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跌坐在廖峰的脚边,抱着他的腿一直哭,林釉曦对她说,“程然,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但你不是输给我,你输在谁也留不住”。
等到陈啸韵出了急救室,吴楠倚在医院的墙上松了一口气,他对着脑袋缠着纱布的林釉曦说,“老板,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担心陈哥了,他这智商真是太不成熟,遇到这么大事情不报警,竟然只想到给我打电话,要不是我聪明,你们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了”。
林釉曦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上还挂着盐水,他的眼前一片白雾,思绪飘向远方,“其实上大学那会他不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打辩论,那时候他言辞犀利,成熟自信,我们熟了以后,他很照顾我,打热水、洗衣服、图书馆占座,什么都帮我做,那时候是我比较依赖他,我们在一起之后,他也特别有担当,比我交往过的任何一个都有担当,直到我来深圳,他的日子才开始变得混沌,除了工作,其他事情也没什么心气了”,林釉曦说完了这些话,站起来推着挂盐水的架子往前走,走了一段距离,又回过头对处在迷糊状态的吴楠说,“你看他现在胆子小,但那刀他是为我挡的”。
陈啸韵第二天就醒了,因为这次谷风用的不是水果刀,扎的位置也比较靠上,所以他伤的比林釉曦那次重很多,尤其是呼吸起来,整个胸腔都是痛的,他咳嗽了好一阵才适应。
林釉曦坐在床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才说,“有点伤到肺了,以后可能阴天下雨都会疼”
陈啸韵苍白着一张脸,咧嘴笑了一下,“我老了,你还这么年轻……”,这句话和林釉曦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他喝了一口水,热气进了嗓子以后肺部更疼了,又咳了一阵才说,“那天你非要和我做,我就有预感你要出事,昨天我其实特别想和你一起走上去,但是我迈不开腿,我……”,说完他又开始咳上了。
林釉曦给他拉了一下被子,“有什么话,等你伤好了再说”
陈啸韵点了点头,“我想回家,医院的消毒水味太难闻了”
林釉曦眼睛亮了一下,“行,那咱们回家,就回那个小公寓,你衣服都在那里呢”
有一天陈啸韵躺在床上看经济时报,看到了盛世总裁要辞去盛世ceo的消息,然后嗓子一阵发痒,咳了出来。
没等陈啸韵交代工作,王珂那边就来了电话,听起来十分焦虑,“啸韵,我以前就说过,韵希是你的,要把它做得漂亮的人也只能是你,咱们俩始终是各有各的使命,你能懂吗?”
陈啸韵叹了一口气,对王珂说了一句,“对不起”。
王珂说,“啸韵,这样下去我也撑不了多久,你嫂子……”,王珂也叹了口气,”她被查出子宫癌,月底做第一次化疗,我想陪着她”。
陈啸韵听到这话更加愧疚了,这么多年要不是王珂在背后一直支撑他,他也抗不到今天,韵希更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他想了想和王珂说,“王哥,那你就忙嫂子的事情吧,公司的事情我会另想办法,你要是缺钱或者有其他什么地方需要帮忙一定要和我说”
王珂在那边苦笑,“啸韵,出了这事我才懂了,很多东西就算有再多钱也没用,这种病就算把子宫切了,也未必治得好,何况我和你嫂子一直想要个孩子”。
陈啸韵把电话挂了,一种无力感笼罩着他。
然后他又把电话打给了马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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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圳以后,陈啸韵天天搂着林釉曦睡,失眠少了,几乎不用再吃药,林釉曦也开始注意起了他的饮食,经常问他一些胃疼不疼的话,他心里甜的像蜜,就算自己不吃饭,只要有林釉曦的关心他的病也会好了。
因为闲不住,他还是经常往盛世跑,有时候在林釉曦的办公室一待就是一天,无聊的时候他会看股票,从股票的趋势上看就是知道韵希在李萍萍的手里做得很好,而且盛世的股价也有了回升。
关于林釉曦之前爆出的音频和照片,因为一开始他们就做的足够好,压制了很多□□,后来吴楠又花费了不少心力去清网,所以他们几乎不用花费精力在这件事情上面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甚至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因为那是别人的丑事,通常我们对别人的丑事记忆不太深刻,只是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
在林釉曦的努力之下,盛世的元气也恢复的很好,他不再提公司迁出深圳的事,那些股东也不为难他,而且盛世目前的状况的确没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
陈啸韵坐在林釉曦的办公桌上,身上那套休闲装是林釉曦新给他买的,穿在身上特别显年轻,他随便拿起桌上的一份企划看,然后问林釉曦,“你要送白木和路颔去韩国?”
林釉曦坐在转椅里,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英挺的鼻子上摸了几下,“公司现在要培养一批年轻的跳唱型歌手,白木本来就是盛世旗下的,之前有几部作品都不错,在娱乐圈很有潜力,值得培养,至于路颔嘛,把他弄到盛世是有一点私心,我也没想到他会在陪北京的客户时受伤,还有你之前不也说了吗?让我能帮就帮一把,这次算是帮他了”
“你这是在和我解释你对他们没想法吗?”
“谁让你这么爱吃醋,刚才连鼻子都皱起来了”
陈啸韵是有一点吃醋,但是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现在欠外面的钱刚还上,他担心林釉曦迈的步子太大了。
“盛世现在有多余的资金放在新人出国深造上吗?”
林釉曦了然的看了他一眼,“老公,你不用担心这个,你媳妇儿多能干你还不知道吗?之前要不是我有心不干了,盛世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再说你还指望我挣钱养老呢,我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陈啸韵听到这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养老?你还真当我七老八十了?”
林釉曦这时候低下头,十分愧疚的说了一句,“我不挣钱还能干什么,我虽然是你媳妇儿,但又不能像女人那样给你生孩子,为你养老送终”。
陈啸韵放下手里的企划案,放低身段蹲到林釉曦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釉曦,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被这世俗的很多的事情缠住,父母、亲戚、朋友、孩子,但是现在我有你,我不会为不可能的事情做假设,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该做的事情,以前我们要事业,我们尽情闯,现在我们要爱情,我们尽情爱,将来我们要任何东西,我相信我们都可以实现,关键是这里面不能少了我们两个字,如果少了这两字,那才是此生最大的遗憾,你明白吗?”
林釉曦的眼睛没有一刻比此刻更亮,他没料到一向比他迷糊的陈啸韵竟然可以说出这么透彻的话。
林釉曦是从同志圈子里出来的,他认识的那些人比陈啸韵更早的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但是现在他们有的已经找了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过着平淡又虚假的生活,有的还在里面放浪形骸的玩着,到现在也没能找到真心实意共度一生人,他也曾流连其中,迷茫困惑,这该是何等的幸运,才能于千百万人中遇到这样通透的一个?
林釉曦就着陈啸韵捧着他脸的姿势吻了一下他的手背,陈啸韵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宽厚、温热,他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做这种没有我们的假设”
陈啸韵这才满意的笑了,然后他又说,“以前我怨过,为什么我要比你大两岁,现在我懂了,我比你大的这两岁就是让我比你更早的明白,纵使我们之间存在落差,我也可以配得上我的野心,不辜负我所受的苦难,我要一直比你大两岁,直到我们老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林釉曦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啸韵,只有这样,等我们老到要死了,我比你少活两年才值得”
林父林母这天也来林釉曦办公室了,林父这天出奇的没带那些制服男,办公室的茶水桌上放着一套围棋,林父见了非要陈啸韵陪他下棋。
“林爸爸,我……”
林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茶水都洒出来了,“叫爸”
陈啸韵哆哆嗦嗦的说,“爸,我不会下围棋”
林父一个凌厉的眼神横过来,“那你会玩什么?”
陈啸韵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会,“我会下象棋,小时候我爸经常陪我玩”
林父听他这么说下巴笑出一道褶,“我也不会下围棋,哈哈哈,你会下象棋?那你玩的好吗?”
陈啸韵很谦虚,“我玩的不好,我爸比我玩的好”
说两句话的功夫,陈啸韵在林父面前夸了他爸两次,再加上之前拦着他打林釉曦时候提的那次都已经三次了,林父心里现在是又嫉妒又生气,“你爸玩的有多好?”
陈啸韵想了想,“我和他杀十盘能赢一盘吧”
林父一听这也太夸张了,“不行,把你爸叫过来比试比试”
“啥?”
“把你爸叫过来,我和他比试比试”
陈啸韵这下傻了,他爸在东北老家呢,林父这个愿望他满足不了啊。
林釉曦看陈啸韵为难就在一旁替他说话,“爸,啸韵的爸妈都很忙的,你想和人家切磋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来呀”
连自己的儿子都向着别人的爸爸说话,林父气的简直想拿枪杀人了,“不行,必须把你爸给我带过来”
“我们家离深圳远着呢,在东北那边,真没办法过来啊”
林父一听是东北那片就更来劲了,他以前看过《闯关东》,觉得那里面有一个男主人公挺牛的,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东北老头厉害,还是他这林和会阿公厉害了。
“啸韵,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见我”
陈啸韵被林父逼着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爸,我现在在釉曦这里呢,釉曦的爸爸想找您下象棋……”
陈父这时候正在地里边种土豆,旁边的四轮车发动机的声音嗡嗡响,陈啸韵在电话里面都听见了,陈父说,“儿子,我现在正在种土豆呢,机器声音太大,听不清你说啥,改天你再打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林父在旁边也听见了,他没想到这老陈头还挺难请的,当下就下了决心,“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
林釉曦在旁边一阵劝,“爸,现在开春,啸韵的父母忙着呢,您去凑什么热闹啊”
偏偏林父不听,还非得要去一趟陈啸韵的老家了,林父把林母和那些制服男都带上了,陈啸韵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爸他妈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除了新闻联播,平时看电视的时间都少,对香港这种帮派根本听都没听过,林父这样过去肯定会吓到他们的。
林釉曦也看出来他爸这是老毛病犯了,他爸一辈子好胜心强,爱摆谱还需要别人时时刻刻捧着他,挡是挡不住,只好和陈啸韵陪着一起回去了。
他们开了4个车,林父林母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3天才到东北地界,到了陈啸韵老家这边林父林母更兴奋了,林父说,“东北这边就是辽阔啊,要不是儿子找了这边的媳妇儿,咱们这辈子恐怕是不会来一趟了”。
陈啸韵和林釉曦先进的大门,那时候他爸他妈正在院子里聊天,陈父一见到陈啸韵领着林釉曦回来就愣住了,“儿子,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又看了一眼和他儿子并肩而立的林釉曦,“怎么釉曦也过来了?”
陈啸韵满脸忧愁,“爸,就是釉曦他爸……”
这时候林父也从车上下来了,指挥那些制服男搬东西,他们镇里卖家电冰箱什么的负责送货上门的那些人装扮和这些西装男差不多,陈父一看以为陈啸韵又在镇里给他买了什么东西呢,赶忙说,“儿子,你怎么又乱花钱啊,咱家啥也不缺,快退回去吧”
林父听见了赶忙走过来,这次又把那阴沉木的拐杖拄上了,“东西是我带过来的,退不了,亲家要是看不上,我就叫他们砸了吧”
陈父这才注意到林父,满脸疑惑的问陈啸韵,“儿子,这位是……”
林釉曦忙满脸堆笑,“陈爸爸,这个是我爸,他特意从深圳赶过来看您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从香港带过来的,您可别怪啸韵没事先通知您,您这两天手机关机了”
陈父的手机有和没有一个样,想起来就充电,想不起来十天半个月放在那也不带看一眼的,那些黑衣人不断往他们家搬东西,陈父看了怪心惊的,“你爸人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陈父大概还知道林父说的“亲家”是什么意思,陈母就比较困惑了,她把陈啸韵拉到一边问,“儿子,你旁边这个男的怎么比上次那个看着还好看呢?他不会也喜欢你吧?”
这话问的陈啸韵面上一阵尴尬,陈父赶忙小声劝她,“儿子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别管了”。
林母知道自己要来乡下,也没有穿旗袍,而是穿的一身田园风的小碎花裙子,脚上穿着小白鞋,头顶还戴着一个小凉帽,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看着特别有活力,她就站在林父的旁边,笑着和陈父陈母打招呼,“大哥大嫂,我们是釉曦的爸妈,这次专门从深圳赶过来看你们的,带过来的都不是贵重的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
林父在一旁,神情特别骄傲对那帮制服男说,“东西都拿下来了,你们就在门口守着吧”
陈母看到那些人的表情觉得和过年的时候抓赌的人挺像的,忙说,“儿子,这不成啊,站在门口被乡亲们看到了会以为咱家犯事了”
最后还是林母对着那些制服男发话,“我们一家人在这聚聚,你们开车去镇里找住处吧”
林父一进屋就看到了炕上的象棋,拉着陈父就说要下一盘,陈母就忙着去厨房做饭去了。
林母对这里的一切都特别好奇,一直在林母面前夸陈啸韵,“想不到啸韵这孩子竟是从这样的家庭里面培养出来的”
陈母不无自豪的说,“我的几个孩子都不错,啸韵是最让我省心的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陈父和林父已经杀了3盘象棋,林父垂头丧气的说,“亲家,咱们两边的玩法是不是不一样啊,怎么总是输啊?”
“老弟,我看你像新手呢,都不如我儿子玩的好”
林父握了一下拐杖上的龙头,“我是来之前才学的”
陈父呵呵一笑,“象棋我都玩了一辈子了,要是还输真是要丢人了”
吃完的时候林釉曦几乎没怎么吃,一直在给陈父陈母夹菜,林釉曦一直在夸陈母的手艺好,还和他们聊天,说外面栅栏里面养的公鸡和门口那不咬人的大黄狗好看。他很会讨老人欢心,夸陈啸韵眼睛和嘴巴长得像陈母,鼻子和脸型像陈父,陈啸韵哪里都好看,所以两位老人都被他夸得乐开了花,就是林父一直在旁边直哼哼,“这是娶了媳妇忘了爹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睡又成了问题,最后林母提议,“我和嫂子睡一个屋,林和和大哥睡一个屋,釉曦和啸韵就委屈一下,去邻居家找个地方住吧”
邻居家也只有程然家最方便了。
陈啸韵领着林釉曦去了后院,拽了一下门发现里面锁着呢,陈啸韵黑灯瞎火的在外面喊了一句,“程伯伯,开下门,我是啸韵”
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却是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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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反应很快,侧了身就把门让开了,林釉曦刚要往里面走,陈啸韵一把就把他拉住了,“要不咱们别进去了,在车上凑合一宿得了”
林釉曦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径自走了进去,这时候程然他爸从屋里出来了,“啸韵啊,站在门口干嘛呢,快进来呀”,陈啸韵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了。
进去之后还是程然主动和程父介绍的林釉曦,“爸,这是我和啸韵大学时候的校友,以前我们关系不错的”
女儿回家程父本身就很高兴,又有女儿的校友拜访,老人家更是喜上眉梢了,“欢迎、欢迎”,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林釉曦,“小然,你这个大学校友长得真是精神啊,像个电影明星似的,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呢?”
林釉曦看了一眼陈啸韵,温柔笑道,“程伯伯,女朋友我是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谁程然也知道的”
陈啸韵听他这么说,尴尬的咳了一下,程然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还是刚才的语气和她爸撒娇,“爸,我们三个好不容易见面,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