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看似普通薄如蝉翼,却以火漆封缄。
佩戴雪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启开火漆,随后露出一张黑白照片来。
照片反面有更加详尽的介绍。
他淡淡一扫,接着将照片扔到地上。
旋即点开火苗。
火蛇恣意狂舞,将照片燃成灰烬。
好巧。
“陈言。”
顾勋轻声念道。
作者有话要说
顾勋听说有人问起我?
第49章 墓穴尚未填满 三
“听够了还不出来?”沈佳期缓缓道。
那人从后殿走出来,步履缓慢“您可别生气,我先于你们到这里,不是存心听墙角的。”
那人长身如玉,爆炸中的伤口在这几月的静养中多已愈合,昔日狰狞的伤疤逐渐被新生的粉色的嫩肉覆盖,白皙的皮肤越发莹润光亮起来。
他们二人缄默不言那段往事。
江成宴不愿谈起,是因为这对沈佳期是一种伤害。
沈佳期不愿问起,是因为他决意不让江成宴参与其中。
静养的这段时间,那处茶园仿佛是一处避世之地,远隔了各种负累,情爱,责任,重担,只有清幽深远的茶香,茶农,与人作伴。
江成宴有一种深陷其中的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只有在长夜和雨声中,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戳破,随后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一个人的脸庞。
他的低声细语,他明亮的笑意,他的所有。
我真的经历过这些吗?
又或者那些过往只是茶树下的一场梦。
他的失神被塔沙杰马看见了。
塔沙杰马听说他们很快就要离开,心里虽然很难过,可还是希望他的好朋友们能够得到快乐。
他知道江总是不开心,笑容也不能传递出太阳的温暖,心里焦虑,以为是偏僻的小镇让他找不到乐趣。
可我还要工作,我不能陪他。
敬业的塔沙这样想到。
于是,善良的小男孩让他的好朋友去周围的城镇中走一走。
这里的村民大多信封基督教,小塔沙也不例外。
他为江成宴做祷告,认认真真地替他这个异教徒祈求神的庇佑,得到内心的安息。
江成宴陪着他做完祷告,带上塔沙小向导的手绘地图,来到了迦太漫步闲逛。
“迦太今晚有灯展,你留下来看看吧。”
沈佳期有心让他放松心情,开口说道。
“灯展吗?”江成宴喃喃念道。
他隐隐约约记得塔沙杰马还为他祷告了什么,只是说话声音太低,听不清楚。
不过既然是迦太的灯展,一定有它的独特风情所在。
江成宴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存起了几分期待。
这一晚火树银花,人头攒动。
迦太的灯展,热闹鲜艳得像一片流光溢彩的金色海洋。
店铺门口早早张灯结彩挂上了形态各异的彩灯彩球,马路两侧也摆出了原住民亲手编扎的动物花灯,周围俱是喜气洋洋,远望犹如一片灯的海洋。
顺着人群往前走,还能来到高大黝黑的卡隆人摆出的摊子。
他们的手极巧,做出的工艺品不仅小巧而且可爱。
有的人还会即兴而舞,拍着桌子就舞蹈起来,三两成群,欢乐喜悦的笑容感染了一大片人。
沈佳期年轻时看得多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他原本就是带着江成宴出来放松,甚至还给他讲解起来。
“堪萨斯城在感恩节也有灯展,受西班牙塞维利亚风格影响,灯光会在夜色里浮现出教堂穹顶一样的形状。”
“奥斯汀徒步道灯展是你爸爸最喜欢的,一把年纪的人还喜欢北极圈,小美人鱼,你可别像他一样……”
江成宴拿起一个花朵样式的灯,拉了拉沈佳期的袖子。
沈佳期无声无息地闭嘴给钱。
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将他们冲散,江成宴站在原地,四下寻找沈佳期的踪迹。
他这一看,突然心神俱惊,他放下花灯,随后逆着人群往回跑。
那人容颜冷峻,眉骨犹如刀刻斧凿般锐利无情。
随行的人正在小声和他说些什么,他淡淡地扫了扫潮水般的人群,突然目光定格在了一个方位。
“谷少。”保镖还说话。
谷衍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忍耐到极点的紧绷“滚。”
随后身形一晃,混入涌来的人群中。
江成宴走得飞快,几乎是逆着人群,横冲直撞般往回走。
他说不出心中的慌乱来源于什么,心里一时之间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被他看见。
他可以为他剪尽所有妨碍和地雷,荣归故里。
却不能在此时此地被他抓住。
这种仓促而果决的判断力促使他越走越快,直到走向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
谷衍追逐的步履片刻不缓,他干涸的心脏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几乎就在那一刻重新获得了血液的滋润。
离开了灯光的小巷,被空寂的黑色掩盖,只剩下谷衍缓缓走来的脚步声。
他犹如看见黑夜之中唯一的光亮一般,带着极其深沉的阴郁和杀机道——
“你跑,江成宴你尽管跑。”
他放轻了声音,带着深入骨髓的阴冷继续说道——
“我怎么会被你骗了,沈屿是尸体是真的,沈屿的身份是真的。”
谷衍的声音愈发轻柔,仿佛缠住猎物的丝线,缓缓收紧“我怎么会忘记了,你是江成宴,你是江成宴,哪里是沈屿呢?”
他将脚步放轻,犹如是与爱人轻喃细语“你跑吧,每跑一秒,我就让江泽涛多挨一枪。”
外面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江成宴屏住呼吸,微微抬头,随后被一个大力掼到了墙上。
他制住江成宴的双手双脚,覆在他背上摒弃曾经的全部温情与呵护,终于露出猛兽贪婪占有的本性。
他缓缓舔舐着他的耳根,至脖颈,最后到锁骨。
他一把拽下江成宴的衬衫,将膝盖抵在他的大腿中间。
随后他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我的生日礼物。”
“我冷。”
江成宴转过头,安安静静地开口。
谷衍怒极反笑“你以为我还会理你?”
他的皮肤在昏暗的路灯下有一种惊心动魄地白,就像质地最温润的玉,透着莹白的光亮。
江成宴以绝对的温驯状态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他的脖颈弧形优美,距离谷衍如此之近,以至于连它细微的毛细血管也无比清晰。
他是高明的猎手,他却也是最狡猾的猎物。
他在谷衍绝对的压制面前,脆弱得犹如一朵花,折断它是如此容易,然而对于有心人,却又是那么残忍。
谷衍突如其来的暴怒只影响了自己,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个始作俑者。
他好像吃定了谷衍一样。
谷衍突然松开他,接着手段狂暴地捡起地上的衣服扔给江成宴。
他双眼喷薄欲发的火焰让他犹如一只暴龙,浑身充斥着强烈的风暴与阴郁。
江成宴当然不是真冷,他只是想要回头确认一样东西。
借着谷衍松开他弯腰去捡外套给他的时候,他转过身去看他质地精良的衬衫。
那身高级衬衫极好地勾勒出谷衍雄健的体格,尤其是那对玫瑰金色的袖扣。
尽管主人的动作狂暴,周身充斥了怒火与阴郁,它却安静温和地反射着明亮温柔的幽光,仿若印度神木中的金色花,在绝望时分给人以最后的安慰。
江成宴低声笑起来,他扔下衣服,转身拥吻住谷衍。
那个人如此倨傲强势,却又为他温柔耐心到了最深处。
村落中。
塔沙杰马看着城中火树银花,希望他的神能回应他的祷告。
“愿江能拥有太阳一样的微笑。”
“愿他能找到他爱的人,带他回家。”
城中的灯展已经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