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殇被这么一问又愣了两秒，然后面露尴尬地点点头“是。”
这话一出，门外人都是一声惊呼，难免要指责这做小辈的不懂事。
村子没说话，外面一堆看热闹的人看着，“行吧，既然你们都考虑清楚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大伯母就这么站在外面听着，见旁边的人都在说纪殇的不是，这才牵着纪静走了进去“村长。”
村子先是一愣，又这纪大伯和纪殇的表情都不太好又不能赶人，便问“纪家大嫂，你怎么也过来了？”
“村长您这话说的，”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就坐下，开腔便说“好歹我也是纪家的一份子，这分家的事，我不同意！”
“你别跟在瞎搅和了，”纪大伯忍着不发火“纪静，带着你妈先回去。”
纪静看着她妈不动不动跟黏在椅子上一样，再看一眼他爸，一脸窘迫地轻声喊“妈……”
打断了纪静的话，转而问村长“村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话卡在嗓子眼，最后还是点头回说“也是，是这个理儿。”
“所以，分家，我第一个就不同意。”他大伯母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纪殇，冲着门口的乡亲说道“纪殇十岁就来了我们村里，我没少他吃，没少他穿，还供着他上了大学。现在好了，工作了，赚钱了，补偿款下来了他开始说分家。”
“我们家里也穷，没什么本事，不要我们这些穷亲戚也是正常的。只是纪殇老爹还在的时候我家老头子是怎么过日子的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了不是。”
门外的众人一片嘘唏，就跟这吃了他家米似的，一众倒的开始说纪殇的不是。
“够了！”纪大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得手抖，本来有些事都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说，但现在这种情况只得把话摊到台面上来讲“也不怕乡亲们笑话，我爹去得早，给我娘留下我们两个孩子。都说长兄为父，照顾我弟，到后来照顾我侄子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纪殇工作以后没少往家里寄钱这些我都知道。该还的，不该还的早就都还清了。”
纪大伯说着话轻轻地咳了一声，纪殇赶紧轻声拍着他大伯的后背给他顺气。纪大伯摆摆手，继续说“另外，这是我们纪家自己的事情，我希望各位乡亲们不要插手，也不要说我侄子，他是个好孩子。”
纪大伯说完重新坐下，喝了村长递过来的水这才好受了一些。门外的人也都是耳根子软，一听这话再想想也是，反正和他们也没多少关系，瞬间也就都不说话了。
村子听了点点头，既然都讲得这么明白了他也不怕这话是被逼着说的了。也就放心了，便爽快得起身“纪老哥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协议书，签个字就好了。”
纪大伯点头，一时间全部人都不说了，陷入一片寂静中。
纪殇一抬眼，就见他大伯母坐在一旁抽泣，纪静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
村长走起来，拿了三张纸“一式三份，确定了签上大名就可以了。”
纪大伯拿过笔，没耽搁地就签上了一份。
他伯母坐在一旁急也没法子，本以为就这么完了，李志就挤过人群走了进来。
一看有人来，他大伯母就更委屈了，连忙拉着李志走到自家老伴旁边“李志啊，你快一起帮忙劝劝。”
来不等李志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说“哟，这不是今天和一个带着女人的孩子在县里吃蛋糕的男人吗？”
李志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立马解释“我没……”
“我看得一清二楚，还能有错？再说，纪殇不是也看见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李志身上。纪静看着外面的人气急，却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话。一直没说话的她也忍不住开口“谁说的！”
门外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摇头不语。
“纪家婶子，夜路走多了也是会见鬼的。平时还是多积点德啊。”一个老妇人抱着孩子，感叹道。
要说谁看不惯纪家大伯的这个倒霉媳妇儿她一定是第一个，前年儿媳妇给家里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但是孩子出生的时候眼睛出了些问题，也看了医生说是长大点去治疗也就没事了。
这也是他们家一直很忌讳的东西，可这人嘴巴就是闲不住，动不动地就损上个一两句，有好几次都是她亲耳听到的。后来纪静生了，还是个男孩，这人的尾巴更是翘到天上去了得瑟得不行。现下也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纪静未婚先孕的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但村子里见过李志的人并不多。再想想最近李志对她的态度，纪静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替未婚夫辩护。握着拳的手直哆嗦，没过几秒泪眼就跟着下来了。
纪殇坐在旁边没说话，不确认但也没有否认。
纪大伯停笔，看向李志眼睛都红了“这话可是真的？”
李志没说话了，站着笔直却低这个头。这就是他平常在人前的样子，看起来呆呆的无公害其实心底里的坏水比谁都多。
大滴大滴的眼泪滴下来，纪静实在是忍不住了。推开了人群就往外面跑。李志看着纪静跑走了，抵不过旁人的指指点点就跟着追了出去。
纪大伯绷着脸，签完了第三份退给纪殇。
纪殇的抬眼看向他大伯母，便重新低头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大伯母一看一切都完了，只得气鼓鼓地重新挤开人堆走了。
门外的一群人见热闹看完了，便也都散了。
村长盖了章，自己留了一份，剩下两份退给纪大伯和纪殇一人各一份。
出了村长家，纪大伯拿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又对纪殇叮嘱道“这东西可要放好了。”
纪殇点点头，总觉得自己好像过份了一点。
纪大伯叹了口气“你大伯母啊，就是太爱钱了。”
原来他大伯母早就看上了上次发补偿款的开发商准备盖的房子，所以才动了歪主意想动纪殇的钱用来买房子，说是有优惠，那钱可以买一套自己住，然后一套留给纪静，另一小套留着炒房。
纪殇走在回去的路上，马上就要出村子了，“大伯，对不起。”松了口气，终于把一直憋着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们这些乡下人，就是应该和乡亲们住在一起。大高楼的怎么可能住得习惯。”纪大伯摆摆手“做人啊，千万不要忘本。”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偷偷抹掉了眼泪，纪大伯摆摆手“趁着时间还早就赶紧回去吧。”
回想起来，纪殇还记得那天下午的天气很好，阳光照在纪大伯负着手离去的背影。把人衬得越来越小，直至彻底看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各种撕的，不好的，到这里都结束了，接下来开始发糖。
注意后方全程高能，我来发糖来惹，嗯。
☆、第四十九章
“小陆，还没忙完吗？”姚芳关了自己桌上的小台灯，
这两天纪殇不在，陆铭凯接了三班的班主任工作之后就每天忙到凌晨也是早有的事。
陆铭凯头也不抬，检查着学生的作业“没，姚姐你先回去吧。”
纪殇放假了。三班的语文课换了一个刚刚从上届高三下面退下来的老教师，教的东西更能抓住考题，但学生们都叫苦连天。他何尝不是，只是比这群孩子更悲催的就是不能说出来。
“唉，我儿子今天回家，我要给他回去做饭。”姚芳一拍大腿便问他“这么晚了你也还没吃饭，把身体累坏了可就不合算了，要不去我家吃饭吧。”
陆铭凯委婉得表示了今天是早不了的了，姚芳听完又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了几句，俯下身子把垃圾袋的口一扎然后提起来，“真的不去？”
陆铭凯点头。
“好吧。”姚芳轻声叹了一下，“要是太晚了就别回去了，去纪殇那边睡一宿。”
“嗯。”陆铭凯点头，最近这一个礼拜他几乎都没有回去，要么就是在办公室里呆一宿要么就是去纪殇宿舍里睡一晚。
张奇虽然不在高三教书但平常也留意着些，纪殇走了，虽然他不着‘家’但每天推开房门什么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也是让人觉得压抑、就当了回好人，如果陆铭凯回不去了就在纪殇房里凑合一下。
姚芳走了，陆铭凯放下马克笔揉着太阳穴。他到现在才知道纪殇居然每天都有这么多事可以忙。
说起来自从一个月前纪殇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后，无论是他打过去还是其他，纪殇统统不回。瞅了眼手边的手机，他还是想不明白纪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纪殇离开学校的第三天，陆铭凯接到了打来纪殇的电话。
“喂？”陆铭凯接起电话用肩膀夹住，见电话那头半天也没有动静皱着眉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名字，“纪殇？”
“是我，听得见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杂，背后的风声很大。纪殇喘着气，“这边信号不是很好，我走了好久在找到有信号的地方。”
“你在哪？”陆铭凯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改用右手接电话，问道。
“嗯……”纪殇想了想，“我们现在在吉林的一个还没有开发过的山上，具体是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你们？”
“对啊，”中间的几句陆铭凯没听清，“我现在和一群驴友一起，这边环境真好……”
陆铭凯摘下眼睛，“那……”
“纪殇，你快过来帮忙找些柴火，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一晚了。”
背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陆铭凯听着一清二楚，是个女的。
“我们这几天活动还挺多的，而且走得有点远……”那头说话的声音可以听出说话人有多么兴奋，但陆铭凯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你背后的声音，是谁啊？”陆铭凯尽量装得不经意些，但说出来的来还是有点结巴。
“啊，就，同队的一句妹子。”显然，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简单概括了一下就轻巧地绕过了这件事，“唉对了。学生们都还好吧？”
“还好。”陆铭凯没什么精神。那样子还真像丈夫三天三夜不回家，妻子一个人照顾一群孩子。
想远了就没听见纪殇又说了什么，直到陆铭凯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之后纪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唉，问你话呢。”他说了那么久这货怎么跟没听见似的一句都不回？
陆铭凯憨憨地笑了两声，就问“什么？”现在这种状态还是原来的他吗？
“我说，刘瑶最近学习状态还好吗？”这也是纪殇出来了这么久最担心的事。
陆铭凯一噎“还好。”果然……
“哦，那就好。”纪殇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那，那就这样吧，我要去帮忙去了。”
“等等。”
“啊？”
“那个，那个女孩是，和你关系很好吗？”陆铭凯低着头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等着纪殇给答案。
陆铭凯看不见纪殇说话时嘴角微微翘着的弧度，只听见纪殇吸了吸鼻子，就说“刚刚不是说了嘛，就是和我同一队的一个妹子。你还别说人家的身体素质确实是不错，作为我们队里唯一的一个女孩爬山都不带喘的。不过这两天爬得多了，我觉得我应该也有点进步了吧。”
听着纪殇有一句每一句地说其他人，陆铭凯听得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心不在焉地听纪殇嘴不停地在说。
“好了，不说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飘远了，“我看了一下手机也快没电了……”
“那个……”
“又怎么了？”纪殇有些急了，毕竟今晚还得在这上面过夜，他的充电宝也没充满，要是真没电了他也太不好意思管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借。
“你觉得那个女孩好吗？”
纪殇一听，乐了。他算是明白了陆铭凯一直吞吞吐吐的是什么意思。
他还当是什么事呢。离着手机远些，吐了口气，然后又把手机贴到耳朵上云淡风轻地样子就像是在讨论一个事物一样“嗯，人还不错，挺照顾我的。是个会持家的人。”纪殇给了一个颇高的评价，然后陆铭凯就不乐意了。
黑着脸还想再问点什么，就被纪殇无情地挂掉了电话。
纪殇挂了电话心情大好，算是干了件爽快事。那天从村子里出来他就想通了，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为别人而活，也是时候该出去看看了。
“哟，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纪殇一看是徐媛媛，立马恢复成平常样子，“没有啊。”脸上的尴尬却只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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