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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投珠 第5节

作者:北南 字数:19468 更新:2021-12-19 08:07:45

    一检查不得了,除却外伤,老头原来还有癌症。

    纪慎语懂了“救命钱”是什么意思,交住院费的时候没含糊,再加上七七八八,两万三去掉大半。他守在病床边,拧毛巾给老头擦脸,擦完脸擦手,发现老头的右手有六根手指。

    “我姓梁,梁鹤乘。”老头说,“生下就是六指儿,没吓着你吧”

    纪慎语摇摇头“爷爷,我怎么联系你家里人”

    老头说“孤家寡人,你不该管我。”

    纪慎语沉默片刻,把剩下的钱掏出来,自己留三百,余下的塞到枕头下“爷爷,我陪你到晚上,钱你留着花吧。”

    老头一把浊泪“我哪能要你的钱,住院费我也得还你”

    “我师父说”问起来还要解释,纪慎语改口,“我爸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可有忙不帮,错过是要后悔的。”

    老头又问“你这个小娃娃,怎么随身带着那么多钱”

    对方已经太可怜,纪慎语不忍欺骗,把自己做青瓷瓶的事儿一五一十讲出来,眨眼间陪对方到了晚上,外面暮色四合。

    他告辞,拎着空荡荡的背包搭车,脑中过电影,一帧帧一幕幕,演到最后这刻只有失落。池王府站下车,他下车后在街口遇见丁汉白,丁汉白聚会归来,染着淡淡的酒气。

    纪慎语终于见着亲人了,不算亲人,那也是熟人。

    忙活那么多天,手指尖至今还疼,到头来只剩下三百块。

    这叫什么呢,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慎语何其委屈“师哥”

    丁汉白发怔,寻思着他们不是吵完架在冷战吗不记得和好了啊,他喝高了恍惚的空当纪慎语已经凑上来,仰着头,巴巴的,似是讨他的安慰。

    他大手兜住人家的后脑勺,这次知了轻重,轻轻地揉,慢慢地问“怎么了”

    纪慎语自觉毁诺,面露难堪“我不能送你礼物了。”

    丁汉白没料到这原因,不容商量地说“那不行,你打了包票,现在就送,让你给什么就得给什么。”

    纪慎语慌了,等对方为难他。

    结果丁汉白重揉一把“算了,你就随便笑一个。”

    第14章 苍了天了。

    刹儿街是条老街,街灯不甚明,把人影拉扯很长,把人脸上的笑打一层浅光。纪慎语笑得不自然,白牙露出来,可嘴角的弧度与平时不一样。

    他和丁汉白并肩朝回走,一米米,一步步,到大门口上台阶,经过前院回小院,走到廊下步至卧室外,同时立定,扭脸对上彼此的眼睛。

    无风,丁香花的香气被锁在空气里,掩盖住丁汉白身上的酒气。“早点睡,礼物就算你给了。”丁汉白说,“我体不体贴”

    纪慎语已经推开门,回答“体贴谢谢师哥。”

    不料丁汉白补充“用不着,以后少跟我犟嘴。”

    各自回房,丁汉白始终不知道纪慎语闭关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今天的颓丧是因为什么。而纪慎语服了软,还道了晚安,总之暂释前嫌。

    月落日升,丁汉白险些迟到,吃早饭时狼吞虎咽,动作一大又杵掉纪慎语的包子。到单位时仍然晚了,晚就晚了吧,顶多被张寅说几句。

    丁汉白做好挨批评的准备,结果张寅端着茶杯在办公室溜达,而后立在窗口吹风,像家有喜事。他伏案工作,片刻后肩膀一沉,抬头对上张寅的笑脸。

    “有事儿”丁汉白纳闷儿,这厮今天好反常。

    张寅问他“你不是吹牛一脚能跨进古玩圈么那去过市里几个古玩市场没有”

    多新鲜啊,丁汉白说“去过,又不要门票。”

    张寅天生的挑衅脸,招人烦“那你淘换到什么宝贝没有”

    丁汉白答“那里面没什么真东西。”他懂了,这人有备而问,想必是捡漏了。果不其然,张寅拍拍他肩膀,招手让他跟上。

    主任办公室的门一关,丁汉白看见桌子中央摆着一青瓷瓶,张寅满脸的显摆,等着听他说一句“佩服”。他弯腰伏桌上,全方位地端详,张寅还给他紫光手电,胸有成竹地说“别整天吹,用真东西说话。”

    丁汉白目不转睛,连抬杠都忘了。

    “怎么样”张寅逼问,“看出真假没有”

    丁汉白看得出,器型款识哪哪都过关,那上面的脏污更是有力证据,证明这是件海洋出水的清朝青瓷瓶。但他纠结,他莫名其妙地感觉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他当然见过,这就是他扔掉不要的那堆残片。

    他当然又没见过,因为纪慎语捂得严实,脱手之前密不透风。

    张寅显摆够就撵人,丁汉白站直往外走,拉开门回头问“你在哪个古玩市场淘的卖主什么样”

    “玳瑁。”张寅说,“卖主是个败家子,换完零花钱估计不会再去,你不赶趟了。”

    直到下班,丁汉白的心始终系在那花瓶上,分秒没收。怎么偏偏让张寅捡漏呢他郁闷,郁闷得路上差点闯红灯。

    可心底又疑虑,那真是件好东西他还想再看看,抓心挠肝地想。

    反观张寅简直春风得意,奔了崇水旧区,在一片破平房里转悠,斑驳灰墙窄胡同,各家门前的名牌一层锈迹。57号门口停着辆手推车,车上堆满废品,进门无处下脚,一方小院里也全是废品,逼仄不堪。

    冬天挂的棉帘子还没摘,张寅掀开进去“在不在家”

    就两间屋,穿着汗衫的老头从里间出来,不吭声不看人,先反身锁门。张寅找椅子坐下,讥诮地说“防亲儿子像防贼一样,你累不累”

    老头转过身,其实不算太老,顶多六十,头发根根直竖,完全是怒发冲冠。皮rou也没松,看着孔武有力,不过左眼污浊,半合着,瞎了。

    人们叫他瞎眼张,没人知道他真名叫张斯年。

    “下班绕我这儿,你不累”张斯年这才回答,到脸盆旁边洗手边问,“有何贵干,卖废品”

    张寅听见“废品”就来气,撇下来意,站起来呛声“糗在这犄角旮旯收破烂,你让我脸往哪搁外头堆着废品,里头攒着赝品,我看你八十推不动板车之后怎么办”

    张斯年挑挑粗眉,扯着瞎眼的轮廓“不怎么办,等我两腿一蹬,你要是乐意,就拿板车把我推野山脚下一埋,妥了。”

    眼看要吵起来,张寅鸣金收兵,从包里掏出青瓷瓶,就着屋里昏暗的光线换话题“妥不妥的,你看看这个。”

    张斯年立在原地“光看看”

    张寅笑起来“我要换哥釉小香炉。”

    他势在必得,一年半的时间来了三趟,三件东西花光四五年积蓄,全被对方一句赝品打出门。这回不一样,他有信心,他得让老头屁都不放地去开里间的门。

    张斯年果然屁都没放,捏着钥匙去开锁,张寅瞧着那背影生出无边火气,恨声道“瞎着只眼就能看出真假,换成别人早身家百万了,你倒好,收废品”

    锁开了,张寅起身到门外,里面一张单人床,一对桌椅,除此之外全是古董。他开了眼,也气红了眼,分不出真真假假,觉得张斯年像个ji,ng神病。

    张斯年开抽屉取出一件十厘米高的小香炉,交换时问“哪儿收的”

    张寅答完就走“是卖是留随你。”

    帘子撩起落下,光透进来又隔绝在外,张斯年走到桌前把青瓷瓶随手一搁,像搁水杯、搁筷子那么随便。他闭上眼,看不出瞎了,打着拍子哼唱京剧借东风。

    末了带着戏腔念白“孺子不可教也。”

    正赶上周末,丁汉白难得没睡到日上三竿,丁延寿要给他们师兄弟讲课,等其他四人聚齐,他已经开车到了古玩市场的门口。

    丁汉白戴着墨镜,西裤一道褶儿都没有,腕上的瑞士表闪着光。他这种派头最吸引卖家,好像浑身就写着钱多、外行、容易忽悠。

    他状似漫无目的,实则镜片后的俩眼如同扫描仪,心脑中装着那青瓷瓶,做好了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准备。他琢磨半宿,那瓶子太有熟悉感了,说不定就是同一批物件儿。

    海洋出水文物具有批量xi,ng,那很有可能不止一件。

    周末人太多,渐渐的市场里面摆满了,丁汉白转悠几遭便离开,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物”。拐到旁边的小巷,巷子窄,坐着卖的,蹲着看的,无从下脚。

    巷尾有片小y凉,一个老头却戴着墨镜坐在那儿,面前一件旧秋衣,衣服上放着件青瓷瓶。丁汉白看见后没径直过去,装模作样地在其他摊位逗留,磨蹭够了才行至尽头。

    他把墨镜摘下“y凉地儿还戴着啊。”

    “眼睛不得劲,不乐意见光。”老头说。这老头正是张斯年。

    丁汉白抻抻裤腿蹲下,拿起瓶子开始看,他本来就不面善,此时脸还愈发地沉。然而,表面沉着,内里却搅起罡风。

    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昨天刚见过张寅那件,不至于忘。

    就算真是同一批出来的,也不能盘管虫的位置都一样吧

    张斯年掏出根卷烟抽起来,等丁汉白问话,懂不懂就在问。丁汉白像是哑巴了,翻来覆去地看,他有点晕,张寅那件像家里那堆残片,手上这件又像张寅那件。

    有人逛到这边也想看看,他不撒手,直接问“多少”

    哪个卖家不爱大款张斯年竖仨指头,三万。

    丁汉白没还价,又问“浙江漂过来的”一个漂字,证明他懂这是水里的东西,但他问的不是福建,目的是诈一诈来历。

    张斯年低头从镜片上方看他一眼,正正经经的一眼,说“福建。”

    丁汉白再没犹豫“包好,我取钱。”

    银行就在旁边,他取完和对方钱货两讫。临走他看张斯年冲他笑笑,不是得钱后开心,是那种忍不住似的笑。

    他干脆也笑“我是市博物馆的。”

    张斯年不怵“我是收废品的。”

    “那这个月不用忙活了,三万应该够花。”丁汉白说,“我不行,我现在还得去加班。”

    他取车走人,当真奔了博物馆,以汉画像石的人情找馆长帮忙,要检测这青瓷瓶。送检不麻烦,但等结果需要两天,他测完就带着东西回家了。

    没错,丁汉白掏出去三万,但他没笃定这东西为真。

    张寅一趟福建只能带回残片盆底,如此完好的器物得是福建本省自留展出,就算有人寻到门路买入一件,又如何在两个月之内来到上千公里外

    他得带回去好好研究。

    研究还不够,所以他只能腆着脸去做专门的检测。

    丁汉白到家了,家里没人,都跟着丁延寿去玉销记了。他进书房将青瓷瓶放在桌上,对着那本如山如海一点点端详。

    时间滴答,头绪始终乱作一团。

    说话声由远及近,纪慎语和姜廷恩各攥一只鼻烟壶回来,丁汉白脑海中的密网消散干净,决定歇会儿,看看那俩人在高兴什么。

    三人聚于廊下,姜廷恩聒噪“大哥,姑父让我们雕鼻烟壶,我选的电纹石,雕的是双鸽戏犬。”

    丁汉白瞄一眼“你家老黄”

    “像吧”姜廷恩喜忧参半,“老黄死掉一年了,我好想它,雕着雕着我就哭了。”情致颇深,雕出来活灵活现,丁延寿表扬了一番。

    丁汉白看纪慎语“你的呢”

    纪慎语伸手奉上,翡翠鼻烟壶,雕的是黄莺抱月,他挪到丁汉白身前“好看吗”

    丁汉白“嗯”一声,把玩半天没交还,后来姜廷恩絮叨老二老三如何如何,他也没注意听。“大哥,姑父说你不能偷懒。”姜廷恩想起重点,“料给你拿回来了,你得交功课。”

    纪慎语闻言从兜里掏出一块白玉“师父让我替你选,白玉总不出错吧。”

    后来姜廷恩去找姜采薇了,廊下只剩丁汉白和纪慎语。纪慎语外面待一天,想回屋换件衣服,一转身对上书房敞开的窗户,正好撞见桌上的青瓷瓶。

    他愣住,扑到窗台上瞪眼。

    这瓶子不可能啊纪慎语冲进书房,架势把丁汉白吓了一跳,奔至书桌前彻底看清了,彻底确定了,那泥垢纹理,那黄斑污浊这就是他闭关三天两夜造出来的那件

    丁汉白莫名道“你激动什么”

    纪慎语难以置信地问“这东西哪来的”

    “古玩市场,上午刚收的。”丁汉白没提因由,也没提真假看法。况且不等他提,纪慎语就为之色变了,于是他更加莫名。

    “师哥”纪慎语问,“多少钱收的”

    丁汉白淡淡“三万。”

    纪慎语几乎吼起来“三万”

    他哪是造了件花瓶,他简直是造了孽

    第15章 你懂个屁。

    纪慎语在床上翻覆整宿,天快亮时才睡着,可睡得不安稳,梦境接二连三地打扰。

    他梦见回扬州了,丁汉白嚷着看园林,拽着他一路飞奔。跑了许久停在一座石桥下,丁汉白终于松开他,独自走上石桥。

    桥上有人摆摊卖些小玩意儿,或者卖些吃食,就一个例外,竟然卖唐三彩。丁汉白径直过去,见到宝似的拿起一只三彩马,问多少钱。

    纪慎语立即说“师哥,咱们去坐船吧”

    丁汉白不理他,兴致勃勃地研究那斑斓大马“我要了,包起来。”

    纪慎语将对方拽起来,私语一般“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你买来做什么你想要什么好的,我让师父送给你。”

    丁汉白觑他“你懂个屁,这是唐三彩,我能鉴定真假。”

    纪慎语拦不住,还被挥到一边,他眼看着丁汉白掏钱,心想就当买教训好了。谁料丁汉白的裤兜仿佛无底洞,一沓接一沓,晃得他眼花缭乱。

    “等等”他冲上去问小贩,“多少钱”

    小贩说“三万。”

    纪慎语抓住丁汉白掏钱的手“你疯了”

    丁汉白将他一把推开,掏够三万后抱着马下了桥。纪慎语跟上,软着腿险些跌河里,恍然间到了家,他又看见纪芳许在花园里写扇面。

    “师父”他喊道。

    纪芳许抬头看他,招手让他坐在身旁。扇面上画的一树桃花,笔落入他手中,纪芳许要他写字,他写下桃花依旧笑春风。

    纪慎语有些发呆“师父,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纪芳许挥扇晾干“那也没觉得你想我,跑哪玩儿去了”

    纪慎语陡然想起“我陪丁汉白闲逛,他竟然花三万在买了个假的三彩马,这可怎么办啊”他推推纪芳许,“丁伯伯会不会生气,怪我没看好他可我拦不住,我不知道他傻得那么厉害。”

    纪芳许哄他“那咱们拿真的三彩马给他偷梁换柱好不好”

    纪慎语立刻首肯,扶纪芳许朝房间走去,走了一段发现扇子忘记拿,于是他折返回去拿扇子。再回头,纪芳许了无踪影,音容遍寻不到。

    “师父”他喊道。

    见时喊,别时喊,分不清见时是真,还是此时是真。

    纪慎语梦醒时浸出满身汗,窗外吹进来风,冷得他止不住颤抖。这场梦滑稽又揪心,他顾不得想丁汉白买马,只记得纪芳许说那句那也没觉得你想我。

    是不是纪芳许怪他

    想着想着,天亮了。纪慎语顶着眼下的淡青叠被扫屋,浇了花,还擦洗了走廊的栏杆。擦完坐在那儿,攥着shi布滴答脚下一小滩水。

    丁汉白起床出来“我以为你尿了。”

    所有思绪断送于此,纪慎语暂且把纪芳许搁下,脑中浮起傻子买马。他直接拉丁汉白进书房,走到桌前指着青瓷瓶问“卖给你的人什么样”

    丁汉白揉揉眼“一老头。”

    老头纪慎语心下疑惑,难道那个男人这么快就转手了丁汉白甩开他的手,问“你喜欢昨天就一惊一乍的。”

    纪慎语无从解释“师哥,你为什么花三万买这个,你确定这不是赝品”

    丁汉白答“说来话长,懒得跟你说。”他去洗漱,转身却被对方拦住,纪慎语目光恳切,张手恨不得拦腰抱住他,弄得他又莫名其妙。

    他绕开“好孩子不挡道,闪一边儿。”

    纪慎语真搂住他,劝架似的“师哥,别懒得跟我说,你跟我说说行吗”

    丁汉白垂眸和纪慎语四目相对,纳闷儿极了,用蛮力将人搡开,几步就跨出书房。他洗漱完拎着铝皮壶浇花,发觉他的丁香已经被浇过了,一抬头,见纪慎语站在走廊,比林黛玉还不开朗。

    他只好认输“这东西像我之前拿回来的出水残片,但来历推测着不真,所以我买回来仔细看看。现在我感觉是仿品,而且送去检测过了,正等结果。”

    纪慎语问“怎么检测专家鉴定”

    丁汉白说“当然不是,这行就像赌博,专家未必不会出错。检测是指国家专门机构的仪器测验,比如高ji,ng度测色仪,能识别修复作伪的区域。”

    纪慎语一阵心慌,仿佛自己作弊被拿住证据,他又好奇“那内部人员岂不是总能知道真伪,要发大财了”

    丁汉白笑道“怎么可能,这种检测只给国家文物用,比如各博物馆新到的东西,没有批准是无法进行的。我找了馆长谈,签了保证书,承诺如果东西是真的,就交给博物馆和那批出水文物一同展览,这才能办。”

    纪慎语点点头,他已经知道检测结果,忍不住问“如果是假的呢”

    “假的就认了呗。”丁汉白没在意。

    纪慎语又问“你不怪作伪的人吗”

    丁汉白还没答,这时姜采薇进来叫他们吃早饭,话题就此中断。

    纪慎语吃不下,把一碗粥从稠搅和稀,最后生生吞咽干净。吃完待在大客厅,没脸回去对着丁汉白,他本来做那件东西是为了钱,钱是为了回赠丁汉白礼物,这下不但礼物泡汤,丁汉白还为此损失三万。

    电视旁放着本台历,他盯着撒癔症,惊觉暑假已经过去大半,又惊觉今天好像有什么事儿他琢磨半天,想起来梁鹤乘今天出院。

    普通病房空掉一个床位,梁鹤乘拎着旧包在走廊逗留,藏着右手,怕别人看见他多一根指头。徘徊许久,走廊尽头冲出来一个人,他马上忘了,抬起右手用力挥,嘴里出着声儿。

    纪慎语跑来“爷爷,我差点忘了。”

    梁鹤乘说“不要紧,我等着你呢。”

    纪慎语问“我要是没来,你不白等了”

    “那说明缘分不够。”老头答。

    纪慎语搀扶对方朝外走,走到医院花园,他停下看着老头“爷爷,我虽然帮了你,但不代表我有多善良,不过是吃喝不愁,所以同情心大于对钱财的看重。如果我身负养家的重担,有自己的难处,不一定会帮你。”

    梁鹤乘没料到他如此这般坦诚,可无论假设的情况如何,帮了就是帮了。“我说的缘分不单是你帮我。”梁鹤乘问,“你上次说钱是做青瓷瓶换的,对不对”

    不提还好,纪慎语面露苦色,将青瓷瓶辗转又买回的荒唐事儿倾诉出来,说完愁眉不展,却把老头逗笑了。

    梁鹤乘说“你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回家怎么样”

    左右闲着,纪慎语送对方回家,淼安巷子25号,对方让他在门口等一等。他坐在门口的破三轮上,十分钟后梁鹤乘抱出来一件纸箱,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这东西送你,算是我的回礼。”

    纪慎语摆手“好端端的我干吗要你的东西,我不要。”

    梁鹤乘强塞给他“你帮了我,我也帮你,有来有往,缘分才能延续。”不待纪慎语反应,老头躲进大门里,作势关门,“你留着也好,脱手或送人也无所谓,万事有定数,就看缘分了。”

    门吱呀关上,纪慎语抱着纸箱发愣,走出巷口一吹风,脑中的浆糊愈发粘稠。回家后做贼一般,溜进小院钻进房间,关窗锁门,开箱验货。

    箱子里塞着破布和泡沫板,层层旧报纸裹着那件东西,三十多厘米高,应该是个花瓶。纪慎语变成了头婚新郎,洞房花烛夜剥新娘衣服,小心翼翼,不敢扯,又急着看,几层报纸弄得他满头大汗。

    等东西彻底露出来,他咣当坐在了椅子上。

    和青瓷瓶同色的豆青釉,触手温润细腻,上面的百寿纹字体各异,再看落款蜗寄居士摹古。纪慎语胡乱擦掉汗水,他没信心鉴定出真假,想起丁汉白,可是丁汉白已经花三万买了赝品,也信不过。

    就这么囚在房间心焦数个钟头,纪慎语想起梁鹤乘说的,你帮了我,我帮了你。

    他那两万三帮了梁鹤乘,那这个东西应该也值那么多钱。

    可如果梁鹤乘有值钱的宝贝,为什么不卖掉给自己看病

    一事不清又来一事,纪慎语头脑风暴,这时外面的脚步声令他回神。出去一瞧,是丁汉白取回了检测报告,他紧张地问“师哥,报告怎么说”

    丁汉白答得干脆“仿品。”

    他似乎看见丁汉白在笑“那你高兴什么”

    “那瓶子虽然是仿品,但瓷片本身的确是文物残片,不觉得有趣么”丁汉白说着进入书房,声音隔绝在外。

    纪慎语想,这有趣吗

    他抠着门框想起清晨的梦境,梦里纪芳许说偷梁换柱。他豁然开朗,抱上花瓶跑向书房,什么都不纠结了,就把这花瓶送给丁汉白。

    丁汉白见他进来,目光落在瓶子上有些发怔。“师哥,我有东西送你。”纪慎语过去,只说帮助一个老头得到回报,“我没鉴定的本事,但能看出这个花瓶比青瓷瓶上乘,仿品也分等级,就算是假的也价值相当,送给你。”

    丁汉白问“人家感谢你,你干吗送给我”

    纪慎语握住青瓷瓶“那我跟你换这个行吗因为你送我琥珀坠子,所以想回赠你礼物。”

    丁汉白嘴上说着话,目光却始终黏在花瓶上,他去书柜里翻出一本图册,忽然问“你想不想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图册那页的照片与花瓶一致,注明豆青釉墨彩百寿纹瓶,清朝中期。丁汉白揽住纪慎语确认“送我了,那就由我处置,不后悔”

    纪慎语点点头,能怎么处置,不留就是出手,梁鹤乘说都无所谓,那他也没关系。

    得到首肯,丁汉白拿报纸包上瓶子就走了,还是玳瑁古玩市场,还是那条窄巷。他蹲到天黑,期间许多人来问,他敷衍不理,也没卖,旁边的卖家都弄不清他想干什么。

    于是他又请了假,连续三天在巷子里摆摊儿,三天后的正午,一双旧布鞋出现在面前,抬头笑出来“真有缘。”

    位置颠倒,张斯年蹲下“你不像倒腾古玩的。”

    丁汉白说“你倒是挺像收废品的。”

    张斯年摘下眼镜,那只瞎眼暴露于阳光下,他拿起瓶子看,唇颈圈足,手像一把尺,丈量尺寸器型,看了好一会儿“这是唐英的字号,打雍正年间就开始用了。”

    丁汉白点头“好东西,少卖一分钱我都不答应。”

    张斯年问“以物易物怎么样”

    行里流行这么干,许多人收藏成瘾,可钱财有数,于是就拿价值差不多的物件儿出来,双方协商好,便交换达成买卖。

    丁汉白摸着手腕“我只要钱,买瑞士表。”

    他说一不二,半点不松口,又两天过去,张斯年凑够钱来买,一沓一万,整整十沓。两人走出巷口,情景和那天重叠,分别时看着对方,他忽然笑了。

    不是得钱后开心,是忍不住。

    张斯年瞎眼半睁“青瓷瓶自留还是倒出去了”

    丁汉白说“仿得不错,留着cha花了。”

    捡漏凭本事,哪怕面对面说开也不能发脾气,只能吃瘪。张斯年闻言笑起来,捏着汗衫扇风“那叫不错一眼就能看出是赝品,只能说你道行不够。”

    丁汉白凑近“这件就不一样,货真价实。”

    他与对方分道扬镳,钱都没存,拎着一钞票回了家。小院安静,经过书房窗外时停下,他看见纪慎语正伏案写作业。

    拿张百元大钞折飞机,飞进去,正好着陆在卷子上。

    纪慎语跑来,扶着窗棱问“师哥,你把那花瓶卖了”

    “嗯。”丁汉白应,“卖了十万。”

    咔嚓一声,纪慎语把窗棱抠掉一块,惊惧地睁大眼睛,嘴巴张张合合什么都说不出来。十万那花瓶值十万梁鹤乘送他那么值钱的东西,他哪受得起

    不料,丁汉白抬手揪他耳朵,力气很小,但揪得他耳朵尖发烫。

    “别慌,”丁汉白说,“那是件赝品。”

    作者有话要说  纪慎语,新的一天,新的崩溃。丁汉白,一个从没得过全勤奖的男人。

    第16章 孺子可教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纪慎语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本以为那件百寿纹瓶和青瓷瓶价值相当,可万没有想到竟然卖出十万高价。

    最震撼他的是,价值那么高,却是件仿品。

    仿品等级复杂,最低级的就是市场上的假货,批量生产,外行人也能一眼辨出;其次高一级,光看不够,要上手摸;再高又可细分,全凭作伪技艺的ji,ng湛程度。

    纪慎语忍不住想,梁鹤乘知道那瓶子是赝品吗会不会珍藏许久,一直以为是真的他松开窗棱,惶然转身,全然忘记丁汉白还在窗外,只顾自己难安。

    抬眼瞥见书桌上的青瓷瓶,他又产生新的疑惑,丁汉白连自己做的这件都不能十拿九稳认出来,怎么能信誓旦旦地认定百寿纹瓶为假

    纪慎语说出心中所想,丁汉白没答,只招手令他跟上。

    一步跃出走廊,丁汉白随手将背包扔石桌上,两手空空带纪慎语去了前院。前院最宽敞,丁延寿和姜漱柳的卧室关着门,门口卧着只野猫。

    丁汉白土匪作风,开门气势汹汹,把野猫吓得蹿上树。他领纪慎语进屋,直奔矮柜前半蹲,蹲下才发觉没有开小锁的钥匙。

    纪慎语蹲在一旁“红木浮雕”

    刚才还三魂七魄乱出窍,这会儿看见柜子又开心了,丁汉白没理,在床头柜中翻出一盘钥匙,每一枚钥匙上有小签,按图索骥终于将锁打开。

    他从柜中取出一花瓶“你看看这个。”

    纪慎语拆开棉套,大吃一惊“百寿纹瓶”

    熟悉的款识,触手冰凉滑腻,纪慎语的脑中本就乌泱一片,这下又来一桩奇怪事。丁汉白起身去床边坐着,说“我也许分辨不出你那个百寿纹瓶的真假,但我确定这个是真的,所以那个就是假的。”

    纪慎语问“这个是怎么来的”

    丁汉白笑出声“是你爸连着那本图册一并送给我爸的,所以锁在柜子里,不舍得摆出来落灰。”

    峰回路转皆因缘分奇妙,纪慎语抱着瓶子撒癔症,半晌咧开嘴,望着丁汉白嗤嗤笑。这时院子里野猫狂叫不止,貌似有人来了。

    犯罪现场没来及收拾,丁延寿开门出现,看见他们俩之后瞪眼数秒,反s,he弧极长地喊道“大白天在这儿干什么”

    丁汉白拽起纪慎语,说“我告诉他纪师父送过你一个百寿纹瓶,他好奇,我就让他看看。”

    丁延寿不买账,反问“你的鼻烟壶雕完没有”

    猫在古玩市场好几天,早把功课忘得一干二净,丁汉白敷衍扯皮“那天上班帮组长搬东西,把手伤了,疼得我使不上劲儿”

    “放屁”丁延寿气得踹门,“你又连着旷班,当我不知道”

    丁汉白混不过去,绕过圆桌往外冲,还不幸挨了一脚。纪慎语见状放下瓶子,喊了句“师父息怒”,也速速奔逃。他们俩狼狈又滑稽,回小院后把气喘匀,纪慎语进书房继续写作业,丁汉白拿上白玉也进去,要雕鼻烟壶。

    椅子挨着,纪慎语盯着做一半的数学题迷茫,解题思路断了。

    丁汉白凑来“我数学不错,给你讲讲。”

    这毛遂自荐的语气太笃定,纪慎语只好乖乖奉上卷子,他原本认为丁汉白是不爱学习的那类人,待题目讲完,稍微有些改观。

    丁汉白说“我打小数学就好,适合做生意,英文也可以,那就适合做大生意,与国际接轨。”

    纪慎语被这逻辑折服,问“那语文好适合什么”

    “语文好”丁汉白一顿,“语文好就能言善辩,不过语文好还不够,要体育也好才行。因为能言善辩易生口舌争端,严重了招人揍,要是体育好就跑得快,溜之大吉。”

    纪慎语哈哈乐,趴卷子上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丁汉白在逗他,还是认真的。渐渐的,书房内只有他的笑声,突兀,他便止住安静下来。

    丁汉白将白玉握得温热,也终于静心拿起刻刀。

    翻页声清脆,纪慎语再没遇见解不出的题目,可是解得太顺利难免松懈,生出点困意。他这两日没睡好,困意一来如山洪海啸,放低身体再起不来。

    身旁的动静停止许久,专心雕玉的丁汉白好奇扭脸“这家伙”他见纪慎语趴在卷子上酣睡,压着半边脸颊,指间还握着笔。

    直到他雕完,起身时椅子磕到,纪慎语才悠悠睁眼。

    “作业还写不写了”丁汉白问,“不写就回屋睡,省的口水流一卷子。”

    纪慎语仍趴着“你这就雕完了”

    丁汉白点头,递出白玉鼻烟壶,那烟壶短颈丰肩,器型方中带圆,重点是毫无雕刻痕迹,活脱脱一块玉豆腐。纪慎语这下坐直了“只出轮廓,素面无纹,你偷懒”

    他看丁汉白不答,心思一转顿时醒悟“这料”

    “上乘的和田玉籽料,谢谢你这么会挑。”丁汉白十分满意,满意到多雕一刀都怕喧宾夺主。等掏了膛,抛了光,毫无绺裂的白玉鼻烟壶堪称完美。

    纪慎语拿着把玩“师哥,玉销记的东西加工费很高,那这个素面的怎么算”

    丁汉白答“这素面玉烟壶是乾隆时期流行的,叫良才不琢,同型有一对在书上记载过,值十几万,那这个单只大概三到四万。”

    纪慎语爱不释手“我是不是能领一半功劳等卖出去我要向师父邀功。”

    掌心一空,鼻烟壶被丁汉白夺回。“美得你。”丁汉白大手一包,东西藏匿在手里,“我不卖,等到五十岁自己用。”

    纪慎语稀罕道“还有三十年,你都安排好五十岁了”

    丁汉白说“当然,五十岁天命已定,钱也挣够了,手艺和本事教给儿子,我天天玩儿。”他讲得头头是道,纪慎语提问生女儿呢他回答“我有原则,传儿不传女。”

    开玩笑,雕刻那么苦,一双手磨得刀枪不入,哪舍得让闺女干。姑娘家,读读书,做点感兴趣的,像姜采薇那样最好。丁汉白想。

    纪慎语偏堵他“那你没生儿子,手艺不就失传了”

    丁汉白睨一眼“我不会收徒弟吗但我的徒弟一定得天分高,不然宁可不收。况且失传怎么了,又不是四大发明,还不许失传吗”

    纪慎语辩不过,觉得丁汉白语文估计是第一名,总有话说。他沉默间想起纪芳许,其实有儿子又怎样呢连烧纸祭祀都隔着千山万水,只能托梦责怪一句“那也不见得你想我”。

    他的目光落在青瓷瓶上,遗憾更甚,纪芳许教给他这本事,大概以后也要荒废了。

    丁汉白不明情况,顺着纪慎语的视线看去,大方说道“你不是想交换么给你好了。”

    兜兜转转,青瓷瓶又回到纪慎语手上,他哭笑不得,抱回屋后靠着门发呆。梁鹤乘当时说万事有定数,只看缘分,可十万块的缘分太奢侈,从一个绝症老头那儿得来,恐会折寿。

    三天后,丁汉白顶着瓢泼大雨上班,到文物局门口时被一辆破板车挡着路,降下车窗冲门卫室喊人,警卫却搡出来一老头。

    “怎么回事儿”丁汉白问。

    警卫说“博物馆收废品的,想把局里生意也做了,撵不走。”

    老头戴着旧式草帽,布鞋裤管都shi了,丁汉白看不过眼,说“让他进去避避雨,我递申请,看看能不能把活儿包给他。”

    他停好车进楼,在楼门口遇上老头躲雨,脚一顿的工夫老头把草帽摘了,脸面露出来,不是张斯年是谁

    张斯年抹去水珠“你还递申请么”

    丁汉白觉得这老头挺c,ao蛋,隔着一米五笑起来“递啊,以后你常来,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看,十万一件大甩卖。”

    他说完进楼上班,到办公室后手写份申请给张寅,一间办公室批准,那其他部门也懒得再找,很简单的事儿。张寅磨蹭,擦墨水瓶、拧钢笔管、吸完擦干净,终于肯签下自己不太响亮的大名。

    丁汉白吸吸鼻子,循着一股檀香低头,在桌上看到小香炉。怪不得磨叽,原来是等他发现这别有洞天,香炉里放着香包,想必很宝贝,不肯用真香熏燎了炉壁。

    他俯身欣赏,假话连篇“宋代哥窑的,真漂亮。”

    张寅总算签完“乾隆时期仿的,普通哥釉而已。”

    “那是我走眼了。”丁汉白把对方举上高阶,估计本周运势都顺顺利利。离开后忙了一会儿,雨小后收拾出两箱废品,张斯年仍在楼门口,见他出来自觉接过。

    “开条的时候多加点,你报销是不是占便宜”

    丁汉白感觉受了侮辱“万把块我都不眨眼,稀罕卖废品贪个差价”

    张斯年本就是开玩笑,乐道“对了,你不是说在博物馆工作么”

    丁汉白也笑“许你卖赝品,不许我谎报个人信息”他干脆把话说开,“当时你说那瓶子来自福建,还是有点唬人的。”

    既然张斯年承包了博物馆的废品,那肯定没少逛,因此见过那批出水残片。张斯年颇有兴致地点点头“唬人的话,没骗过你”

    丁汉白感觉又受了侮辱,这行谁凭着话语鉴定啊,最他妈不靠谱的就是一张嘴。他聊天偷闲“那青瓷瓶用的是拼接法,之所以乱真是因为材料真实,当然技术也不赖。”

    张斯年瞎眼进了雨水,泛着红“还有别的门道没有”

    “还有粘附、埋藏,或伪造局部,或整器作假。”丁汉白说。他早将如山如海里的东西反复背烂学透,作伪手法三二一,鉴定方式四五六,熟记于心。

    张斯年问“那你看出是假的还买”

    丁汉白当时为了研究而已,何况他没觉得三万有什么。既然聊到这儿,他坏心膨胀,噙着笑看对方,张斯年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瞎眼睁合恍然明白。

    “你这孙子”老头大骂,“百寿纹瓶是赝品”

    丁汉白哄道“赝品也是高级货,我敢说,你拿出去探探,没人看得出来,转手又是一高价。”

    张斯年大怒,怒的是自己走眼,貌似不关乎其他。半晌平复未果,y阳怪气地说道“文物局的就是厉害,不像倒腾古玩的,偏能倒腾到点子上。”

    丁汉白说“夸我个人就行,别带单位组织。”他反手一指大楼,“我们主任倒腾个假的哥釉小香炉,傻美傻美的,我都替他没面儿。”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那只小香炉器身布满金丝铁线开片,仿制难度相当大。幸亏我记xi,ng不错,对于这种向来是选几处封存入脑,线与线的距离稍有不同就能看出来。”

    卖个废品偷懒许久,雨都停了,张斯年准备走人,笑着,哼着京戏,全然不似刚才生气,倒像人逢喜事。他走下台阶,回头冲丁汉白喊“你想不想看真正的哥釉小香炉”

    丁汉白恍惚没应,被这老梆子的眼神慑住。

    “崇水57号,别空着手,打二两白酒。”张斯年敛去眼中ji,ng光,扣上草帽,边走边念白,“孺子可教矣。”

    而此时纪慎语已经到了淼安25号,一道闷雷卷过,隐约要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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