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我的臂膀有一丝颤抖。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典籍里的恶魔都喜欢千方百计引诱圣人上床了。
真的刺激。
他的身体在我面前袒露出来,仿若是神在世间最完美的造物。
我从他的脖颈一路抚摸到他的小腹。
我“你会不会”
他的下身高高地挺立起来,目光却是一片清纯坦荡“我不会,你来教我吧”
我跪下来,把脸贴在上面,用手指头戳了戳它的头部“粉红色的,真可爱。”
要不是我此时此刻已经不管不顾、彻底豁出去了,我真不知道我这个人可以这么淫荡。
他俯下身把我抱起来。
他细密地吻我“不舍得你跪着。我希望你永远不需要对谁下跪。”
我双腿攀上他的腰,用臀部摩擦他的下体,看着他圣洁高贵的面具一点点露出裂痕,看他神祗般金色的眼睛里慢慢染上欲望的颜色。
我在他耳边轻声道“高贵的大执剑官大人,你愿意随我堕落吗”
他温柔地轻笑道“就算你这样,你也不像是妖魔。”
“你是我的玫瑰。”
“我才是妖魔。”
那一夜,我们用各种姿势把教廷的清规戒律嘲笑了个遍。
待他熟睡之后,我就拖着事后的残躯跑了出来。
我竟无处可去。
我想我这个时候大概比较需要亲人的安慰,但我不想把卢卡卷进这件事情来。卢卡他不仅仅是我的兄长,他还是一方领主,身份贵重而且,我刚刚跟他信誓旦旦地拍过胸脯,说我信任乔斐、乔斐没有问题,现在这样跑去找他,未免也太丢脸了。
卢卡并非我唯一的亲人。
我去了艾琳宫。
皇帝陛下脑筋糊涂、神志不清,那正好。
正因为他听不懂,我才敢跟他倾诉。
我只要他抱抱我就好,像我小时候那样。
把我当成谁都可以。
皇帝陛下现在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到宫里时,天色未亮,晨光熹微,就想先在殿外等一等他,待他醒来之后我再见他。
不想仆人告诉我,陛下醒着。
我进了屋,看见他正襟危坐,身着朝服,头戴王冠。
我想他大概是又开发出了一种新的犯病方式。他已经很久不需要上朝了。
我上前向他行礼。
他向我招招手“过来孩子,你似乎很痛苦。有什么困扰,来跟我这个老人家说说吧。”
他言语清楚,目光清明不过并不能因此就判断他没犯病,他之前把我认成我妈的时候,目光也很清明。
我伏在他的膝头“外公,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答道“只要爱上了,就不是不该爱的人。”
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平静而慈和“你真像你妈妈。”
我虽不确定他认出我了,却也笑了出来“您前几天还抱怨我不像我妈,太像我爸呢。”
他抚着我的头发“你有她的眼睛。我想起二十多年前,她也是这样扑到我怀里对我说,父亲,我爱上了一个人”
“你跟她一样,我毫不担心。你会把什么都趟过去、跨过去。你会把命运握在手里。”
我苦笑“是吗可我觉得现在是反过来的我正在被命运肆意玩弄呢。”
外公“我这个老头子,能为你做的不多。”
他站起身来,传唤下人“去召集书记官、掌玺大臣、军务大臣、财政大臣,我要在这里召开御前会议。”
我在这具干瘦的身躯上,依稀看到了掌国五十年的大帝之风。
“我,铁骨者曼文大帝之子,孪河城和岩流堡的领主,帝国皇帝,乔索加洛林,承认我的外孙,玫瑰堡公爵与薇薇公主之子,诺卡皮亚宁为帝国的皇储与我的合法继承人,在我去世后继承帝国皇位和我的所有领地,是尔等所有臣民的君主与领袖,你们须服从他的统治,否则即以叛逆论处。”
御前会议上,皇帝陛下当着所有重臣的面说了这番话,并亲手签署了相同内容的国书,尔后身着朝服、头戴皇冠,溘然长逝,结束了他长达五十年的统治。
一个时代在我面前轰然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我写这章的时候,脑子里的bg是这样的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永相随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写西游记。
第一次用代码,非常激动,对我来讲这就是加长林肯,不接受不同意见。
第16章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对于认我为帝,布雷他们自然是老大不愿意。但老皇帝清醒得太突然,走得更突然,根本没给他们留下反对的机会。皇帝遗命言犹在耳,国书白纸黑字,大家都是体面人,不好公然耍赖皮;但要他们就这样拥护我登基,又不太甘心。
还是我先说话了“陛下魂归天国,请通知大主教前来为陛下行祷告仪式,我们也该立即开始筹备葬礼。”
不出意料地,谁都没动。
布雷“明天即是五月节庆典,全帝国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之中;我建议我们先把悲痛之情压在心底,节日之后再公布这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乌尔斯立即附和道“我同意布雷大人的意见。五月节是民众感沐神恩的节日,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人民的混乱和恐慌,影响到神的荣光。”
可能我终于从热恋的低智状态中恢复过来,可能我把他们排除出怀疑范围后,终于可以平静地审视他们;我终于发现,这些人的心思都直白赤裸地写在脸上,我甚至有些不明白,之前为什么因看不清他们的目的而头痛。
他们不想揭竿造反,但也不想我当皇帝。
马特他们之前为了对抗布雷,不得不站在我这一边;现在真到了王朝改姓的当口,态度又迟疑暧昧了起来。
我慢慢道“五月节的庆典要持续十天。现在五月的天气,你们打算把陛下的圣体捂到什么时候”
马特“王宫有冰窖。”
我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几乎说不出话来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是因为愤怒。
“一天,我只同意隐瞒一天。明天祭典结束后,立即对外宣布,组织葬仪。”
布雷盯着我。
我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最终他向我欠一欠身“遵命,殿下。”
五月节祭典有千年的传统,今年这个可能是千年来气氛最诡异的一次。
祭典由三方主祭皇帝、玫瑰堡的领主、主教。
皇帝,死了,别人还都不知道;我呢,是名义上的皇储,实际上的皇帝,但谁都不承认。
玫瑰堡公爵,那是我哥。
主教,慈眉善目的,但他很可能杀了皇帝全家。
他身后还跟着个大执剑官,一天前刚刚跟我睡了觉,现在啥都不知道,就知道看着我笑。
掌玺大臣,一定要跟来彰显存在感,但跟谁都不太对付,有点尴尬。
典礼开始前,就是这样一群人在內殿里假惺惺地互相寒暄。
我昨天还跟掌玺大臣因为服饰仪制的问题争执了一番。这种正式的场合,穿着打扮都是有严格讲究的。我的意思是,按皇帝的仪制来我就不指望了,但起码要给我王子的仪制;布雷不同意,非说就算你是皇储,你也不是王子。最后还是我是把先帝遗旨搬出来,“你们须服从他的统治,否则即以叛逆论处”,为了穿个衣服差点判出去个谋反罪,这才争取来个王子的仪制。
其实都是大男人,谁会纠结这几件衣服的事儿只不过我们都知道,这才不是几件衣服的事儿。
在祭典这种场合,我不是王子,却穿了王子的衣服,这在外人看来,就是个信号。
主弱臣强,我只能咬牙撑住,一步都不能服软,退了一步就有一万步。
所谓开祭仪式,就是主祭人对着神像行礼、祈福、念祝词,贵族在一旁观礼,平民在远一点的地方观礼;完事之后平民到街上唱歌跳舞,贵族在宴会厅里喝酒寻欢。
就是个非常简单的事情,背好自己的几句祝词就行;背不好就抄别人的,人家说什么跟着说就可以,反正大家都是随便说说。
偏偏就有人搞事情。
布雷一开口,我眼皮就一跳。
我突然想这个人,一定要隐瞒外公的死讯、一定要跟着我上祭台,他肯定是要搞事情。
可是我阻止不了他。
他慢悠悠念完了那几句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陈词滥调,然后说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
“我还有个私人的请求祈求我主能护佑我的爱情。”
从这位野心家嘴里听到“爱情”这个词,我觉得我耳朵都要流脓了。
“说来不好意思,自从先妻故去之后,我原想孤身一人度过余生,再没奢望过遇到爱情;但我遇到了一位可爱的姑娘,唤醒了我枯木死灰般的心,重新燃起了我的爱火。主教大人你说我这样,有罪么”
主教能说什么主教只好说“大人,每一对单身男女间的爱情都是为主所应许的,您追求婚姻和爱情,并没有罪。”
布雷“可是,如果她已经嫁给了主,还算是单身么”
我的心咚地一沉。
主教眯起双眼“她是神职人员么”
布雷回答他的问题,眼睛却看向我“是的。不瞒您说,就是哈克王子的女儿,先前的丽姬公主。我们已经陷入了热恋,计划不日结婚她已经向教区提出了还俗的申请,还请主教大人一定要批准啊。”
我简直要呕出血来。
去他妈的鬼扯的爱情丽姬,是先帝的嫡亲孙女,是仅存的皇室近支,她一旦还俗,继承顺位就在我之前。
但是布雷的年纪,能当丽姬的爸爸了,他怎么能这么无耻
还有丽姬,她脑子里进什么东西了
我不信她是那种会被老男人骗得团团转的天真小姑娘。
我看着布雷似笑非笑的神情,很想冲上去打他一拳。
但我刚迈出一步,就有人先我一步冲上去,把他打翻在地。
是卢卡。
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第17章
丽姬站在我面前。
她终于打扮得像个名门淑女,一个皇室的公主。
她抚摸着裙摆上华丽繁复的褶边问我“我听说你对衣饰很有研究。这裙子好看么”
我直言“不好看。”
她楞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
我“穿裙子的淑女,全帝国有几千个;那个只身游历北地的灰袍修女,就只有一个。”
她把头别开,拒绝看我。
我看着她微微有些泛红的眼圈,也不太忍心把话说得太绝,但仍然忍不住责问她“你疯了吗你还俗就会死,你自己不记得了就算你再想还俗,嫁给谁不好就你这身份,全国想要娶你的青年才俊排成队实在找不着人,你就算找我,都比那个老家伙强啊咱俩就算是表亲那我哥不是还没结婚呢吗我哥跟你总般配吧”
她开始情绪还算平静,听我提起我哥,总算是绷不住了,回过头来,用那双跟我母亲一样的蓝眼睛看着我“你别提他你也说了,我只要还俗了,很快就会死了我怎么能耽误他呢”
“我没有办法,没有别的办法我这辈子如果想要复仇,就只有这一个办法我一个人,能拿他们怎么办呢反正诅咒也不会立即生效只要等到新婚之夜”
她这话,我越听越不对了。
我“等等等等,你要跟谁复仇啊”
丽姬“布雷。还能有谁只有他有动机,盼着皇室死绝。乌尔斯跟他是一伙的,他帮忙找到的女巫”
我真的很想打她一顿。
我“唉,你真是你怎么这么冲动做决定之前跟我商量一下不行吗还是你连我也不信”
丽姬“你不会支持我的,问也白问。”
我“我当然不会支持你你搞错人了知道吗你哪怕回家跟你母亲聊一聊当年的事,都能多看到一些真相”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布雷娶你是什么目的”
丽姬冷笑“那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不过他打得什么算盘都没用,反正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如果不是从小培养的良好绅士礼仪,我真的已经一拳擂到她脑袋上了。
“你自己听听你的话不矛盾吗布雷要是幕后黑手,难道会不知道诅咒的事情,不知道你还俗就会死”
丽姬“他当然知道。我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他只要我即位,然后生下他的孩子,等到我死了,就是那个孩子即位只要能我活过一年,活到生孩子就行了。他不知道,我不会给他生孩子,也不会让他比我后死。”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为了复仇,把自己的一切都搭进去,值得吗”
“如不能捍卫荣耀,则生命毫无意义。我在教会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偷生。”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做决定,如果事情跟布雷没关系呢根据我掌握的线索,这是很可能的。
你的计划瞒得过他吗,你觉得他傻吗,会被你这个小姑娘玩弄吗失败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这些话,我一句都没说出来。
我只是告诉她“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她看着我。
“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到了现在,他不会容许我反悔的。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
“我不后悔。”
庆典后第一天清晨,艾琳宫昭告天下皇帝陛下因高龄和慢性疾病,于寝殿中安然逝去。
皇位继承人有二一个孙女,一个外孙。
孙女顺位靠前,承袭国姓;而外孙手握遗旨。两人身后,各有势力支持。
关于这份遗旨,他们说,第一,老皇帝生前已经头脑糊涂了很长时间,这点谁都知道,临终之时,难保不被人利用;第二,老皇帝还不知道孙女从教会中还俗的事情,如若知道了,不一定会颁下这道旨意,毕竟孙女是自家人,外孙是外姓人嘛。
而我不听他们这些屁话,咬死了一点先帝临终你们都在场,他的遗言你们也都听着,现在耍赖不承认,你们还有没有点贵族的品格
双方僵持不下,且暂时都不想撕破脸,于是就这样胶着着,一切等先帝葬礼后再说。
我身后的势力是这样的
一个亲哥哥,现在成天失魂落魄的,好似个傻子;
两根墙头草,马特和英格林,虽说站在我这边,但随时准备倒戈;
还有教廷。
是的,这真是天大的讽刺,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教廷会成为我最大的后台。
不,也并不是从没想过。
自从听到什么神神叨叨的“神选之子”这个说法,我就隐约觉得那就是我。
但究竟是神选,还是人选,那就很是可虑了。
圣使大人和蔼得像个邻家老头“您不必过于忧虑,教廷上下会力保您即位;教皇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我笑“您是说,神也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圣使“那是当然不仅是我主,您身后还有神圣骑士团的三万精锐,您应该清楚吧”
神职人员也可以这么八卦的吗
我点头“是的,我当然知道。有您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教廷支持我。
他们为什么支持我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我从未对教廷表示过亲近,我即位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能通过什么方式影响我控制我
或许,心冷透了,也就感觉不到痛了。
第18章
我就在艾琳宫住下,没再去乔斐那里。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在躲他。
反正他也不能说随随便便跑来见我。他身份敏感,在局势这么紧绷的时候,皇宫守卫绝不会放他进来。
我正好假装自己很忙,以拖延逃避面对他的时间。
我没想到他会半夜翻窗来找我。
那夜我本来就睡得不踏实我很久没睡过一宿整觉了。半夜被屋内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起身看见窗户大开,那个人鬼鬼祟祟像个贼。
我恍惚间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乔斐眼睛亮晶晶的,像个陷入盲目爱情的莽撞小伙。
我还有些怔愣“你你怎么来了”
乔斐语气里有灼人的热“我想见你。我一刻都忍受不了了。你们皇宫的守卫,可不太合格。”
他这句话可能是想开个玩笑,可是原谅我真的笑不出来。
他似乎没发觉我的犹疑和惊惶,走过来抱住我亲吻。
我竟不想推开他。
一吻终了,他摸摸我的脸“哎呦怎么还哭了我不在的时候受委屈了吗哎呀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还这样掉眼泪”
我都没察觉自己哭了。
真是恨自己丢脸。
之前还替丽姬觉得不值,觉得她不该为复仇跟仇敌结婚;不想我还不如她,我竟因为自己没办法跟仇人结婚而扑到人家怀里哭了起来。
丢脸透了。
乔斐轻轻吻去我的眼泪,揽住我把我轻放到床上,然后覆在我身上。
从这个视角看他的眼睛,我突然冷静下来。
“你这样有没有一种仿佛把整个帝国压在身下的别样快感”
他闻言一愣,然后板着脸坐起来。
乔斐“你这样一说,我完全没兴致了。”
我笑“也是。毕竟我能不能做皇帝还不一定呢,总要即位之后才刺激。”
乔斐“这你不必担心,你会即位。”
他的语气愈是轻描淡写,听来愈是让人胆寒。就像你说“太阳是圆的”,这是客观事实,你根本不必高声强调;他这一句轻飘飘的“你会即位”,让我心惊不已。
我“我即位了,那丽姬呢她会死吗”
乔斐“只要你即位,没有人会死。”
他转过头来看我“你不想当皇帝吗”
我紧握住他的手。
我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黑暗而疯狂的念头。
“我们走吧,好不好我母亲给我留下一个庄园,没有人知道我哥哥都不知道,谁都不知道。我们去那里,就这样过一辈子,皇帝谁爱做谁做,这堆烂摊子,谁爱管谁管好不好”
他只要点头,我就可以抛下一切和他私奔,余生做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而他没有。
他抱住我“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守护你。”
我盯着他“你想我做皇帝”
他笑“不是我想,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我紧追不舍“为什么”
我的内心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太久,我再也做不到继续逃避了“这个问题,我只问你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这些年,皇室死的这些人,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收起了笑容。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掌狠狠攫住,我突然不想听到他的回答。
像是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百年,他终于开口。
“有。”
很奇异地,听到他的回答,我没有全身瘫软,也没有痛苦得像要被撕裂,我只是头脑发晕,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对语言的理解能力,想不明白这个“有”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死,跟你有关系。是你的预言能力,造成了他们的死亡,是吗”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一双金色的眼睛“是。”
此时我的灵魂像被抽出了身体,飘到房间的上空,俯视着我自己继续向他提出问题
“死的人里,有我的母亲,你知道么”
“我很抱歉。”
我渐渐地控制不住自己。
“你很抱歉哈,你很抱歉我真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你们费那么大周章,是为了报复我外公还是想让我当皇帝为什么是我呀你说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傻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对你言听计从还是说,这也是你的能力你能控制人心吗”
“那你把我的心,还给我啊”
我的嘶喊声惊动了门外的守卫。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床上“你们带他走带他走。”
乔斐满脸的错愕,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不知所措的神情。
“诺卡,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
然而我不想再听了。
第19章
“蒙神相授,沐主荣光,诺卡一世,今日神将皇冠置于你头上,你将加冕为帝国皇帝,代主牧万民。愿神保佑你,庇佑帝国所有的子民”
很讽刺的是,在教廷的支持下,我还是成为了皇帝。
我本以为,我看破了乔斐的计划之后,他们就会放弃我。但大概是他们在我身上的前期投入太大,临时跳船,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着所有人跪伏在我面前不论是曾经骄矜高贵的,还是不可一世的,他们都跪在我面前。
这是我昏倒之前最后的记忆。
我头晕脑胀地醒来。
我本以为是天气太热中了暑,还想着在加冕仪式上出这种问题实在丢脸,但当我坐起来看清了面前人的脸,才发现满不是那回事。
圣使大人坐在我床前看着我,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脸上还是那副一贯的慈和笑容。
“陛下,把药喝了吧,喝了病就好了。”
我向窗外张望,皇宫的守卫都不见了,在外站岗的都穿着教廷的衣服。
我把药碗推开“谢谢圣使大人关心,不过我没有病。”
他不急不恼,把药放在一边“陛下还是配合些,别逼我这个老头子亲自动手。您乖乖喝药,走的时候还能少些痛苦。”
我想过会有这一天,却没想过它来得这样快。
我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最后还是要死在杀死我父母的人的手里。
圣使老脸上露出一些感喟的神色“我们也是费尽周折这么些年,千辛万苦,总算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我看了看,我身上还穿着加冕仪式上繁复的朝服。
于是我掀开被子,正襟危坐,摆出最体面的姿势“您总得让我死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圣使像窗外望了望“嗯,还有一些时间,那我就陪陛下聊聊,给陛下讲讲这二十年的事情。”
我外公乔索三世自登基以来,就与教廷关系紧张,对教会的权力一限再限、一削再削,教廷忍无可忍,决定采取措施。
他们发现己方已经难以对现任皇帝施加影响,于是开始谋求控制下任皇帝。
他们从北地找到了乔斐,巫力最强大的红眼男童,给他的眼睛染了色,伪装成神迹接回教会,实际是想通过他的能力干预皇位继承。
然而乔斐年幼,能力不受控制,在他们尚未做好准备之时就作出了预言
“我将在下一个日出之后、日落之前,与那个人相见;
他是下一任君主,他将头戴皇冠。”
那是五月节祭典的前两天。几人一听,就知道预言里未来的君主是谁皇帝的儿子哈克王子,将于第二天赴教堂筹备节日祭典。他年纪最长能力最强,他是下一任君主,顺理成章。
故事讲到这里,就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这与我想象中的所谓“诅咒”完全不一样。
我忍不住打断圣使“我听说女巫做出预言要付出代价,那乔斐他”
圣使真是个好脾气的老头,被我打断了也毫不生气“预言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不必付出代价;就是说,这个未来本就是应该发生的,他们只不过是把看到的未来说出来;改变未来才要付出代价。如果他们看到的是一种未来,说出的是另一种那么这就不叫预言,叫做言灵,言灵会成真,当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然女巫们不早就统治世界了”
所以,乔斐当时看到的未来,很可能是哈克王子即位,他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就没有付出代价。
但这个结果是教廷难以接受的。哈克王子的执政理念与其父一脉相承,对教廷的态度只会更严厉,没有手软的道理。
他们要想方设法操纵这则预言。最浅显的办法,就是阻止哈克王子与乔斐见面这很容易。然后,安排他们属意的人选去见乔斐。
他们属意的人选自然是文森。
文森的母亲兰顿夫人是个虔诚的信徒,每周都要去教堂,控制她,从而控制她的儿子,教廷很容易办到。
他们诱兰顿夫人带着儿子去见乔斐。
事情却出了个小小的意外。兰顿夫人带去了两个孩子。
对,还有一个是我。
命运之手开始布置起了它的棋局,只是当时没有人知道。
彼时没人把我当回事,他们自然而然地觉得预言应在文森身上。毕竟我的继承顺位太靠后了,靠后到一不留神就会忘了我也是有继承权的。
他们夜以继日地给文森洗脑,希望这个未来君主会背弃他祖父的政策,把从教廷抢走的利益再送回去。
不料一不小心洗过了头,直接把他洗出家了。
这时皇室的成员已经死得七零八落,他们终于发现预言出了岔子。
不,预言是不会出岔子的,会出岔子的只有人。
他们终于想到,预言中的下任君主,不是他们手中这个傻兮兮的傀儡皇孙。
而是我。
我是“神选之子”。
所以乔斐说,只要我即位,就再也不会有人死了。
因为他们的死,都是为我登上皇位扫清障碍。
故事还在继续。
圣使悠悠然道“你知道那则诅咒的故事吧,伯爵被咒死了全家那个。那就是我们散播出去的,为了混淆视听。你看好多人都中招了吧,是不是很多人明里暗里要你改姓来着其实你改不改姓无所谓,你姓什么都会登上皇位,人不能与预言对抗,这一点我们很明白。”
“乔斐这家伙很厉害。他知道这件事情,手里握着我们的把柄。我们又不好杀了他,说不定以后还要用到他的能力。不然你以为他这样卑贱如尘的人,怎么爬到现在的位置”
“好了,皇帝陛下,现在您戴上了皇冠,预言应验了,您的使命完成了,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我觉得故事不应该到这里结束“那么我死之后,谁会即位呢”
我立即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自然是文森。
丽姬能还俗,文森自然也能。
他们培养了二十年的傀儡,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用呢
我捧着药碗。
唉,死得真憋屈。最后也没能报仇,还是要被仇人弄死。
只当了不到一天皇帝。
帝国今后恐怕要陷入时间不短的混乱和动荡。
最重要的是乔斐。
再也见不到他了。见他的最后一面,还冤枉了他,对他大喊大叫。
连句情话都没有说。
他爱我的心思从来没有保留和折扣他该多伤心呐。
我闭上眼,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