他特想把车在路边，好好跟周镜离表白一番心迹。五年前走得那么决绝，不只是因为冲动。可他后来也后悔了，不该在南洲去世不久就那样做，太伤周镜离了。
如果真的冲动，自己也不会忍耐这么久。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种矛盾里，一路上都在郁闷，不吭声，阴得像块乌云。
费郁这么憋着自己的情绪，周镜离反而有点心疼了“万古这个人吧并不是怼天怼地小心眼，他其实还挺好哄的，只是我懒得哄他罢了。他下次要再跟你说什么，你就直接回他，五岁没有资格教导五岁就行了。”
一个费五岁，一个命魄元丹才五岁，俩屁孩闹什么呢。
费郁无语地瞥了周镜离一眼，半晌憋不住笑了，立马雨过天晴，连外头的阳光都感觉亮了一个色度。
他说“哥，我的笑点已经被你带歪了。”
到了工作室，张鸣飞要验收费郁的配音效果。一开始的时候，费郁没找到感觉，这会儿他不郁闷了，喝了口水，又试了几句，嗓子开了之后终于对味了。
张鸣飞是没指望费郁能有什么进步的，此刻格外惊讶。不过他没表现出来，等费郁的部分录完了，他才跑去周镜离旁边，笑着手动点赞。
张鸣飞知道费郁一直跟周镜离住一块儿，以为周镜离平时一直在给费郁开小灶呢。
孙贺也是一脸惊讶。他对配音有点疯魔，是这一批新人里面进步最快的，今天看到费郁的表现，顿时生出一种人外有人的感觉，握拳鼓励自己继续加油。
周镜离还没缓过来，工作了一会儿了之后，脸色有点泛白。他没惊动别人，跟张鸣飞打了个招呼，一个人去休息室里睡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手背湿湿热热的，周镜离醒了。一只大金毛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的，耳朵耷拉着，眼皮也耷拉着，舔着周镜离的手背，嘟着嘴一脸无辜。
周镜离也一脸无辜地看着它，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没有褪去的暗哑“我不吃狗肉的，更何况你还是有主人的宠物狗。”
“呜呜。”金毛快哭了，将前肢搭在周镜离的大腿上，“上神，我是自愿的”
“孤家寡人的，你又何必献祭呢。”周镜离握住金毛的两只爪子，声音比刚才又温柔了几分。
金毛的毛发色泽并不顺滑柔亮，身上也有一股明显的狗骚味，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爪子里沾着一些泥，已经干涸，黏住了毛，不知道走了多远才找到了周镜离。
金毛将脑袋也搁到了周镜离的大腿上，眼角有泪。它的主人好久没有回家了，新主人是主人的儿子。
金毛在新主人家呆了几天，但没人记得定时给它喂食，更没有带它出去遛弯过。金毛觉得不开心，又回到了原来主人的房子。可是房子已经被主人的儿子租出去了，主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金毛嗅不到主人的味道，就一直在门外蹲着等待。偶尔的一天，它听到路过的两只麻雀聊天，提到给上神献祭的事。金毛有些心动，就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周镜离。
你便是想献祭，我也没有办法呀。周镜离摸了摸金毛的脑袋，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这只金毛已经死了。
这只金毛想要把自己献祭给周镜离，由此获得永生，永远等待着主人。可是，一只普通的狗是没办法听懂麻雀的交谈内容的。它听到麻雀说话的时候，已经死了。只是它全心全意地等待着主人，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见上神拒绝献祭，金毛很沮丧，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可怜极了。
金毛这类动物，眼神天生柔软无辜，此刻更是无辜得让周镜离心疼。他忍不住伸手，将金毛揽进怀里，摸了摸。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四点，便站起来往外走，金毛低着头跟上。
一人一狗，沿着繁华的大街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护城河边蜿蜿蜒蜒的小树林。虽是深秋，太阳却很好。周镜离走进小树林，那太阳已经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光晕，光线突然就黯淡了许多，没有风，河面上凝着一层淡蓝色的烟雾。
周镜离的身子在慢慢变得透明，他穿过小树林，一脚踏入河水中，已经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的身影了，平静的河面晃出一圈涟漪。
金毛仿佛也毫无察觉，一路跟着周镜离没入水中。河水深处一片幽蓝，隐约有一道光。那道光仿佛一段没有尽头的路，向着远处延伸，路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等待着。
周镜离回头看了一眼金毛，说道“那是你一直在等的主人。”
金毛的眼眶立刻湿润了，四肢奔跑了起来，拼了命地跑到老人的身边，昂头闭眼，尾巴摇得特别开心。周镜离站在原地，看着金毛的身影慢慢和那道光，以及河水融为一体，最后消失不见。
有什么碰到了衣摆，周镜离低头，看到一尾身子还是半透明的小鱼在围着自己转悠。一个生命从世界上消失，还会有另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生死如此守恒，可是此刻一点点的欣喜，并没有完全取代先前的那点惆怅。
周镜离在岸边现出身形，没有离开返回工作室，倚着一棵树站了一会儿。太阳重新亮了起来，河面上的烟雾变淡了一些，周镜离揉了揉脸，叹气“好想翘班啊，太累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一道人影便风似的到了面前，周镜离笑了笑“我刚想翘班呢，你就翘班了。”
“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看到周镜离有些苍白的面色，费郁忍不住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周镜离的体温偏低，此刻更是冰凉得厉害。
费郁着急了“哥，你不舒服。”
生怕周镜离就地晕倒，他紧紧地握住周镜离的一只手，然后给张鸣飞打电话，报了地点让张鸣飞开车过来接人。
这里距离工作室也就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也太折腾人了。周镜离让张鸣飞不用过来，然后笑着看向费郁。
费郁出门一向必备三件套，墨镜帽子和口罩。这会儿帽子还戴着，墨镜取下来挂在衣襟上，口罩被挪到了下巴处。周镜离被他拽得手疼，说道“我就是被晒得有点头晕而已，休息一会儿就行了，待会儿再回去。”
“找个地方坐下来吧。”费郁观察了一下附近，远处一个小亭子，立刻对周镜离说道“哥，我背你过去。”
周镜离失笑“我没那么脆弱。”
费郁坚持，只是口气里有点哄骗的意思“我知道你不脆弱，可是我担心啊。哥，就让我背一下，背了我就会心安一点。”
周镜离看了费郁一眼，妥协了“好。”
他伸手圈住费郁的脖子，大腿微微用力，抬起之后费郁立刻托住。往亭子走的时候，周镜离趴在费郁的后背上又笑了“我还没被人这样背过呢。”
费郁心里美滋滋“一般人也不这样背。”
“是吗”
费郁嗯了一声“关系不一般的才这样背。”
第26章 做客
026做客
刚在小亭子里坐下没多久，周镜离就睡着了。
他倚着费郁的肩膀，越睡越沉，最后将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了费郁的身上。面色平静，皮肤显出苍白色。费郁不敢动，侧头看着，慢慢抬起手臂搭在周镜离的肩上，搂紧了。
他觉得心疼得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远处的街道上行人多了起来，车鸣声也变得密集了许多，周镜离却始终没有醒。
电话刚响起来，费郁就接了。那头的张鸣飞特别郁闷“你们在哪儿呢，这算旷工吧”
费郁发了个定位过去，十几分钟后张鸣飞将车子停在小树林的外侧，自己跑过来了。他看了周镜离一眼，有点紧张“怎么回事，镜离平时不熬夜的啊。”
两只人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决定送医院。还没上高架呢，周镜离就醒了，听说要去医院，懒懒散散地摇了一下头，说道“不用去，昨天通宵给小郁开小灶，今天又念了几集台词，有点累到了。”
费郁在他耳边小声的“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也放心。”
这话简单却中听，而且带着一点撒娇似的鼻音，换作往常周镜离肯定是忙不迭地点头同意。可是他的体温比正常人偏低一点，去医院做检查肯定会被发现。先不说其他人会是什么反应，医生肯定会觉得不科学。编谎话可是技术活儿，周镜离懒得动这个脑筋。
他想了想，说道“换个有空的时间，睡精神了再去医院好好检查吧。我今天就是困的你们也知道，我想睡觉的时候，能睡一天呢。”
这一点，费郁和张鸣飞的确很清楚，周镜离犯懒起来，全世界的死宅都要肃然起敬。
周镜离说得这么缓和，费郁也不好再蛮横坚持了。方向盘打了个转，张鸣飞开着车上了另一条路，说道“那这样好了，我去接我女儿放学，然后大家一起到我家吃饭，镜离你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的手机支在操作台上方，周镜离刚动了一下身子，费郁已经起身把手机拿过来了“我来打吧。”
张鸣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费郁已经看到了通话记录里一连串的“亲亲大宝贝”，他面无表情地拨通，说道“姐姐你好，我是费郁”
对面一声尖叫“你是谁”
“费郁。”
嘟嘟，电话挂了。
费郁看了一眼屏幕，正打算再拨一次，铃声响了，是来自亲亲大宝贝的视频请求。
费郁“”
费郁看了一眼周镜离。周镜离笑得肩膀打颤，说道“接吧，姜昕儿挺可爱的。”
费郁接通视频，那头再次传来一声尖叫。视频有点卡，就看到一个红唇白肤的女人捂脸大叫的样子，费郁差点手抖直接挂了。
女人在那头大叫“费郁我喜欢你”
张鸣飞的妻子叫姜昕，不过三十岁出头，丈夫顾家女儿可爱，不上班，独自运营一个公共号，整个人显得很朝气，看着跟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没有什么区别。她听说费郁要过来吃晚饭，抓起钱包就往菜市场冲，特别开心地问费郁喜欢吃什么。
费郁捡周镜离喜欢的说了几样，最后不忘提张鸣飞。刚说了“鸣飞哥”三个字呢，女人直接打断，又问“费郁啊你喜欢什么饮料，喝酒吗，红酒呢”
张鸣飞心里苦，但他不说，默默抓着方向盘。
到幼儿园接了女儿，四个人到了张鸣飞的家。张鸣飞的妻子已经将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了，此刻在厨房里呜汪呜汪地哭。
张鸣飞来不及换衣服，走过去问怎么了。姜昕伸着一双手，眼睛通红地说道“洋葱辣到了眼睛。”
张鸣飞忍笑，正要用清水给她冲一下，姜昕连忙退到一边，很委屈“不要毁了我的眼妆，我还想跟费郁合照呢。”
张鸣飞“”
小鲜肉就是娱乐圈的祸害，哼
张鸣飞牙痒，气呼呼地去卧室拿眼药水，路过客厅的时候瞪了小鲜肉一眼，见自己的女儿乖巧地抱着费郁，更心塞了。
周镜离不是第一次来，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直接歪在沙发上，懒散又悠闲地看着费郁跟张鸣飞的女儿玩。
小丫头叫贝贝，还不到四岁，已经是个十足的颜控，被费郁抱着坐在大腿上，掰着胖乎乎的手指，数道“以前工作室里长得最好看的是周叔叔，现在最好看的是费郁哥哥，爸爸依旧排最后。”
走出卧室的张鸣飞“”
所以我为什么要把费郁带回来吃饭，送去医院不好吗。
张鸣飞撸起袖子，开始在厨房里做饭。平时家里就这样，张鸣飞负责接送女儿，姜昕在家准备食材，弄好了等张鸣飞回来做。如果张鸣飞不忙，一家三口直接去餐厅。
油锅嗞啦嗞啦地响，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里逸出来。周镜离嗅了嗅鼻子，不知是第几次感慨，人类的食物还是由人类来做才更香啊。
姜昕在客厅里，完全迷妹脸看着费郁。费郁虽然嘴甜会讨好人，但这会儿也有点不好意思，耳朵都烧红了。
姜昕注意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们aha的粉丝里面，我可能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了。你们的演唱会，我基本场场不落。”
她跑进房间，抱着一叠唱片和写真出来，还有很多周边，堆了满满的一桌。这下周镜离也有点惊讶了“以前来你家，没见过这些东西啊。”
“都收起来了，老张就会乱吃醋。”姜昕瞥了厨房一眼，拿起一个印着卡通人物的抱枕，让费郁签名。
那个卡通人物就是q版的费郁，刚出道的时候粉丝画的，aha的五个人都有。费郁认真签了名，归还给姜昕之前又多看了两眼。
他说道“其实很多团粉都很讨厌我，甚至是恨我。他们觉得，我离开aha，让aha的团魂没了。”他笑了笑，“当时很多人烧我的抱枕，还把视频、照片发在韩网上。我很久没见过这个抱枕了，还保存得这么完整。”
姜昕虽然是粉，却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怒点没有那么低。她见费郁不像是愤怒的样子，于是说道“那事我也知道，你们那破公司竟然发声明说再也不会出你的卡通周边了我后悔没多买几个，就这一个哪里舍得摆出来啊。”
费郁眨了眨眼。
姜昕将所有的东西重新收好，端了一碟瓜子过来。贝贝乖巧地抓起一把，递给周镜离，又抓起一把放进了费郁的手心里，然后继续趴在费郁的怀里。
没多久开饭，在饭桌上，姜昕拍了一张合照，然后又单独跟费郁拍了好几张。张鸣飞看不下去了“超过十张，我会偷偷删掉的”
拍完了照片，姜昕捡喜欢的修了一下，然后o到了微博上，文字里洋溢着粉丝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张鸣飞不忍直视，还是默默登录，点了个赞。
费郁也掏出手机，先跟姜昕互粉，然后转发了这条微博，不忘夸一句张鸣飞的厨艺。没一会儿，姜昕的微博就在嗖嗖地进消息。她点开来一眼，有点吃惊“你的粉丝好热情”
长久以来，大家默认年轻偶像的粉丝都是学生，并且多是小姑娘。因为偶像都是商业公司包装出来的，充满了欺骗性。成年人才不可能被骗，只有无脑的小姑娘才会被忽悠。
关于这一点，姜昕不置可否。
她不觉得老天爷会格外优待或者苛刻某个年龄段的人。脑袋空空的人，一辈子都会脑袋空空，这和年龄无关。
就像此刻的留言，可爱有趣的都来自飞鱼粉丝团，反而有些成年人的话显得一言难尽。她看到从前有过互动的人，留言竟然是没想到你一个30的人，竟然喜欢着20的小鲜肉，还是男团的，真是
“真是”后面就是一串“”，姜昕有点无语，直接和此人解除了互fo关系。
费郁的粉丝还在姜昕的微博底下打卡，基本都是吃好喝好的留言，其中还有大量的希望费郁可以多去姜昕家做客的表达。
姜昕是粉，但是不混粉圈，觉得这种留言挺奇怪的。费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没爸妈，又跟郑幼平差不多闹翻，国内没朋友，他们这是高兴我能交到朋友呢。”
姜昕愣了愣，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聊天的周镜离也愣住了。他和费郁坐得近，正要说什么，费郁忽然倾身，在他的手背上按了一下。
很轻的一下，没有多余的言语，但周镜离瞬间明白了费郁的意思。他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忽然觉得眼眶有一点发热，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姜昕在回复飞鱼粉丝团，表示会经常请费郁来家里做客。贝贝在啃一只鸡腿，啃到一半，用勺子掂起一块嫩滑的肉，递到费郁的嘴边。
“哥哥，给你吃。”
费郁张嘴咬住。贝贝看着他吃完，然后眨着眼睛说道“哥哥，妈妈嫁给爸爸之后成了一家人，等我长大了嫁给你，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张鸣飞笑着笑着就忧心忡忡了起来，他这辈子都不想看着女儿跟别人走。
费郁低头在贝贝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贝贝很可爱，以后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的。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啦，哥哥这辈子就认他一个家人了。”
周镜离只感觉眼睛莫名有点热，这会儿连心脏都不受控制地猛颤了一下。人类的一辈子那么短，可是听一个人说出来的时候，竟然让他有了一种真切的幸福感。
尽管他从来没有想过幸福是什么。
第27章 终于找到啦
027终于找到啦
饭桌上的话题换了好几个。aha和费郁之间的陈年八卦有很多，姜昕没有全部都问，但两个人还是聊到了一些。
周镜离和张鸣飞都是一脸的“他们在聊什么啊完全听不懂”，只不过张鸣飞是郁闷式的，而周镜离就是一边吃饭一边听，偶尔被戳中笑点，一个人在旁边笑抽。
对于偶像而言，人气至上。而一个团里的几个人，人气总有一些偏差。一旦出现偏差，人心就容易失衡。被队友在背后捅刀子的事，费郁也遇到过。相较而言，只是明面上甩脸色的郑幼平显得可爱多了。
姜昕很好奇“这就是你解约的原因”
“当然不是，我就签了五年。”费郁的眼角扫过周镜离，后者正在跟贝贝玩猜拳，“当初签合同之前，我就这样想好了，只签五年。”
因为合约时间短，费郁的待遇也是最低的，只是他从来没说过。如今费郁和郑幼平双双离开之后，aha不得不宣布加入新人，而且由原来的五人变成了七人。突然多了四个新人，团队还没有整合起来，已经时不时地曝出内讧，一度登顶的人气不断下滑。很多团粉依旧会想起费郁，埋怨费郁不该抛下大家。
“这样讲，并不是说我讨厌aha的其他人。相反，除了勾心斗角的那一面，我们还有很多珍贵的共患难。”
费郁永远也不会忘记，aha成立的那一年拿了很多奖，但有一次领奖的时候闹过乌龙。主持人搞错了获奖名单，aha的五个成员已经登台了，费郁走到主持人面前领奖。就在刚刚接过奖杯的时候，主持人发现真正的获奖的其实是一个老团。
费郁很尴尬，刚准备把奖杯送回主持人的手上，旁边另一个aha的成员做了个更机智的举动他和费郁一同托起奖杯，并凑到话筒前说这个奖项是新人向前辈的致敬，瞬间就化解了所有人的尴尬。
更别说四处跑通告的时候，大家在路上的彼此帮助了。
只是天长地久本来就很难得，既然无法维持下去，那就体面地分道扬镳，不回踩是对回忆里最温暖部分的回馈。
费郁没有说谁和他不对盘，姜昕也不好意思追问，只是笑道“我以前是做编导的，也接触过一些明星。虽然你在aha的时候被包装成了废物，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五个人里面最有主见的，甚至整个同年龄层里，你也是出色的。你的优势，在偶像团体里反而不容易显现出来。”
费郁笑了笑“是啊，所以我才回国呀。”
他笑得眼睛弯起来，细碎的发尾微微晃了一圈，显得眼角那点光像星辰在宇宙里闪了一下，刹那间璀璨夺目。
周镜离偶尔抬头，便看到这样的笑容，只觉呼吸一窒，这孩子好好聊天乱放什么电
姜昕和费郁聊得很投入，周镜离只在旁边听着，并不插话，心不在焉地跟贝贝玩着。他一直知道姜昕和旁人不一样，哪怕拥有丈夫和孩子，也依旧奉行内心的直觉，不曾放弃过自己喜爱的东西。对外宣传是丈夫养家的全职太太，但其实个人公众号办得风生水起，收入不比张鸣飞差。
偶尔周镜离过来蹭饭，也不过和张鸣飞聊聊工作上的事。姜昕不懂配音，不会过问，也不会打扰。他倒是不知道，原来姜昕也追星，还喜欢费郁，他不由有些开心。
此刻唯一无聊的也就张鸣飞了。妻子和自己的偶像聊得如此投入相见恨晚，女儿和周镜离玩得不亦乐乎，他独自一个人收拾了桌子，又收拾了厨房，揣着两只手，一脸忧伤地看着少女心爆棚的妻子，心里可委屈了。
眼看着时间走向九点，周镜离打了个哈欠，张鸣飞连忙说道“镜离，今天就睡这儿吧，怎么样”
八十几平的房子，两室一厅，一下子留客两个人大活人简直拥挤。周镜离知道，此刻姜昕初见偶像，张鸣飞怕自己下了逐客令之后要跪榴莲呢，这是在含蓄地提醒他们该走了。
周镜离笑着推了一下费郁，两个人起身离开。出门的时候，姜昕主动问“费郁，今天的聊天内容，我能整理一下发到公众号上吗”
费郁点头“可以。不过要先给我看一下。”
姜昕笑“那必须的”
回去的路上，周镜离说道“小郁，我们换个房子怎么样”
费郁愣了一下“为什么”
周镜离说道“我跟万古都是没什么社交的，住得再偏僻都没什么关系，但你就不一样了。有通告的时候不说，就是这段时间，天天跟着我去录音棚，路上也要一个多小时。我看看没有合适的地段，以后都方便一点。”
他想了想“或者，鸣飞的那个小区怎么样也有一些明星，虽然没有什么大牌，但挺靠谱的。”
车内很暗，偶尔有路灯的光芒泄进来，映得人的五官忽明忽暗。费郁瞬也不瞬地看着周镜离，思维还停留在那句“以后”上面。
没有回应，周镜离抬了抬眼，费郁说道“那你呢，喜欢什么样的小区”
周镜离“风水好的。”
费郁“”
费郁撇了撇嘴“我不懂这个。”
周镜离低头笑，“你要觉得可以就行了。”
回到别墅之后，周镜离跟万古也说了一声。这一次，万古竟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表示在哪儿都是宅，不挑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周镜离的精神缓过来了，按照工作安排完成了录音。费郁的配音，完成度也很高。周镜离做了一点暗示，没人对费郁的水平产生质疑，反而都认为是费郁坚持练习的结果。
电视剧定下开播时间之后开始大规模的宣传，视频、通稿和花絮满天飞。这个剧，因为两大流量的原因，早就成了“撕逼预定”。配音演员公布的时候，粉丝们炸锅了。
费郁竟然配了郑幼平的角色
路人也很崩溃。他们不知道费郁现在的配音水平，但是被费郁的演技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着，纷纷表示以前配音多少可以拯救一下质量，现在小鲜肉染指配音，电视剧肯定不能看了。
郑幼平的粉丝更崩溃。自家偶像跟费郁不对盘，那是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的。现在费郁玩配音，不搞自己的角色，为什么要去毁郑幼平的角色，一定有黑幕一部分粉丝去官博和费郁那儿骂费郁太心黑，还有一部分粉丝怒气冲冲地去手撕经纪公司。拜托，你这破公司要给力一点，至于让费郁抢了郑幼平的配音吗
费郁的粉丝兴高采烈，表示自家偶像终于争气了一回，吃瓜看戏的同时不忘帮着怼，郑幼平要是不去接真人秀，哪里轮到费郁帮着他配音啊，这事儿怎么都怪不到费郁的头上。
费郁跟着周镜离早出晚归待在录音棚的时候，郑幼平参加了一档真人秀。这档真人秀里有个环节，c上交自己的手机，由节目组从通讯录里抽取一个人，然后c要在不预约的情况下，登门拜访，并顺利蹭到一顿饭。
郑幼平要蹭饭的对象是费郁。
录制这一期的时候，费郁还在录音棚。郑幼平打来电话，问他怎么不在枫树湾。费郁没回答，问他想干嘛。
郑幼平被导演组跟着，内心很崩溃，并不想被全国人民知道他吃了闭门羹。抓头搔耳之际，忽然福至心灵，问道“你是不是跟周镜离在一块儿”
费郁不知道郑幼平在录节目，有点不耐烦“你不准过来，打残了别怪我”
郑幼平“”
导演组全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段剪进正片里，节目保准来热度
郑幼平笃定费郁在周镜离那里，当即七拐八拐地得到了周镜离的别墅地址，打了车便奔过去。
别墅没有门铃，一看就知道没想过要客人登门。郑幼平咚咚咚敲门，锲而不舍的架势。万古本来在鱼缸里睡觉，被他烦死了，怒气冲冲地开门，却在看到郑幼平的瞬间又把门关上了。
彼时万古披着一头长发，刚刚吹得柔顺，乍一看不知是男是女。郑幼平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万古已经不见了。
先前他只是不想吃闭门羹，在导演组面前丢脸，这会儿哪里顾得了要不要脸，恨不得直接踹门，确认刚才那一眼没有认错人。
怪不得费郁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怪不得周镜离让他感觉那么熟悉
这三个人根本就住在一起
“小龙王”
郑幼平吼了起来，绕着别墅打量哪里有可以进去的地方。他转了一圈，最后回到院子里，站在门前继续敲门，敲得锲而不舍。
“小龙王，让我进去”
他非人类，一直不屑伪装讨好人类，脾气不好耍大牌的黑料能在八卦论坛上盖个千层楼。此刻也没有意识到万古躲的就是他自己，回头冲着摄像头范围外的导演组吼道“他不是费郁，只是一个素人，你们先走开一点”
导演组集体往后退了几步，郑幼平低头看着密码锁。神是没有生日的，他想了想，输入费郁的生日日期，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有着很浓重的属于神的气息。此刻终于确定了周镜离和小龙王不是同一个人，丧失神力的郑幼平终于隐约辨认出了空气里残留的两种不同的气息。
刚刚他在外面看到的闭着的窗户，此刻已经被人打开了。郑幼平走到窗前看了一眼，低头给费郁打电话。
费郁刚刚结束了一轮配音，在休息室里喝水。周镜离闭着眼睛假寐，费郁无奈地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手机，接通“什么事”
外头传来米迦的声音，披头散发的万古闯了起来，一脸惊恐地哭嚎“阿离你的新房子找好了吗，今天我们就搬家好吗”
第28章 不愿意
028不愿意
听到万古说，郑幼平竟然跑去了别墅那边，周镜离无语又诧异，抬头看着费郁，笑道“这人估计我们回去的时候还在那儿守着吧。”
费郁还不知道万古跟郑幼平的事，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呢。他想起先前郑幼平打过来的电话，“哼”了一声，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
郑幼平不等费郁开口，直接问道“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我有事找你。”
费郁看了一眼周镜离，走出休息室，在过道的尽头停住，笔直的长腿微微曲着，斜靠着墙壁打电话，有些觉得好笑“郑三岁，你对我怎么样我都忍着，那是我早就答应过的。你要缠着阿离，我不会放过你。”
郑幼平愣了愣，半晌才说道“之前我认错人了。我要找的是除了你跟周镜离之外的那个人，头发很长。”
费郁迅速反应过来了“你认识”
郑幼平“我认识，我一直在找他。”
费郁将两条腿换了一下姿势，抱着胳膊想了一下，似乎想通了一些事。他知道万古不喜欢自己，起先以为是不满意周镜离跟自己的关系，但现在看来，还因为郑幼平。
他和郑幼平都曾经是aha的费郁想明白了，“呵”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怎么跑去别墅了”
郑幼平把录真人秀的事说了一下。
费郁问“录完了吗”
郑幼平“录完了，我现在还在别墅就在客厅。大门的密码太好猜了，你的生日。”
费郁“”
密码不是费郁改的，一直都是这个。起先费郁还瞎高兴了一场，在问出来之前忽然想到，周镜离这人特别懒，记着了一串数字，就所有的密码都用同样的。费郁便没有问。他不想听到周镜离提以前他是怎么吵着一定要周镜离记住他生日的事情。那些幼稚的事情显得他依旧是个孩子，在周镜离的面前不具备完整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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