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家铭无话了,感情认识这么久了,他哼了一声,睨了齐丞琉一眼,“我带你去。”
齐丞琉眼熟这个黄毛,刚才谭周便是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他颌首,跟着邹家铭走去一栋三层楼房,外面搭建了一层铁做的楼梯,又陡又窄,扶手生了锈。
邹家铭往上爬,回头看到齐丞琉皱眉看着扶手上的锈,嗤笑一声,扬长了声音说“小心点摔下去就好玩了”
齐丞琉不理睬邹家铭的话,手搭在扶手上,等上了楼,发现手掌上有一处黄色的锈渍。
邹家铭带他走到一间锁住的房间门前,说“喏,就是这间,但是没办法,锁了。”
“我在外面等,你去忙吧。”齐丞琉说。
邹家铭看了看,有些犹豫“这不好吧还有人忘了锁门”
齐丞琉拿出手机,拨打了号码,一边拿眼看邹家铭,“我不会拿你们东西。”
正巧这时,上班铃声响起,邹家铭看齐丞琉这身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但既然是他把人带到了宿舍,万一有人丢了东西怪起他来就不好办了,干脆这样说了一句,见齐丞琉应道,他便急冲冲地跑下楼去打卡。
齐丞琉看着楼下一群人在大门口打卡,电话通了,他对电话那端的室友萧然说“萧然,我不去上课了。”
“哦,我帮你点到。你晚上回来不”
齐丞琉目光寻到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从大门口溜了进来,打完卡就跑去工厂了。齐丞琉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嘴角勾着笑,回萧然“不回来了。”
齐丞琉就在宿舍呆了一下午,期间有小女孩看见他,还好心地搬来凳子给他坐,齐丞琉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给他。
小女孩舔着巧克力,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齐丞琉,奶声奶气地问他“你是谁啊”
齐丞琉笑了笑,说“我是大树。”
“我妈妈说你是呆木头的朋友。”小女孩舔得差不多了,才小心慢慢地把巧克力放进嘴里,也没急着咬,而是要把它含化,因着巧克力在嘴里,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可是爸爸说呆木头都在躲你。”
齐丞琉说“还要巧克力吗”
小女孩点点头。
齐丞琉再拿了块给她。
小女孩问他“你怎么有那么多巧克力啊”
“你喜欢吃么”齐丞琉没有回答,反而问她。
“喜欢”小女孩高声应着。
“他也喜欢。”齐丞琉说。
下班铃声响起,谭周没有去食堂,打完卡就直接出厂了。
他听见厂里大妈说齐丞琉在他宿舍门口等他。
谭周又去了那家沙县小吃,坐到店里最里边的桌子,他不爱出门,但这两天反而都呆在外面。
点了碗馄饨,吃完又呆了一会儿,以前都说下午休息时间短,现在反倒嫌时间长了。
、05
齐丞琉等到凌晨一点半才看到谭周回来。
他靠着门睡着了,可下班的喧闹声吵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谭周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走廊上的灯坏了,但对面工厂楼灯光明亮,照亮了谭周的轮廓。
齐丞琉揉了揉眼,站起来,说“你下班了啊。”
谭周不由自主地握住拳头,又气又无奈,“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走。”齐丞琉按亮手机,发现已经一点半多了,他叹了口气,“这么晚才下班。”
谭周色若死灰,喃喃“你到底想干嘛”
齐丞琉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一寸一寸地滑过他的脸,不假思索地说“谭周,我想追”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谭周一推,他的身子直接抵在门口,谭周强撑着镇定,掏出钥匙开门。
齐丞琉看了眼走廊上出现的人,朝他们笑了笑。
张嘉就在其中,看着他们俩进了屋,啧了一声,千言万语的感慨到嘴里只吐出一句“卧槽。”
小玉一头雾水地问她“你操啥”
张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小孩子不要懂那么多。”
“喂你才比我大两岁而已好嘛”小玉愤愤。
小玉才十七岁,厂里不缺这些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大多都是读完初中就来打工了。
齐丞琉被带进屋,还没来得及看谭周住的地方,就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谭周,我想追你。”
谭周背对着他,手指捏着桌子的一角,指尖泛白,他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齐丞琉走了过来,在他背后说“让我看看你的手”
谭周无力地打断他的话,双手撑着桌子,似乎不这么撑着,他就会跌坐在地上,“齐丞琉,求求你别玩我了”
齐丞琉张张嘴,好多话想说,但到嘴边,只是一句苍白的话“我没有玩你。”
“呵。”谭周笑了一下,转过身看他,细细的声音像是把锤子敲打在齐丞琉的心尖上,“没用的,补救不了的,也假装不了什么都没发生。”
齐丞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我不信。”
谭周没有在意齐丞琉这句话,淡声说“你回去吧。”
齐丞琉苦笑“这么晚了,我怎么回。”
“你不是有车吗”谭周走过去烧水,倒好水插好电。
齐丞琉说,“我没开过来。”
第二天,谭周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旁边小桌子上放了很多早餐。
豆浆油条馄饨鸡蛋饼包子馒头
买早餐的人像只要奖励的巨犬坐在凳子上,看到他醒来眼睛甚至亮了一下,“你醒了”
谭周皱眉,把手臂放在眼睛上,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谭周拿着水杯去公用卫生间刷牙洗脸,意识清醒过来,回到屋看到齐丞琉还坐在那张凳子上,脸冷了下来,说“你回去吧。”
谭周这三番两次的打发人走,齐丞琉也不恼,弯眼笑了一下,“你先吃早餐。”
“我不吃。”谭周看都没看一样,穿上外套就要出门,突然间想到什么,又走了过来,打开桌子抽屉,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你的钱,还你。”
齐丞琉脸色一下子就黑了,眼神变得有些沉,“你没用”
“嗯。”谭周应了一声,不管他拿不拿,直接转身走出去。
齐丞琉起身三步两步直接拦在他面前,反手把门关上,深深地看着谭周,“你那天怎么回来的”
谭周不看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你让开。”
“不让。”
“那你走。”
“不走。”
“你到底想干嘛”谭周头有些疼,抬头瞪着齐丞琉。他也是料定了现在的齐丞琉和以前大不相同,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赶他走,甚至于瞪他。
齐丞琉要的就是让谭周看他,嘴角扬起笑,有些暧昧有些意味深长,他慢慢凑近谭周,离他的嘴唇越来越近,随即一偏,气息洋溢在谭周的耳朵边,轻轻浅浅地说“我想成为你男朋友。”
谭周有些狼狈的猛地一下身子往后,远离他,“你别想了”
齐丞琉知晓他的厌恶,站直身体,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会加油的。”
“你这个疯子”
齐丞琉拉住他的手,往桌子边走,“吃早餐吧。别去买了,这里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别浪费了。”
谭周还是不吃他的东西,心底觉得吃了用了他的东西就跟他脱不了干系一样。
“我不饿,我去上班了。”谭周面无表情地说,说完停顿了一下,继而说,“你拿着你的东西跟我出去。”
“哦。”齐丞琉穿起外套,提着早餐跟着谭周走了出去,出门就看到张嘉笑得意味深长地走了过来,和他们打招呼“早哦”
谭周没和张嘉说过话,张嘉以前也从来没有和他打过招呼,知道她是在和齐丞琉聊,便低着头不应答,默默地走出去,而后锁上门。
齐丞琉回头看了眼正在锁门的谭周,随后对张嘉笑了笑,“早。”
张嘉眨了眨眼睛,“睡得还好吗”
齐丞琉似是思考了一下,嘴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点头,“很好。”
张嘉“啧啧”了两声,笑容更加暧昧,跟他挥手离开,齐丞琉也不点破,就一脸礼貌微笑。
谭周锁上门,看也不看他,直接往楼梯处走,丢下一句话“你回去。”
齐丞琉看着他离开,叮嘱一句“下楼梯小心点。”
看着谭周走去对面工厂,齐丞琉拿出手机又打了萧然电话,开口就说“萧然,你帮我跟老江请个假。”
萧然被电话吵醒,人还是懵的,但倒也记得问一句“哦,请几天”
齐丞琉目光落在工厂隔壁的办公大楼,低声说“一个月吧。”
“我操”萧然直接从被窝里蹦起,“四二哥你吓我吧你干啥啊请一个月”
相对于萧然,齐丞琉就显得镇定多了,只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四个字“勤工俭学。”
“操别逗了”萧然挠了挠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哎这一个月假我帮你请也请不到啊,你得自己去跟老江请吧估计还要叫家长呢”
“唔。”齐丞琉想了想,“我等下回学校。”
齐丞琉挂了电话就往办公楼去,办公人员坐在椅子上,极其灿烂地笑,“你会做衣服不”
“不会。”齐丞琉说。
“唔,那你得找个师傅学啊”办公人员头疼地按了按脑袋,突然脑海里灯泡一亮,“包装部应该还缺人,这个活轻松,剪剪线头包包袋子,也不用学,你就去那吧。”
齐丞琉怔了一下,说,“好。”
再聊了几句填了张表,办公人员便拿来相机给他拍了张照,交上两百块,这事就算这么定了。
齐丞琉拿回身份证,问“那我住哪”
还没等办公人员说话,齐丞琉便继续说“我和厂里谭周是朋友,我看他是一个人住一间,要不我跟他住一起”
齐丞琉昨天就观察到了,除了夫妻是住在一起,其他小年轻也是两三个人一间房合住,只有谭周是一个人住。
“可以啊,明天记得来上班哦,到时候会有人带你去的。”办公人员笑容很媚。
齐丞琉笑了笑,走出服装厂,往停车处走去,随即便驱车回学校。
跟老江请假花了一下午时间,说得口干舌燥,还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老江终于勉强答应了。
齐丞琉立马捏着请假条交给班委,随后回寝室打包东西,他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萧然目瞪口呆,“靠,你这么急”
“嗯。”齐丞琉应了一声,想起什么,便拿着钱夹出门,去学校附近商街买了几样营养品,一并装进行李里。
萧然佩服得五体投地“齐大侠果然雷厉风行啊。”
齐丞琉单肩背起黑色背包,出寝室时回头看了萧然一眼“有事打我电话。”
齐丞琉在路上订好餐,回到服装厂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直接背着包来到食堂,找到最里面一桌,拍了拍谭周的肩膀,理直气壮“给我钥匙。”
谭周愣了愣,没有说话。
齐丞琉顺势坐在他旁边,还有意无意地把背包放下来,看着谭周,“厂里今天招我了。”
谭周一阵反感,这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但也没太表现出来,只冷淡地“哦”了一句。
“钥匙啊”齐丞琉伸手过来。
谭周看了看他的手,手伸进口袋,死死地捏住钥匙。
邹家铭这次没有和谭周坐一起吃饭,但看见这边情况,刚要站起来,就被张嘉叫住,“诶,你要干嘛”
邹家铭看看张嘉,又看看张嘉旁边的小玉,忍了忍,拿筷子使劲儿往碗里捣鼓,闷声道“不干嘛。”
小玉看到邹家铭那吃相,一脸受不了,偷偷拉了张嘉的衣服,小声地在她耳边埋怨,“你为啥叫他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啊”
张嘉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拉长音调“因为宝宝是丘比嘉啊”
、06
齐丞琉见谭周不肯把钥匙交出来,想了想,干脆说“要不你别吃了,跟我一起去我刚订了餐,估计等会儿就送到了,你再吃一点”
齐丞琉这话问的一点底气也没有,通过钞票事件和早餐事件,他也知晓了谭周不会吃他用他的。
谭周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埋头吃饭,手心一片冰凉。
没事的没事的,还有几天就能离开了。
即便他找到你,即便他想方设法地进厂要和你住一间房,即便
忍耐一下,不要被发现,就会好的。
齐丞琉拿过钥匙,上面还带有谭周暖暖的体温,他不自觉地露出个笑容,走出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又回头问谭周,“对了,席子被子桶啥的在哪买啊”
谭周假装没听见,依旧埋头吃饭,他真的不想再搭理齐丞琉了。
于是厂里大妈热心地抢先告诉齐丞琉了。
齐丞琉看了那个背影一眼,视线又转到大妈身上,微笑,“谢了”
谭周今天晚班下得更迟,是包间里最后一个离开的,关好灯从楼里下来,看了眼对面亮满灯的宿舍楼,轻轻叹了一声,再看去时,视线落在了自个儿屋子,也在亮着灯,明亮的白炽灯在眼底晃动。
谭周不想回宿舍了,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他坐在小花坛上,夜里也有风,吹得骨头是冷的,他不得不双手交错摩擦着双臂,好歹也能暖和一点。
等到楼下小卖部婶子关门的时候,突然看见花坛上坐着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看了一会儿才看清是厂里的呆木头,她才受惊地拍了拍自己胸脯,抱怨似的喊了一句“小谭你咋个还不回宿舍啊”
谭周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说“我就回去。”
腿脚被冷风吹得太久,站起来感觉腰以下都不存在似的,走两步又觉得脚步实在沉重,干脆顺其自然地慢了步子,爬楼梯上去也比以往慢了三四分钟。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
走廊里已经没人了,经过别人房间窗口还能听见低低的说话声,谭周摸着黑来到自个儿屋子,站在门口许久未动。
门从里面打开了,齐丞琉要出去的样子,看到谭周就站在外面,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明白过来,笑了一下,颇为苦涩,“我说你怎么还没回来。”
谭周仰起头看着齐丞琉,不说话,黑漆漆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齐丞琉的眼睛,很久都没有转开。
这很不可思议,谭周都是不看他的,看也是只停顿一秒就迅速别开视线。这样子的对视让齐丞琉很不安。
谭周就这样看着看着,突然就流泪了,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掉,他转开视线,没有出声,但肩膀不可抑制地抖了几下。
这屋里灯光那么亮,齐丞琉看到了他眼角的红,看到了他的眼睛逐渐蒙着水汽,看到了那水汽不急不慢地往下掉,然后谭周没看他了。
齐丞琉心里又闷又疼。
谭周低下头,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然后侧着身子进屋,坐在床上,目光落在地上的某处。
齐丞琉深吸一口气,关上门,转过身就换了另一幅表情,俊朗的面容带着温柔的笑,走到谭周身边,“饿了吗”
谭周摇摇头。
齐丞琉也只是顺口一问,没管谭周回答,知道谭周会表示不饿,但上班到这么晚,体力消耗大,怎么可能不饿。
他从桌子上端来一碗鸡蛋面,笑着说“张婶煮的,还热乎着,趁热吃吧。咱屋都没有个锅碗瓢盆,改明儿得去添几件啊。”
谭周不接碗,就这样低着头,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齐丞琉温声细语地劝,把碗推近了一些,“吃吧,等下会饿得睡不着。”
谭周身子往后缩了缩。
齐丞琉视线落在黄灿灿的煎蛋上面,轻声说“张婶煮的。”
谭周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吃面。
齐丞琉笑了笑,拿来水盆,倒好热水,再掺了点冷水,手探进去感受了一下,温度刚刚好。把洗脚盆放在谭周的脚旁边,“边洗脚吧。”
谭周缩缩脚,低着声音说“我自己来。”
“你端着碗呢。”齐丞琉笑容满面地说,随即一只手已然抓住他的脚腕,要帮他脱鞋子。
谭周整个人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却又不敢大动作,怕手上的碗倾斜,等下汤汁倒在床上可不好了,但左右看去,又没有搁碗的地方。他又急又躁,踹了踹脚,声音带点恼怒,“说了我自己来。”
齐丞琉抓紧他的脚,帮他脱掉袜子,刚想说什么,原本笑容满面在触到脚的顷刻间凝固起来,“你脚怎么这么冰”
谭周听见他这句话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可齐丞琉抓得用力,见谭周不说话,皱着眉继续脱另一只袜子,扯着谭周的脚往水里放。
放进热水里的一瞬间,谭周只觉脚上血液流动了,不再被冻得麻木了。
齐丞琉蹲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不断地按摩着他的脚,等感觉到他的脚终于有温度了,才收回手,随意地往裤子上擦了擦,“多泡一会儿吧。”
等忙活完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齐丞琉躺在对面一张床上,新买的被子很软,他侧了身看向谭周那边,轻声对已经闭上眼睛的谭周说“晚安,做个好梦。”
谭周转了个身,面向墙的那边。
借齐丞琉吉言,谭周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以前了。
谭周被吓醒的时候天才刚刚亮,看了眼桌子上的闹钟,才早晨六点,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还在睡,连齐丞琉也睡得很沉,他整个人都在被子里,只有几缕乱糟糟的头发翘着,露在被子外面。
谭周看着,恨不得拿枕头闷死他。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杀了他。
他蠢蠢欲动起来,悄悄地下床,双脚摸索着拖鞋,可就在脚碰到冰凉的拖鞋那一刹那,他突然冷静下来,任由暖和的双脚渐渐变冷,然后他又上了床,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腰侧,闭上眼睛。
齐丞琉睡了个好觉,一觉无梦,直到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
他从被窝里钻出来,双眼惺忪,皱着眉眯着眼看着前方,几根头发翘着,等意识回笼,他又去看谭周的床铺,却发现他人不在床上。
齐丞琉抓了抓头发,套上衣服和裤子,去打开门。
正巧那天巧克力小女孩在走廊上,齐丞琉叫她过来,问她“你看到谭周没”
“呆木头去厕所啦”小女孩抱着个没穿衣服的芭比娃娃,小手抓着芭比娃娃的头发,是个很便宜的娃娃,身子轻轻一按都可以按瘪。
齐丞琉打了个呵欠,“哦,谢了。你去玩吧。”
小女孩眨巴一下眼睛,问“叔叔,今天有巧克力吗”
“嘿,什么叔叔”齐丞琉眼睛瞪了起来,装作生气的样子,顺手捏起小女孩的辫子,“叫哥哥”
“哥哥”
“哎,这才乖。等着。”齐丞琉说完,就走进屋,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给了小女孩,“吃完要刷牙哦。”
谭周端着脸盆回来,看到齐丞琉蹲着身子在和丫丫说话。
丫丫眼睛亮,一下子就看见要走过来的谭周,嘴甜地喊了一句“哥哥”
“嘿。”齐丞琉又捏起丫丫另一边的辫子,“小丫头真会说话,背后叫人呆木头,人前就一口一个哥哥。嘿,凭毛我是叔叔他是哥哥”
丫丫嘿嘿笑了一下,把巧克力放进口袋里,说“你看着比他大呀。”
齐丞琉这才满意了点,哼了一声,“说得也对,哪都比他大。”
谭周进了屋,从桌子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一包泡面。
齐丞琉把丫丫打发走,一回头就看见谭周这个动作,他昨晚收拾好东西无意就发现了桌子下面一箱的老坛酸菜,已经吃掉好多包了,可见这人
原以为是晚上的夜宵,尽管泡面吃了不好,但这么晚了总得吃点东西,这也能谅解,但现在一看,居然大早上就吃泡面
齐丞琉走了过去,夺过碗,“早上不要吃泡面。”
谭周有一瞬的惊愕,随即眼底情绪又趋于平静,他继续撕着调料包,烦闷地说“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齐丞琉保持着举着碗的姿势,他也生气,直接吼了过去,“我只管你”
谭周动作顿了顿,齐丞琉直接拿着碗跑出去,丢下一句话“我去买早餐。”
齐丞琉速度很快,直接在摆在服装厂门口的摊鸡蛋饼小摊买了两个鸡蛋饼,还有两杯豆浆,又提着东西踢踏着拖鞋蹭蹭蹭地上楼,生怕谭周不等他饿着肚子去工厂了。
但幸好及时赶到了,谭周收拾好正要出门的样子。
齐丞琉把东西放桌子上,拿出一份鸡蛋饼和一杯豆浆给谭周,说“一共五块钱,记得给我钱。”
谭周怔了一下。
齐丞琉催促“给钱啊。”
“哦。”
、07
谭周提着早餐坐在楼下小花坛上吃,吃完就去车间了。
齐丞琉摸了摸头发,看到那人吃完正走去对面楼,满意地笑了笑,他又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进屋把毛巾搭在肩上,提着盆去卫生间洗漱。
等齐丞琉吃好早餐,正好赶上上班铃声响起,他去了隔壁办公大楼,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带他去了包装车间。
活确实很容易,别人教两下就能上手,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不得停,流水线一样,做了一上午,因为没适应,手酸得很。
齐丞琉甩着手走出车间,碰到从二楼下来的人,一个个好奇地看着他,有人惊讶地问“小伙子你来这儿做事啦”
“是啊。”齐丞琉笑了笑,朝她们看过去,就看见了正低着头下楼的谭周。
齐丞琉走进人群,绕过她们,站在楼梯口,笑着对谭周说“一起吃饭吧。”
谭周抬头看了齐丞琉一眼,视线一转,落在旁边那些人身上,随后收回视线,低着声音说“我不吃饭了。”
齐丞琉皱眉,也低着嗓音,只有谭周能听见,“你别不吃饭啊,我不跟你一起吃就是了。”
谭周还是摇头。
“怎么了”
看来是不说什么就不让走,谭周回头看了下楼上还有人下来,他轻轻皱了下眉,说“我没胃口。”
齐丞琉看了眼楼上的人,微微侧了侧身,让谭周下来,一边跟着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谭周垂下眼睑,“没。”
确实是发生了事。
外婆中风住院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住院治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妈妈直接打电话过来要钱,说钱都用完了。
谭周挂完电话就没心思工作了,他对里的数字记得很清楚,这两年只攒了四千块,离妈妈张口要的数字还差一大截。
谭周闷在被子里,狠狠地咬着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根本没有办法可想。
今天才十七号,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不他说好了辞职的
谭周牙齿又下了几分力,咬着口里慢慢泛起铁锈般的血。
床边突然塌了一下,有人坐在他的床边,随即声音响起“我帮你带饭了,起来吃点吧。”
谭周闷着声音不回答。
那边静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传来齐丞琉的自言自语“睡着了”话音刚落,便伸手欲要掀起被子。
谭周赶紧扯着被子。
齐丞琉停了下来,失笑一声“没睡啊”
“那起来吃点吧,今天食堂饭菜挺好的。”齐丞琉边说边看了眼碗里的菜,比昨天他看到的要好多了。
谭周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地,“你走开。”
“你吃饭我就走开。”
“我不吃。”
“那我不走。”
谭周干脆转过身子,靠近墙,离齐丞琉远远的。
齐丞琉把饭盒盖上,放在肚子旁,一边看向那被子里的一团,轻声问“发生了什么”
谭周死死地捏着大腿上的肉。没什么,只是上天把希望没收了。
下午谭周又去找了厂长,收回了之前的辞职请求。
厂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肚子上的肉都在抖,“这才对嘛,加油做事,下批货一件棉袄十五块钱咧”
谭周淡淡地笑,这才对嘛
厂长哈哈一笑,“回去上班吧”
“厂长,你能不能先发给我这个月的工资”谭周踌躇了许久,终是开口,他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人的眼睛,“我有急用。”
“嗯”厂长笑容收了起来。
谭周轻轻地说“我外婆住院了。”
最后厂长借给了他三千块钱,可是离母亲要的一万块还差三千。
谭周下午下了班就去了趟银行,把钱全都转给了妈妈,剩下的三千等月底发工资再给吧,下半个月要多做点货。
但
齐丞琉去食堂没看见谭周的身影,心想这家伙该不会又不吃饭吧。
尽管又累又饿的,他也没了心思吃饭,直接上楼去抓,哪料到人也不在宿舍。齐丞琉顿时慌乱了心神,目光落在谭周整齐的床铺还有旁边的行李箱上,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齐丞琉又出厂去找,恰巧前几分钟谭周已经回来,去食堂吃饭去了。
等齐丞琉找完服装厂附近街道都没找到时,已经八点钟了,早就开始上夜班了。
齐丞琉扶了扶额,还是不放心,问了人谭周在哪个车间,走过去在门口就看到角落里靠墙的那人儿正低着头做事,手上动作不停,很认真很迅速。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笑了笑,转身下楼。
今天不到十二点就赶完货了,厂里人都轻松了不少,结着伴去喝酒吃肉。
邹家铭叫谭周一起去吃宵夜,谭周今天一整天都郁郁的,再加上不敢花钱,就拒绝了,回到宿舍准备早睡。
齐丞琉这一天时间就认识了包装部的所有人员,都是女性,只有他一个大男人混杂在包装车间,感觉像是唐僧进了女儿国。
晚上下班他被她们盛情邀请一起去吃夜宵,齐丞琉不好拒绝,只好笑着答应。
回答了一大堆八卦,在她们得知齐丞琉已有喜欢的人时,热情便减弱了一半,没过多久,齐丞琉才解脱,微醺着回去厂里。
齐丞琉还是有点怵那个楼梯,走在上面总觉得会一不小心踏空掉下去。
他扒着扶手慢慢地爬上来,脑袋有点晕。
谭周刚要睡着就听见门“碰”地一声,卷来了一阵淡淡的酒气。
齐丞琉走了进来,看到他已经躺床上了,惊讶地扬了下眉,“就睡觉啊没出去玩”
谭周闷声回答“没。”
“哦。”齐丞琉脱掉外套,坐在自个儿床上,“早知道我也不出去了。”
谭周闭上眼睛,默默地转了个身。
齐丞琉抹了把脸,拿着衣服和桶去卫生间洗澡。
洗好澡,齐丞琉关了灯,直接穿着内裤钻进被窝。
房间一时安静。
很安静,谭周能听到齐丞琉有些粗的呼吸声。
突然
有点儿动静传了过来。
隔壁夫妻在做那档子事。
女人的呻吟声和床板嘎吱的声音清晰地飘荡在房间里。
谭周刮地一下红透了脸。
房间隔音不好,以前谭周也经常听到过,但他一个人住也没啥,可是现在屋里多了个人,和他一起听到这声音
谭周恨不得敲墙壁让那对夫妻小点声。
齐丞琉原本是想睡的,忙了一整天,做着枯燥无聊的活,整个人的精神都受到了损害。
可是当他清楚地听见那暧昧的声音后,精神瞬间恢复。
齐丞琉摸黑下了床,走到谭周的床边,压低声音问“你睡着了吗”
谭周当然不会说话
齐丞琉静了一会儿,只觉得那边动静越来越大,而自个儿心中的杂念也越来越汹涌,内裤里那鼓囊囊的一团也逐渐清醒。
“真享受啊”齐丞琉叹了一句,声音越发低哑。
黑暗中齐丞琉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性感诱人。
谭周摸不清齐丞琉想干什么,只能装睡,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这王八蛋霸王惯了,谭周怕他又做出什么。
“谭周,我知道你没睡。”
谭周呼吸一凝,吓得手心出汗。
下一秒,身侧一重,齐丞琉上了他的床。
齐丞琉很大动静地侧着身子对向谭周,往他身上贴。
刚一碰到,齐丞琉的身体很烫,谭周往边上移了移身体。
齐丞琉又贴过去,直到把谭周逼到没法再移了。
齐丞琉得逞地笑,凑近谭周的耳边,轻轻地说话,“你有没有听见”
耳朵有点痒,谭周躲了躲,脑袋还能移开一点儿。
“你说他们正进行到哪一步了”齐丞琉又开口。
谭周忍不住了,冷着声音说“你回到自己床上去。”
“我不。”
谭周直接爬起来,想要跨过他下床,可惜被齐丞琉抓住了手,他身体重心一歪,跟着倒在齐丞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