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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投珠 第10节

作者:北南 字数:20143 更新:2021-12-19 08:07:48

    安静,静得连烟灰扑簌都能分辨。

    烟头落下,张斯年的手一并落下,盖住丁汉白的手背。

    “他好找,是个六指儿。”老头说。语气无波,可就这么无波地妥协了。

    丁汉白笑了“你俩为什么不对付难道是他把你戳瞎的”

    引擎和着秋风,像年轻人发出的动静,师徒间剖白笑骂,有些敞开说了,有些暂且留着。张斯年听那动静远去,独坐在院子里发呆,半晌哼一阙戏词,余音袅袅,飘不散,倒勾出他年少的一段念想。

    而丁汉白,他语文学得还不错,诗也会那么几百首,今天却真正懂了“直抒胸臆”是何等痛快。理想与念头搁置许久,一经撬开就无法收回,就像这车,卯足劲儿往前开才算走正道。

    他回家,寻思着改天找到梁鹤乘后的开场白。

    落日熔金,大客厅这时候最热闹。

    空着两位,纪慎语忙于雕刻玉薰炉,没来。

    姜采薇问“怎么汉白也不来吃饭”

    姜漱柳说“肯定在外面馆子吃饱才回来,他最不用惦记。”

    丁汉白着实冤枉,他什么都没吃,不过是去机器房找一块料而已,就被冤家缠住。那玉薰炉划分仔细,盖子炉板器身三足,各处花纹图案不一,刻法也不尽相同。纪慎语握着刀,问完东又问西,相当谨慎。

    丁汉白干脆坐下“盖子上那颗火焰珠是活动的,第一处镂空。”

    纪慎语指尖划过“这儿也是镂空,云纹,四个装饰火焰珠要y刻小字。”手顺着往下,“炉板还没雕”

    丁汉白提醒“整体圆雕,炉板浮雕。”

    纪慎语牢记住“下面y刻结绳纹,两边双蝶耳衔活圆环。”他念叨着,身子一歪去摸三足,挨住丁汉白的肩膀。

    丁汉白抬手接,将纪慎语揽住,揽住觉出姿势奇怪,此地无银地嘱咐,别摔了。而纪慎语许是太累,竟然肩头一塌放松在他臂弯,他结结实实地抱着,会摔才见鬼。

    “师哥。”纪慎语说,“镂空那么麻烦,你能教教我吗”

    丁汉白未置可否,只想起纪慎语来这里那天,他正在镂字。

    几个月了,一时戏弄的“纪珍珠”竟然喊了几个月。

    丁汉白夺下刀,捡一块削去的玉料,勾着纪慎语的肩,蹭着纪慎语头发,让纪慎语仍能倚靠他休息。“看仔细。”他环绕对方发号施令,施刀走刀,玉屑落在纪慎语的腿上,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握拳。

    “看清没有”

    “没有。”

    丁汉白继续雕,又问,看清没有

    纪慎语还说没有,像是胆怯,也像是勇敢。

    胸膛那一块被对方的后肩抵着,烫了,丁汉白的呼吸拂在纪慎语的脸颊上,他想知道纪慎语觉不觉得烫。

    “我看清了。”纪慎语忽然说。

    丁汉白就此知道,对方的脸颊一定很烫。

    看清了,他该松开手了,该离开这儿,该头也不回地去客厅填补肚子。可他魔怔一般,纹丝不动,只捏着那把刻刀继续。他恨纪慎语红着脸安稳坐怀,要是稍稍挣扎,他就会放开了。

    半晌,理智终于战胜心魔,丁汉白将纪慎语一把推开,先声夺人“十几岁的大孩子还往人家怀里坐,你害不害臊”

    纪慎语闻言窘涩,但他嘴硬“我不是很害臊。”

    丁汉白噎得摔刀而去,格外惦念梁师父的高徒。相同年纪,对方面都不露端庄持重,家中这个内里轻佻专爱顶嘴,对比出真知,他竟荒唐地想起一句粗俗话。

    家花不如野花香

    丁汉白暗下心思,一定要拨云散雾,看看那朵野花的庐山真面目。

    纪慎语莫名一凛,霎时攥紧了手里的刀

    作者有话要说  看门大爷怎么又是你丁什么白丁汉白。什么汉白丁汉白。丁汉什么丁汉白

    第29章 惨还是张主任惨。

    机器房锁着, 里面却像遭了贼。

    纪慎语和姜廷恩开门后大惊失色, 被一屋翻乱的料石吓懵。翡翠玛瑙水晶松石,一盒小件儿料撒在地上, 中等大的玉石也脱离原位, 乱成一片。

    姜廷恩喊“我去告诉姑父”

    纪慎语拉住对方, 他想,锁没坏, 小偷没有撬开怎么进去况且小偷只翻乱东西, 却不偷走吗这场景乍一看像遭遇入室盗窃,细看像小偷翻一遍却什么都没瞧上。

    姜廷恩吃惊道“意思是没被偷那这是谁干的”

    纪慎语说“有钥匙, 并且敢造成这样不收拾的, 你说有谁”

    还能有谁, 只有丁汉白。

    的确是丁汉白,他昨晚进机器房找料,却抱着纪慎语没干正事儿,只好大清早又来。料太多, 索xi,ng全折腾出来挑选, 最后仍没找到合意的, 更懒得收拾。

    丁汉白此刻已经在玉销记了,后堂库房凉飕飕,他钻里面又一通翻找。

    库房玉料多样,他中意一块碧玉,招呼不打就拿走。驱车到玳瑁古玩市场,周末来往人多, 他不看物件儿光看人,看人不看脸面,光看手。

    丁汉白在寻找梁鹤乘,六指儿,他只知道这点。奈何人太多,分秒之中都有离开的,又有刚到的。他觉得这样不中用,没头苍蝇似的。

    他就如此晃悠着,抻拉耐心,盯得眼睛干涩。渐渐脚步慢下,累、烦,瞥见犄角旮旯处有个老头吸烟。那老头只叼着,不点燃,右手戴一只棉手套。

    秋高气爽,戴什么棉手套啊。

    丁汉白赌一把,边走边解表扣,到老头跟前时正好将瑞士表摘下。“大爷,我捡了块儿表。”他搭讪,递上,“是不是您掉的”

    老头古怪地看他“不是。”

    丁汉白问别的“哎,我瞧着您挺眼熟,您是那个姜大爷吧”

    老头烦道“你认错了。”

    丁汉白就不走“不可能,你不姓姜姓什么”

    老头说“我姓贺。”

    梁鹤乘,姓贺,丁汉白笑道“站在树底下乘凉,不会就叫贺乘凉吧”他态度陡变,慢悠悠戴上表,语速不紧不慢,“您是来摆摊儿还是捡漏摆摊儿的话,有没有宋代玉童子”

    梁鹤乘定睛打量,问“瞎眼张是你什么人”

    丁汉白答“我师父。”

    梁鹤乘笑起来“怪不得不正常,你找我干什么”

    丁汉白陪着笑,掏出一包纸巾,拽下人家的手套,主动又强势地给对方擦手汗。“还真是六指儿。”他自说自话,抬眼瞥梁鹤乘,“我有事相求,求您的高徒。”

    周遭哄闹,丁汉白邀梁鹤乘上车,门一关,开门见山。鉴定玉童子的种种理由,哪怕辨出真伪却多喜欢,越过东西想窥探背后之人的好奇他全说了。

    “梁师父,我略懂一点雕刻,所以很钦佩您徒弟的本事,不光会雕,还会造。”他鲜少如此恳切,“我师父和您不对付,但我乐意孝敬您,更想与您好好交往。”

    丁汉白亮出那块碧玉“请求您徒弟做一对清代合璧连环,我珍藏,多少钱都可以。” 玉童子还是简单了些,他需要更深地掂量对方。

    梁鹤乘问“你想谋合作”

    丁汉白坦荡承认“合不来,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也好。”

    梁鹤乘六指合拢,攥紧那块碧玉,收下等于答应,什么都无需多说。而他答应的理由很简单,丁汉白能准确说中玉童子的不足,所以这场比试他们输了,那赢家谦虚有礼地铺设台阶求和,他干吗不顺势走一走呢

    有才的人都惜才,他不敢自称多有才,但不妨碍他惜才。

    丁汉白竭力扮君子,尊称赞美不要钱似的,待谈完对方要走,他非常知分寸地没说相送。真实姓名都不愿透露,家庭住址更要藏着,他让梁鹤乘觉得相处舒服。

    梁鹤乘放心大胆地走了,揣着碧玉搭公交车回家,消失于淼安巷子其中一户。

    巷口无风,丁汉白落下车窗观望,一路跟踪,把人家住哪儿摸个底儿掉。他绝不是君子,装一会儿君子能把他累死,这下妥当,他迟早要见见那位“高人”。

    兜兜转转,两天后,那块碧玉落入纪慎语手中。

    房门关紧,纪慎语躺床上生气,他日日雕刻玉薰炉,还要应对期中考试,本就忙得恨不能两腿一蹬。这倒好,又来一清代合璧连环,师命难违,他只能暗骂张斯年的徒弟。

    况且,玉童子那事儿,他输给了对方。

    输得干干净净也好,从他遇见丁汉白,就明白这世上天外有天,可对方又纠缠来,赢家折腾输家,叫人憋屈。

    纪慎语猛然坐起,他这回一定要争口气。

    廊下,红酸枝托盘里搁着数把刀和一把尺,旁边放一瓶浓稠的酸nai,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盘腿坐着,左肩倚靠栏杆,掌心托一块碧玉。

    合璧连环,图案为蚩尤头,浅浮雕,这都不难。难的是尺寸必须非常ji,ng准,双环咬合或分开不能有毫厘之差。纪慎语心无杂念,披着秋日的阳光雕刻,忽然刀尖一顿,明白了什么。

    这合璧连环比玉童子要难,但难在雕刻上,所以对方在试探他的雕刻手艺

    如果对方不懂行,怎么会更在意这个

    他暂且没想透,先不管,好好露一手再说。

    丁汉白难得上班,兢兢业业一天,回来吆五喝六地要喝小吊梨汤。厨房赶紧炖上一盅,他回小院,停在富贵竹旁,不干什么,看景儿。

    晚霞映栏杆,少年斜倚,不似中国画,更像是油画。

    纪慎语没听见丁点动静,但暴露的一截后颈莫名发烫,回头,对上丁汉白不太遥远的目光,脸也跟着烫。昨夜他被对方抱着时就这样烫,眼下如昨。

    彼此怔怔,丁汉白先开口“雕什么呢”

    纪慎语激灵还魂,他无法解释料的来历,只得手指一推将碧玉藏进袖口。“没雕什么,擦擦刻刀。”他最擅长转移注意力,“这个托盘是红酸枝的,还有你房间的衣柜,都是好木头。”

    丁汉白只顾着看人,根本没看清东西,走近问“你那玉薰炉要配木雕小座,给你选块好木头”

    纪慎语忙点头“谢谢师哥。”

    丁汉白去机器房挑选木料,科檀血檀黄花梨,瞥一眼玉薰炉的颜色,选了最相衬的。等他选好出来,廊下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纪慎语端着酸nai立在当间,殷勤地给他喝。

    他没接“等会儿喝小吊梨汤,润肺。”

    纪慎语问“你看见玉薰炉了吗我快雕完了。”

    丁汉白反问“今晚还雕不雕”他兹等着对方点头,语气平淡,掩饰着什么,“那晚上还用不用我陪你”

    纪慎语忙摇头,喃喃一句,不用。

    丁汉白竟一声嗤笑“你说不用就不用茶水椅子给我备好,我还监工。”

    他绕过纪慎语回屋换衣服,说一不二地耍了横,厚着脸皮继续纠缠,屋门开合,他忍不住叹息。丁汉白啊丁汉白,他心中疑惑,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没出息的病症。

    一连几天,丁汉白白天正经上班,晚上不算正经地监工。

    人xi,ng之复杂,纪慎语领悟透彻,他既觉得面对丁汉白不自在,可又难以停止地向对方讨教。丁汉白懂得太多了,一个活环能教给他数种技法,一处叫他头疼的难点,丁汉白手把手帮他攻克。

    他向来不笨,好东西全记住,偷偷雕合璧连环时都ji,ng进许多。而且上次玉器做旧经验不足,这回再改良,完工后甚至有点舍不得交付。

    待到周五,梁鹤乘去六中找纪慎语,顺便将合璧连环取走。纪慎语猜测,那人不满意的话大概和他们师徒再无联系,如果满意,会做什么

    “师父,你这样跟他说。”他托梁鹤乘传话。

    丁汉白好生上了几天班,不到四点就按捺不住,然后拎包早退。到达玳瑁古玩市场外,他在对面的小饭馆与梁鹤乘见面,饭馆里双双对对吃饭的人其实并不熟,不过是为谈拢物件儿的价钱凑一起,谁劣势谁请客。

    丁汉白点几道炒菜,亮出诚意“梁师父,对面就是银行,我可准备好了。”

    梁鹤乘说“没准儿你不满意呢”喝口小酒,没醉,但透着酒醉的得意,“不满意也无所谓,我徒弟的手艺不愁没人欣赏。”

    旧手帕打开,两只碧玉蚩尤合璧连环静静躺着,合为环形,拆开分为两环。先不看雕功,那尺寸咬合的ji,ng密劲儿就惹人佩服。雕功也没得说,还有做旧痕迹,拿对面古玩市场绝对没人能看出问题。

    丁汉白爱不释手,堵着一腔好话要说。

    梁鹤乘先发制人“我徒弟说了,这物件儿比玉童子难度高,说明你既懂玉雕,也有意试探他的玉雕水平。”

    丁汉白遭人看穿,心一沉“他介意吗”

    梁鹤乘说“他是好意,他说了,你要喜欢玉雕件儿不用这么辗转周折,市里三间玉销记,只要你有钱,找一个叫丁汉白的,雕什么都可以。”

    丁汉白胸中一热,他不是没被人捧过,可这见不着、摸不着,只言语入耳的称赞让他莫名心跳。那人技法ji,ng湛,还会工序繁复的做旧,年方十七却对同行有这样的胸襟,他钦佩甚至仰慕。

    “梁师父,我不图东西,我要人。”他太直白,目的赤裸,“我会看,他会做,市场上不是真东西太少,是许多真的都是残器,还不如假的。我收,他修”

    梁鹤乘打断“你想用这招发财可我徒弟还小,他还瞒着家里呢。”

    丁汉白说“这招发的财不算什么。”他指饭馆大门,透过门是街,穿过街是古玩市场,“一条影壁不停翻修,那也遮不住破旧,城市发展得很快,这儿以后会拆,那儿以后也会拆,这些零散的人何去何从”

    他在梁鹤乘的注视下倒酒“梁师父,也许三年之后,也许五年之后,你不用逛热了在树下乘凉,进门就有空调,累了还有座位。”酒干掉,火辣串通心肺,“到时候应该叫古玩城,老板就姓丁。”

    梁鹤乘滞住,又转惊诧“你是”

    他答“我叫丁汉白。”

    话已至此,对方如意料中惊愕毕现,菜凉了,酒依旧那么辣,他们这桌再无动静,只剩对峙。丁汉白早做好等待的准备,等一个答复,被拒绝就再上诉,他不仅执着,简直顽固。

    大路朝天,从饭馆出来后二人各走一边,丁汉白巴结完人家师父内心有愧,打算去崇水旧区再哄哄自己的师父。

    他明白,张斯年和梁鹤乘半辈子不对付,妥协像要命。

    他这半道认的师父,还真为他要了一回命。

    丁汉白好酒好菜带去,捏着鼻子帮张斯年收拾好刚收的废品,等关门落座,他对上张斯年半瞎的眼睛。“师父,伟大的师父。”端起酒盅,他卖乖,“碰一个,一笑泯恩仇。”

    张斯年与他碰杯,同时骂“谁他妈跟你有仇,吃菜”

    丁汉白将对梁鹤乘那番话照搬,一字不差地传达给张斯年,把自己深藏许久的想法暴露在这一间破屋。茅台酒醇香,他说得越多,喝得越多,像打捞海洋出水文物,那些在他看来珍贵的、压抑许久的东西得见天日了。

    终于得见天日,居然得见天日。

    丁汉白笑声肆意,有酩酊大醉的势头,一不留神摔了筷子。他弯腰去捡,指尖摸到筷子尖,沾上油花,他想起某个夜晚因筷子滚落把某人吓着,继而想起某人当时油光水亮的嘴唇。

    那嘴唇他也摸过,是软的

    这时院门碰撞,咚的一声,脚步声迫近,有人来了。“在不在家”来人撩开棉门帘,“给我看看这件”

    丁汉白闻声还魂,直起身,竟对上了张寅

    张寅更是震惊“你怎么在这儿别他妈告诉我是卖废品”

    丁汉白难得打结“总不能是卖身。”

    第30章 绝望的珍珠。

    丁汉白捧冷水洗了把脸, 洗完回神, 张寅已经霸占他的椅子。不是冤家不聚头,可打死他也想不到会在这儿和张寅聚头。

    他理直气壮“你谁啊”

    张寅气势如虹“我是他儿子”

    丁汉白骂了一声, 纯纯粹粹的难听话, 他爱教训人, 但鲜少蹦脏字儿,此时此刻此景把他逼急了。他琢磨, 张斯年怎么还有儿子居然还他妈是张寅

    张寅更始料未及“你怎么认识他”瞪着张斯年, 忽而思及收废品的申请,“他帮你申请, 就认识了认识了还不算, 别告诉我你们还成了忘年交。”

    他清楚丁汉白对古玩感兴趣, 所以对方和张斯年一拍即合不算意外,可这一拍即合的前提是张斯年必先透露自己的本事。

    张寅不忿,凭什么搁着亲儿子不帮,却和给点小恩小惠的人喝酒吃rou。

    转念以己度人, 会不会张斯年是在钓鱼, 丁汉白有钱, 是条大鱼。

    这片刻,丁汉白醉眼半睁,静悄悄、轻飘飘地盯着张寅。他大概能猜出对方脑中的腌臜,既觉得可笑,又有点无奈。“我说,张主任。”他开口, “我和老爷子真不是忘年交。”

    张斯年默默喝酒,瞎眼熏得灼痛。

    丁汉白说“这是我师父,我拜他为师了。”

    张寅登时站起,包都摔在地上,两片嘴唇开合欲骂,却先将枪口掉转至张斯年。“你认他当徒弟”难以置信,火气滔天,“你他妈老糊涂了他在我手底下,成天和我作对,你偏偏收他当徒弟”

    张斯年淡然“他有天分,能吃这行的饭。”

    张寅掀了桌子“就他妈我不能是不是”

    丁汉白暂退一步,躲开一地杯盘狼藉。他在这骂声中明白什么,明白这对父子间的主要矛盾。但他不明白张斯年为什么不指点亲儿子,只知道张斯年为什么青睐自己。

    于是他解释“老爷子看上我,是因为我看出几件东西的真假,其中就包括你那哥釉小香炉。”

    张寅目眦欲裂“哥釉小香炉是假的”他踩着盘碗残骸踉跄至张斯年面前,俯身扣死对方的双肩,“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唬弄活该你瞎了眼”

    张斯年说“假的当然只能换假的,哪有那么多以假换真。”眼皮轻阖,他倦了,“汉白,告诉他头一件是什么”

    丁汉白说“是青瓷瓶。”

    张寅站不稳,摇摇欲坠,想起的影像也朦朦胧胧。他自以为捡漏的青瓷瓶,显摆过,得意过,一腔满足登门来换,换心仪许久的哥釉小香炉,宝贝着,喜欢着。时至今日,告诉他青瓷瓶是假的,小香炉也是假的。

    “都他妈是假的。”他险些绊倒,捡起包,顾不上拍拍土。

    那脚步声散乱,偶尔停顿,偶尔又急促,破胡同那么长,叫人担心会否摔个跟头。丁汉白耳聪目明,许久才彻底听不见动静,他烦张寅,但不至于恨,当下难免动一丝恻隐。

    他问“你干吗对自己儿子这样”

    张斯年似已睡着,声儿飘飘渺渺“自己儿子,谁不疼,抱在膝头的时候就教。”天分这东西,不靠自己不靠别人,全看老天爷愿不愿意赏饭。

    “没教好,你在他手下工作,了解他的xi,ng格。”老头又睁眼,瞎眼蒙翳,“我能帮他图财,我死了呢我用等价的小香炉换他的青瓷瓶,别人给他一坨像样的臭狗屎,他照样看不出来。”

    老子帮着儿子上云端,以后再跌下来,不如踏踏实实地活着。

    何况这路从来就不平坦,y翳褪去,竟变成浊泪两行。“你知道牛棚有多臭么,我知道。”老头忽然哽咽,哭了,那哭声透着心死,“家里翻出的古董字画砸的砸,烧的烧,我一拦,那棍子尖扎在我眼上。我怕,抖成筛糠那么怕,现在太平了,我半夜惊醒还是怕出一身冷汗。”

    所以他蜗寄于此,这破屋,这一院废品破烂儿,身落残疾,一并销毁的还有壮志雄心。他不敢图富贵,只能偷偷在里间锁起门,守着一点心爱的器物回想。

    丁汉白早疑惑过张斯年为何这样活着,终于知道,只觉心如刀绞。

    他生息俱灭一般,收拾一片狼藉,锁好院门,将张斯年扶进里间。关窗拉灯,他没走,坐在外屋椅子上,说“我给你守着,不用怕了。”

    丁汉白端坐整宿,隔窗看了场日出。

    又洗把脸,还是那身衣裳,只抻抻褶儿,就这么去了文物局。周末休息,办公室仅有一人值班,丁汉白打声招呼坐自己那儿,抿着唇,垂着眼,毫无聊天解闷儿的欲望。

    半晌,晨报送来了。

    又半晌,清洁大姐趁人少喷洒消毒水。

    周遭气味儿呛鼻,丁汉白定在那儿,像是根本没有喘气。片刻又片刻,分秒滴滴答答,他撕一张纸,洋洋洒洒写了份辞职报告。

    走时什么都没敛,桌上不值钱的托清洁大姐扔掉,值钱的送给同事们留念。最值钱的属白玉螭龙纹笔搁,他当初从张斯年那儿挑的,压着辞职报告,一并搁在了张寅的书桌上。

    丁汉白一身轻地离开,出大门时回望一眼楼墙上的枫藤。

    他不欠谁,他要奔一条别路,挣一份他更喜欢的前程。

    前院大客厅热闹着,姜廷恩拎来几盒月饼,是姜寻竹出差带回来的新鲜口味儿。大家凑着拆封尝鲜,闲聊等着早饭,不过纪慎语不在其中。

    昨夜丁汉白夜不归宿,纪慎语早早起床去隔壁瞧,仍没见到人。

    他在院中踱步,琢磨什么事情能让人一夜不归。通宵加班不可能。出交通事故医院也会联系家里。他最后讷讷,干什么坏事儿去了

    丁汉白还不知有人为他着急上火,到家在影壁前喂鱼,吹着口哨。无视掉那一屋热热闹闹的亲眷,踱回小院洗澡更衣。

    一进拱门,他撞上往外冲的纪慎语,问“跑什么”

    纪慎语怔着看他“我去大门口等你。”

    丁汉白高兴道“这不回来了”

    他解着袖口朝卧室走,纪慎语尾随,跟屁虫似的。“师哥,你昨晚去哪儿了”纪慎语问,不像好奇,反像查岗,“睡觉了吗”

    丁汉白答非所问“我礼拜一不去上班。”

    全家对丁汉白不上班这事儿习以为常,于是纪慎语仍追问“昨晚你到底”

    丁汉白打断“以后都不去上班了。”

    纪慎语抠着门框撒癔症,丁汉白突然辞职了,他想,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望着丁汉白立在衣柜前的背影,望着丁汉白转身靠近。“珍珠。”丁汉白这样亲昵地叫他,心情看着不坏,“你最近倒挺乖,没逃学”

    纪慎语着实乖,他一向用功,之前逃学只因分身乏术。那日给梁鹤乘合璧连环时他解释,最近忙于雕玉薰炉和期中考试,其他暂不应酬,也不去淼安巷子了。

    可怜梁鹤乘心烦,得知“丁汉白就是丁汉白”只能自己消化,再想到纪慎语说过师父是丁延寿,合着一门师兄弟彼此瞒着拜师,还切磋一番。

    演变至此,师哥还要“招安”师弟。

    梁鹤乘愁得肺疼,同时又惊奇丁汉白与纪慎语的缘分之深。

    左右从睡醒就在苦等,也不在乎继续等一会儿,纪慎语坐在廊下读书,嗓子疲累之际丁汉白洗完澡回来。他们一同去前院吃早饭,落座,丁汉白先吞一口馄饨。

    纪慎语安安稳稳地端着碗,旁边那人不作弄他,他吃得太平。

    无酒过三巡,只有饭进半饱,丁汉白忽然说“我辞职了。”

    霎时静默,瓷勺都不碰碗沿,筷子都不划盘底,丁汉白抬眼环顾一遭,最后定在丁延寿脸上。“爸,我早上去单位递了辞职报告。”他重复,给个说明,“不是人家炒我,不跌面儿。”

    丁延寿沉心静气“有什么打算”

    丁汉白答“礼拜一去店里,本大少爷坐镇。”

    他这边厢和丁延寿交谈,眼尾余光瞥见丁可愈看丁尔和,丁尔和没搭理。谈完吃完,收拾的收拾,离开的离开,一屋子兄弟看着拥挤。

    丁汉白轻踹一脚丁可愈“沉不住气,我辞职你有意见”

    丁可愈赔笑“我可没有,就是觉得可惜。”

    丁尔和来打圆场“你在文物局工作成天各种展览的票一大堆,他可惜的是以后得自己排队买了,不用搭理。”

    丁汉白懒得详究,与其管别人心中所想,不如回屋补觉。可他挑剔,床垫被褥干净舒适,薰炉里的香水宁神清淡,哪儿都挺好,偏偏嗡鸣声入耳,连绵不绝。

    翻覆几回,丁汉白夺门而出,直取机器房的作案嫌疑人。踩着拖鞋定在门外,推门的手堪堪顿下,他就这么立着,聆听那点微弱的歌声。

    纪慎语终于雕完,正在抛光。这他知道。

    纪慎语又在哼扬州清曲,春江潮水,海上明月。他仿佛看见美景。

    丁汉白干脆坐在廊下,背靠圆柱,肩倚栏杆,搭着腿闭目小憩。明明离声源更近,可只因掺杂一味清曲歌声,他就心平气顺了。

    纪慎语毫不知情,捧着呕心沥血的玉薰炉仔细抛光,火焰珠,结绳纹,镂空的画浮雕的字。他之所以唱,是因为他在想纪芳许,想让纪芳许瞧瞧这件作品。

    他过得很好,在进步,无需担心。

    不知几时几分,打磨机停了,一切都停了,丁汉白的好梦反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中结束。他迷瞪着看向屋门,下意识地喊“纪珍珠,抛完光了”

    纪慎语没想到外面有人,应“你进来”

    丁汉白推开门,日光倾泻与灯光交杂,纪慎语背对他,脚边一圈亮晶晶的玉屑。他行至对方身后,探头看见玉薰炉,双蝶耳,活环轻晃,透、绿、润、亮。

    纪慎语扭脸“师哥,好吗”

    丁汉白揩去他脸颊的粉末“去叫我爸来,把老二老三他们都叫来。”

    纪慎语一愣,随即含着欣喜冲他咧嘴,一溜烟儿跑出去,再回来时扶着丁延寿的手臂,身后跟着老二老三老四,还有看热闹的姜采薇。

    一行人将屋子占满,围着工作台,数道目光全集中在双蝶耳活环三足玉薰炉上。纪慎语紧张,因为紧张而松开丁延寿,悄悄靠近到丁汉白身边。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直至丁汉白揽住他的肩膀。

    “爸,怎么样”丁汉白问,语气神情表示,他在明知故问。

    丁延寿反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噤声,观望丁汉白的答复,姜采薇见状说道“我是外行,我只觉得非常漂亮,如果有钱,一定会忍不住买下来珍藏。”

    纪慎语不好意思地低头,又偏头,偷看丁汉白,想讨一句夸奖。

    丁汉白说“迎春大道那间店里的松鹤延年卖了,我看这件可以顶上。”

    丁延寿高声应好“那明天就拿这件去镇店。”

    镇店一时间大家心思各异,纪慎语兴奋地抓丁汉白袖子,差点与对方拥抱。

    其他几个师兄夸奖请教,弄得纪慎语晕头转向。丁汉白陪丁延寿出去,走到敞亮的院中,说话也亮堂。“儿子,这回不意难平了”丁延寿欣慰,“觉悟提高挺快,孺子可教。”

    丁汉白顶撞“你少y阳怪气,我本来就以大局为重。”

    待人走尽,纪慎语将木雕小座摆好上油,上完开着门窗通风晾干。他忙碌许久总算能放松,安心复习功课去了。

    一夜过去,纪慎语睡醒脸都没洗,跑去看木雕小座是否干燥。

    他怔在门口,木雕小座旁空空如也,而费尽心力完成的玉薰炉摔在地上,蝶耳活环都碎裂成几瓣怎么会这样

    脑中霎时空白,他哪还有心思顾及为什么会摔碎,幸好他会修,可他这修复作伪的本事得藏着,因此只能隐瞒拖延。

    刚关好门窗,姜采薇在外面喊他吃早饭。

    纪慎语镇静地答应,挂锁,去洗漱换衣服,忙完若无其事地去前院吃饭。他坐定,目光悄悄逡巡,害怕自己心中疑窦冤枉好人。

    “师父。”他平静地说,“木雕小座还没完成,这两天做完再一并带去店里行吗”

    丁延寿说“没事儿,你看着办。”

    纪慎语暂且放心,埋头吃饭,恨不得咬断筷子、掐断碗底。他不信风能将玉薰炉吹落,如果是谁不小心打碎,他也不会怪罪,可要是故意的,难道以后在家里他还要提防什么

    “慎语,你师哥还没起”姜漱柳叫他,“慎语”

    纪慎语回神“还没”

    丁汉白已经起了,心想木雕小座应该是晾好了,于是迫不及待想看一看配套的成品。他摘锁开门,震惊地定在原地,碎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摔碎

    不管无意还是故意,这呕心沥血的东西都算是毁了

    丁汉白强压下雷霆怒火,眼下玉薰炉已经坏了,追究置后,解决为先。重雕太不现实,最好是修复,他灵机一动,想起梁鹤乘的高徒。

    找旧报将东西妥善包裹好,装进纸箱奔出了小院,丁汉白一路驰骋到淼安巷子,他要再次拜托梁鹤乘的徒弟,请求对方将玉薰炉修好。

    此时,纪慎语草草吃完闪人,要加紧救他的物件儿。

    他奔入机器房,惊愕更甚,只见空空荡荡,哪儿还有玉薰炉的影子

    毁了还不够,还要偷走纪慎语急火攻心,以为天塌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丁汉白珠儿,修好还你纪慎语hatthefxxx

    第31章 是丁汉白

    丁汉白一向对旁人的事儿不上心, 如此心急火燎还是第一次。他招呼都没打, 驱车直奔淼安巷子,刹停在巷口, 摇窗等待梁鹤乘冒头。

    他倒是可以挨家挨户敲门, 但梁鹤乘本就有意隐瞒私人信息, 他必须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

    丁汉白就这么苦等,闻着早点摊子飘来的油腥味儿, 听着街坊为排队掐尖迸发的抬杠。忽然, 路过一中年人,凑近向他打听路。

    人家搭讪的同时递来香烟, 他接住, 告诉完怎么走, 对方帮他点着算是道谢。

    丁汉白本不抽烟,任指尖的烟燃去一段。试着搁嘴里嘬吸一口,无味无感,呼出来才品出尼古丁的一点点香, 望着巷子一口接一口, 渐渐吸完人生中第一支烟。

    烟酒能不能消愁实在未知, 但让人一时麻痹大意忘记烦恼,还是有点效果的。

    不知等待多久,丁汉白终于晃见一身影,苍老、毫不稳健,里外都透着风烛残年的意味,是梁鹤乘。梁鹤乘病痛缠身, 不似其他老年人早起,他总要浑浑噩噩在床上挣扎许久才动身。

    丁汉白看清对方买豆浆的大碗,白釉敞口,明嘉靖的款,心说真他妈有谱儿。

    他腹诽着下了车,利落地步至梁鹤乘身边,在梁鹤乘惊讶前先掏钱付账。“梁师父,抱歉上门打扰,我实在是没办法。”他嗓沉音低,“我这儿有一件要紧的东西坏了,想求您徒弟帮忙修一修。”

    梁鹤乘既已知道丁汉白是纪慎语的师哥,哪儿还顾得上考虑其他,立刻招呼丁汉白去家里。几步路的距离琢磨透,丁汉白找他求助,那就说明仍不知纪慎语的身份。

    徒弟苦心瞒着,他这个做师父的不好妄自捅破,只能继续装傻。

    丁汉白进屋后目不斜视,拆开包裹露出摔碎的玉薰炉,简明扼要解释来意。梁鹤乘看那ji,ng巧雕功,问“这是你雕的”

    丁汉白说“是我师弟雕的。”

    梁鹤乘心中大动,想起纪慎语说过忙于雕一件薰炉。而这沉默的空当,丁汉白以为梁鹤乘在犹豫什么,急忙说明“梁师父,不会让你们白帮忙,这物件儿是我师弟废寝忘食忙活出来的,万分重要,以后我欠你们一份人情,将来有什么用得上的,尽管找我。”

    梁鹤乘忍不住试探“你和你师弟感情真好。”

    丁汉白忽然薄唇一抿,目光也移开三寸,那情态似是不想承认,又像是有难言之隐。的确难言,他自己都没觉得感情多深,头绪纷乱无法探究。

    拜托妥当,丁汉白再三道谢后离开,梁鹤乘忽然叫住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丁汉白坦言“我小人作为,之前跟了您一路。”

    小人坦荡荡,梁鹤乘失笑,不过他询问不是为了追究,而是铺垫“那礼尚往来,你家住哪儿我这儿没电话,要是有什么问题,我怎么找你”

    丁汉白立即告知,池王府站刹儿街,最大的那户就是丁家。

    他道别后离开,没顾上细看一砖一瓦,只不过步出小院时恍然一瞥,莫名觉得那几盆绿植有些眼熟。

    这世间忧愁事儿很多,解决便好,丁汉白打道回府,心中大石洒脱地搁下。家里一派如常,他错过饭点儿,兀自去厨房找东西吃。羹汤可口,他的表情眼神却一分分降温,麻烦暂且解决,他在想制造麻烦的人。

    丁汉白就那么沉着面容回小院,甫一迈入拱门,正对上廊下撒癔症的人。纪慎语的眼眸霎时由灰变亮,瘪着嘴,奔下三两阶时似要哭嚎出声。

    他已凄凄惨惨戚戚一早,从玉薰炉消失开始,他呆立在南边,又在院中踱步,而后站在北边不住撒愣。东西坏了,他咽下这口气修好就是,可东西长翅膀飞了,他该怎么办

    纪慎语谁都信不过,只敢告诉丁汉白,默默等到现在,丁汉白出现那一刻,他险些控制不住扑到对方身上去。

    “师哥。”他紧抓对方的手臂,牙关打颤,“我一早起床去南屋发现我的玉薰炉摔碎了。”

    丁汉白惊讶“你已经看见了”

    纪慎语未多想“我没告诉师父,等我吃完饭再回来,玉薰炉不见了摔碎还没完,是谁偷走了”

    对方的忧惧无从掩饰,说话间透露得淋漓尽致,丁汉白反手扶住纪慎语的双肩,安慰道“别担心,是我拿走的。”他解释,揽着人朝房间走,“我起床发现东西碎了,赶紧包好跑了一趟,等修好就取回来给你。”

    他哄道“放宽心,不慌了。”

    纪慎语定住看丁汉白“跑了一趟修好”他更加惴惴,丁汉白居然把玉薰炉交给别人,那人是谁谁又能修好

    丁汉白说“之前我说过,有一位厉害的高人,我拜托给人家了。”

    纪慎语愁虑未减,心中五味瓶打烂,那一味酸泼洒得到处都是。他挣开丁汉白的臂弯,与之切切对视“你说的人家,就是才十七岁就厉害得很,让你佩服的那个”

    丁汉白答“是啊,放心吧,他肯定能帮你修好。”

    纪慎语强忍不住“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给别人我用不着”他鲜少失态,瞪着双目撑气势,“修好是不是还要去道谢你是为了帮我修玉薰炉,还是借我的玉薰炉去接近那个人”

    丁汉白震惊地看着纪慎语,他能想到纪慎语乖巧地感激他,想到纪慎语把他当作解决困难的依靠,哪儿能料到纪慎语居然冲他发脾气

    “奇了怪了”他烦躁地吼一嗓子,“我慌慌忙忙跑一趟,陪着笑脸孙子似的,我他妈为了谁”

    纪慎语不悔不惧“我没让你去陪笑脸”他根本无法想象丁汉白对某个人殷勤,丁汉白那么凶,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那个人”凭什么要丁汉白陪笑脸

    厉害莫非还能厉害过丁延寿

    除非丁汉白有所图,不缺钱不缺技,又能图什么

    纪慎语恍惚,丁汉白图的是与之交往,先成朋友再成知己,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几个师弟仍入不了丁汉白的法眼。他不平、不忿、不甘,其他人不管,为什么他也不行

    那一座银汉迢递,那一枚玫瑰印章,他以为自己有所不同。

    大吵一架,丁汉白以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收尾。比邻的两间卧室门关上,生气的生气,伤心的伤心,不久后丝雨连绵,老天都为他们心烦。

    一墙之隔,纪慎语埋头写作业,写下的答案前言不搭后语,干脆埋首在臂弯消极时间。丁汉白也不好过,躺床上翻书,书拿反了也未发觉。

    分秒难捱,仿佛谁先开门谁就是输,两个人都倔强地闷在卧室。雨淅沥一天,他们终于在傍晚时分被姜采薇揪了出来。

    大客厅张罗出一餐铜火锅,满桌时蔬和羔羊rou,丁汉白大步在前,进屋摆着大少爷架子,什么都不干,坐下搅和自己的麻油碟。

    纪慎语挽袖子帮忙,黄釉坛子,捞头糖蒜,一瓣瓣剥好。人齐落座,他挨着丁汉白,手臂隔着衣衫蹭到,温度烘起肝火。

    ru白的骨汤滚沸,羔羊rou下进去,一大家子人在这片白气中暖胃。丁汉白的余光向来好使,把旁人萎靡的胃口瞧得一清二楚,说“老三,去厨房切一叠山楂糕,我解腻。”

    丁可愈吃得正香“刚吃就腻啦涮点青菜呀。”

    丁汉白不悦道“让你去就去,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丁可愈火速去切好一叠,丁汉白随手搁在前面,歪着,冲着左手边。桌上彼此讲话,互相夹菜,纪慎语始终安静,良久伸筷子夹块山楂糕。

    酸大于甜,他又夹一块,胃口稍稍好起来。

    大约过去一刻钟,铜锅里的rou吃完,丁汉白又端起一盘羊rou。他忽地立起来,够不着似的,腕子一松将盘子摔碎在地上,还夸张地叫一声。

    瓷片四jian,这动静惊了满桌人,丁延寿训他不小心,姜漱柳捂着心口缓神。丁汉白坐下,毫无愧色“羊rou既然不能吃了,那就涮萝卜吧,我看萝卜有点等不及了。”

    姜漱柳说“什么叫萝卜等不及了,厨房还有,再去端两盘过来。”

    丁汉白一派惊讶“还有羊rou那端来不得费时间么,真不涮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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