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生什么气?,嗯?委屈你了?跟爸爸一起睡这么委屈?”老男人走近了怒气冲冲的小孩,大手老不客气的将小孩满头的软毛揉乱,又勾了勾小孩气鼓鼓的鼻尖,才懒洋洋的说道,“我家宝贝想要一个人睡?暂时那可不行,你得和爸爸睡,和爸爸培养培养感情。而且哪有那么快?嗯?大婶也不是神,事先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呢!”
“呸!那你也不能让我用别人用过的吧!而且我可是男孩子!”罗不乐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话,却仍旧有不能释怀的地方。
“明天再换好不好?委屈我们乐乐了?嗯?哈,还男孩子呢!再过几年,爸爸就得给你娶媳妇儿了!”
“我呸,你才娶媳妇儿呢!啊啊啊啊,难受死了,臭大叔,我想洗澡!”
“想洗自己去啊,给我说又什么用?我又不能把浴室给你变出来。”
“……”一点儿也不善解人意的臭大叔!罗不乐崛起了嘴,老大不高兴,臭大叔真笨,都不明白我的意思!他不知道我不知道地方么?
“喂,笨蛋啊你,那是洗手间。”
“噢。”
“唉唉,那是阳台!”
“……”
“哈哈,不逗你了,还是爸爸带你去吧。在这儿呢……”眼见小孩快要喷火了,老男人赶紧见好就收。
“唔,你先洗吧。好了叫我,我去给你找件睡衣。”体贴地放好了水,老男人关门离去。
……
“怎么这么久?不是睡着了吧?”老罗拉着睡衣在浴室门前站了好一会儿,犹豫了一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便轻轻的推开了门。
一片水雾蒸腾。
从未有过的悸动
暧昧的水雾将一切笼罩在了迷蒙之中,潮湿的,湿润的水蒸气无孔不入。
老罗眯着眼,轻轻的扇动手掌,将那些扰人的白雾驱散了些。然后,那个初始模糊的身形便愈加清晰了起来。
是月牙般纯洁的白,同时又有着月牙般的瘦削。那个孩子,就那么背对着自己,蹲在浴缸旁边,一手拿着花洒,另一只手持着沾满了乳白色泡沫的海绵,在身旁各处滑来滑去,滑来滑去。他的嘴里甚至愉悦地歌唱着没有歌词的调子。
“呵。”
老罗轻笑一声,在一片水声之中,低不可闻。
老罗将睡衣放下,放轻了脚步,轻轻的转身,离开,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那些犹豫,那些蹉跎,那些在浴室门前浪费的时光,仿佛都只是为了这轻飘飘的放下,悄无声息的离开。
有些想要确定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所以,已无必要打扰。
老罗如果脑袋后面还长着一双眼睛,就会发现,在他转身之后,那个他之前一直默默注视的人手中动作和嘴中的曲调同时有了片刻的停顿,然后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人的视觉的范围很窄,很多事情并无法完全看清,然后却可以借助外物知晓,比如,镜子,一扇直立镜子。
“臭大叔!你是怎么搞的?衣服都湿透了还让我怎么穿?”愤怒的声音穿透了浴室的门然后拐着弯儿到达了目的地——老罗的耳朵。
“嗤,傻啊你,没法穿裸奔啊。老子是你爸,又不是你孙子!”
“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啊臭大叔!又不是我求着你给我当爸爸的!快点滚过来给我拿衣服!啊啊啊啊冷死啦!说好的好好疼我呢!”
“本来打算的,不过现在不打算了。在你一次又一次拒绝叫我爸爸之后我后悔了,老年人报复心也很强的!”
“臭大叔!!!爸!臭爸爸!好了吧……给我衣服,我才不要光着出来呢!老流氓……”
“呵呵,晚了。”
浴室门被拉开,罗不乐踩着湿漉漉的脚丫,光着上身,下半身披着一张纯白色的毛巾。正打算将臭脚丫上的水在昂贵的毛毯上蹭干净,一团东西便被扔了过来。
“哈,谢了啊,大叔。咯,你可以进去洗了。对了,你的毛巾也还给你。”少年将捆在腰间只遮住了半个屁股的毛巾随意的别下,就那么站在浴室门口开始了换装。
鲜活的,充满青春朝气的鲜嫩的肉体,就那么直白地,不给予老罗一丝准备的进入了老罗的眼帘,巨大的视觉冲击不下于一场最高等级的海啸。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也不晓得……”接下去的话却说不下去了,说什么呢?不准在自己老爸面前这么随便?可在自己老爸面前都不准随便那在哪儿随便?
“呃……那爸爸去洗了啊。”老罗咽了口唾沫,有些口干舌燥。手指头无意识地磨蹭着手上的毛巾,磨了磨,又蹭了蹭。嗯?手感怎么好像有些不对……
半响,“臭小子!!你干的好事,竟然拿老子洗脸的毛巾……你竟敢……你竟然……!”
“竟敢怎么了?嗯?”罗不乐凑近了仔细地将老男人脸上的每一分表情都深深的映入脑海,才意犹未尽的拍拍屁股走人,“哈哈,臭大叔,您慢慢洗吧你。我先走一步咯。白白咯。”
罗不乐表示,老男人那一刻的臭脸子足够他回味一辈子了!
臭大叔,以为就他一个人恶趣味么?罗不乐得意而邪恶的笑了。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兴奋地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滚儿。
唔,怎么可以这么软呢?
……
湿润的浴室,还未完全消去的水雾。老男人慢慢的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遍体的黏腻。岁月磨练出的良好耐心却能够让他压抑住立马享受温热热水洗礼的诱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任由那湿润的气体在胸腔中缓慢的流转了一圈,才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什么值得惆怅的,相反的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心中此刻是多么欢快愉悦。
好多年从未体验过的没有道理的愉悦,就单单只是欢喜,压抑不住的想笑。
“唉……那个兔崽子啊。”老罗打开了花洒,蹲下来,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样,一边唱着不知名的调子,一边让充裕的泡沫和热水交织着带走所有的污秽和疲惫。
好半响,他听到轻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没有转过身,而是抬起头,目视前方。
一面竖直的镜子,里面一个人形顺着水雾的形成和水渍的滑落若隐若现。坏小孩的嘴角带着一丝坏笑,他有些顽皮的朝他挤了挤眼睛,然后说出了他那句未曾说出口的话——
“大叔,你忘带睡衣了噢。”
两个,吻。
老罗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卧室里一片静谧。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因为那个吵吵闹闹似乎永远拥有着耗费不尽的活力的小家伙已经将自己团成了一团裹在温软的被子里陷入了黑甜的酣眠。
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即使有地龙也分外寒冷。清冷的月华透过带着霜雾的玻璃里隐约透出来。老罗走过去,注视着窗外朦胧的黑夜,半响,拉过窗帘,将一切遮挡。
曾经无数次纵然伊人在怀也仍旧空虚无限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就算是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只要一想到有一个会吵会闹一举一动都能勾动自己情感起伏的人正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心,便满满的的都塞满了满足。
打开了床灯,开了空调,逐渐感觉温暖渐渐从身体蔓到心脏。老罗起身,弯下腰,小心的将被子从那个贪心的小鬼手中夺回一半,舒舒服服的将自己装进去。
看见那人头皮上咸湿的发,忍不住伸手拂去,然后静静的注视着对方轻秀而圆润的小脸。片刻,老罗低声的笑了。
狗脾气,也就你睡着了才会真心实意的这么乖了。老罗恶狠狠的嘀咕道,片刻却又笑了。——笑得开心而惬意。
有什么办法呢!感情就是这么让人没有办法。说对方是狗脾气,可自己要是不能容忍着对方的狗脾气,一脚踢开就是,何必自讨气受?
老罗在这样一个阴沉而寒冷的夜,身在安乐的温暖之中,猛然大彻大悟,竟似乎由小见大,偶然名悟了了不得的人生道理。从此……注定了感情之路的永无翻身。
“喂,小鬼头,醒醒。醒醒,陪爸爸唠嗑会儿。”老罗自己睡不着,便忍不住想要和自己宝贝儿子“同甘共苦”了。
“哼~”不理会。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寒冷的冬天,被窝是最不能离弃的爱人。
“喂!醒来啦,再不醒来,大老虎一口嗷呜吃了你!”老罗再接再厉。
“滚啦!做死啊!臭大叔,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子啦。”罗不乐翻了个身,倦倦的打哈欠,翻白眼。
“嘿嘿……爸爸睡不着。陪爸爸唠嗑一会儿好不好?”见人醒了,老罗讨好的笑了笑。
“唠嗑你个脑壳!混账大叔,干的事儿都混账的很!”罗不乐狠狠的赠送了老男人几个大白眼不用谢,一个接一个一个赛一个大。
“呵呵,老子混账?老子混账的话你小子现在还在蹲班房呢!不晓得知恩图报的臭小子!”
“切……臭大叔,就知道拿那点儿破事嘴碎!不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做做好事不留名么……”
“我呸,那是雷锋才干的事儿。劳资姓罗知道不?跟你个小混蛋一个姓儿!”
“恩!恩!恩啊!知道了知道了。老奸巨滑说不过你!哼,老混蛋你如愿了,我现在彻底睡不着了,快说吧快说吧,说完了我接着睡去。”
“呵……你这个臭小子。嗯,从哪里开始呢?嗯,就从你亲生父母在哪儿开始好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罗不乐翻了个身,正面躺下,眼睛注视着屋顶。
“可是爸爸……和你的臭大叔都想听。“老男人犹豫了一下,伸手将满脸闹脾气的小家伙的身体搬过来,看着对方水润的眼睛,他放缓了声音,“不要耍性子,嗯?乖一点,告诉爸爸,或者你的臭大叔……你想告诉谁就告诉谁,说完了你想知道爸爸的什么事爸爸也告诉你……我们以后是一家人,应该互相推心置腹,起码得知晓对方的基本情况对不对?而且爸爸和臭大叔都想知道关于乐乐的一切,想知道乐乐不快乐的原因,因为爸爸和你的臭大叔以后会好好疼乐乐,让乐乐永远快快乐乐不再不快乐。”
事实证明,老男人不愧老狐狸一只,说情话的本事和做生意的本事一样牛鼻,只要他乐意,他可以将话说的很动人……
这老家伙!罗不乐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承认有小小的感动,不过,真的只有小小的感动哦。他才没有非常感动。他慢慢的开了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心中想到什么说什么,劳烦老男人一番抽丝剥茧却也勉强理顺了那根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故事线……
“好了好了吧!我说完了!我睡觉了!不准再打扰我了!再打扰我打不赢你就咬死你!逮哪儿咬哪里!”罗不乐翻了个身,背对着老男人,脸红红的,不愿意面对老男人诸如怜惜,同情或者包含着其他复杂感情的眼神。
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赤身裸体般的羞耻感,那感觉羞涩而委屈,让他想笑又想痛哭一场。
“小家伙也知道害羞?呵呵,转过来给爸爸好生看看,百年不遇啊。”老男人调笑道,却认真起来,“乐乐不想知道爸爸的事情?比如你会不会有一个新的妈妈?”
“呸!你才新妈妈!再就猜到了!老滚蛋大傻蛋!”罗不乐低声恨恨地骂道。
“呵呵……小家伙,鬼灵精!不愧是爸的儿子。晚安,睡吧。明天去爸爸公司给爸爸打工去,可不是养你做大少爷吃闲饭的哈。”
“知道了知道了!小心我告你使用童工!”
“哈哈,告去随你告去,咱儿子不算童工!因为爸爸可不得给你发工资……”
……
夜深了,窗外寒风偶尔透过未关严实的玻璃缝隙里偷偷溜进门去,然而屋里空调开足了,地龙兢兢业业的努力工作,更不用说两个人儿拥抱着相互摩擦生热,这个冬天,再温暖不过了!
清晨,老男人被热醒,起身将热乎乎的空调调低了一些。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印下温情满满的一个吻。
早上好。
然后啊,然后继续沉沉睡去。所谓从此君王不早朝,大概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睡去的老男人错过了很多事情,比如那白嫩的脸蛋为何在调低了温度之后反而越来越红?为何那本该沉睡的人偷偷的睁开了眼睛?还有啊,还有那怯生生的稚嫩的回应。
小家伙胆子大着呢,可以明目张胆的与他顶撞。可小家伙胆子也小着呢,只敢,偷偷的,红着脸,将小手指头碰碰自己的嘴唇,再陪陪坏男人的臭嘴唇。
然后偷笑着睡去。
可是睡眠真的会错过许多事情,比如老男人突然僵硬的脸,以及若有所思的复杂的眼。
他,她。他的信任。
几天后,天气放晴,罕见的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
罗志明的办公室里。
只单单坐着小王和老罗两个人,气氛却不怎么美妙。
小王同志姓王,老罗同志的司机,保镖,好友,老同学,可有可无的小董事之一。位卑权重。心直口快。深受老罗同志信任的同时,一天也总有几次头脑短路心甘情愿的被众多乱七八糟的公司职员以及其他不甘心受闲置的董事们当当传话筒,探测器,献上几句自己独家酿造的“苦口良药”,然后挨批无数,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