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下次不要这么吃,伤胃。”说着,她把水拧开递给我“喝点水。”
我犯迷糊“我咽都咽了,还喝什么水”
“消化药的。”说完又用怀疑的目光看我“你吃早饭没”
我很认真的回答她“我吃晚饭了。”
她把手捂着额头,佩服的看了我一眼,又从包里掏出面包给我,有些自怨的说“我怎么就忘了这事了,让你先把药吃了呢。”
我一点都不饿,不接,故意说“太干了,有牛奶没”
她撇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在我诧异的目光下,从包里又掏出牛奶给我。
哇塞,我抻着头看她的包包说“你是机器猫啊你包里都是什么啊”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双手扶着包带往我头上来,她那包带够长,正好套到我脖子上。套完,她很满意我的样子,拍拍手,小得意的说“反正都是给你准备的,你挂着吧。”
“那个”王罩一本正经的插话“我也晕机,还有药吗”
光光正走回来,听见他的话问“你还晕机吗没听说啊。”
我猜王罩一定还没等娶,就想把陈光光休家去。这媳妇,太败家
林边把刚刚手里剩的包药纸捏着一个小团,自然而然的塞在我的牛仔裤兜里答他“就两片,没了。”
她、把、废、纸、往、我、身、上、塞她拿我当垃圾箱了
我觉得晕机药和晕车药的本质都是安定,吃了它们都是一个反应,困上了飞机,没一会儿我就直打哈欠,林边为了避开王罩有意无意的搭话,一上飞机就掏出本医学书看,看来看去也都是那一页,用意忒明显,我都不好意思提醒她。
“你就先睡吧,落地我叫你”她看着书说。
“嗯”我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眼罩带上。烦心事太多,能躲会儿懒就躲会儿吧。
余杭落地,南方的气候就是比北方暖和,单穿t恤也一点不见冷。出了机场我问光光“哪里的噶活”
光光隔着林边冲我神秘的笑“好地方的噶活。”
在人民公仆的队伍中,总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滥竽充数的,比如王罩,玩就玩呗,还打着学习和考察的名义,下机就有余杭政府的工作人员热情的接待我们,还配了车。
“这是要去哪边”上车后,我有点懵,没想到王罩还有这一手。
光光在我耳边咬小声“去镇里,那边有江有水,原滋原味。他考察他的,咱们正好方便玩。”
我眨眨眼问“回去的机票谁给报”
光光愕然,林边忍无可忍,看也不看的揪着我的耳朵让我坐好。我吃痛,只好闭嘴。
光光可爱看我让林边欺负了,跟小时候一样,我一挨林边欺负,她t就不仗义的笑。
到了镇里,安排的临江宾馆,江景洋房,推开窗就是含着水气的江风,光光说十一的游客多,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让我和林边挤一挤。我还没等抗议呢,林边就把她的小行李包从王罩手里提过来,推到我怀里说“你拿着。”
“你没长手啊”我拿着她那包,提也不是,放也不是。
林边没理我,率先就开了电梯门,见我还不跟上,回首淡淡的说“你没长心啊”
我没得办法,房卡在她手里,只能跟她上了电梯说“就没你这样的。”
“彼此彼此。”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今天这个样子了呢我仰着头,我想不通
刚一进房间,林边就抽着冷气把高跟鞋脱了,我放好了行李回头,正看见她坐在床上揉着的脚踝,踝骨处,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红痕,似乎还破了皮,有丝见血。
她皱着眉头不说话,我蹲到她脚边,细细的看,然后抬起头看她“活该”
谁出门还穿高跟鞋脑袋让驴亲了吧
她没理我,闭着眼睛使劲的揉,间或锤锤小腿。我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手间,用热水打湿了毛巾,拧干,趁着热气敷到她的小腿上说“怎么想的”
她仰头倒到了床上,我下意识的把毛巾扶住,按在她的腿上,只能顺势坐到她的脚边。
她说“想漂亮点。”
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她居然化了淡妆,她一向不化妆的,素颜的样子深入我心,这略施粉黛,清冷中愣是多了几分的明艳。
唔,可我还是觉得她素颜好看。
我隔着毛巾给她揉了揉腿说“要美不要命,活该”
毛巾有点凉了,我撇到一边,拿过她的包包翻。
“你翻什么呢”
“创可贴啊”
她有点囧“我忘准备了。”
我打开她的包口冲她“那你这一包都是什么啊我拎的死沉你知不知道”
她翻了翻身,故意委委屈屈的说“腿疼。”
我砸了一下她的腿说“忍着吧。”说完起身。
“你干什么去”她见我要走,坐了起来问。
我气都要被她气死了,也就没了好气“我能干什么去,给你买平底鞋去”
这不是祖宗这是什么光光,你确定你是带我出来玩,而不是出来玩我的
下了楼下问前台,哪里有卖鞋的地方,前台说不远的商业城就有。我晃晃荡荡的去商业城给她买了双帆布鞋回来,本来想选匡威的,太贵了,杂牌子凑合拎一双得了。
回到房间,刚要把鞋给她,就看见床脚放了一个匡威的鞋盒子。我把手里的鞋往地上一撇,问“这哪来的”
林边下床去试我拿回来的鞋说“你猜呢”
我还用猜光光才不是心细如丝的女纸,就算她心细如纳米,也一定用不到林边身上。我笑“我就说他贼心不死,心思还真细。”
她把鞋子穿好,踩了踩说“号买错了。”
我回头“不能啊,你不是37码的吗我买的哪错了”
“不是说你。”她后抬腿,弯腰揉了揉脚踝,含着笑看我“你买的很合脚,我说它呢。”她一指匡威。
我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给她,说“贴上吧,缺心眼。”
“你才缺心眼。”
“我再缺心眼,也不会出门旅游穿高跟鞋”
她挑衅的抬头看我“你穿过高跟鞋吗”
“”太欺负人了,赤裸裸的性格歧视
她可得意了,穿着鞋站到我面前,越来越近,她这要是平穿,就矮了我一眉眼的位置,只是那倔强的样子,不由得让人低眉,我躲着她向后靠“你干嘛”
“你说,你怎么还记得我穿多大码”
“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哪我不知道多大”我这么说着,往她身上瞟了一眼。林边,身高168,体重以前是95,现在看来,比以前更瘦了,腰围只能更细,至于胸围么咦,上了大学后,她可是,可是二次发育了
她气急败坏,推我脑袋“你往哪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今天提前更了过了明天,又是星期一了
、第章
啥叫我往哪看呢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嫌弃的撇嘴“我要是愿意看,花10块钱去公共浴室,什么样的没有”
林边的脸色原本带着一丝羞恼,被我一说,立刻冷了脸“你看过”
“我有病啊”
她瞧着我,扑哧一笑“你吓我一跳”
我心里叫苦,姑娘,咱俩谁吓唬谁呢
她脱下鞋子,把创可贴塞到我手里,俯身躺下,理所应当的说“给贴”
“我该你的”
她好死不死的,淡着张小脸装无辜“疼,都疼一天了,我平时在医院,也不能穿高跟鞋的。”
我已经凌乱了,她这是跟谁学的想说不行,但一看她那脚踝,叹了口气坐到床上,把创可贴拆开,轻手轻脚的给她贴好“那就更活该了。”
她嗯了一声,似困意十足,我明白,她也折腾一天了。把被子盖到她身上,缓缓的蹲在床边看她,忍不住的,想要更凑近一些看她。她轻轻的闭着眼睛,面容清澄,毫无防备。少时,她总能让我心安,大了,反而让我无措
有些人,天生就能把白衣服穿的干净出挑,比如林边,她这样美,这样美,一身白衣,遮住尘埃。
我又靠近了些,以前,我就老这样看她,趁她不注意的,自己也觉得傻呼呼的,可就是爱看她。
她没有预兆睁开眼睛,我们之间近的,足以能在她的眼眸中看见我的样子。我吓了一跳,赶忙撇回头,速度太快而又没有提防,把床头的台灯还给撞翻了,掉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你干什么呢莽莽撞撞的。”她动亦不动,只看着我。
我手忙脚乱的扶起台灯说“我研究研究台灯,试试它掉地上能不能坏。”
“磕着没有”她伸出手摸我的额角。
我躲了过去,感觉丢脸死了,闪躲着说“没,没事,这台灯真结实,这都没坏。”
“是你脑袋硬。”她收回了手,淡淡的只将我看着。好半天,她轻轻的说“木阳”
“嗯”我摆弄着台灯,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你早知道我会跟着来,你还会不会来”
我不想骗她,可又说不出实话,只能沉默着不说。
她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我蹲在床头,越过她看窗外的天,碧空湛蓝,悠远无尽。
傍晚王罩和光光过来请晚饭的时候,林边睡的正熟,我蹲在床头轻轻的拍她的脸“林边,醒醒,出去吃饭了。”
她嗯了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含含糊糊的说“不去。”
我说“不去不行,你都一天没正经吃饭了。”
她在被子里嗯嗯着,就是不动“不去。”
光光见状,挎着王罩的胳膊冲我眉飞色舞“算了算了,我俩先吃去,等她醒了你再陪她。”
王罩有些不放心林边,说“要不,我在外面给她带点什么回来”
我说“不用。”他就算带回来,依林边的个性,也是不吃。
送走了他俩,我把被子给林边拉了拉,她说过她失眠,可是怎么看都不像,睡得这样熟,小猪一样。
我白天在飞机上睡的多了,一点都不困,肚子倒是有点饿,饥肠辘辘的翻开她的包,里面一大堆吃的,不客气的咬着面包,打开电脑玩扫雷。又益智又消磨时光,能够有效预防老年痴呆症。
外面的天渐渐的黑了,林边一点不见起的意思,我还不好开灯,摸着黑的玩了一局又一局,最后玩的我都困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晚上快9点的时候,我被屋子里猛然亮起的灯光晃醒,这都多少年不趴桌子睡觉了,偶然一次,格外的累的慌。抻这懒腰坐起来,见她正坐在床上看我。她说“你怎么就这么睡了”
“玩游戏没注意。”
“吃饭了么”
我说“面包算吗你包里的,我用给你钱吗”
她把睡乱了的头发散开,撩起头发的瞬间,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情万种,她没有察觉出我的失态,自顾自绑好头发说“我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吃什么”
“这边不是临江吗这个时候,螃蟹正肥,你不是最爱吃吗”
我说“我嫌费劲,不去。”
“我给你扒还不行吗”她站起来,把我的行李包打开,驾轻就熟的翻着,我诧异“你翻我包干什么”
“找衣服,帆布鞋不就得配休闲装吗”
“我让你穿了吗”
她自顾自的掏出我的牛仔裤和t恤,对着镜子比划着“就这件吧。”说完回头问我“你要看着我换衣服吗”
我啊了一声,转回头,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音。我说“林边,你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她拍我的肩膀,问“怎么样”
浅蓝色的t恤配牛仔,脚踩着帆布鞋,怎么看怎么像医学院的学生,我似乎看见了她上大学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样子,我眯起眼睛说“不咋地”
她又到镜子前转一圈说“我看着还行,好在是休闲版的。”说着拔出房卡,说“走吧,我都饿了。”
这一刻,我明白了,所谓气场,就是一意孤行,毫不理会他人意见。
江边岸上,一溜的海鲜大排档,管它卫不卫生,生意反正都很红火,七七八八的吆喝声中,多是老板在摊子前吆喝,南方的口音很有意思,软软的,但是说话速度很快,一不留神,就听不清他在吆喝些什么。
我俩选了一家稍冷清的大排档,林边讨厌人多,所以坐的格外远。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热情的招呼,问“吃点什么”
林边也不看菜单,直接说“清蒸螃蟹,香辣皮皮虾,烤两条鱼吧,两碟姜汁,再来一碗红糖煮姜水”
老板娘一边记着一边寒暄“北方人”
我点点头“对,东北的。”
老板娘说“这季节北方过来玩的很多呢要什么主食鲜虾包好不好或者灌汤包都很有特色”
林边说“鲜虾的吧。”
老板娘又把菜单递给我说“你点些什么”
我说“她点的都是我爱吃的,你快点上就行了。”
香辣皮皮虾都是炒好备着的,这边刚点完,那边就上来满满一盘,老板娘说“螃蟹刚蒸上,10分钟就好。”说完又递上来一屉热腾腾的包子。
吃货是什么就是明明不怎么饿,但看见吃的,也扑的上去。那虾包做的卖相不错,白白的,肉肉的,夹起来软软的,咬到嘴里是货真价实的鲜虾,一嘴虾肉的鲜滑。我一筷子把整个包子都塞到嘴里,感叹,真正的美食,往往不在高堂而在街边。夹了一个包子伸到林边手边说“吃吧,我试过了,没毒”
林边正在扒皮皮虾,就这我的筷子低头就要咬一口,她近来的很多举措都莫名的给我很大的压力,我把筷子一沉,把包子放到她碟子里,继续吃。
她一愣,垂了垂眼眸,也没说话,把皮皮虾扒好了,蘸了姜汁放到我碟子里说“吃吧。”
我想了又想,还是战战兢兢的说出了“谢谢”
她刚要夹起包子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我没心没肺的吃相,叹了口气,又把筷子放下了,抽出纸巾擦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细细的擦,然后说“木阳,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以前的事,那不如我们重来,重新认识好吗把前面一切的一切都丢掉,都忘记,就像是刚认识一样的陌生,怎么样”
她说完把手伸到我面前“唐木阳,你好,我是林边,你可以叫我小边。”
我叼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光怪陆离的看她,她这又是哪一出
“怎么不愿意”她没有收回手,另一只拿着纸巾的手,将纸巾狠狠的握在手心,我看得出,她的手微微的在抖。
“唔,我要上洗手间,你等会啊”我把包子一口吞进了肚子里,慌忙起身的时候,还指了指笼屉说“你赶紧吃,一会儿凉了。”
她没有看我,那只伸出的手一直没有动过,眼神中,是我最最不希望瞧见的,失落。
我从洗手间后面绕出,沿着江边没有目的的走,江风很轻,岸边不时的有情侣相的男女做出亲密的举动。我走的累了,靠在木墩上抽烟,怀里的手机打从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就没再开过,先前是为了躲eni,现在正好躲林边。
我刚才,其实差一点就说出林边,不该放手的时候,你放了手;不该挽回的时候,你别回头。
幸好我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语言是最苍白的东西,我一直试图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
抽完了烟,晃晃荡荡的回了酒店,敲了好半天的门,里面也没人应,我蹲在门口几乎睡了过去,快到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起身,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这才着急,她该不会一直没有回来吧,这大半夜的。
急匆匆的赶下了楼,跑到大排档那边,虽然已是深夜,可正是夜宵的好时候,那一排的生意都好极了。只有林边,她一个人守着桌子,孤立在人群中,默默的一个人坐着,让人心酸。
我走过去才发现,桌子上不只有她先前点过的那些东西,还放着3个空掉的啤酒瓶。她疯了啊她一点酒量都没有,喝一瓶都可以倒的不省人事,她居然喝这么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完全将自身安全置于不顾吗她抬起酒杯,正要把满满的一杯酒喝掉,我有点生气,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放下”
她已然是满脸的醉色,脸色红红的,眼里都是酒气,看见我含糊的说“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第章
“嗯”我要扶起她,可她偏不让,拉着我说“我给你把螃蟹都扒好了,你看,都凉了,不会好吃了。”她说着,就要把那些摆好的蟹肉往嘴里送,我按住了说“冷了就别吃了,伤胃”
她晃晃荡荡的本就不稳,我一拦着,她很自然的就靠到了我的身上,我揽着她,用自己去捂热她冷掉的身子。她讷讷的说“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等人是这么辛苦的事,以前,我老让你等我,你是不是很难过”
我拥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她的背,她说的对,以前我总是在等她。
高三后来封校的时候,我和光光天天晚上会到篮球场打球,打完球多数会跟光光她们翻墙去宵夜,林边不喜欢我跟光光鬼混,就总拉着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把我预定了。比如去打水,比如去图书馆看书,比如回去洗衣服。
一般她只要说出个理由,我就会答应,可她总是放我的鸽子,说过的就会忘。可我呢,每次都当真。
有一回,她路过篮球场看见我,把我叫过去说“打完球你干什么去”
“光光说晚上翻墙去吃烤肉,你去吗”
“不去。”
“哦”
她说“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啊”
“因为你晚上要陪我去书店租书。”
她有时候会到校门口的小书店租些个小说回来看,做腻了功课的时候,就跟一帮女生捧着各种各样的言情小说,故作伤春悲秋。
“行,我就在这边打球,你什么时候去就来找我,我等你。”我答应的很痛快,反正跟光光她们也不是正经事,还不如陪林小边。
哪知道都快散场了,林边还没来,光光招呼我“走了,吃饭去。”
我说“不去,我得等林小边。”
光光嫌弃我“熊样吧”然后和一帮人热热闹闹的翻了墙。
我就可怜巴巴的抱着个篮球在场边等她,我记得,我答应过她的,所以我得等她。
那一晚也是十月份的时候,天黑了之后,空气越来越凉,我等了又等,她也不见来,我想上去找她,又怕我上去的时候她正下来,我俩再走岔了,所以一直没敢动地方。
直到球场里的男生都嫌晚了,陆陆续续的走光了走净了,我也还是不走。我蹭在昏黄的场灯下,我还觉得自己聪明,一心一意的想,我蹲在这儿,她要是下来,一眼就会看见我。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是寝室快要熄灯的时候,她才发现我一直没有回去,这才想起来她跟我说的话。
她来的时候,月亮都顶天儿了,她从球场的铁网入口一步步的走过来,踩碎了一地的月光。球场那么大,她的声音都飘在空气里,泛着让人寒心的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啊,不知道回寝呢”
我抱着篮球打着寒战,哆哆嗦嗦的说“不是你说要我在这等你的么,我怕你找不到我。”
我怕她找不到我,我怕她生气,我怕她着急,我总是在等她,出去玩的时候,永远是我早早的到,二了吧唧的等她,我总是在怕,怕她一转身,看不见我,就走了。
我没有想到她会说起这些,摸了摸鼻子“我那时候很傻,傻透腔了都。”
她看我,眼圈有点微微的红“我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去找你,你都会在那里,哪里也不去,就在那等着我。”然后她低下头,声音很轻“这真是个坏想法。”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苦笑了一下,重复着她的话“是啊,这真是个坏想法。”
“木阳”她在我怀里仰起头,一团孩子气的委屈“我当初是不是伤到你了”
我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没有,我那时候,做什么都很开心。”
那时候,我心里满怀希望,做什么都可以昂扬斗志。
手心里,瞬间有温热的液体划过,她伸出手抱紧了我。语气醉而伤“你能不能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闭上眼睛,心里一阵一阵的紧,连呼吸都沉重起来,只有趁着她醉,才说的出口“林边,我只是无法原谅我自己。”
是我糊涂,那样糊涂,将一切荒唐做尽,怎么能够再面对你
歪歪扭扭的将她扶回酒店,她醉的不省人事,倒在床上只知道叫我的名字,我拧了把毛巾给她擦了脸说“睡吧”
她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执拗的问“你的前任是不是叫eni是不是那天亲你的那个女人”
我默然“是。”
她醉醺醺的,还晓得赌气“你不许跟她和好。”
唐木阳,你不许偷我的作业唐木阳,你不许翘课唐木阳,你不许跟老师顶嘴不许这,不许那,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命令的口吻,我那时没有一点的反感,总是笑呵呵的答应了。
我心里软的不行,情绪像要被一种感觉淹没,我极力的忍耐着,把挡到她眼睛的头发顺到耳后,哄着她“我知道了,我不会和她和好。”
“真的”
“我保证。”
她歪歪扭扭的坐起来,我按她不住,只好拉着她问“你不老老实实的睡觉又闹什么”
“去找eni,告诉她,你不会和她好了。”
我哭笑不得“这是余杭,不是盛京,eni不在这。”
她呆了呆,醉醺醺的眨眨眼,闷头又倒了下去说“对哦,那你不骗我”我今晚真是大开眼界,头回看见林边这样的孩子气。无可奈何的把被子给她盖好了,说“不骗你。”
她只拉着我的手,死死的握在怀里,嘴里说着不成句的醉话,更多的只是叫我的名字,木阳木阳,近乎软语哀求。我克制的不让那种心动萌发出可以左右我的情绪,待她睡熟之后,披上外衣,轻手轻脚的合上门,到一楼的大厅坐了一夜的冷沙发。
林边,我究竟要,拿你怎么办我要跟你划清界线,你不依;你要跟我恢复邦交,我不依;时至今日,事情不尴不尬的卡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不是什么开始都有结尾,不是什么故事都有剧终,人活在世上,要接受很多很多的不了了之,一擦肩就是一辈子,一回首就是百年身,这些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天大亮的时候,我上楼,没一会儿她就开了门,已是梳洗完毕,换了衣服的干净样子。我们俩都有些尴尬,还好没一会儿光光过来找我们出去,一进屋就发觉屋子的异样,冲我挤眉弄眼的,我对着电脑懒得看她。林边问她“今天怎么安排”
光光说“溜达溜达呗,出来散心。”
跟着光光下了楼,王罩站在门口,打从林边一出现,目光就一直流连在她身上。我明白,林边就是他的床前明月光,是年少的梦,带着触手不可及的遥远与梦幻。 至于光光么,她恐怕都不是王罩墙上的那抹蚊子血,她就那大米饭粒
上午我们几个一起坐了乌篷船,光光不知道打哪里弄来个鱼翁帽,逼着王罩带到了头顶。有气场的人就是有气场,王罩即使带上了那个草帽,也一点也不滑稽,跟新闻里视察民情的领导一样,一点都不亲民。光光吵着没意思,把帽子拿了下来,林边从她手里接过草帽,转身就扣我脑袋上了,我想我大概是一个很喜感的人,因为他们三,都笑了
从江边出来,去剧场里听了地方小调,十足的江南风情,让人跟着环境心境柔软了下来,林边听的兴趣颇为盎然,可她昨晚毕竟也折腾了大半宿,台上唱到一半的时候,歪着头就靠到了我怀里。剧场里这么多人呢,王罩撇了我们这边一眼,露出狐疑的神色,看的我好不尴尬。
下午光光打听到这附近的商业街,拉着我们几个就奔去了,我之前给林边买鞋就去过,所以没有什么期待,不得不承认,王罩真是有定力,我明显感觉到他的不耐烦,居然就可以一句话不说的陪着光光尾随。
商业街里,有新开的门市摆擂台,还真有那不怕闹笑话的路人上去一展歌喉,唱的啥爷爷奶奶样的都有,我都不好意思听了,他居然还好意思在那里声情并茂的唱,光光就爱看着这样事儿的热闹,站在台下就不走了,王罩借机去一边抽烟,我逃不了,只能意兴阑珊的走神,唱的那么难听,台下的观众笑的前仰后合,高音是鸭嗓子似的愣抻上去,最后嗷的一声,居然还跳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h了,台下的人都鼓掌,很快乐的场面。
而林边,就远远的站在人群外,漫不经心的看着台上的热闹,在我最无意中的一瞥下,吸引了我全部的眼球,她终是这样,云淡风轻,笑若浮萍。她笑着回过头,看我,四目对视,她清浅着笑意,而我不知如果隐藏,只能将目光放回台上。
她慢慢走过来,带着云的味道我的面前,她说“木阳,你在看我。”
“没有。”
“你就是在看我”
“我就没有”
她说“看我就看我,你就承认了能怎么样”
我叹气“好吧,我是在看你,可林边,你长的有那么难看吗就不让人看了”
“你为什么看我”
我让她逼没招了,硬着头皮说“我不说了么,因为你长的难看,我就想瞅瞅你长的有多难看。”
她一怔“你老说我难看,我长的有多难看”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有点难过“真的这么难看吗”
她居然当了真,我紧张了起来“也没有,没有多难看”
她原本苦着的脸,忽的花一样的笑开了,明眼明眸的看我“木阳,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
奶奶的,我又让她给算计了。
我哦了一下,把眼睛睁的大大的“没有,头回听说。”
“那我给你解释一下,就是一个人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两极化。”
娘的,她不是想起什么来吧我故作无知“谁啊这么变态。”
她拿指头捅我肩膀,肯定的说“你,就是你。”
“我才不是,我从来都心口最一。”
她抬起头“行,唐木阳,你就跟我装,好好的装。”说着就要掐我的脸,我没躲过去,半边脸都被掐的厚厚的,她可得意了,容光焕发的使劲掐,越掐越起劲,我握着她的手腕“你干嘛啊昨晚要不是我宅心仁厚的拎你回来,你就睡大街上了,你不感恩图报,你还恩将仇报”
她不撒手,气恼恼的说“真博学,会这么多成语,怎么就不懂什么叫口是心非”
作者有话要说整个人的作息时间全乱掉了,关键是,我是上班族啊
、第章
“你这都哪跟哪啊大街上呢啊,你再不撒手,我可叫王罩了啊,我叫了啊”
她呸了我一下,没形象的翻我白眼“就会这一招,真没用。”
我揉着脸打哈哈“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招不在多,管用就行。”
要说光光真是个败家子,有用没用的买了一堆,跟王罩出来一趟,不得不给家里带东西,精品店里,她大声的问王罩“你爸妈喜欢什么,我是不是得给老人带点心意”
王罩本来远远的站在柜前愣神,被她喊的回过神,目光掠过林边,沉稳的说“不用了,他们什么都不缺。”
光光还在挑丝巾,说“缺不缺是一回事,好歹得带点心意,算我小辈的礼数。”
王罩没话说,算默认了。
有时候我觉得,他和光光在某一点上有点像我和eni,或者根本就是本质上的相同,那就是虽然在一起,但一切皆与情爱无关。
光光的初恋我认识,就是高中时我们篮球队的小教练,姓卫,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卫老师那时刚从盛京体院毕业,真真一个郁郁葱葱帅小伙,特别阳光,笑起来一口小白牙,三分球特准,手感好的时候,十投八中,人还腼腆,我们背后都管他叫阿神,队里面一些口无遮拦的女流氓拿他起哄的时候,他笑着笑着就会脸红。
光光和他好上的时候,我已近被家里送去德国了,回国后,家里面乱的一团糟,也没有心思联系光光。等我再和光光联系上的时候,她和卫老师已经散了,是愣被光光家里拆散的,卫老师的下场很惨,被冠以勾引女学生的骂名,身败名裂
这件事我从没听光光提过,是聚会的时候,听周围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提起来的,光光是多至情至性个人,年纪小又是初恋,爱的正深被家里棒打鸳鸯,打个行李包偷跑出来就要跟卫老师私奔。她在火车站等了两天一宿,卫老师没来,她在外面游荡了几个月,把身上的钱花光就回了家。
初听这个版本的时候,讲述的人的重点是她后来居然灰溜溜的回家了,果然是千金小姐受不得苦的没出息,并且兼得了臆想症,肯定是琼瑶剧看多了,正常人虽能干的出私奔这事儿而这话听在我的耳朵里,我只觉得冷,很冷,火车站一定会很冷,她那年才20出头,什么都没有,只带着一腔热血,一个小姑娘家的等了两天一夜,在盛京火车站那种鱼蛇混杂的鬼地方,守着一个行李箱从最初的满心期待,到最后的木然伤神。眼前呼啸而过的那么多的列车,却没有一列可以带走她。
她不爱王罩,王罩也不爱她,可是他们会结婚,会相敬如宾,会相守一辈子,也许他们还会有孩子,叫做王光光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心灰意冷。
当所有人都羡慕她家势高端挥金如土的时候,没有人在意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最绝的是,这其中就包括了她至亲的家人。就像那句话,当所有人都在意你飞的高不高的时候,没有人关心你飞的累不累
我正想的出神的时候,林边从后面推了推我,轻声问“想什么呢”
我唔了一声说“王罩真可怜。”
林边余光撇了眼王罩问“他可怜什么”
“你要是收了他,也许他就不会听从家里的安排,违心的收了光光。”
皆因所爱而不可得,所以任何选择都可以忍受,不过是婚姻,不过是混日子,随便是谁,又有什么大不了
林边点着我面前的精品杯子说“你别把他想的多悲惨,要是陈光光不能跟他带来相关利益,他会答应”
她穿一件水粉色的蝙蝠衫,很温暖的颜色,说出的话偏如此绝情。
“是你拒他在先,他妥协在后,你要是答应他,也许他不会这么荒唐度日。林边,至少在小时候,你我都能感觉出,他真心过。”
“所以”她慢慢的把目光移向我“你觉得我该答应他”
我别过头去,不愿意看她;“我不是这个意思。”甚至我都不知道我刚刚要表达什么。
“那么”她伸出手扶过我的脸,声音轻的几乎溶了我的心“你刚刚说的究竟是他,还是其他的某个人”
我心突生一种厌恶,觉得无比厌烦,看她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她瞬间愣了愣,转过头拿起柜子上的一个瓷杯子,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杯口划过。
我猜在某一刻,她明白我在想什么,她一定明白。
闷闷不乐的跟着他们几个沿着江岸游了一圈,明明的江景好风光,却一点也不能让我释怀,林边敏感的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聪明的选择的默然,没再多做纠缠来烦我。
吃晚饭的时候,王罩坐在林边的对面,三言两句的说的不着边际的话,林边兴致缺缺的敷衍着,光光则一个劲的给我使眼色,我恨她的白痴,愤然的摔了筷子离了席。
我不知道王罩是怎么想的,但我看见他,突然就能看见此时此刻的自己,猥琐的自己,明知道不可为,却终舍不下心的狠心斩断,这让我懊恼不已。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要远离林边,可事实上我们越走越近,林边说的没错,我就是口是心非,我信誓旦旦的说我不想见她,可我要是真的不想见她,早就像躲eni一样的冷处理了,何至于这么长时间的跟她牵扯不明我一边推着她,一边以这样那样身不由己的理由与她相处,我是有多不要脸
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恨我自己的没出息,看见王罩,就更觉得自己和他一样,没出息。
我一下子想起陶非,心里瞬间明了,她让我看到了少时的自己,那些恋着林边的美好日子,我喜欢陶非,就像喜欢那样的一段日子。而王罩则以身作则的提醒我,该醒醒了
有如醍醐灌顶,有如大彻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