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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 第29节

作者:胭脂藤 字数:8801 更新:2021-12-19 09:13:14

    张寒时笑笑,他不觉得一顿饭有什么要紧,随口道“嗯,你去吧。我看今天外面天色不是太好,夜里不知会不会下雪,若是赶不及回来,也不要紧的。”

    叶初静这时已站了起来,闻言,他坚定地摇摇头,说“不,我会回来。”说话的间隙,他已绕到餐桌另一头,俯身吻了吻张寒时的唇,又揉揉他的脑袋,嗓音沉沉,语调低徊,“今天是元旦,一年当中的第一天,我希望能陪你度过,时时。”

    叶大少情话绵绵,甜言蜜语技能满点,张寒时作势咳嗽一声,听得都不好意思了。他脸色发红,一半窘迫一半无措,不敢相信叶大少当着别人的面,竟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几天前,他就开始同厨师商量安排菜单,每一道菜色,怎样烧法,做成什么口味,他都要亲自过问。两人重逢以来的第一个元旦新年,什么都是崭新的,张寒时也许并不觉得,但对叶初静而言,却似乎意义重大,值得他用这样郑重的态度对待。

    虽然看得出依依不舍,但叶大少最终还是离开了。

    喝完甜汤,张寒时稍坐片刻,也起身出了餐厅,他沿着别墅东部的室内走廊慢慢前行,大块的玻璃将寒冬的低温挡在室外,向外望去,接近傍晚的天空有些暗淡,云层乌沉沉的,湖区周围草木凋敝,一些松柏与常绿植物虽仍保持着绿意,却挡不住扑面而来的萧条冷落之感。

    整个木兰湖犹如一面平整的镜子,反s,he出寒光,湖水此时也变成了一种沉重、冰冷的灰蓝色。也许过段时间,等天气再冷下去,整个湖都会结冰也说不一定。

    这个念头刚起,张寒时便忍不住笑自己异想天开。南方的冬天总是y郁shi冷,寒气一丝丝如同幽魂,从骨头缝里钻进去,常常是人被冻得受不了,但事实上气温并没有多么低,很难令河流湖泊真正封冻。

    这儿毕竟不是曾经的冬湖。

    那个张寒时曾最爱的地方,或许亦是叶初静的最爱。在某些方面,叶大少还真是格外念旧。

    望着窗外景色,张寒时一时有些怔忡,他稍停了一会儿,又再次迈步往前。房子很大,张寒时用了点时间,才从别墅东面走到西边。那里有个玻璃暖房,自从天气冷下来后,张寒时便习惯在那儿写稿,读书,或干脆消磨时间。

    整个温室被设计成蛋形结构,入口向内,划出大概四分之一的区域,摆放了藤制加铁艺的躺椅,圆桌,甚至还布置了一个秋千架。室内温暖如春,周围摆满了各种西洋兰花,观赏蕨类,一旁的水池里,甚至还有睡莲等热带水生植物。但最多的,还是在拱门,秋千架,花墙上攀援蔓生的藤本蔷薇。

    粉红,粉白,明黄,朱红,一重重铺开,花团锦簇,绮丽至极。

    空气里暗香浮动,身处这样的美景之中,似乎连灵感都比往日更多了些。张寒时坐下来,身体陷进宽大而又柔软的沙发椅中,他打开摆在一边桌上的笔记本,点开文档,修长白皙的手指便开始在键盘上面快速地敲打起来。

    一旦进入状态,工作中的张寒时总会很入神,但这一次,只过了半个多小时不到四十分钟,他就被花房外一阵争执吵闹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张寒时来不及反应,刚站起身,花房的玻璃门这时就被推开了。在一众人簇拥下,出现在门口的那位女士,打扮得体,浑身上下几乎挑不出毛病,她微扬着下巴,神色矜持,在看到呆呆向她望来的张寒时后,一张脸上瞬间结满冰霜。

    ☆、第章

    在那位女士和她身边的人出现之后,邢飞与几名手下也急忙跟在后头进入了温室内。一直以来寡言少语,非常尽忠职守的保镖邢飞,此时黝黑方正的脸上却有些焦急慌乱,他和他的人对闯入温室的那批人,尤其是为首的那名女士看来颇为忌惮。

    他当然要顾忌。

    因为这名突然出现、脸色如霜的贵妇,正是叶家上一代家主叶道山的夫人,也就是叶初静的母亲——廖秋茹。

    张寒时心中惊涛骇浪一片,脸色也微微发白。四年多过去了,廖秋茹仍然不见老,她盘着发髻,身着浅紫色锦缎旗袍,外披一袭黑色貂皮披风,气质高雅,贵气逼人,一张ji,ng心保养的脸白嫩姣好,犹如三旬刚出头的少妇,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她就像第一次站在张寒时面前时一样,神情倨傲又冷淡,仿佛高高立于天上,看人并不能拿正眼,只用眼尾余光觑着你,偶尔被她的目光从身上扫过,却能令人感到针扎一样的难受。

    “夫人,大少爷他出去了,眼下并不在这里,您——”短暂沉默后,邢飞这大个子上前一步,魁梧的身体挡在张寒时与廖秋茹之间。

    话才说一半,廖秋茹已微微皱眉,她摆摆手,打断他道“我今天并不是来找他的。”说着,她顿了顿,又抬抬下巴,以一种不容置喙、确定无疑的命令口气,吩咐着,“你们都出去,我需要与这位张先生好好谈谈。”

    哪知邢飞却一步不动,只把头更深地埋下去,沉声道“夫人,张先生他前段时间身体出了些问题,如今还需要静养调理,大少爷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他,您请回吧。”

    廖秋茹这次来的时机太过凑巧,叶初静前脚刚走不久,后脚她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上了门,傻瓜都看出这事有蹊跷,恐怕是早就安排好,故意引开叶初静,以方便她行事。如今廖秋茹也亲口承认了,这趟是为张寒时而来,邢飞自然更不可能听她的话,放她与张寒时单独相处。

    听到邢飞回复,廖秋茹脸色一沉,嘴里说道“阿静他也真是胡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留在身边,怪不得最近被蛊惑引诱得不成样子了!”说罢,她又瞟了张寒时一眼,转头继续以当家主母的架子,教训起邢飞,语调却是不冷不热,“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一个保镖你以为谁给你的权力?我是阿静的母亲,今天亲自登门,来见一见阿静养在屋里的人,难道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廖秋茹这番话,表面上是训斥邢飞,暗里却字字针对张寒时,明明话里不带一个脏字,却句句夹枪带木奉,将人贬低的一无是处,踩进烂泥中不得翻身,偏偏还让你有苦难言。

    是了,很久以前,张寒时就已见识过廖秋茹的手段。她自恃身份,不肯降了格调,即便连损人,都娓娓动听很是优雅。当年他还太年轻,完全不是这位叶夫人的对手,被她三两句话功夫,就打击得惶惶失措,几乎无地自容。

    张寒时还记得她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说他配不上她的儿子,说他会毁了他,波澜不惊的语气,如同在陈述事实,句句都像刀子,把张寒时刺得鲜血淋漓。

    经过这些年的风雨磨砺,现在面对廖秋茹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眼神,难堪自然是有的,张寒时却不会再觉得受伤,自然更不会受她影响,让情绪陷入悲伤绝望。

    曾经他将叶初静当成宝,独一无二,不可或缺,如今他已明白,这世上没有人是离了谁就不能独活的。

    这位叶夫人,似乎仍一厢情愿地认为是张寒时死皮赖脸,非要缠着她儿子不放。今日她特地上门,想来无非是来敲打他,向他立威,或干脆故技重施,逼他彻底放弃,从此远离她儿子。

    张寒时猝不及防再见廖秋茹,一开始确实有点动摇,等到震惊和冲击过去,心中有了数,马上便镇定平静下来。

    他对邢飞印象不错,虽然这个彪形大汉话不多,但工作十分负责尽职,待人真诚,不卑不亢,比王全之流不知好了多少。见他此刻被廖秋茹训狗一样地训斥,张寒时心里一阵阵不舒服。而且,他知廖秋茹实际针对的人是他,邢飞只是个由头,让她含沙s,he影,借袒铫挥罢了。

    他并非没有脾气,只碍于对方到底是长辈,不好闹得太难看。张寒时合上笔记本,抬起头,对廖秋茹扬声说道“叶夫人,你不远千里赶来,想必也十分辛苦了,如果有什么话,就请直接对我说,不要为难邢飞。保镖是他的工作,他只是在完成雇主交代他的任务,这是他的分内职责,我想他并非针对你。”

    廖秋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张着口,双眼微瞪,似是没想到张寒时会突然出声cha嘴,而且话里虽客气,态度却十分明白直接,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自己则成了上门来闹事的。

    这番抢白,让一直以来习惯发号施令的廖秋茹差点下不来台。她确实忘了这里并非叶家老宅,自己也不是这里的女主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缓过了片刻,廖秋茹才稳住情绪,又恢复了她端庄矜持的模样。

    “都听到了吧?”微微抬起下巴,廖秋茹眼神扫过仍拦在他面前的邢飞和他手下。这些人都是叶初静后来亲自提拔任命的心腹,只听命于他一人,根本不受她掣肘。虽然今天也带了人来,廖秋茹却心知,若真闹起来,谁能占得上风还不一定说的准。

    即使她这样说了,邢飞他们也仍然一步不让,这让廖秋茹的脸上再度变了色。活了几十年,先是廖家千金,再是叶夫人,她是受惯了他人奉承的,在叶家,在外头,人人都要看她脸色行事,何曾像今天这样接二连三被忤逆。

    就在她脸上快要挂不住的时候,又是张寒时,他看向同样正往他这边瞧过来的邢飞,笑了笑,道“邢飞,你和小王他们先出去吧。”

    “张先生——”

    张寒时摇摇头,又对邢飞道“放心,我没事的。顺便你让厨房送些茶点过来,嗯……我记得叶夫人爱喝大吉岭没错吧?”

    张寒时完全掌握了局势,他笑意盈盈,倒真将廖秋茹当作了一位上门的客人,偏偏还挑不出他的错处来。被他这样礼貌体贴地征询,廖秋茹眼底严霜密布,却不得不点点头,连动作都有些僵硬。

    在张寒时的声音中,邢飞他们以及廖秋茹带来的人终于都出去了。

    “叶夫人,请坐。”

    张寒时边说着,边替廖秋茹拉开了圆桌另一边的藤制沙发椅。他体态修长挺拔,穿着简单白衬衣,扶着藤椅,周围繁花似锦,他却比那些妖娆妍丽的花朵更光彩夺目,令人心折。

    他的话语,动作,表情,无一不透露着自在从容,仿佛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她几句话,就溃不成军,一蹶不振的张寒时。如今的他,浑身锋芒尽敛,不再叫人一眼便能看透,变得含蓄,内蕴,温润。

    廖秋茹坐了下来,终于肯正眼看他。上下打量的目光里,不可避免地泄漏出些微惊疑不定,廖秋茹吃不准现在的张寒时,她还能影响拿捏住多少。

    心念电转间,廖秋茹已绽开优雅又得体的笑容,她冲对面也跟着坐下的张寒时颔首道“寒时,你我也有四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你这孩子倒是细心,竟还记得阿姨爱喝什么红茶。”

    幸亏茶点还没上来,若此刻张寒时嘴里含了一口水,非得喷出来不可。这位叶夫人变脸的本领实在堪称登峰造极,从起先八面威风,让人一看便知是上门来兴师问罪,到现在和颜悦色,竟与张寒时攀起交情来,真令他叹为观止。

    张寒时心里警觉,越发提防谨慎,对方佛口蛇心,不知又在打甚么主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位叶夫人,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高贵良善,这一点,张寒时刻骨铭心,未敢稍忘。

    犹记得四年前,那时的他是那样天真执拗,张寒时求她,让他再见叶初静一面,廖秋茹笑着答应了,结果呢?他确实见到了叶初静——在他与龙家大小姐的婚礼上。

    看着两人手牵手,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中,交换誓词,戒指,承诺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在y暗的角落里,张寒时心如刀绞,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明明是他先遇到他的。

    明明那些誓言,叶初静都曾对自己说过,他会爱他一辈子,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不弃不离。

    呵。

    叶初静与他分手,避而不见,这些都没能打倒张寒时,即使茫然无措,他还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试图挽回,被羞辱,奚落,他仍不愿放弃,然而,所有的坚持,顽强,执着,终于都在叶初静对着另一个人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刻轰然坍塌。

    他的心连同他的人,都被狠狠击碎了。廖秋茹让他看清了自己是多么渺小,不自量力,在权势金钱面前,他的爱又是多么可笑,不堪一击。

    她几乎成功地将他摧毁了。

    张寒时想,他这辈子可能永远也无法忘记叶初静的背叛。

    他恨他。

    ☆、第章

    张寒时已尽量克制,但情绪的起伏似乎并不能完全受理智的掌控。再度面对廖秋茹,过往种种不欲回忆起来的细节都在脑海里闪现,它们无比清晰,提醒着张寒时他曾努力想要忘掉的,摆脱的,原来从未曾远离。

    过去就如同一个幽灵一样,仍纠缠着他。

    与叶初静多年的感情惨淡收场,又经历连串厄运,生活遍地荆棘,过程虽充满痛苦,但张寒时最终没有自暴自弃,萎靡不振。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变成那种他讨厌的人——受往事所困,沉湎过去,只知自怨自艾,散发负能量,渐渐的面目可憎。

    但说起来简单,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没有一个人生来坚强,生来勇敢,正是那样的过去,才造就了今日的张寒时,有些东西,你无论如何忽视,它一直在那里。

    突然而起的情绪,让张寒时自己都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原来在他心底,对叶初静仍有着如此激烈炽热的情绪,它们犹如奔流的岩浆,冲刷过张寒时的心脏,头脑,四肢百骸,令他整个人都为之疼痛颤栗。

    廖秋茹还在说着什么,张寒时并未听清,对方显然也很快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细细的眉毛蹙起,努力摆出的和悦脸色也沉了沉,“寒时啊,你有没有仔细在听我说?”

    张寒时一愣,终于回过神,他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歉然说道“对不起,叶夫人你说什么?我刚才有点走神了。”

    廖秋茹脸色微僵,上扬的嘴角往下耷拉,很明显不高兴了。张寒时如此直接地坦白承认自己走神,不仅让她脸上挂不住,心里更是难堪,认定张寒时是故意为之,报复于她。

    眼看廖秋茹似乎快要发火,又强自按捺的模样,张寒时也有些尴尬。他当然不是有意触怒对方,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因为她是叶初静的母亲,所以谨小慎微,生怕惹对方不喜。

    还好就在这时,之前他吩咐厨房准备的茶点及时送了过来。

    笑了下,张寒时将茶碟摆到廖秋茹面前,道“叶夫人,请用。”

    廖秋茹的脸色这才稍缓,她仪态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又出声道“阿静这孩子念旧,既然你同他又在一起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有一点——”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见张寒时这次没有再神游天外,才满意地点点头,无论语气或神态,都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自矜傲慢。

    “阿静的年纪也不小了,至今却还没有继承人,他和龙俪……又是那个样子的结局,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也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可能断了血脉传承,外头愿意和叶氏联姻的世家千金有的是,不知阿静他怎么想的,对我的话却置之不理,一点听不进去,真是……”

    廖秋茹与叶道山只是政治婚姻,毫无感情可言,两个人早已分居多年,暗地里各自豢养着情人,这点夫妻俩都心知肚明。叶初静从叶道山手里夺、权,对廖秋茹来说并无影响,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名义上的丈夫,无论谁掌权,她都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叶夫人。

    但与龙俪的婚姻彻底结束后,叶初静绝口不提再婚事宜,一年,两年过去了,廖秋茹用尽了各种手段,却发现她再无法掌控她这个儿子。

    而叶道山从外头接回来的那个野种,如今却已添了一双儿女,这简直就像一根扎在心口上的毒刺,日夜刺得廖秋茹不得安宁。叶初静一天没有继承人,已认祖归宗,在法律上对叶氏拥有同样继承权的叶梵瑞以及他的子女,就永远是个极大的隐患。

    光想一想这个可能,就令廖秋茹无法忍受。

    “阿静他不愿结婚,可叶家这么大摊子,却是万万不能没有继承人的,如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若是阿静他有个什么万一……家主的位子,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那些来路不正的货色!”

    廖秋茹的语气中不自觉带出了恼恨,张寒时却不知该做何表情。

    叶初静还不满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这位叶夫人,竟然已经在考虑关于下一代继承人的问题。从她的表情、神态,丝毫看不见她关心儿子的将来幸福,有的只是为确保自身地位的迫不及待。

    就像四年前一样。

    在另一方面,张寒时又不禁松了口气。至少乐乐的存在还没有被廖秋茹,被叶家人知晓,这一点,让张寒时本来紧绷的心情一下安定不少。

    说了这么多,廖秋茹这时停下来又喝了口茶,她见张寒时仍没什么表示,心底不快,却又不得不忍耐。

    最近数月来,叶初静一连串的举动,让叶家上上下下许多人看不懂,暗地里议论纷纷。王全那事后,廖秋茹安cha在叶初静身边的人就全部被撤换了干净,母子之间也越加冷淡,甚至到了廖秋茹要见叶初静一面,必须通过他身边的助理来进行安排的程度。

    当她得知,儿子又与张寒时搅在一起的时候,廖秋茹也曾怒不可遏。当年的教训,她本以为已足够深刻,能打击得让对方永世再难翻身,可这个张寒时,非但没事,反倒越来越……简直就是祸水。

    可眼下,廖秋茹只能压下心底的厌恶,干脆开门见山,对张寒时说道“阿静喜欢你,将你留在他身边,你也该多为他着想考虑才是。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想让你劝劝阿静,即使不结婚,代孕也好,找个家世清白,本人也优秀、干净、健康的女孩子,一定要尽快生下继承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趁早死了那条心。”

    张寒时一口茶喝到一半,差点呛住。他甚至有些同情起叶大少,他的亲妈这是将他当作了种、马,急于想要给他配种,以便产出最优后代。张寒时放下茶杯,杯中的红茶依然香醇,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彻底倒了胃口,只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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