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和赵柔说的那样“只要和谷中勋对着干的事,我都支持。”
老爷子越看沈屿越觉得这是自己想要的孙子,自然对他亲和许多。
虽然沈屿和长辈这类家长接触得少,但涉及他专业领域和工作方向的问题,他倒也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一顿早饭吃下来,赵肃对谷衍感慨道“你真是高攀了人家啊。”
谷衍心情很不错,他看向正在喝牛奶的沈屿,
暖融融的阳光为沈屿白皙的面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修长的脖颈,长长的睫毛静美如画。
赵肃正和他说话,他侧耳认真听着。
感觉到谷衍看他的目光,他偏过头看向谷衍。
谷衍抬手帮他擦去嘴角的牛奶渍,沈屿抬头朝他笑了一下,笑容宁静满足。
此处自是风和日丽,别处就未必了。
夏沉渊将子弹挑出来后,咬牙扯着绷带包扎。
他半边身子□□在外,勃发的肌肉显示出极强的爆发力。
外头走进来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身姿挺拔,面容英俊。
此人的肤色极白,几乎白到反光。
他的白又不比其他人的白皙,是一种苍白到可以看到血管的白。
自他来到后,周遭给人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仿佛封印了阳光、空气、呼吸所有流动的物质一般。
而他正是夏沉渊佩戴的印模的真正主人。
顾勋。
顾勋这个身份很少出现人前,从身份到样貌全是夏沉渊一手伪造的信息。
他大概也不叫顾勋,这个名字于他只是一个代号,随时取来随时借用罢了。
对于这个人,夏沉渊了解的只是他的外貌,他戴手套的习惯,其他一无所知。
暂且称他为顾勋好了。
他洁癖甚重,常年带着一副白色手套,便是为了隔开与外界一切污秽的接触。
日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只剩下暗沉的阴影笼罩。
“你昨晚去了赵宅?”顾勋用钳子挑出那颗子弹细细看着。
他的瞳仁近琥珀色,一年四季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夏沉渊不同,他有活人的七情六欲。
他有喜欢的人,得不到也会寄情在其他相似的女人身上,信奉及时行乐。
而顾勋则是个变态,他不爱女人也不爱男人。
他爱他自己。
夏沉渊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子弹轻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勋缓缓转身,平静道“加上这次,你已经有过两次次失职、一次冒进了。”
在他认真说话时,气温骤降,听话的人仿佛陷入到一种无形的判决,无法逃脱。
“八宝山上,你仅留书二字‘遇江’,故意隐瞒江谷二人作伴同行是为一。”
“中政校园,你的部下错抓林桓,惊动他人,后又故意放走林桓是为二。”
夏沉渊扛住这种压迫力,反问道“我以为凭我们的能力,是不需要靠绑架一个学生来威胁本人的。”
顾勋扶了一下眼镜,平静道“学生是什么?可以吃吗?”
“最后一条,赵宅宴会,你唐突入内,冒进失职露出真实身份是为三。”
“以上三条,你可承认?”
夏沉渊神情不耐道“你直接说最后的结论。”
顾勋寒光一闪,淡淡道“你是都认了?”
“所以呢?”夏沉渊懒懒道。
“没有所以。”
顾勋安安静静地回答。
“后天早晨,你会接到第三个任务。”
顾勋平静地说道“倘若再次失败,赵柔会死。”
夏沉渊猛地抬头,厉喝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顾勋淡淡道“你以为你会有惩罚?”
他轻轻叹息道“你不会,你不怕死,也不怕疼。”
“可你会怕她死,怕她受伤。”
顾勋摆弄着桌上的枪,似乎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当年那个女人亲手在你脸上划伤这一刀,自此你性情大变。”
夏沉渊神情厌倦道“闭嘴,当时是我喝醉了,她只是防卫而已。”
“可她不是爱你吗?”
“如果不爱你怎么会奋不顾身把你从冰窟窿里救出来,又怎么会从此落下病根?”
“如果不爱你怎么会隐瞒下所有关于你的消息踪迹,帮你远走他乡?”
“既然她爱你,那晚的事情顺水推舟便是,又何必装什么贞洁烈妇呢?”
夏沉渊突然出拳,打向顾勋的脸。
顾勋以鬼魅的速度出手按住他受伤的手臂,神色平静。
被顾勋按住的地方,鲜血逐渐染红了绷带,顾勋的雪白色手套也染上一点红色。
“你全盛时期尚且不如我,何谈现在负伤。”
顾勋不悦地摘下染脏的手套,扔到地上。
夏沉渊毫不在意重新裂开的伤口,冷然道“闭上你的嘴,没人可以在我面前侮辱她。”
褪下手套可以发现,顾勋的手指修长,比常人多出一个指节。
他掌面朝上,向夏沉渊做了一个你随意的手势。
夏沉渊看着他自始至终毫无表情的脸,低声骂道“怪物。”
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套全新的雪白手套。
他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
重新戴上手套这件事情似乎给他极大的满足感,他难得朝夏沉渊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很遗憾,这次的任务由我这个怪物和你一起执行。”
“到底是什么任务,要你看着我亲自出面?”夏沉渊嘲讽道。
顾勋不在意他的语气,略微沉吟了片刻“比起你,我更擅长的一件事情。”
“更擅长?”
顾勋的眼中沉静,话语冷酷。
“江成宴不死,后患无穷。”
日头西斜。
谷衍中午接到电话,外出公务,沈屿调休,这两天得空,便做客赵家。
沈屿的性子喜静,陪伴赵肃倒也不觉得烦闷。
他很喜欢赵肃的脾性,难得对他有孺慕之情。
一老一少相处融洽,给人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夜间,赵肃留沈屿吃晚饭,二人正在闲聊时,谷衍和赵长安一并进来。
沈屿挑眉,看向谷衍。
谷衍淡淡一笑,示意他安心。
赵长安在大人面前一贯乖巧懂事,天真烂漫。
她一见到赵肃就甜甜地喊道“爷爷好。”
赵肃对她也算有印象,只是前几年不见,没有太深的记忆。
“鹤鸣的外孙女?”他回忆道。
赵长安乖巧点头。
赵长安家的事当年闹得不小,只是时间久了,终究变成一粒尘埃,让人淡忘。
即使明国强后来东窗事发,但因意外死亡,大多人到底不知其中曲折,只是叹息年轻的检察官和年幼的女儿罢了。
赵肃年纪大了,想起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心肠总是软得不行。
他让厨房加双碗筷,又问了赵长安爱吃什么,提醒厨房加菜。
谷衍坐到沈屿旁边,状若无意道“我最近忙,旁系家的孩子来拜访,您会觉得吵吗?”
赵肃抖抖眉毛道“你是把我当成孤寡老人了吗?”
沈屿这一天相处下来,习惯了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也不插手这一老一少的斗嘴折腾,他帮赵长安布好碗筷,撑着下巴看他们吵架。
谷衍气定神闲道“依我看您不如和你的老朋友住到一块去,或者干脆和我爷爷做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