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上午还有个专访,卓凯很识趣地没去打搅。直到中午,才去了
一个消息。
“吃饭吗”
采访结束半个多小时,没有回信。卓凯抓得手机都暖了,没料到竟等来谢铭的回电“下来大堂。”
他言简意赅,也没给人追问的余地。卓凯虽然好奇,也只有照他说的下去。现在的他已不比从前,到了大堂也没有贸贸然走出去,先在转角处停下了,见沙发边聚集了六七个眼熟的身影,谢铭也在其中,这才知道中午是宣传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集体行动。
他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当即被昨天接他的宣传助理一把抓住“啊啊,卓凯总算等到你了,打去房间也没人接,你的手机号换了吗怎么都打不通。”
卓凯歉意地笑“旧卡忘了带,临时买的。忘了通知你们了,真是抱歉。”
“没事,正好这里的同事说带大家去尝尝小吃,还愁你身体有没有恢复呢。看来好得挺快啊,睡一晚上就没事了”
卓凯低头笑了笑,眼睛往远处一瞥“昨晚出了很多汗,没事了。”
不远处有人咳了一声。
宣传助理继续对着卓凯比拇指“不愧是年轻人啊,昨天大家还以为你不躺个一天一夜的爬不起来呢,看你脸色差成那样。没想到,呵,龙精虎猛,体力很好嘛。”
又传来一声咳嗽。
谢铭身边的助理小陈以为他等得不耐,赶紧催促道“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终于坐上接待方准备的两辆车,向用餐地点进发。
从过去的路上到坐下来吃东西,卓凯和谢铭都很自然地被大家分开。好几个工作人员都是从风雨剑拍摄期间一直跟过来的,各人心里就对两人的故事有了一个自己的版本。但无论怎样猜测都好,他们吃惯了这行饭,在表面上总还是装得滴水不漏,只当两人是毫无瓜葛,也没有人会刻意提起那些令人尴尬的往事。
于是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倒也吃得颇尽兴。
餐厅在g市老区的一条石板街上,附近是著名的古建筑保护区,说白了就是一些还算有情调的老房子聚集的地方。饭后大家提议要去逛,卓凯一向顺应众意,很自然地跟去。让人有些意外地是谢铭也没提出要走,这就让同行的人显得拘束起来。毕竟他为人挑剔,要只是一起吃饭倒还好,如果游玩都有他在,就很害怕突然会被扫了兴,连玩都玩得不安心。
好在谢铭跟他们走了没多久,就主动对助理小陈说“你跟他们去吧,我自己走。要找你时我会打电话。”
小陈掩饰着内心的喜悦点头答应。谢铭就利落地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卓凯也借机尿遁,一脱身,就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你在哪里”
他像任何一个第一次恋爱的男孩一样,期待着在这充满情调的地方和爱人携手度过浪漫的时光。所以一面等待回音,一面在这纵横交织的街巷里寻找,想象着自己能发现宝藏一样的发现谢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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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逛了半天,却没发现他的身影。卓凯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却听见谢铭道“不用找我,我约人谈事。”
卓凯有些失望,听见电话那头有餐具碰撞的声音,忍不住问“在餐厅”
那边顿了顿,然后回答“是。”
卓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被幸福冲昏头脑以来一直刻意回避的人,一个仿佛阴影般笼罩在他和谢铭头上的人。他深吸一口气,纠结再三,终于还是问“我可以过去吗”
谢铭意外地竟告诉了他地址。
很低调的一家南洋风情的咖啡室,不吵闹,也没多少客人。
他走进去,默默扫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谢铭。
直到侍应也上前招呼了,他以为自己走错,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便摆摆手,打算出去。
玄关后的座位上突然响起声音“怎么是你”
说话的不是谢铭,因为是个女人。
卓凯转头,正与她照面。竟是杜可雨。
而她对面空着的那个座位,椅背上挂着一件熟悉的外套。
再回神,杜可雨已是他见惯的温柔又严厉的神情,看着他摇了摇头“听说你病了,也不打电话回来,早上我去过酒店,也找不到你。”
“对不起。”卓凯有些羞愧,心中却放不下杜可雨对面的那把空椅子,“那杜姐在这儿是”
“谈些事情。”杜可雨微微笑,“放心,和你没有关系。”
卓凯脸上忧心顿起,正要再问,却看见谢铭自洗手间出来。
他看见站着说话的两人也没怎么意外,径直到座位上拎起外套,然后拿起旁边的文件夹,走卓凯面前,淡道“走吧。”
卓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文件夹。
谢铭对杜可雨颔一颔首,算作告别“合同看完了给你电话。”
杜可雨点头。
卓凯却更是蹙眉,他是多么能够忍耐才没有把那个词复述出来。合同
他是知道的,谢铭正身陷与郁枚的合约纠纷,所以最近虽很少工作,但绝不算悠闲。似乎是在今天,郁玫终于公布了同意解约的金额数目。晚饭时谢铭接到律师的电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但这一边,卓凯
只能低头吃饭。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胸脯一拍,把这件事揽下。但是他也无比清醒的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耐。他能给谢铭的,只能不雪上加霜,对他俩的关系不对外声张,但这却像是在他自己的心上割下一刀。
他从没这样强烈的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对全世界的人大喊。谢铭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伤害他。
餐厅外的夜景是旧区的半山,一眼望下去,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没有五光十色,也没有喧嚣繁华,一切看来只是平淡而宁静。
“我正在和郁玫办理解约。”谢铭这句话说完,就迎上年轻人微微讶异但是专注的目光,“事情不如想象中的顺利,她手上还有一些对我不利的东西,官司不能继续。如果庭外和解,金额就比预计要高,但是没有选择。”
“我有一些”卓凯看见谢铭冷下来的脸色,就自卑地发觉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存款对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谢铭只是很淡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我是这个意思,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
卓凯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顿饭,便结束在这黯然的沉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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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家明很高兴能卓凯能提前回来,后者看起来果然精神了许多,眼睛恢复了神采,连气色也变得健康。
之后进度顺利,剧组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内,顺利杀青。
相处了几个月的同仁一转眼就要分开,杀青酒上众人情绪高涨,几乎都抱着不醉不归的心思开怀畅饮。酒过三巡,桌上已经是醺醺然一片,东倒西歪,不分彼此。
邱家明一手揽着卓凯,一手揽着言片的男二方衡,絮絮叨叨像个妈子似的说个不停。
卓凯喝得少,这时候只是有些头晕。而邱家明是扮了几个月的法西斯,好容易才甩开面具出本性,借着酒意,意外以行动诠释了“多愁善感”这四个字的含义。
卓凯看了导演的样子大跌眼镜。惊讶之余看了看另一边的方衡。后者却淡定地抛去一个“习惯了”的眼神。
邱家明说罢自己的情史,又揽着两个人,动情道“其实我手上还有一个本子,积了十多年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现在有了你们两个,哈,正是再好不过的时机,等投资一谈妥”
方衡一下从他怀里挣出来,像避瘟神似的弹开“别别别,我可什么都没听到。邱导,下部戏的事你能不能在我清醒的时候谈这当我上一次就够了。”
邱家明斜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我看你现在也很清醒啊,起码说话很有条理嘛。”
几个工作人员正好过来敬酒,听到话茬,便好奇凑上来“呀,有爆料么导演让你上什么当啦”
邱家明借着酒劲摇头晃脑“也没什么。就是方衡说过他不拍同志片。”
卓凯侧目。言可不仅仅是同志片,其中需要的也不止他一个。
“哦”那几个工作人员却很了然看看导演,“那倒是没什么。”
“他还说过,不是男一就不演。”
卓凯心中疑惑,莫非当初把合约看错了,自己演的其实是男二
工作人员安抚地拍拍方衡“其实只要还没剪出来,你还是有机会的。”
方衡扯扯脸皮,给了个很专业的笑容“这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了。”
卓凯问“听过一次”
“那次我的名字最后出现在了特别鸣谢里。”
卓凯想起来了,邱家明的
所有戏都看过。方衡上特别鸣谢的那部,他当时还觉得纳闷,来来去去都没在那片里找到过他的面孔。后来还是在网上流传的一张截图里才看到小小的一个红圈,圈出来的脸孔模糊到连五官都难以辨认镜头实在太远了。
于是这时候,他不由自主就觉得后背一凉,冷汗比他脸上的表情冒得还快。
“放心,就算镜头没有了,我也一定剪一份特辑给你做纪念。”邱家明眯着双眼,手搭在卓凯肩头按了按,别有深意,“难得你那么投入。”
卓凯想起自己“投入”的某几场戏,顿时涨红了脸“不,不用了。”
方衡火上浇油道“不要害羞嘛,不会忘了给你打马的。”
周围的工作人员包括邱家明都一齐笑起来。一场酒就在这样的调侃和打趣中不知不觉喝到了天亮。
卓凯还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团队,小小的一队人马便跟自家人一样,说话做事都自由自在。整个剧组里连灯光和场记都和他熟悉了,平时开玩笑也毫无顾忌的。邱家明为人低调,从不发记者来探班,是以一出戏拍下来,大家全在正正经经的干活,不用分神去应付媒体,也乐得悠闲。
离开这样的一群人,要说毫无留恋那是假的。可是一想到要待在这里,卓凯就不由地想念谢铭。
他们明明才确定了关系,却就要分隔两地。卓凯每一天都想要飞回去陪在他的身旁。
他知道再过两个星期就是谢铭的生日。本打算杀青戏后赶回去为他庆生,谁知道问了杜可雨才发现,回去的日子还早。
只记得杜可雨面对他的埋怨如是训斥道,新人应该为自己的工作量而感到庆幸,要是想要功成名就就得忍得住煎熬。
只这一句,就把他给击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个心血来潮用主角名字搜了下这文,发现有个d站转了,不但作者名字改了,还加了作者的话,以及完全不同的文案,默一下
想说以后要转的筒子还是请把作者一起搬吧,俺的马甲不难写,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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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各类通告简直要把卓凯榨干。
他自己作为一个作品不多的小明星,还没有挑选活动的资格,是店铺新开门市要去,奢侈品新作发布要去,电视台活动要去,商场开宣传展会要去,连个莫名其妙的时尚选秀,也被叫去坐着当了一期嘉宾。
也是到这时候卓凯才知道,自己已经是某杂志公布的上年度时尚先生第5名。当然,他除了做人肉衣架外,完全没有为这个奖项贡献任何功劳。最多也就是吃苦耐劳,听话熬过了一次次造型和化妆而已。
这一切都归功于杜可雨。她是真正神通广大,把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就连别的明星千金难求的造型师,也是给她轻而易举就能搞定,手上一串各品牌公关的电话,简直是一呼百应。
卓凯每每想到这些,就不由生出一丝好奇。入行这些日子,他是不会再单纯地相信一个人单凭着义气就能在圈子里顺风顺水地混下去。人要腰杆硬,总得有些筹码。他也不是没有猜想过杜可雨的筹码,只是凭她谈及郁玫时的那份傲气,就知道她对那些手段是不屑一顾的。至于其他方面,卓凯为人厚道,不愿做无谓的揣测,索性一直将这份好奇保留着,也不过多探询。
这天照行程上的安排,他晚上该去参加一个首映礼。这回出场倒不是靠着杜可雨的关系这部兴师动众的电影是邓允亮导的,主演还是杜渊。
大家毕竟也曾是合作愉快的朋友,暌违数月在异地相见,更觉得格外亲切。令人意外的是,卓凯在后台还见到了师兄邓星。自从邓星的处女作惨遭票房滑铁卢之后,卓凯自己也遭遇了不少变故,那之后两人只是偶有通话,并没有多少机会坐下来深谈。
见到邓星就不免让他想起还在学校里的日子。既自己休学演戏之后,陆明旸也到了邓星手下实习,而苏情因为得了几个文学刊物的小说奖,去了电视台做电视剧编剧。
大家的发展都中规中矩,只有卓凯一个人,从原先的轨道上渐渐偏离。
邓星和他聊到这里,觉得再谈下去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正巧看到杜渊走来,便拉了卓凯过去。
杜渊和卓凯怎么都算是有过共演之谊,加之家国又是卓凯的处女作,当初受到这位前辈的照顾和提点是值得格外铭记的。不过杜渊一贯看上去冷淡,见了两人也不过勉强寒暄一下,然后大家就那么站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交谈。
场面
有些冷,卓凯试图找些话题,正看到自己的经纪人也急急忙忙朝这边走来。
他正要迎上去,岂料她脚步一转,却停在了杜渊面前。
只听杜可雨说道“拜托你以后不要这么无声无息的,找起来好麻烦。”
“你也没告诉我要找我。”杜渊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也还是没有表情。
“呐,给侄女的生日礼物,这回别再怨我没记性。”杜可雨回他一个白眼,然后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杜渊把盒子放进口袋“也不是我要埋怨的。”
“你算了,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导演找你,快去。”杜可雨终于投降。
杜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后慢慢悠悠晃走。
这边厢卓凯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转回头怔忡地看着自己的经纪人“你们是”
杜可雨好气又好笑地指着杜渊“我问你,他姓什么”
“杜。”
“那我呢。”
卓凯怎么会没有猜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他觉得实在难以置信,毕竟杜可雨和杜渊的气质相差太远,很难让人联想到来自同一个家族。
“他是我继父和前妻生的,我们是法律上的兄妹。”
之前卓凯只听说过杜渊的合约是在自己亲人的手里,这下亲口问过了杜可雨才知道,杜渊的一切经纪事务正是由她一手打理。只不过这位“铁板”影帝素来低调,合作的导演又很固定,所以大部分时间和人脉杜可雨都拿来投资在了卓凯身上。
原来他所享受的那些造型师发型师化妆师,乃至服装配饰供应,全是借了杜渊的庇荫,真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而令卓凯更加震惊的是,先前杜可雨之所以会签下他也是由于得到了杜渊的推荐。知道真相之后,卓凯看着杜渊的背影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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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邓星看他吃惊的样子,忍不住道。
卓凯反问“难不成你知道”
“当然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卓凯乖乖闭嘴,他知道自己是孤陋寡闻,对这些八卦不熟并不稀奇。包括对杜渊其人,他的了解也仅限于那些荧幕上的形象,却不知道在整个娱乐圈中,这位影帝是个绝无仅有的异类。
很多人都说摸不准杜渊的脾气。其实,他的脾气最简单好懂,不过是将那些浮光掠影都当成了假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而已。
杜渊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毅然跟自己中学时的初恋结婚,婚后只要有空闲,他就无惧狗仔的闪光灯和妻子手牵手进超市买菜。后来女儿出生,也是他独自顶着几十台照相机的穷追猛打钻进商场买奶粉,为坐月子的妻子买补品,等到女儿进了幼儿园,他又会去幼儿园门口等孩子放学。这些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丈夫和父亲应该尽的职责,但放眼整个娱乐圈,能十年如一日这样就是世界奇观了。
邓星向卓凯八卦完毕,刚好就到了首映礼开始的时候。两人匆忙入席。这时候各路名流佳丽纷纷入席,满场都是灯光闪烁,。
“是卓凯吗”一个记者模样的男人冲到卓凯面前,满场的演员们都有被人围访的,但像这样没有礼貌的,倒十分少见。
那人也不理卓凯有没有回应“今天各大论坛风传有某网站收到匿名人寄来的一份关于谢铭的视频,据说网站准备明天公开这段资料。请问你知道这个情况吗你了解视频的内容吗你认为这视频会跟你有关吗视频流出会对谢铭声誉有损害吗请你回答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大声喊出来,不仅这边一桌,连周围几桌也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齐聚在卓凯脸上。
卓凯还没有反应,邓星的急脾气就坐不住了“你是哪家媒体的,有采访证吗仪式要开始了,有什么结束了再问吧。”
那个人根本当他的疾言厉色是假的,只一味将支录音笔戳在卓凯面前,眼神决绝。
会场的音响尖锐地嗡了一声,有人被那音量刺得捂住耳朵。司仪拿起话筒走到台中央“仪式即将开始,请各位媒体朋友回到指定区域,麻烦大家配合。”
这边的所谓记者却依然故我。整桌人除了邓星根本都在隔岸观火,卓凯入行以来运气一直好到离谱,纵使他不与人交恶,圈子里头想看他出丑的也绝不会在少数。
维持秩序的保安已向这边靠近,那记者用余光瞥见了有些着慌,把录音笔又往前凑了凑“请你回答”
杜可雨似乎不在附近,邓星再怎么义愤毕竟也是个导演,也有自己的形象要
顾及。周遭盯着卓凯的十数双眼睛像是料定他会下不了台似的,无声的笑意在每个人的眼睛里传递。凝固的场面中像有什么在涌动。
猝不及防地,卓凯忽然轻笑起来。记者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录音笔录下的笑声轻柔温和,甚至还带了些许愉悦的音调。
“不好意思,我想你大概问错人了。”
记者没有来得及回应,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已经赶来,一左一右将他拎了出去。
很快,看好戏的男男女女们立刻转移了注意。好像方才那尴尬的静默从没出现过,而那种雀跃的期待也没在他们眼底表露过。总之,等到杜可雨匆忙从后台出来的时候,一切风波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我说过,不会有事的。”杜渊拍了拍杜可雨的肩膀。
“那孩子”
“他不是孩子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会场的灯光忽然暗下来。杜可雨别过杜渊,小步走向卓凯身边的座位。离得越近,年轻人的脸部轮廓就越是鲜明。昏暗的光线投射在立体的五官上,脸上依然是专注而认真的神情,却有什么东西,已经渐渐不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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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二天,原定要发布视频的网站临时撤稿,网上谩骂之声铺天盖地。但随即,又传出了另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据说视频中拍摄的谢铭居然是他还未成年的时期。这个传言引起了司法部门的注意,而不久之后,那个视频网站就被勒令关闭,停止了运营,仿佛进一步证实了那段神秘视频的真实性。
一时间甚嚣尘上,谢铭未成年卖春的消息席卷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各个版本的传言都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言之凿凿,甚至还有人说谢铭的父亲根本没死,是他一直吸毒欠债才逼着谢铭卖身至今。
卓凯在飞机上翻看报纸,看到照片上谢铭走入警察局,又在律师陪伴下会见了媒体。
“先生,需要饮料吗。”空姐过来派水,见到卓凯一下就认了出来,再看到他手上报纸,便尴尬着要不要再问。
“麻烦给我杯水。”卓凯把报纸折起来,脸上依旧微笑,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那个样子,他看一眼舷窗外的云层,只想尽快飞去谢铭所在的地方,于是抬起头,问道,“请问,到s市还要多久”
谢铭应该没想到卓凯会在这时候过来,开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没有很自然。
卓凯当然也没有妄想他会回一个拥抱或是微笑,只要谢铭肯让他进门,就足够让他高兴了。
“怎么有空来”谢铭只在开门时怔了那么一下,很快便镇定下来,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
卓凯笑笑,放下背囊“刚好通告之间有个空当。”他没有坦白自己和杜可雨几乎为了这件事吵起来。有一个厂商看中了他想拍套微电影,这是争取亚洲区代言的绝佳跳板,可是试镜的时间被卓凯一推再推,就是为了要赶快回来。
他觉得就算自己试了镜,也不会被选中。即使人还待在那儿,心却早已经离开。
谢铭抬头看了他一眼。卓凯一看那眼神就心跳加快,他在谢铭面前一个谎都说不出来,演技是烂得不能再烂。
幸好谢铭并没有深究下去“吃过东西没”
卓凯想转化一下气氛,一脸兴奋地跑到他面前,偷瞧了他一眼,然后故意逗他开心似的,一把将他抱起来“没有饿了很久了”
谢铭却有点心不在焉,任他双臂箍紧抱了好一会儿,手也只是垂着。卓凯失落地松手,才听谢铭淡淡说道“那叫些外卖吧。”
卓凯摸了摸裤兜里的盒子,末了还是空手伸出来。那里面放着他买的一对戒指,原本想让谢铭开开心,可现在拿出来好像气氛也不对。
谢铭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外卖的意大利面,手上却在翻看当天的几本杂志。他翻得很快,碰到自己的报道就会停下来,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卓凯一手按住那报道“别看了。”
“拿开。”谢铭道。
卓凯的动作僵了一下,还是乖乖把手拿开。
“我要把这些报道找出来,叫律师起诉这些报纸。”
“谣言就让他们去吧。那么较真,他们反而有理由说你掩饰。”
“你这么想”
卓凯皱皱眉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要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就行了。”
“可如果是呢”
卓凯的话被噎住了,本来是要安慰他的,现在却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谢铭却直直看着他,缓缓地,却是追问般地重复“如果是呢”
“谢铭”卓凯想起那些不愿意记起的回忆,谢铭身上的伤痕,还有,出现在他房间的那个姓吴的男人。
他一次也没有在谢铭面前提起过这些。
连他都痛苦到说不出口,谢铭又怎么能做到说出口来
“如果”谢铭才说了一半,卓凯已经绕过桌子到他面前。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座山,让人居然生出可靠和安全的感觉来。
卓凯单膝跪下来,轻轻握住谢铭的手。他虔诚地,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盒子,面对着谢铭打开。里面是一对情侣戒指,白金,镶了钻。钻石的克拉数并不很大,但已经是卓凯第一个代言所得的全部。
“我们在一起,只需要想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在这里。”他拉起谢铭的无名指,郑而重之地,把一枚戒指戴了上去。而后自己也伸出手指,给自己带上。
谢铭从刚才起一直沉默着,这时忽然拉过他的手指,轻声道“我来。”亲手接过戒指给卓凯戴上。
卓凯高兴得不得了,扑上去一个熊抱将他圈住,然后侧过脸,在谢铭脸颊上一吻。
这久别之后的一吻,甚至吻的都不
是嘴唇,可谢铭的脸,却微微红了起来。
卓凯见他心情变好,就撒娇似的挤到他椅子上坐着,然后又拿起他的叉子,卷了一束意粉往自己嘴巴里送。
一面咀嚼还一面奇怪“你的意粉怎么味道跟我的不同”
“哪有”谢铭看他表情夸张,禁不住反驳。
卓凯正中下怀地一笑,拉过自己的盘子,叉了一口意粉送到谢铭最前“那你试试我的”
谢铭吃下“叫的明明是同一种口味”
卓凯又叉了一口谢铭盘中的意粉,伸到他面前“再试试”
谢铭刚吞下前一口,看了一眼卓凯殷切的眼神,知道他肚里那些小伎俩,还是张了嘴。卓凯却不等他把面吞下,就探过嘴来。
“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也饿了。”他咬住意面的一头,就跟谢铭“争抢”起来。
等一路咬到意面尽头,他的嘴唇就贴上了谢铭的嘴唇,然后舌头一卷,舔起谢铭唇上的茄汁来。
“恶心死了”谢铭咕哝一声,然而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卓凯专注着品尝眼前的美食,一尝,就尝到盘中的意粉也放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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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间久别的甜蜜,果然让谢铭的心情好了一些。
饭后他斜躺在沙发上,卓凯主动请缨洗碗。谢铭这几天心情不好,房间没怎么收拾,卓凯记得上次来,屋里的东西摆放得都还非常整齐的。他洗好碗,又把厨房擦洗了一下,着实忙了一阵,才出到客厅来。
谢铭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卓凯忽然就很有谈恋爱的感觉,悄悄走过去,将沾着水的冰凉双手贴在谢铭脸颊上,然后飞快弹开。
谢铭慵懒的睁开眼睛,斜看他,给了一个白眼“幼稚死了。”
卓凯嘿嘿笑一声,又不听话地伸手袭向谢铭腰际,然后是胸前,脖子,还有小腿。
谢铭给他捉弄得有点生气“你是长不大么”
卓凯没有听训,还是笑着,用力往沙发中一倒,把谢铭的脚捧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的脚真凉。怎么比我的手还凉。”他握着谢铭的脚,觉得怎么捂都捂不暖似的,便要往脸上贴。
谢铭飞快的把脚缩回来。
“肉麻死了。”
卓凯呵呵地笑,眼神幸福得像要化掉“我心里面想象的恋爱就是这样。”
谢铭别过脸去,还是依然感觉到那边令人发烫的眼神,唯有转过来,听他继续唠叨。
“和自己心爱的人,相伴到老,我喂他吃饭,给他做家务,他可以躺在沙发上打盹”
“你电影看太多了。”
卓凯拉住他手“我还没说完,然后,晚上呢,再一起做些运动,出一点汗”
他看着谢铭的表情似足一只家犬,清澈的眼神仿佛在祈求主人垂怜。
然而这一瞬,谢铭却觉得这宠物一般的眼神,竟有些性感。
他叹口气“在这里”
卓凯的俊脸立刻凑近了他,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哪里都可以”
谢铭闭上眼睛“禽兽”
卓凯嘻嘻一笑,压了上来。
从来没有人,会像他那样与谢铭做 爱。
那种态度,虔诚得像在朝拜。
每次都是冲动得不行,却又拼命地克制。
不论谢铭穿什么衣服,他都从上到下,从里
到外,仔仔细细地一件一件解开。
谢铭却觉得他像在剥一只粽子。
“别婆婆妈妈的”他皱眉。
卓凯一愣,意会过来,竟放弃了去脱谢铭的上衣,一把拉开自己的皮带,拉下裤子,然后抓住谢铭的裤子往下扯开,把他整个人都往自己身上放。
“你疯了”谢铭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被卓凯凑过来的嘴堵住。
他被硬拉着靠在卓凯身上,一手勉强撑着沙发靠背,只觉得重心一个不稳,自己,加上身下的那个人就要一齐从沙发上滚下去了。
卓凯却吻得昏天黑地,忘乎所以。
他上衣还没有脱,谢铭却被脱了一半,的胸膛贴着粗粝的外套,来回摩擦。时而会滑过冰冷的衣扣,忽如其来的金属触感让他一阵战栗。
两个人律 动着,喘息着,到达了顶端。卓凯松开亲吻的嘴唇,大口粗喘。他把头埋在谢铭胸前,柔软的黑发随着呼吸的起伏,一下一下磨蹭着谢铭的下巴。
谢铭抚摸着那乌黑的短发,感觉到卓凯环住自己背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他轻推了推,青年还是没有放开。
他就像一株倔强的苔藓,顽强地缠着谢铭,任后者怎么样挣动,也不松开。
“喂腿要麻了”
卓凯这才清醒过来,抬起头,眼睛里竟然有些湿润。
“对不起。”他放开谢铭,将他扶到沙发上,拉过原本用来盖腿的薄毯,轻轻披在谢铭身上。
谢铭是顶受不了肉麻的人,见他这样,就故意放冷了声音“就这样而已”
卓凯一张脸期期艾艾地凑过来,本想要再亲吻他,却在吻道之前就被被后者拎住衣领,一下啃了上来。
谢铭一下又跨坐在他身上。卓凯却一手揽住他腰,一手抱住他大腿,让他双腿交叉在自己身后盘住,然后一下站了起来“我们去房间。”
后来的缠绵,一直持续到半夜。
卓凯在谢铭的床上一直睡到天光大亮,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身旁却已经空了。依稀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谢铭大概已经出去。
他也没有在意。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追逐着谢铭,而谢铭则可以依然故我地做他自己的事情。何况现在这个时期,本就就
有很多事要张罗,谢铭一面处理着财务方面的问题,一面还要应付那些莫须有的谣言。
卓凯到了客厅,看见扔在地上被揉成一团的杂志,俯身捡起来。
上面是谢铭的报道,说他十五岁起被人包养,还挖出了包养人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最残忍的是,上面放了一张谢铭阳光童星时期的照片,和他十五岁那部转型片少年的剧照。前者笑容明媚,后者的面容虽然还是稚嫩青涩,眼神却已写尽沧桑。
各种暗示,不言自明。
卓凯一把将杂志甩在地上。
他冲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泼水,然后两手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看见自己一脸苍白。
“可如果是呢”谢铭昨晚所过的话在耳边回响。
如果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呢
卓凯不是想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就算知道,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甚至没有办法开口亲自问谢铭究竟有没有那支谣传中的视频。
他怕谢铭会告诉他真的有。
窗外床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卓凯侧脸往下看,视线穿过窗户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轿车,后座的中年人亲自下来开门,一个年轻人从大楼里走出来,上了汽车后座。
是谢铭。
而那中年人,再眼熟不过,卓凯亲眼撞见过好几次。是谢铭背后那个叫吴旭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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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铭再回家的时候,已经又到了夜晚。
他知道卓凯一天都没有出去,就顺便绕道去了一间自己觉得还不错的餐厅,打包了一些饭菜回来。
在门前停下的时候感觉十分陌生,毕竟,他从没试过按响自己家的门铃。
像这样,有一个人在房子的里面。你在这头按铃,他就会在那头开门。多么像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谢铭按了两下,还没有人开,他暗笑了一下自己的期待,就掏出钥匙来。可是面前门把手突然一转,却从里面打开了。
那一头,酒气熏天。
谢铭皱起眉。他最恨的,就是卓凯喝酒。
若不是因为他上次酒后冲动,自己也不至于被公司搞得如此被动,至今仍受牵制,无法摆脱。
可是卓凯居然敢在他谢铭的家里酗酒
谢铭望一眼屋内,桌上,地上居然码满了密密麻麻的空酒瓶。
“你喝了家里所有的酒”
卓凯打一声嗝,笑着过来搂谢铭的肩“谢铭,你家,呃,酒可,呃,真多我好不,容易,呃,才,喝光”
“走开。”他拨开卓凯,绕过他,把手上的饭菜放在餐桌仅余的角落上。
卓凯尾随他而来,想要从身后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