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是,”谢隽廷直接打断,阻止柏律的口无遮拦,“你再提一句试试。”
柏律立刻闭嘴。
谢隽廷这人真是难琢磨,上次毒害谭沐那事,烧衣服毁工具搞得风风火火后来还逼他反思说我又帮了你一次,但这回却什么都不让他提,甚至连确定那人死没死都不跟他说。
不知道谢隽廷到底在想什么。
“周五那天,可以给你请一下午的假,要不要见柏礼?”
一听这话柏律立刻就精神起来,“我可以离开这去见我哥?!”简直觉得自己听错了,根本是在做梦吧?
但谢隽廷的确点了头,“只能一下午。”
“当然!”柏律一口答应,“我肯定要去见我哥……”
柏律完全沉浸在这个话题里,被转移了注意力,已然忘了上一个话题是什么。
谢隽廷看目的达到了就站起来,“我该走了。”
柏律一把拉住他的手,焦急地问道“是这个周五吗?”
“嗯。”
“为什么能请假?”
“犯人都可以请一次。”
柏律这才慢慢把人松开,放下心来,“……好。”
但下一秒他又开始不安,警觉地看着谢隽廷,“你为什么好心提醒我这个?”
谢隽廷轻轻弯了下嘴角,“我高兴。”
柏律当然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谢隽廷看到柏律盯着自己,很警觉。
“第五次了。”谢隽廷微微挑眉,那语气有点儿……怎么说,柏律觉得,此刻谢大长官心情似乎还不错,至少不太差,竟然还有挑眉那种小动作。
柏律虽然有点不爽,但也只能说,“……我知道。”
顿了顿,他又问“上次,你帮我把谭沐那事——柏宸找麻烦那次,顺利处理了,那个……那个不是第五次吗?”
那天晚上这个事还是他们冲突的导火索。
“那次你已经还了。”
柏律一时没懂。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做过,但谢隽廷说已经还了,那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那天晚上在他房间里给抱了几下。
柏律有点不相信,谢隽廷会那么轻易地算作一次。
谢隽廷似乎已经看破他的想法,走过来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那天晚上当然算,我可不像你这样喜欢耍赖,除非……”他刻意顿了顿,将语气放得低沉暧昧,“你非要我上了你不可。”
柏律一皱眉,将对方的手拿开。
谢隽廷不出声地弯起嘴角,走了。
周凌坐在车里等着,看到谢隽廷从里面出来,敏锐感觉到少爷的心情好像还可以,应该是交谈顺利。
周凌慢慢发动车子。
“小少爷在家,我们现在也回去?”
“嗯。”
“小少爷想见他,要不要明天带过来探监?”
“不行。”
“柏律还跟以前一样,走哪闹哪,只要他在的地方,就不得安宁,”周凌笑了笑,“除了少爷你,大概也没人能驯得了吧。”那些锋利的爪牙像根本磨不平似的。
“变化还是有的,但有些东西是他的天性,怎么都变不了。”
“少爷,你说,要不把这回的事情告诉他吧,好歹提醒他注意点,这下手也太狠了,让人失血过多,脊柱严重受伤,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透。”
谢隽廷却说“这件事他没做错。”
“大体是没错,但毕竟没把握好分寸啊。”
谢隽廷深知对柏律不能要求太高,在那种情况下,分寸能掌握得特别好的人本来就极少,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谢隽廷一样,对动刑的程度了如指掌。
“这回柏律做得有点过了吧?”
谢隽廷干脆说“这个分寸不是挺好的么。”
周凌立刻不说话了。
自家主子连这话都讲了,他一个下属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以后他再问,也不说?”
“不说。”因为谢隽廷察觉到,柏律虽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对死人这种事还是有点怕的。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周凌问“容我说一句?”
谢隽廷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少爷你这脾气得改改。”
谢隽廷一顿,正经问道“什么脾气?”
“只要你高兴了,就可以把律少爷纵容到没边儿,我觉得,这样其实不太好,”周凌斟酌着用词,“少爷你没发现吗,柏律是个很不自觉的人,容易得寸进尺,尤其是对咱们谢家。”
“利用的时候不计手段,想走了就一定得走,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你把他拎回来他还恨你,但他对他哥敢这样吗?”
肯定不敢。
周凌得出结论,“千万别太由着他的性子,当然,您别狠得跟八年前那样就可以。”
这番话点到为止。再说下去似乎就有点僭越,毕竟那是俩人之间的事,再怎么迂回走弯路外人也管不着。但周凌就是忍不住提醒几句,这几句已经够了,再往下唠叨他怕谢隽廷直接让他闭嘴。
谢隽廷和周凌都了解柏律的,尤其是谢隽廷,柏律在他身边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可能都不止两年,柏律讨得他欢心就用去近半年的时间,虚伪的甜蜜也持续了好几个月,后来把人抓回来又禁锢了三个多月,再后来找到程奕扬……他当然了解柏律是怎样的人。
其实,真正比较无害的只是潜伏期的程奕扬,因为这个身份让柏律的本性有所收敛,毕竟很多事都需要忍耐,这些年,他的耐力倒是比以前厉害很多,但柏律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根本不会被欺负,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从一开始谢隽廷就不担心柏律在这里会活不下去。
少年时期在柏家在谭沐的监视下他就知道要给自己赢得筹码,后来联姻到谢家,他也可以从那种人人都看不起的低位一步步往上走,成为谁都不敢小觑的人。
监理所的这帮人渣,更不可能难倒他。
能吸引到谢隽廷的人一直是柏律,那个会想出各种花招勾引他,甚至敢在半夜摸到他房里悄悄留下一个吻的人;不管在什么处境都能活得很好虽然用的都是不入流的心计和手段,习惯主动出击哪怕用的是下三滥的手段;甚至在被禁锢时还能不停想法子周旋最后还成功逃脱。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诱人、野心勃勃、自作聪明、善于伪装甚至本质自私狡猾的柏律,而不是隐忍又安分守己还等着对方来主动出击的程奕扬。柏律想要回原身份只是迟早的事,因为他本性就是野的,程奕扬根本满足不了他。
柏律这种人,缺的不是被保护,而是,被征服。
第七十章 冲突|
柏律现在一门心思盼着周五,在监理所里表现得特别安分,经常一动不动地发呆, 没人知道他在寻思些什么。
中午周凌来接他,他手上被狱警带上了一个环, 用来追踪定位避免犯人逃跑,上面也设定了时间, 从上午十点点到下午六点,整整八个小时,时间一旦超过就会发出警报。
周凌先把人带去谢家。
柏律又要签字。这回不是什么认罪书、自首条款一类的让人有点心惊胆战的东西, 而是同意手术的文件。
谢隽廷真是好手段,早不签晚不签偏偏选这个时候。还不是因为下午要见哥哥, 柏律现在绝对会乖乖的,几乎是有求必应。
果然,二话不说。
点点坐在他身边,问道“爸爸, 今天能一直陪我吗?我又有两个星期没见你了呢, 你不想我吗?”
柏律说“想”但还是果断摇头, “我下午有别的事。”
“我可以一起去吗?”
柏律沉默了一下, “不行。”
小孩难过地低下了头。
柏律克制了想抱孩子的冲动。
“字都签了, 现在可以走了吗?”
柏律推开椅子站起来,无视点点在他身后叫着“爸爸”,朝门外走去。
谢隽廷这回还是没有亲自开车,司机不知道去那个地方要怎么开,还是周凌过来跟他说了一会儿。
柏律看着周凌比比划划的样子,心想他倒挺熟的,哪个路口左转右转都记得很清楚,至少去过两三次吧。也对,谢大少爷怎么还会需要亲自跑呢,肯定都是周凌把人接过去。
这和女人之前说的“那阵子柏礼一直被谢家的车子送进送出”相吻合。
“接过好几次了吧?”柏律冷不丁地问。
周凌见他正看着自己,就知道这话是冲自己问的。
他点点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虽然柏律那神情有点怪怪的。却不想自己这个点头无异于承认罪行。
真是谢家的作风,柏律无不讽刺地想,不管做了什么肮脏行径都敢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
抵达之后,柏律什么也没说,立刻下车,生怕耽误了和哥哥相处的宝贵时间。谢隽廷本来想跟他交代四点半之前就得出来,结果车子才一停,柏律就直接跑得没影,什么招呼都不打,还把车门砸得哐啷响。
司机不明白律少爷为什么发脾气,刚刚砰的一声把他震得有点发懵,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问道“少爷,你也要下去么?”
他看谢隽廷脸色微豫,想来也是不会下去,便问“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谢隽廷随口报了个地方,不可能专门在外面等着柏律搞完。司机立刻输入地点重新导航,车子开走。
或许周凌说的没错,最近好像有点太宠着柏律了,本来那天晚上想好好训他一下,结果脑子一热居然放他跑掉;偷了手铐也没责怪什么;而这次的事情更因为觉得他没做错而什么都不想追究,甚至心情一好就给他请了假带他出来见柏礼。
但柏律这是什么态度?
在谢隽廷面前,根本没人敢发脾气,只有柏律敢放肆。
那栋楼是电梯房,不过柏礼就住在一楼,进去之后再上一截短台阶就到,出入很方便。
先是按门铃,没人开,他再次核对了一下门牌号,的确是这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