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不断从发丝间流淌下来,打湿了海报的边缘。
“听说,男主角还在学校废弃的旧花园里刻下了他爱人名字的缩写iovey ,每年情人节的时候都有好多学弟学妹专程去那里求姻缘呢。”
我窒息了好一会儿,才喘上一口气。
“说起来,您长得还真的很像这话剧的男主角程骁先生呢,您是他亲戚么他现在和当年的女主角怎么样了啊”
从佝偻,艰难地挺立。
海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导演楚云舒
主演王子程骁
主演美人鱼尹妃色
我近乎是凶恶地盯着海报上我搂着尹妃色的画面,那样的甜蜜,那样的夺目,那样的此言。最后,我听见我自己云淡风轻地说“他们过得很恩爱,听说,就快要结婚了。”
、不存在的恋人8
旧花园中,穿着雪白套装的女人凝视着树干上那一行iovey ,缓慢地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她面容姣好,身段窈窕,这一笑却偏偏让人感到刻骨的悲凉。
“这是我所受到的最大的羞辱。”那个女人对着树干低声说,“那时,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我的男人,可惜,全世界也都知道,他爱的是别人。”
微风撩动她额前的碎发,她站得笔直,骄傲且矜持地盯着这一行短促的英文,曼声道“所以,我才让爸爸给学校捐了一个新的花园,我就是要见证着他们的一切都被人亲手抹去,我就是要让人见证他们在一起的一切都慢慢褪色,让记得他们的人一个个消失。没人会记得当年发生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对不对”
这一次,她问的是身后的男人。
这是一个太过耀眼的男人,你几乎可以在任何一期的娱乐杂志上看见他桀骜不驯的脸,他层出不穷的绯闻,和他那些惊艳世人的作品。
“没错。”
那个男人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笑道“即便他记得,也只会以为,他还疯着。”
“楚导的剧本自然是最好的。”女人回眸一笑,顾盼生姿,“即便我从来没做过楚导的女主角,我也知道,您的戏,向来是思虑缜密,毫无破绽的。”
而此时的我,早已陷入彻底的疯狂。
竟然是尹妃色竟然是尹妃色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梦境中的种种纷至沓来,与尹妃色娇媚的笑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我究竟牵了谁的手,在树干上刻下i ove y
我究竟吻了谁的唇,在舞台上十指交握
究竟是哪个臆想中的男人还是真的就是尹妃色
那些表白,那些挣扎,那些悸动,那些浓得说不出口的爱恋,莫非都只是一个疯子的幻觉吗
我开始惧怕。
我开始不睡觉。
我假装看不见尹妃色担忧的目光。
我疯狂的加班,我把咖啡当水喝,我试图甩掉脑中那些魔障般的幻境,他每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对我来说都是摧枯拉朽的折磨。
不知行尸走肉了多久,我终于坐上了谈判桌,签署了最后一份文件。
坐在我对面的容锦城落下最后一笔,忽然释然地笑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赢了呵,谁又能想得到,你这么可怕的对手,竟然疯了10年。”
我忽然抬起头看他。
他笑得一脸轻蔑,显然是输得不甘,偏偏要拿我的痛处来刺激我。
“你们都知道我我疯了”我低声道。
“嗯你这是还没清醒么”他勾了勾唇角,“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可是谁让当年这个新闻太具有爆炸性了,想不记得都难呢。”
寒意却渐渐爬上我的背脊。
程家和容家素来不睦,而在我疯掉这几年,程家陷入内斗,容家却在容锦城的调教下蒸蒸日上,现在已经稳稳地压了程家一头。
我自忖程家还没有手眼通天到连容家的掌门人都能收买撒谎的程度,这么说,我恐怕是真的疯了。
可笑我竟然还怀疑是楚云舒和尹妃色合伙陷害我,原来我才是最蠢笨的那一个
我疯了,我疯了。
我突然就开始厌恶起梦里的那个少年了。
我为什么要梦见你呢。
为了你,只怕我辛辛苦苦奋斗到手的掌门之位,又要拱手让人了
阳光透过茂盛的香樟,纷纷扬扬地洒在少年的脸上。
藤椅上的少年悠闲而又嚣张地翘着二郎腿,仿佛一只餍足的猫咪一样,晒太阳。
微风吹过,少年闭着眼睛哼了一声“来了就来了,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
他话音刚落,一串清脆的笑声就从树上飘下来。茂盛的香樟熟上,不知何时,轻轻巧巧地站了一个绿衣少年。他长了一张妖孽得近乎让人窒息的面孔,却难得的素着一张脸。眼神清亮,头发蓬松,嘴唇淡得几乎没有颜色,干净得就像沾满了露水的百合花,却在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罂粟的妖娆。
绿衣少年扶着树枝微微欠身道“太子。”
藤椅上的少年仍旧闭着眼,用鼻音哼唧道“稀客。”
绿衣少年轻轻巧巧地从树上一跃而下,敏捷的身手像猫儿一般。他屈膝靠在藤椅边,软软地笑道“想来,您最近的心思也都在最近刚得的那件礼物上,我见不见您,又有什么要紧。”
太子终于睁开眼,水波般的眸子粼粼地横过来,霎时就惊动了一片风。“礼物,还不到拆封的时候。”
绿衣少年点点头,那笑却是说不出的讥诮“嗯,心念旧主的礼物可没什么意思。要是我,也要让他亲眼看程骁结婚,心神皆碎,万念俱灰。”
太子不置可否道“是他求的我。”
绿衣少年摇头冷笑道“太子若想让他求你,那他自然是不得不求你。”
太子瞪着一双圆眼睛怒道“小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其中搅局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就毁了我的好棋”
“嗯,我知道你知道。不然我怎么可能被你乖乖罚关禁闭。”小妖抱臂靠在树干上,微微扬眉。
太子哼道“谁知你这家伙会不会捣乱,总要把你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放心。”
“捣乱我还能捣什么乱啊。”小妖懒懒散散地靠着树,一副没骨头的泼皮样,“程骁的大脑都被记忆清洗剂给格式化了,他十年来留下的痕迹也全部都被销毁了,该消失的人也彻底人间蒸发了,就算我走到他面前,他也不记得我是谁。我还能捣什么乱啊。”
“谁说他不记得你啊。”太子慢条斯理地说,“也许现在不记得,但是我猜啊,他和尹妃色婚礼之前,肯定会记得你是谁的。”
“何出此言啊,我又没勾引过尹妃色。”小妖特别贱地笑了。
“因为啊,我给楚家的记忆清洗剂,可是稀释版的。”太子眨眨眼。
、不存在的恋人9
自那一日后,我越发气闷心慌,精神已是大不如前,竟一日比一日萎靡了起来。一连犯了几个错误,幸而发现及时,虽没酿出什么大祸,倒引得我母亲亲自上门问罪了。
“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多少人在底下等着寻你的错处呢,你也不仔细着些。”面前的这个保养得当养尊处优的女人轻轻地搅了搅咖啡,叹了一口气。
我原已是多年没有见到她了,可是此刻见她却不觉得陌生。前几日的梦中,我和那男人在一起时,她可是没少上门羞辱他。后来我们不堪折辱,离家出走,她也想尽办法迫害我们,逼迫我回头。我实在不敢把梦中那个唯利是图阴狠毒辣的女人和我儿时以贤良淑德着称的母亲联系在一起,可偏偏对着这张精致得近乎虚伪的脸,生不出任何亲情,徒留厌恶和恐惧。
我默然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垂下眼。
“怎么也不说话。”她将咖啡杯放下,身体微微后仰,锐利的目光透过纤长的睫毛敏锐地打量着我。“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我别看了眼,低声说“儿子只是多年未见母亲,如今一见,倒是觉得母亲老气了许多,心中伤感。”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不爱美呢更何况是母亲这种为了青春永驻而不择手段的女人。这一言恰好踩在了母亲的怒点上,只见她一双凤目微挑,眼角几丝鱼尾纹都跟着颤了颤,厉声道“你以为妈妈是为什么苍老还不是被那个贱人生的下贱货给气的你父亲昏聩,我这个做夫人的少不了要提点着他些,日日为程家操劳也就罢了,偏他猪油蒙了心,也不知道尊卑贵贱了,舍了你这嫡子不要,竟瞧上了外面养的下三滥那个贱种是什么东西,也配爬到咱们母子头上我只恨当年斩草没有除根,如今留下这么个冤孽。你若是争气些,妈妈又何苦受那班人的闲气。”
早就听说程骄的生母是我父亲青梅竹马的初恋,感情甚笃,奈何身份低微,只是个女佣的女儿。我们这般人,婚姻自然都是门当户对,内部消化的。纵然是心有所爱,也不能娶了进门,否则就是有辱门楣,轻了要遭人耻笑,重了是要被驱逐出户的。所以父亲也是只把她养做外室。
原本世家中养着几个外室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家中正室要么装作不知,要么就是知道了,也是无力管束。但母亲不同。早年楚家日盛,嫁与程家倒是颇有几分下嫁的味道,因此格外跋扈。早就听说当年母亲处置父亲的外室手段十分阴毒。机房外室死的死,残的残,程骄的母亲更为凄惨,父亲爱她越深,母亲恨她越深,只因为她也生了儿子出来,母亲更是格外“优待”她,逼得她受尽了折磨后咬舌自尽了还不解气,还把他的儿子卖给人做,扬言“当妈的是个下贱的娼妓,当儿子的必定也是个的东西”。
我原本不愿干涉父亲母亲之间的事儿,只是一想到大概就是母亲那事儿做得太绝,埋下了祸根,才会夫妻失和,同床异梦,就颇有些不满她不知妥当。痛失所爱也就罢了,还要活遭羞辱,父亲多年隐忍不发,就是等着复仇的那一刻吧母亲,你把他的儿子变成了娼妓,他就把你的儿子变成了疯子。
一思及我多半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被父亲不喜毒成了疯子即便不是他亲自动手也至少是得了他的默许话语里就格外冷了三分“母亲还是言行谨慎些着罢,好歹也是我弟弟。这话当着儿子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父亲听见,只怕又要生出事端了。”
“哼。”母亲挑眉冷笑,“听到了又如何就凭他们父子能耐我何。”
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我叹了口气。这近十年来的争斗不仅磨灭了母亲的青春,还磨灭了母亲的娴雅,将一个曾经的大家闺秀变得这般恶毒可怖。她与父亲早已撕破脸皮了,跟弟弟更是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前些日子我出院,竟然连一顿家宴都操办不起来了,至今父亲仍不愿再见到我们母子二人。想我好好一个家,竟是说散就散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揪心地难受。
“母亲还是矜稳着些吧。父亲,终归还是程家之主,程骄”我顿了顿,一想到我疯症其实并未痊愈,父亲恐怕笃定了我一定会疯下去,才不计一切代价保了他性命,就盼着有一天,程家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上,到时候他们报复我们母子的手段,只会比母亲更加阴毒,不由得黯然道,“他好歹也还活着。母亲大可不必现在就忙着谢幕拆台了。这面儿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没想到母亲反倒领悟了另一层意思。“你说得对,这也正是我要找你的事儿呢。”
母亲放下莹白如玉的瓷杯,笑道“你也知道的,你一天还不是程家之主,程家的内斗就一天不算完。那对父子就一天还有翻身的机会。少主叫起来再好听,终归是前头多了一少个字,名不正,则言不顺。”
我讶异地看着她。
母亲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梳整得一丝不乱的鬓发,淡笑道“妈妈听说这几天你心不在焉的,接连出了几个岔子。索性发现得早,没什么大损失。就是董事会里那帮老东西又不安分了。妈妈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些流言压下去。若不是前些日子你侥幸赢了容锦城一局,给程家出了口气,只怕现在这个少主之位已是不保。”
“儿子不中用,劳母亲挂心了。”
“我专程前来倒不是为了训斥你,你久病初愈,凡是生疏也是正常的。”她目光灼灼,轻声道,“只是你也看见了,你一天不接班,这帮前朝余孽就一日不安生,夜长梦多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已经知道了她要打什么主意。
果然,接下来她就笑道“咱们世家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结了婚才能执掌权柄啊。你父亲年岁已经不小,不如你早日把婚事了结了,这老不死的也就不得不退位让贤了。依我看,尹家那个姑娘贤良干练,蕙质兰心,很是不错。与你也算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早年也算是有过婚约的,她来配我的儿子,倒也不委屈了你。”
我恍若未闻。
母亲看我默不作声,有些急了,但表面不动声色,仍旧殷殷劝慰道“此番内斗,尹家为我出力不少。你要知道尹家现在就尹妃色这么一个独女,你娶了她就等于娶了整个尹家。这么丰厚的嫁妆,只怕一般人,想求还求不来呢。若不是你当年非要跟”母亲一时情急,似乎想到了什么,生硬地转了个弯,“呃,若不是你得了病,只怕现在早就跟她连孩子都有了。你现在只不过是把你这些年欠的帐都补上。有什么好犹豫的。”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起了身,“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查了黄历,日子就是下个月初一吧。虽仓促了些,但是东西都早早备下了,必不委屈了你们。你且好好准备着。断不要丢了我程家脸面。”
我怔怔地看着她,如坠冰窖,身心俱冷,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说完,她便袅袅婷婷地走出门去,却在门口处停下了,回眸看了我一眼“倒是还没问你,最近身体如何,怎么清减了这许多。但凡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一定不要掖着瞒着,苦了自己。你虽年轻,可也大意不得。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很灵验的老中医,改日让他给你瞧瞧,开副方子好好调养调养。”
她竟然还没忘了惦记着我的身体虽然是最后才想起。
终究还是母亲啊。
我抬眼看她,只觉得心尖处又团细小的火苗燃了起来,烤化了这周身冰寒。望向她的眼里也不由得挂了点泪光“儿子还好,劳母亲记挂了。”
只是她却莞尔一笑“咱们母子二人的一世富贵可就全看着你呢,你要是有个三灾八病的,岂不是又要让那个贱人的贱种翻了风浪,白费了我一番心思。婚礼就快到了,你且给我好好珍重着自个儿,你瞧你现在”她眼角一瞥,微带轻蔑,“瘦的像个痨病鬼似的,哪还有我楚玉兰儿子的模样。到时候,你大婚,可是十二世家的人都要盯着看的,可别让其他世家的那些碎嘴子们笑话了去。”
随后她说了什么,我再也听不清了。
只记得她关门离开后,我一个人独自呆坐良久。等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走出门去,正是风雨欲来,寒风阵阵,吹透了我。
然而,我也只是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冷笑。
再冷又如何,总比不上心都凉透了。
、不存在的恋人10
从那以后,我更是越发拼命,整日整夜地熬在办公室里。
我一刻都不能停,一停下来,就要被那些仿佛有千根触手一样的心魔追上,脱身不得。
程家,楚家,尹家还有他。
近日想到他的时候,却是越发多了。每逢加班到凌晨,我就总觉得有人影影绰绰地在我办公桌旁坐着,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偶尔对我一笑,竟然像是陪着我一般。仔细瞧过去,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便知道是自己疯症又犯了。
已经不只是梦里出现幻觉了,他追我竟追到现实中来了。
我自知是幻觉,阖了眼,叹息一声。
“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对着虚空里,自己臆想中的人慢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频频出现,或许是前生造下的孽缘。只是我还有一大家子的荣华富贵要扛,断然疯不得。我欠你的,也只有来世再还了。”
说完之后,好一阵的心酸,压了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说来也奇怪,自打那天之后,我就再也不曾出现过幻觉。
只是他不出现,我心中松了一口气也怅然了许多。
终究是幻觉啊像这样的佳偶,我们这等身份的人,恐怕是求不得。
楚云舒来找了我几次,我都下意识地回避了他。接连几天没日没夜地加班,身体已是濒临崩溃。尹妃色难得强硬地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挥手就打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倒让我从梦中惊醒一般。
我只见她一身正装立于面前,长长的头发高高盘起,将她优美动人的五官和瘦削的脸颊暴露出来,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愤怒。我这才恍然,原来她不只有风情万种的一面,到底是尹家的掌门,即便是再娇弱妩媚,发起狠来也让人胆战心惊。她双瞳晶亮地瞪着我“你若是因为不愿意见我而不想回家直说也就罢了,何苦这样糟践你自己”
我被她打得偏过头去。这是缓缓回头看她,只见她气势汹汹,眼中却波光粼粼,鼻尖眼角都红了,想也是伤心得狠了。
“说什么昏话,我哪里又不愿意见你。”我垂下眼,慢慢低声道,“只是我病久公司事务才上手实在是乏术”
“闭嘴不要说了”她尖声道,喊出口后也自觉失言,立刻敛眉苦笑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是不是真心我一眼便知,你又何苦拿话骗我。”
我只有沉默。
她并没有任何不好,只是我心情郁结,实在是无法面对她,所以才避而不见。
“你若真是不愿,我这就去叫人取消了婚礼。”她冷冷地看着我,“我尹家这些年来即便是衰微了些,也不至于要这般死皮赖脸地求着别人娶”
说完,她扭头便走。
我站了起来,拉住了她的手。“等等”
她满怀希冀地回过头,一眨眼,就是一行泪倏然而下。
“傻丫头,这会儿只怕这婚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现在说取消便取消,你的闺誉还要不要”打从她插手了我程家内斗之刻起,就被人视为我程骁的党羽。此时我要是不娶她,也就是相当于迫她做了弃妇了。尹妃色是何等心高气傲的女子,我又怎么忍心伤了她的心不够还要再伤她的面子呢。
她哽咽“你既然都不怕外人说你负心薄幸,过河拆桥,我还会怕那些闲言碎语么”
“我并非不愿娶你”我沉吟道,“只是这未免太快了些。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此时结婚,对你是不公平,不如,以后再议。”
“迟不得了”尹妃色猛地甩开了我的手,泪如泉涌,“我已经有孕了”
我不仅惊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扶着她坐下。“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
“半个月前就知道了”她呜咽着,泪水湿了妆,在脸上凝固成一道道黑色的泪痕,看上去格外令人怜惜。“我原本十分欢喜,想着这种事情总要当面告诉你,给你个惊喜那天我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在家等你回来,可是我日也盼,夜也盼,你都没有再回来过。我央了云舒来劝你,谁知你连他也不见了,你可知道我心里,多么难受吗”
我心中一阵酸楚,紧紧地拥她入怀。
“是我糊涂了,净跟你说些混账话。你先等我片刻,我这就跟你一起回家”
她听我这样说,也是破涕为笑。“还不到下班的时候呢,就这样跟着我遛了,传到董事会那帮老东西那里难免又要起非议,倒不如我先回去做些你爱吃的。你有心回家就好,半个月都等过来了,还差这几个小时么。”
我也笑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尹妃色擦去泪痕,又补了补妆,收拾的精致利落了,方才盈盈地出门了。
她走进电梯,谁知电梯里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楚云舒,另一个被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然而那挺拔的鼻子和上翘的嘴角却无一不熟悉。
尹妃色看到他们也吃了一惊,然而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只见她对那戴了墨镜的年轻人恭敬地点了点头,笑道“您今天怎么得空到这里来了。莫非是连我跟云舒做事您都不放心么。”
“你们两个对我一向忠心,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今天得了闲,随便逛逛。”墨镜男笑道“幸亏来了,否则还看不见这一出好戏呢。”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程骁办公室的画面。
尹妃色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自惊叹,不愧是他连程家的大本营都能动手脚,悄无声息地安了针孔摄像头。
“尹姐姐是天生的好演员啊,这么一出狗血剧,也演得活灵活现,惹人垂怜啊。”那墨镜男笑道,“就是云舒的剧本,写得实在太烂了。连假孕争宠这种烂俗的戏码都用上了,莫非江郎才尽了”
“此言差矣。戏码不再是否烂俗,只在是否有用啊。”楚云舒也笑,“管他是不是新戏,程骁信了,就是好戏。”