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镜离走到医生面前，问道“费郁的检查怎么样了”
“头部没有受到撞击，身体尤其是大腿往下有一些软组织挫伤，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过”医生指着电脑里的颅部ct片，“患者的脑部有大量的淤血残留，后遗症会比较严重。患者以前也出过车祸”
医生嗅了嗅鼻子“有股什么味道”
两只跟在周镜离身后的黄鼬立马夹紧尾巴，沿着门缝儿跑出去了。
周镜离盯着ct片上的那处阴影，点了点头。
医生“虽然手术会有一些风险，但是建议尽早解决。”
“不了，没有关系。”费郁仿佛对自己的旧疾一点都不在意，晃了晃脑袋，一瘸一拐地走到周镜离的身边，亲昵地勾住他的脖子。
周镜离“”
费郁立马道“疼，站不住。”
那你倒是乖乖坐着啊。
经纪人走进来，看到这个画面有点惊讶。费郁长得漂亮，在镜头前也格外放得开，撒娇卖萌眼放电的事儿没少做。但他私底下并不装嫩卖乖，更加不曾有过什么黏人的举动，独立得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他对这个叫周镜离的也太信任亲密了一些。
费郁瞥见经纪人，没撒手，依旧勾着周镜离的脖子，说道“这就是周镜离周老师。”
经纪人堆出一脸的笑“刚才在外面已经打过招呼了，他是你的小叔。”
费郁默默看了周镜离一眼。
车祸的声明已经通过公司的官微发出去了，外面的记者也被经纪人搞定了，助理南瓜现在正在安抚不断赶过来的粉丝。
经纪人说道“费郁，你赶紧去微博上发个自拍，把这一身的伤都拍进去，让你的粉丝们知道你的情况。”
“发个声明就行了，发受伤的照片就有点过分了啊。”费郁想了想，松开周镜离，抬脚往外走，结果瞬间腿一软，踉跄了一下。
周镜离连忙扶住他。
对于男人来说，皮外伤不算什么大事，可是疼也是真实的。费郁“嘶”了一声，护士赶紧推进来一辆轮椅。费郁看了一眼，识时务者为俊杰，默默坐了上去，顺便要了一条薄毯子盖住满腿的伤口。
经纪人“你干嘛去”
“微博就不发了，我去见见她们。”费郁推着轮椅往外走，“她们整天骂你，你就别过来了。”
经纪人“”
费郁的粉丝一向很维护费郁的形象。刚才外面的记者乱成了一团，她们反而特别齐整，自发地站好队，又有南瓜照应着，经纪人不担心费郁一个人出去。
但费郁的最后那句话经纪人有些尴尬地看了周镜离一眼，伸手摸出一支烟，旁边的医生立刻说道“吸烟请去外面。”
经纪人拿着烟犹豫了一下，周镜离已经走了出去，在走廊上远远瞧着医院大门的方向。经纪人走到他的旁边，一边抽烟一边说道“这些小姑娘啊，费郁特别惯着。别人家的粉头都是公司内部的员工，他倒好，连粉头都没有。”
周镜离“咦”了一声“可是她们看起来很有组织性。”
“费郁惯着她们，她们也宠费郁呗，怕别人说什么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经纪人抽了一口烟，“搞不懂这些小姑娘在想什么，有这个精力不去好好学习谈恋爱，费郁又不会跟她们结婚。”
周镜离“”
怪不得费郁说，粉丝们整天骂经纪人，是挺欠抽的。
第5章 幸运bug
005幸运bug
走廊和医院大门的距离有些远，周镜离听不见费郁和粉丝们在聊什么，只看到费郁偶尔晃着脑袋，笑得眼角弯弯。
经纪人抽完了一根烟，又凑到周镜离身边唠嗑了“周老师啊，你是费郁的小叔叔，怎么不答应给费郁的戏配音啊我们给的这个价格，前无古人啊，爆出去可就是个大新闻了”
周镜离看着被粉丝们包围住的费郁，问道“听说小郁今天去录音棚是特意请假的，他最近的通告多吗”
“费郁的通告一直都挺多的。”经纪人慢慢数了起来，“本来今天要拍个户外广告，但是天气不好，没法儿拍。他就说暂时不拍，去张鸣飞那儿请您去了。明天天气好的话，继续拍广告，晚上还有”
周镜离听经纪人说完了半个月的行程，这才开口“配音的事，我同意了，不过有个要求。”
“您说。”
“给小郁放一个月的假。”
“最多一个星期。”
周镜离没说话，经纪人又捏着一根烟，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费郁年纪不大却是个工作狂。今天就是让他休息一个星期，估计没两天他就闲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周镜离，笑了笑“不过他在您面前倒是挺像个小孩子的。”
虽然一口一个“您”，但经纪人的表情和语气里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几年，已经是个人精了，一眼就看出来费郁跟周镜离之间有些不同。
周镜离没理他，淡淡说道“那就一个月吧，费郁不想休息了再回去，我不会拦着不放人。”
经纪人“”
怎么感觉被坑了
他点了点头，猛吸了一口烟“行，我去跟费郁说。”
周镜离“不用了，我跟费郁说，你直接去找张鸣飞谈配音的事吧。”
经纪人仔细看了一眼周镜离。他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主，对这个圈子里的三六九等摸得特别清楚。周镜离再怎么大牌也只不过是个配音的，没到需要上赶着捧的地步。
可是为什么这会儿他莫名感觉到一种压力，现在不答应的话就要倒大霉呢
南瓜负责安排粉丝们离开，寒暄完之后，费郁自己推着轮椅返回，看到走廊窗口前站着的周镜离，立马眼睛里仿佛有条小鱼吐了个水泡泡，汪汪一片。
刚才看费郁对粉丝们的态度，周镜离还有点恍惚，这孩子成长得太快，他无法将之和记忆里的那个倔头倔脑熊孩子的形象契合起来，结果扭头就露出了这种表情周镜离忍不住笑了。
偏偏周镜离吃这一套，原本打算送费郁回去的，开口却变成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安静的，适合养伤，要不要去住几天”
“好啊好啊”
费郁激动得站了起来，啪叽又疼得坐下去了。
周镜离笑得更大声了。
他先前把羽绒服丢给了费郁，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刚才那只去挂号的黄鼬精送过来一条围巾，他随便搭在脖子上，这会儿又丢给了费郁。
费郁抓着围巾“我不冷。”
之前因为冷干了什么来着周镜离没理他的话，走过去替他把围巾弄好，又摸出墨镜戴上，这才推着轮椅往外走。
黄鼬精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车，就停在走廊外面的小花园里。它的服务特别周全，见周镜离推着费郁，主动过来代劳。
费郁嗅了嗅鼻子“你喷的是beuchane”
妖孽且带着夜色的神秘，可是为什么混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黄鼬精腼腆一笑，扶着费郁坐进后座上，然后将轮椅还回医院。他在驾驶位上坐好，认真系着安全带。周镜离和费郁并排坐着，也没说什么话，车内显得特别安静，黄鼬精身上的香水味和臭味混杂在一起，特别明显。
上路不久，那臭味越来越弄，黄鼬精很淡定地又掏出一瓶beuchane，冲着自己哗啦一下喷掉了半瓶。
费郁“”
周镜离住的地方是郊外一处临湖的别墅区。
这个地方的开发并不完善，没有配套的生活设施，连入住率都谈不上，一爿一爿全部都是空置的，勉勉强强发展成了度假别墅区，双休日以及逢年过节会有一些人过来垂钓野营联谊。
但这些人气显得这一片更荒凉了。
周镜离的住所，在别墅区的最角落里。三层，有院子，临湖一棵双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老柳树。三月里，老柳树上抽满了嫩绿的枝条。远远看过去，一片烟葱色。
到了门口，黄鼬精的表情就更腼腆了，生怕自己一身的味道熏坏了周镜离的房子一样，默默站在车旁，看着周镜离扶着费郁进了屋，这才冲着周镜离的背影鞠了个躬，开着车离开了。
比起室外微冷的天气，室内显得温暖如春。窗户关着，旁边有一株不知名的绿色植物，长势很好。绿植偏后的地方放着一个现代风格的圆墩，上面有个大鱼缸，里面水草茂盛，有一条鱼，很丑，悬在水里一动也不动。
费郁多看了两眼这条鱼。
周镜离很喜欢绿植。以前费家在的地方，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院子，大多都是用来种蔬菜了，少数养了花。周镜离住进费家之后，在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植物，大多都是不开花的。
周镜离以前不养活物的。
周镜离将费郁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上楼，老半天拿了几件衣服下来，说道“你先穿我的衣服吧，不喜欢的话那你也先忍着。”
费郁噗嗤笑了，一把将衣服攥住。
书房在一楼，周镜离抱着鱼缸进去了，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手串。手串是红色的，末端挂着一颗水青色的珠子，看不出材质，隐约划过流光，质感剔透。
那条装死的小丑鱼瞬间不淡定了，尾鳍撑着水草，嘴巴露出水面，很生气“阿离你要干嘛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送给普通人类的”
周镜离淡淡瞥了它一眼“小郁今天出车祸了，不严重，可是我心里不舒服。”
“小郁”难得听到周镜离对一个人类用这种亲昵的称呼，小丑鱼在水里面游了一圈又浮了上来，“小郁是谁”
“我刚到人间的时候，没有地方住。当时费郁的爸妈出了车祸，费郁还小，没有人照顾，我就成了他的监护人。他长到十六岁的时候，跑去韩国当练习生了，我们今天才又见面。”
“阿离你也太舍得了你抚养过这孩子，已经是这孩子的福气了。现在竟然想把龙珠送给他，你是要他从此平步青云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丑鱼有点郁闷，眼睛鼓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更丑了。
周镜离晃了晃手里的龙珠，叹了口气“万古啊，其实费郁跟着我的时候，真的没享过什么福。他好像好像是我的幸运bug。”
“啥”小丑鱼的眼睛又大了一倍，“这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只要有欲望，都会感受到你的幸运buff，更何况是费郁这种混娱乐圈的”
“我知道，可是”
可是已经两次看着费郁在自己的面前出意外了，周镜离想起两次车祸的画面，就觉得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化身成人不过十年，他遇见了两个最想要保护好的人。可是南洲自杀了，而费郁竟然是幸运bug
仿佛知道周镜离在想什么，小丑鱼说道“阿离，你管天管地都没办法管人类的生死，不要对人类太偏心哦。”
周镜离哼了一声，弹了弹鱼缸，“你要不要变成人，出去跟小郁打个招呼”
小丑鱼“不去不去，我讨厌变成人”
小丑鱼晃着尾巴，钻进水草丛里重新装死。
周镜离拿着龙珠手串回到客厅，费郁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低头玩手机。他将自己的衣服和围巾乖乖整理好放在一旁，墨镜搁在最上面。这大半天没有造型师跟着，他的发型已经没了，此刻微长的头发散在额前，露出发旋处的浅色旧伤疤。
如果费郁真的是幸运bug，龙珠至少可以保他平安。
周镜离走过去。费郁听到脚步声，抬头，眼睛瞬间就弯了起来，笑得特开心。
“小郁，”周镜离伸手揉了一把费郁的头发，将那个伤疤埋进了头发里，“送你个东西，答应我，不要摘下来，好不好”
他的手指白皙，很凉，可是那种凉意里又透着一种莫名的舒适，和他的声音一样，是水的润泽。
系好了龙珠手串，周镜离松开费郁的手腕，这才提及先前和经纪人说的事。
费郁盯着自己的手腕，感觉那股温润的凉意还停在皮肤上，有些呆呆的“休息一个月啊”
“你不乐意”
费郁回过神，挠头“有点太长了，我没休息过这么久。”
他立刻想到周镜离之前的邀约，“那我这一个月里可以一直住在你这里”
周镜离“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只不过这边冷清了一点，而且交通也不方便”
费郁却打断他，“没有哪里不方便，我可以自己开车。”
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周镜离倒是觉得奇怪了“怎么，你住的地方不好”
“我还没自己的房子，现在住的是公司的公寓，在枫树湾那边。”
“枫树湾啊那边风水挺好的呀。”
“”费郁顿时有些紧张了“那你是不让我住这边了吗”
欲望，他眼中想要留下来的欲望一览无余。万古说得对，没有人会没有欲望，欲望是无处不在的。
“刚才我说了，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周镜离定定看着沙发上的少年人，想要满足他的一切欲望。
第6章 同居
006同居
费郁恨不得跳起来抱住周镜离，奈何腿伤严重，站起来都显得艰难，坐在沙发上笑得阳光灿烂。
他笑起来有一种魔力，仿佛所有的热情和真意都要从眼里迸出来，可以让旁人也跟着一起开心起来。
今天天气昏沉，稍不留神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周镜离走进厨房，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小郁，你晚上想吃什么”
费郁“你想吃什么”
周镜离“我想吃大闸蟹。”
趴在窗户上的大闸蟹挥舞着巨大的钳子滚下来了。
“”费郁“我也吃大闸蟹。”
大闸蟹磨着钳子准备跳进锅里。
周镜离“不行。你身上有伤，不能吃海鲜。”
趾高气昂的大闸蟹顿时就歇菜了，可怜巴巴地蹲在流理台上舍不得下来。大白鹅的脖子长，一下子就把它给啄下来了。
大闸蟹摔断了一根钳子，捡起来默默滚进角落里。
周镜离“给你弄点蔬菜沙拉吧。”
周镜离看了一眼兔子和松鼠抱着的蔬菜，说道“就胡萝卜啊紫甘蓝啊玉米啊什么的，再煮两只鸡蛋。”
费郁“怎么都是素的。”
提着一篮子鸡蛋的老母鸡不开心了，喉咙里咕嘟咕嘟的。
周镜离“伤好了随便你想吃什么。”
费郁“那你也吃蔬菜沙拉么”
“我爬上食物链的顶端，可不是为了陪你吃素的。”周镜离“哼”了一声，“我吃三文鱼沙拉，还有麻辣兔腿。”
被点到名字的飞禽走兽们立马欢天喜地起来，排排队，有条不紊地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没有被临幸的则冲着周镜离毕恭毕敬地弯了个腰，一个一个爬上窗户，回去了。
明天再来。
总有一天上神会宠幸我们的
厨房的门被反锁上了，周镜离斜靠在门边上，看着眼前的繁忙景象，一脸平静。
坐在客厅里的费郁听到“三文鱼”和“麻辣兔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此刻他终于有点怀念多灾多难的小时候了，至少周镜离吃肉的时候，总是记得带上他的。
晚饭吃饱了，费郁正在想着要聊点什么，周镜离已经捂着嘴巴不停地打哈欠。费郁默默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十点。
费郁“”
周镜离什么时候养出来的离退休老干部作息
费郁开始在心里计算自己目前拥有的存款和基金，不知道够不够养着周镜离应该够的吧，自己还能继续赚钱呢。
周镜离勉强睁着眼睛，说道“我先去洗澡，待会儿扶着你去卧室。”
洗完澡，他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白灰色睡衣，精神比先前好了一些，却还是打了两个哈欠。
他也算是个娇生惯养的上神了，此刻又困得不行，扶着费郁跌跌撞撞地上了楼。正要推开一扇门，费郁忽然问道“阿离，你的卧室在哪儿”
“我的”周镜离迷迷糊糊往前走，“最里面那间。”
推开门，走到床边，周镜离看了费郁一眼。
费郁眼巴巴地看着周镜离，没有噘嘴没有卖萌，只是眼角微微往下拉，带着一点祈求，莫名就有了一种很委屈的感觉。周镜离对萌物毫无抵抗力，尤其这种眼睛会说话的。
“小郁啊，”周镜离抬起手，用一根手指在费郁的脸颊上戳出一块凹陷的地方，“我今天跟你睡。你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大点儿声。”
然后他抱起床上的一条被子，把自己裹进去，瞬间沉沉睡去。
费郁拖着腿，绕到床的另一边躺了下去，熄灯，伸手扯住被子的一角，慢慢扯到自己这边来，扯得差不多了，停住。
周镜离果然追着被子往这边靠了靠，呼吸近在咫尺。
太早了，费郁毫无睡意，一时之间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腿上的擦伤在此刻显得格外灼烫，费郁伸手摸到周镜离的腰，轻轻搂住。
他翻了个身，膝盖上的伤口压得发疼，费郁嘶了一声，咬住嘴唇，忍住了。
离退休老干部周镜离睡得早醒得也早，凌晨四点多就醒了。
身上沉得厉害，周镜离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抬头看，看到费郁蜷缩在他的腰侧，一只手攥着他睡衣的一角，头发凌乱，睡得特熟。伤得严重的那条腿大喇喇竖着，裤腿儿卷到了大腿根处，皮肤瓷白。
周镜离愣了愣。
他没有跟费郁在一块儿睡过。费郁小的时候做噩梦，抱着趴趴熊要过来跟他一块儿睡，他拗不过，只好等费郁睡着了，然后自己去沙发上窝一夜。有时候睡得沉，醒来的时候费郁已经起床了，气呼呼地看着他。
五年。
他想过这孩子一去不回的，可是竟然还是回来了。有点突兀，又有点窝心。他活了九千九百九十年，从来都没有见过走了还回来的人，从来没有。
五年之后的费郁变了太多，周镜离总有些不适应的感觉。以前一只手可以把这孩子拎起来，这会儿周镜离推了一把，没推动也就算了，睡梦中的费郁竟然攥得更紧了。
周镜离“”
他慢慢把睡衣的边角从费郁的手里拽了出来，出了卧室。
他推开厨房的窗户，晨风吹进来，一堆妖怪自外面探出了脑袋，叽叽喳喳地问周镜离想吃什么。周镜离捡费郁能吃的说了几样，然后就把厨房留给妖怪们，自己进了书房，敲了敲鱼缸。
小丑鱼晃了晃尾鳍，睡眼惺忪。
周镜离打了个哈欠“万古，醒醒，陪我出去游会儿。”
小丑鱼躲进水草里“我不想变成人啊啊啊啊啊啊”
周镜离耐着性子“那我直接抱着你这样出去哦。”
小丑鱼抓狂“不要我会被奇怪的东西吃掉的啊啊啊啊啊啊”
吼完了，鱼缸里的水晃动了一下，水草丛里的小丑鱼已无影无踪，一个赤条条白嫩嫩的年轻人推门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吹风机，接好电源，开始吹一头长而湿的黑发。
周镜离托腮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费个什么劲儿，待会儿不又下水了么”
万古瞥了他一眼“做人要有仪式感。”
所以他不喜欢变成人。
所以他对做人这件事到底存在什么认知上的误解
两条鱼，游泳贼快贼快的。变成了人，游泳贼慢贼慢的。周镜离慢悠悠地游了两个来回，万古还在去的路上扑腾。
游得差不多了，周镜离拖着他回到岸边，倚着老柳树坐下。两只小松鼠扛着大团的毛毯从老柳树上溜下来，披在了他俩身上。万古扯过一条毛巾，又开始打理那一头长发了。
天光还没有亮，湖面氤氲着一层灰白白的雾气。
周镜离说道“我接了费郁的角色，今天要去张鸣飞那儿配音。不过这事儿还没跟费郁说，你也先别提。你俩在家的时候，你悠着点，别吓到他。”
万古看了他一眼“阿离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你的命魄元丹啊”
周镜离说道“找了，找了好久，没找着。”
万古叹气“你怎么又开始配音了这工作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耗神了，还耽误你找命魄元丹。”
周镜离笑了笑“我要撑不住了，你就吃了我吧，上神就是你了。”
“呸”万古看着湖面，“做人没意思，做上神也没意思。”
两个人又跳进湖里游了许久，天亮了才回别墅，妖怪们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没有旁人，费郁坐在餐桌前，一脸发懵地看着满桌子的早餐。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周镜离和另一个长头发的妖孽男走了进来。两个人都赤裸着上身，只腰部以下围着浴巾，皮肤上挂着水珠。
费郁更懵逼了。
“介绍一下，”周镜离指了指身侧的裸男，“这是万古。”
没了。
费郁依旧很懵逼。
三层楼都有洗浴间，周镜离去了二楼，万古在一楼拿了衣服之后晃去了三楼。费郁盯着一桌子的早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安慰自己，周镜离孤家寡人了这么多年，有那么一两个可以坦诚相见的朋友没什么，虽然这个朋友身材巨好，长相也巨妖孽，还一大早就跟周镜离一起游泳
吃早饭的时候，周镜离说道“今天我要去张鸣飞那边，万古留在家里照顾你。”
费郁有点闷闷不乐“你都不配音了，还整天去录音棚干嘛”
周镜离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把答应了配音的事儿说了出来。
费郁怔了怔，紧接着嘴角和眼角一起弯了起来，一大早生出的郁闷一扫而光。他默默往周镜离那边靠了靠，像个乖巧的大狗，说道“真的吗阿离，你昨天还怎么都不同意的呢”
周镜离托住下巴，“我要是一直不同意，你是不是就放弃了”
“不会放弃”费郁说得斩钉截铁，“我、公司那边说要配音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别人还想着踩你上位呢，我要让这些人看清楚，你哪里是别人能随便污蔑的”
周镜离倒是不在意这些，但看费郁这么上心的样子，觉得有些窝心的暖意。
万古看着并不靠谱，但周镜离也没有过多担心。这栋别墅是他亲自挑选的，安静又安全，因此吃完了早饭就直接出门了。
万古进书房捣鼓了半天，抱了一台笔电出来，哐叽坐到了费郁的旁边。
费郁往旁边挪了挪，将一只白毛黑脸的小绵羊公仔抱进怀里。
万古打开笔电，对着文档噼里啪啦敲了起来。
费郁有点无聊“你的头发怎么那么长”
万古没有抬头“因为我是个文艺工作者。”
费郁“”
费郁“现在的文艺工作者流行脏辫。”
万古“那是搞摇滚的。”
费郁“”
费郁“你在干嘛”
万古“码字。”
费郁“写小说”
万古“嗯，神仙同人小说。”
费郁“哪个神仙的”
万古“二郎神和哮天犬。”
费郁“”
费郁“我能看吗”
万古“能。我的笔名就叫万古。”
费郁拿起手机，输入万古，搜索第一条就是万古的晋江专栏，正在连载的那篇同人，最后一次更新还是上个月。
费郁“”
费郁“你的更新速度有点慢啊。”
万古“作者都坑啊。”
费郁“”
费郁默默点开微博，进群里跟粉丝们聊天去了。
第7章 调♂教
007调♂教
只要时间不是特别赶，每次的工作，张鸣飞都会安排一两个新人参与配音。费郁主演的这部古装言情剧，片方那边给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算是很充裕的了。拿到片子之后，张鸣飞连夜做好了笔记，第二天上午人到齐了，开始分配角色任务。
大家拿着剧本，集体观片，偶尔邻座之间互相讨论一下角色，或者吐槽片子里一些辣眼睛的地方。
周镜离端了一杯很浓郁的咖啡进来，递到张鸣飞的面前，说道“猫屎咖啡，要不要”
“真猫屎咖啡”
“真猫屎咖啡。”
张鸣飞受宠若惊地接过咖啡，周镜离捡了个椅子坐下来，开始看片。片子里，费郁正托着女主角的脖子，含情脉脉地告白，动作、眼神和台词都无比尴尬。
看过无数的尬戏，观看的群众依旧一齐乐了。
周镜离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倒是张鸣飞在工作的时候一向很严肃，尤其此刻大家都在笑，显得他像个冷面阎王。他喝了一口咖啡，在周镜离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周镜离收了笑，正经说道“其实剧情还是挺不错的。男主角作为一个帝王，并不是纯粹的恋爱脑。台词也写得好，有话剧的那种质感。就是拍得太糙了，镜头语言也没有美感，人物像赶场的木偶。”
张鸣飞点头“现在的剧，都不太喜欢空镜。节奏虽然快，但是很浮躁。你看好几个地方都是中景突然切近景，突愣愣的大头跟鬼似的，费郁长得再好看也架不住这样的镜头啊，台词就更不好处理了。”
两个人一边看片一边把所有的问题都拎了出来，然后继续往下商量对策。这一行的敬业，不是看片子质量的好坏，而是不管片子质量的好坏，都要全力以赴地发挥出台词的最大优势。
费郁的戏份很多，因此周镜离的工作量最大。当天工作到晚上十点，周镜离困到睁不开眼，干脆没有回去，直接在工作室这边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八点的时候，周镜离正在喝妖怪们献上来的滑鸡粥，费郁突然过来了。
他拎着某酒店的外卖盒，一瘸一拐地走到休息室门口，看到独自吃得香甜的周镜离，眼角往下耷，眼睛里的小鱼又在吐泡泡了。
周镜离“”
一会儿张鸣飞也过来了，开口就问周镜离有啥吃的。工作室里的人都知道，一般有周镜离在的时候，都不缺吃的。
费郁眼巴巴地瞅着周镜离，周镜离想了想，把自己这边的食物都给了张鸣飞，然后打开费郁带过来的外卖。
费郁小狗似的挪过来，和周镜离一起吃了起来。
十点左右，工作室的成员陆陆续续地过来了。他们很多人都没有吃早饭，这会儿纷纷凑到张鸣飞那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周镜离的食物。
这群人被张鸣飞带得个个都是工作狂，一边吃早饭一边讨论配音的事。这部剧的配音难度并不算特别大，但张鸣飞对配音的质量一向是精益求精的，每个人都被ia了无数次。这会儿看到本片里戏最烂的主角，仇恨集体转移，奈何旁边有周镜离压阵，只能敢怒不敢言。
费郁以前只拍过v和广告短视频，这还是第一次拍戏，说不紧张太假了。听到旁边大家的讨论，费郁有点脸红，他悄悄瞥了周镜离一眼。
费郁想解释，接这部戏经过了怎样的心理历程和努力，但到了片场之后又发现了理想和现实的落差。原著和剧本都挺不错，人设丰满，剧情饱满。导演又拿过有分量的奖项。这些条件摆在那里，对一个新人是何其诱惑。
但到了片场，费郁才发现，自己是主演也是被忽略的那个，导演只要求赶紧拍完就好。
费郁想把这些说出来，但在话语即将出口的瞬间又止住了。两年多的练习生时光，早就将他打磨成一个不会去抱怨的人。事实摆在那里，他的确演得很烂，他是全剧最大的短板。
他便收了那段可怜的眼神，低头，继续吃早饭。
费郁这番情绪变化，周镜离都看在眼里。大家吃完回隔壁录音棚之后，周镜离垂着眼说道“小郁，拍戏这种事，是一大群人成全一小部分人的光芒。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去成全你，首先，你要有光芒。”
费郁愣住了。
周镜离坐在自己专属的懒人沙发上，歪着身子看费郁。休息室里的灯光又白又亮，男生的眉眼被衬得越发精致。周镜离恍然明白了为什么觉得五年后的费郁有些陌生，不是因为长高了长开了，也不是因为变成了虚幻遥远的明星，而是因为他的眼神里有了某种特别的东西，妖怪们修炼了几千年也得不到的东西。
这不是一块废玉，而是一枚璞玉。
费郁走到周镜离的面前，低着头，说“阿离，我听你的话，这段时间不工作，那我能不能在这边学学配音”
他挡住了大半的灯光，眼睛里的那种东西显得越发灼灼，看得周镜离一阵愣神。半晌回过神来，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行，先试试群杂，我教你。”
周镜离的工作最重，这会儿又临时起意要指导费郁。张鸣飞想了想，同意了。
他一直都无条件信任周镜离的眼光和迷之玄学气场，有周镜离在，费郁的潜力肯定也能发挥出来。结果当费郁站在麦前起高了调直接喊破音的时候，他一时之间有点没转过来。
周镜离在一边直接笑抽了。
费郁看了周镜离一眼，没有恼，只是眼角的皮肤洇出一块薄薄的绯色，少年人的脸皮子就是嫩。
周镜离现在算是百分百确定了，费郁真的是个幸运bug。他让张鸣飞先去隔壁继续工作，自己走到费郁的面前，伸手就要将费郁手腕上的龙珠解下来。
费郁有点急了“不是说送给我的吗”
那龙珠有芸豆大小，很剔透，纤尘不染。周镜离将之送到费郁的唇边，说了句“张嘴。”
费郁乖乖张嘴，周镜离将龙珠塞了进去。
感觉到这玩意儿在嘴里发生的变化，费郁瞪大了眼睛“它在、它好像”
他硬生生吞下“变大”两个字，眼角那点桃花色莫名变得更艳了，整个人又尴尬又害羞。
周镜离却仿佛没有察觉，食指和中指并拢，贴着费郁的腮帮子那块。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上神身份，此刻也不好解释龙珠的来历，直接说道“刚才的台词，你试着想一下语言环境，珠子怎么变化，你就怎么张口，不要咬到它。”
费郁感觉脸上要烧起来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周镜离。
阿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然而周镜离一脸坦荡，抬了抬眼，催促“不需要酝酿什么感情，你先开口把台词讲清楚。”
费郁咽了咽喉咙，闭眼感受着珠子在嘴里的变化，然后小心翼翼地念出台词。
周镜离低着头，不太满意“肌肉太僵硬了，腮帮子别用力，放软一点，放轻松一点。配音是一种享受，不是受刑。”
他的声音的确在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享受的感觉，像微风在一片树叶上打磨了一圈，有些低，有些哑，有些温温凉凉。
费郁没有觉得是受刑，但他现在不敢享受啊
他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用一侧的椅背挡住下身，神色莫名地看着周镜离。
周镜离以为他腿疼不能站太久，好心地要去扶住他。
费郁连忙哐叽坐下，拿起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低头安静如鹌鹑。
以为他是累了，周镜离将台本放在一边，正要离开，费郁忽然抬起头叫住他“阿离。”
周镜离回头。
费郁鼓足勇气“你以前教新人的时候，都是用这个方式吗”
“什么方式”
费郁默默将龙珠拿了出来。
周镜离恍然大悟怎么可能啊亲龙珠是多么珍贵的宝物，拿来当护身符已经是浪费了，更加不可能拿来随便调教新人的
他想了想，说道“教导新人这块儿，基本都是张鸣飞在负责，我不过替他寻找一些不错的声音。”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
周镜离点头。
费郁大着胆子“我会是唯一一个吗”
周镜离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万一哪天又遇见一个幸运bug，不就需要他亲自上手教么不过他活了九千九百九十年，只遇见了费郁这么一个
费郁有点失落，但转瞬又释然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先去隔壁录音，你自己在这儿可以多琢磨琢磨一下台词，注意一下职业、年龄这些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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