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枳愣了愣,抬手攀上他的肩膀,把人往池边石凳上推“真没什么,哥你坐下好不好?”
黄煜斐抿着嘴唇,顺着他的力道坐回池边。李枳则仍然直直地站在水中,手轻轻臂搭在他肩头,居高临下,用心地看着他。
池水在李枳腰际围出一条暧昧的线,随水纹轻轻波动,白玉般的身子被过亮的暖灯映着,闪出细腻的光。脖颈处汇集着小小的水珠,沿胸腹滴落,看在眼里,有种天真的娇艳。同时若是低头往下,可以看到更多——水毕竟是透明的。
然而黄煜斐却没心思看。他太清楚李枳现在状态不对,也推测出诸多导致他突然转变的可能xi,ng。他又问了一遍“小橘,告诉我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东西。”
李枳笑得挺甜“我看到了一个笑话。”
“是什么?”
“我坐下再告诉你。”
说罢他真坐下了。两腿大开,跨坐在黄煜斐身上,手垫在屁股底下,他摸到那人已经很硬的那根东西,随手又摸了摸,就能感觉到它在手中迅速膨胀得更大,还比别处皮肤烫手。这是李枳第一次摸它,腕子哆嗦了一下,又很快稳住力道。
“好大,完全立起来了,我要坐了,”李枳轻轻地说,“哥其实很想cha进去了对吧?”
黄煜斐有点愣神,待他反应过来,顶端不知怎的已经抵在李枳紧涩的gang口摩擦了。他立刻把那人身子托住,抱着往上抬了抬“你别这样,好好说话。”
李枳秀气的眉目间攒了点困惑“好难,gv都是骗人的吗。”
“没有油进不去的。”
李枳还抓着那家伙往x,ue口推“进得去的,只要进去,我流点血,就润了。你坚持一下,不会太难受的。”
黄煜斐急了“痴线了?小橘?清醒一点!”
李枳浑身一僵,那模样水嗒嗒的,很无辜“我是清醒的。我说过我是抖,疼,流血,我就开心了。我就该疼。”
黄煜斐似乎有点无奈“我不想这样。今天我也不想做。”
李枳眼圈红了“为什么不做?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干我?”
黄煜斐没说话,而是深深地看着他,慢慢把人拢进怀里,让李枳踏踏实实坐自己腿上。那人同样挺立的yjg顶到他的小腹,在水中颤巍巍的,可黄煜斐很清楚现在不是管它的时候。他顺着瘦削的锁骨亲吻,一寸接一寸,直亲到李枳微微发抖的肩头,他又去蹭李枳的脸颊,在那里印下一个又一个平静的啜吻。
边亲他还边说“没事的,小橘,我喜欢你,我当然愿意和你zuo爱,但不是现在。我只希望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枳在他怀里迅速变得柔软,他像卸了力气一样顺着水流往下滑,坐到黄煜斐大腿上,又被人往上托了托。他紧抱着黄煜斐的后颈,趴在那人肩头长呼了一口气“唉,真是什么事儿也不能瞒着我哥。”
黄煜斐轻抚他的后背,低而稳的嗓音随着胸膛紧贴的振动一起传来“感觉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李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我一旦受刺激,就老是喜欢闭气,这也是我的怪爱好之一。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我妈发了条朋友圈,配了个图,是两张结婚证。”
黄煜斐没说话,只是继续着抚摸,示意他在听。
李枳声音还是带笑的,又道“我妈以前是她们县城的大美人,我爸去进货,就看上了。她底子确实不错,到现在这年龄证件照也挺好看的,只不过,和她结婚那人是我爸以前的债主之一,以前找来要债,揪着我和我妈领子往墙上撞,力气可大了,骂人的花样也巨多,全胡同都来围观,他就更来劲。哥你还记得吗,就是上回咱俩院里碰见那位。特丑特油对吧。”
黄煜斐又把他往怀里压了压,太瘦了,他想,又道“我记得。”
“嗯,就是那个人。”李枳手掌覆在他背后,拇指闲闲地画了两个圈,“还有件事挺逗,我居然今天才确定,我爸我妈真离婚了啊。我确定了。这么说我老爹还算个好人,把那个祖上传的小四合院留给我妈,没拿去抵押赌债……现在想想,爸爸在身边的时候我过得挺好的,以前也没谁像他一样惯我。这样我果然对他恨不起来。”
黄煜斐哑声道“现在难过吗?难过可以哭。”
李枳轻轻咬了他耳朵一口,贴着他脸颊说“不是很难过。我凭什么哭,都说是笑话了,而且人家找到真爱的日子,我哭不是不孝吗。哦对,最搞笑的还没说呢。我妈领证,我得看朋友圈才知道,结果宋千居然还在我之前点了个赞。这意思是不是根本不需要我祝福啊,我还以为她会找我要红包呢。她老说,没生我会过得更好,也不是没道理,但她嫁人,我也不会去妨碍她呀。或者她干脆朋友圈屏蔽我呢,现在这样半不愣,算什么。”
黄煜斐不做声。
“你说我周围人是不是都挺奇葩的。哈哈,这事儿简直极品,可以发吐槽君了。”
黄煜斐还是不做声。
“是觉得无语了吗。”
“让我抱一小会吧,小橘,你暂时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
“……”
“有在听我讲话吗?”
李枳很着急似的,忽然就带了哭腔“我在听,哥,我听着呢,我没不听……”
“嗯,我知道,我知道。”黄煜斐拢着他肩膀,手掌扣在胛骨上,是保护的姿态,“我知道你难过。”
“难过……?”李枳愣了愣,“对啊,难过。怎么搞的,我突然发现,这事儿一说出来我自己也觉得不好笑了……他naai的一点也,不好笑。”
紧接着,李枳不再说得出话了,抵在黄煜斐肩头,丢脸却又驯服地,呜呜哭了出来。
第23章
当你和某人一丝不挂坦诚相对,当他近乎郑重地抚摸你的身体,并用双臂将你按在怀里,这可能意味着他马上就要睡你。然而此时此刻,除去表层的xi,ng刺激,李枳感受到更多的则是一种真诚的安慰。
他怔怔地跨坐在黄煜斐腿上,安静地呼吸,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游走在颈背的那片触感之中——那双手不紧不慢,温暖而沉稳,将方才泥沼一样裹住他的失控情绪尽数拨开,留下一个赤裸的、平静的他自己。
李枳吸了吸鼻子,忽然开口“好吧,我想通了,我妈开心就好。我只希望那个男的不是骗子,也别再打我妈了,好好过日子就成。我妈这人挺幼稚冲动的,脑回路也比较清奇,我不知道这回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居然和催债的认真在一起了。反正她干什么都根本不会和我商量。”
“但这是你妈妈自己的决定,对吗?”
“对啊,我没什么好抱怨,毕竟‘老太婆别管我’这种混蛋话我也没跟她少说。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还挺轻松的,”李枳忽闪着shi润的睫毛,“就是有点担心她在那个男的那儿吃亏,欠的钱都已经还完了,他还缠着我妈……”
黄煜斐把他往上抱了抱,凝视那对乌黑的眼仁“小橘,记住一件事好不好?如果吃亏,我和你一起解决。如果他骗你妈妈,我请律师起诉。如果他家庭暴力,我找专业的人把他弄成残废。这一切的前提是坏事发生了,同时你需要我这样做。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
李枳垂着眼笑“不用说这么严肃吧,哥你突然好认真啊。未雨绸缪不错,但弄残之类的非法行为还是算了,我担心别把你也给赔进去。”
黄煜斐也笑“不会的。”
李枳揉了揉下眼皮“我知道。”
黄煜斐顺着他后胛骨一直抚到肩头,在两侧凸起的肩峰上徐徐地揉,轻声道“现在还有那么担忧吗?还因为妈妈没有提前通知伤心吗?”
李枳从里到外都暖融融的,正想说“我感觉好多了”,却忽然感觉左臂内侧某块隐秘的、在他眼中就该从身上消失的皮肤,被黄煜斐的指尖碰到了。
他被这触碰弄得浑身一个激灵。
心想糟了。
又后悔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就是得意忘形吗。
黄煜斐只是不动声色地托起他的手臂,平静地凑过去,轻轻舔吻那块狰狞的伤疤,那块深植于白嫩皮肤上的、枯叶一样的疤痕。
黄煜斐还撩着眼皮看他。
这一对视,李枳脊梁都要软了,他感觉到冷汗被热气压得冒不出来,全都挤挤挨挨地堆到他脑子里。
一句解释也说不出来。
却听黄煜斐问“有割伤,还有烫伤。烟头烫的?”
李枳木然点头“是。”
黄煜斐仍然平静“以前这里是文身。文的是……看出来了,是一条鱼。热带海水鱼吧,曾经有非常飘逸的鳍和尾。”
李枳咬了咬嘴唇,道“尾巴被刀子划烂了,鳍是烟头烫坏的。鱼身子也没剩下块好皮,想洗也洗不掉了。”
“是小橘自己做的。”
李枳苦笑“哥知道得真多啊,上回我师父跟你说的吗?”
黄煜斐不再碰那块疤,圈住他的腰说“我只知道这些。剩下的我在等小橘自己对我说,因为我想知道全部。”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李枳平复思绪,盯着他眉尾的断块,哑声道“确定想知道?”
“确定。”
“如果我说,这玩意,以前是被逼着纹上的,还和别人是一对。确定还想听?”
“嗯。”
“确定要在硬着的时候听我讲前男友?真不会萎掉吗。”
“不会的,也请小橘对自己的现任男友有一点信心。”
“那,哥,能把灯先关上吗。晃眼。”
黄煜斐从池边摸到遥控器,按下按钮。玻璃球内顿时陷入一种寡淡的黑暗,半轮月亮不知何时挂在云端了,不声不响地亮着。
李枳神情萎靡,适应着黯淡光线,沉默半晌,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那我说了。其实是特狗血特无聊的经历。现在往回看,就完全是个滑稽剧。大概是十七岁生日前一天开始的吧,宋千拉着一帮朋友带我喝酒。”
“他们乐队当时主音吉他是个叫张硕的,单看弹琴确实技术高,我以前也老是去看。在酒桌上,他就突然说喜欢我。我当时觉得是愚人节逗我玩吧,可他说得非常诚恳,我又一想,第二天才愚人节呢,而且我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孩儿了。然后就傻逼似的当了真,觉得能试试。如果最开始当成玩笑,不理他,就好了。”
黄煜斐刮掉李枳鼻尖的水珠,意思是我在听,心里想着2014年4月1日,我当时也很希望你在视频里说的只是愚人节玩笑。
“后来就在一块待了一段日子。最开始挺平静的,我每天上学,周末补课,不常在家待,不常见面。只记得暑假,他来找我,急了,突然变脸了,逼我去文身,不去他就要到学校告诉所有同学我是同xi,ng恋,我选了条鱼,结果他也弄了个一样的。结果文完这个鱼,更多要求就来了,我才发现他抽大麻,还嚼槟榔,我觉得很恶心,像被骗了,根本不愿意和他亲嘴上床什么的,他就找到我,想强迫我。”
“小橘当时还是未成年。”
“嗯,是。”
“继续讲。”
“我每次倒霉遇上他,就都逃跑了,他没达到目的,所以老在家门口堵着我吵,还打我,我去看别的乐队居然也能碰上。后来果然急了,开学日当天,到学校门口把我大骂一通。所以我‘身败名裂’,男同学看我,个个儿跟看到瘟神似的。我没有做对不起谁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每天都怀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黄煜斐听得心脏胀痛,满脑子都是那时李枳在视频里的红晕,那种率真的、乐于被玷污的样子。这更彰显出张硕欺骗的肮脏。
李枳无所谓似的咬了两下嘴唇,继续陈述那段漫长的噩梦“然后我高三了,继续住校,没法练琴我也认了,在学校本来是安全的,我只吃食堂,那也不用出校门。可张硕不是气急败坏了吗,在校门口骂我是装纯的婊子,骂了好几天,然后,当然,日子还是那样,全校都知道我是同xi,ng恋。国也早就没希望出了。我感觉我不剩下什么,就剩自己这个人了。”
黄煜斐幽幽道“装纯的婊子?他也真敢骂。”
心里想的是该如何教育一下那玩意。他目前只是做到了让那人在老家找不到稳定工作,还不起房贷,挨了两顿当地混混的揍,断了几根肋骨,但现在看来,还不够。
至少那双让李枳疼的手,是不配再弹琴的。
李枳见他变了神情,固然以为是在生自己的气,小声道“我躲着,不知道怎么办,然后不好意思告诉别人,也没人可告诉。同学都觉得我很脏,教导主任只会找我谈话,教育我不当同xi,ng恋。那会儿真是疯球了。哥你听着是不是也想骂我怂,我傻逼。你骂吧,我承认。”
黄煜斐坦言“不想。那种词不要用在自己身上。我只是觉得如果当时我在就不会这样。”
李枳目光闪了闪,又问“那你听到这些生气吗?”
黄煜斐仍然坦率,平声道“当然非常生气。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李枳低头道“我有点说不下去了。能不能先亲我一口,或者让我抓着你的手。”
黄煜斐亲了亲他尚未长好的嘴唇,又亲了亲他的眼角,然后紧握住他的手,没再说话。
李枳平静下来,说“他就是想尝个新鲜,结果在我这儿什么甜头也没捞着,过年就回内蒙结婚了。我感觉安全了,但也特别愤怒,我想我挨了这么多打,现在这是又被耍了吗,心里只有报复这一个念头。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我觉得这人不该那么安稳过着,给我cha这么多刀,还去骗人姑娘一辈子。而且最开始他没变脸那会儿,还说要给他妈治病,找我借钱,我把从小到大攒的四万块全给他了,我拿这个还债不好吗。当时也不怕他了,不躲着了,简直能耐得很,还跑到赤峰找到他媳妇,要他们还钱。”
“……没想到那姑娘肚子已经挺大的了,我给她看了文身,说了具体情况,她当时就气得快早产了。我嘴特别毒,还不管不顾。我说大姐你别发蠢了快看看你怀了什么垃圾的种,你真愿意和成天想着强j,i,an男人的牲口过一辈子啊,要过也得把骗的钱还我。搁谁突然遇上我这么个灾星似的人物,可能都会气得受不了吧。”
黄煜斐简单道“错不在你。”
李枳语气变得很淡,好像事不关己,在面无表情地嘲笑着什么“我被他们家人弄去妇产医院,要我给他老婆下跪。我当然不跪。他就跟疯了似的,哈哈,那顿揍得真他妈狠。他掐着我的脖子,说他儿子才七个月就被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不知接下来的死活。他问他儿子有什么错?我说是你错了。应该给你老婆下跪的是你自己。哥,那天你看我做噩梦,就是梦到这个了。我明白,跟那种人又有什么对错可说呢。只有输赢。可是就算对付不过他们,也不能这么窝囊过去,我挨揍了,无所谓,他们ji飞狗跳颜面尽失就成。”
黄煜斐道“我听说他们到现在还在一起。明白吗,他老婆是甘心被骗,也是自愿给他生养孩子的,”他忽然冷笑起来,带着种仿佛天生的轻蔑“和这种人谈输赢也没有用,你只能比他们强,替他们把脸皮撕下来。不过,两块烂泥互相吸引,也不错。”
“对,就是烂泥。后来我在医院躺了小半天,没钱住院,鼻青脸肿地去火车站,路上人都回头看我。不过也没遗憾,他在那小县城算是人尽皆知臭名昭著,我报复算是成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